“嗒……嗒……嗒……”
沉寂的夜色下,彷彿一切都歸於靜止,僅僅那擺放在客廳一側的老式鐘錶,不停的發出一道道清脆的轉動之聲。不知過了多久,樑辰緩緩抽出一支菸點上,當打火機上面閃現一抹火頭,卻是被一絲絲陰冷之氣瞬間吹熄。皺了皺眉頭,樑辰扭頭看了邱老太爺一眼,沉聲說:“人,已經來了。”
“想當初楚霸王面對韓信的十面埋伏,也不過是迴旋一劍,了卻了一位蓋世英豪!”
邱老太爺淡定的笑說:“我倒不是羨慕楚霸王,因爲我們的對手,並不是韓信。只不過,是一個家族敗類而已。”
“呵呵!好一個家族敗類!”
哪知就在這時,院子外面突然想起一道冷笑之聲,隨之,一個頭染白髮,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緩步從前院來到了第二道院子,他劍眉虎目,英氣逼人,且滿身的肅殺之氣,似乎都凝聚在他手中的那把長刀之上。想必他就是邱老太爺的乖孫子,邱家大公子邱晉!
他的刀上沒有血,只能說明前院之中並未起衝突,與邱老太爺的吩咐所達一致,那些忠誠的隨從,似乎在拿命執行着邱老太爺的吩咐。
樑辰仔細看了一眼邱晉手中的那把長刀,刀身長約三尺九寸,寬三寸九分,製作精細,刀刃鋒利無比,堪稱一把完美的殺人利器。微微點了點頭:“那是一把好刀!”
“不錯,那把刀,是這孩子十八歲生日時,我送給他的,乃是我珍藏多年的一把唐刀!”
邱老太爺眯着雙眼,似乎在回想過去的種種美好,但很快便收斂了心神,微笑着介紹:“在冷兵器時代,影響後世最盛的時期,也正是唐朝盛世,尤其是唐刀,刀之制有四,一曰儀刀、二曰障刀、三曰橫刀、四曰陌刀。其中儀刀類似‘龍雀大環’,屬於禮儀用刀;障刀、橫刀屬於腰配實戰刀,特別橫刀,直接演化自環首刀,軍中裝備比率很高;陌刀屬於大型刀,柄長刃長,殺傷力驚人,一刀祭出,人馬俱裂!”
“而他手中的那把唐刀,爲橫刀一支,且有着千百年的歷史,據說那把刀曾鍛造了七七四十九天,內外九層,爲精鋼悍鐵之最,削鐵如泥,落髮即斷!”
邱老太爺說到這裡,不禁苦笑一聲:“沒想到,我的乖孫子正拿着這把刀,意欲取我的性命,呵呵!”
“這把刀,曾經帶給我至高無上的榮譽,讓我以爲我能夠繼承一邱堂的一切,但,但現在對於我來說,這把刀只不過是一種無法更改的恥辱!”
邱晉拿起手中的唐刀,淡淡的掃了一眼,轉而冷冷的盯着邱老太爺:“三叔和四叔一直在與我明爭暗鬥,您不是不知道,但您既然要培養我成爲一邱堂的接班人,爲什麼還要讓他們成爲我的絆腳石?爲什麼?!哼!說到底,您無非是利用了古今帝王慣用的權術,讓我們左右制衡,而使得你安穩的坐擁一邱堂,老爺子,您已經很老了,早就該退位讓賢,不應該再繼續貪戀一邱堂的掌舵之位!”
邱老太爺靜靜的注視着這個極爲熟悉,而又極爲陌生的孫子邱晉,許久後,淡然一笑:“我的確是老了,和其他的老人一樣,總是會想起過往種種,想起你小時候,最喜歡黏在我的身邊,一口一個‘爺爺’的叫我,而現在,你好像很久沒有叫我爺爺了……”
“呵呵!爺爺?這個稱謂是多麼的親切啊!其實我在心裡喊過千萬遍,但是您聽到過嗎?您沒有,您還記不記得,當着一邱堂衆人的面,你怒斥我,讓我謹記自己的身份,我是什麼?我只不過是一邱堂的一個分堂堂主而已,和別人一樣要尊稱您爲老爺子,卻不能叫爺爺。”
邱晉說到這裡,眼眶微微有些紅潤,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我一開始不懂,爲什麼我自己的親爺爺,卻和我保持着那麼遠的距離,我從小無父無母,是您把我養大的,但,也是您讓我體會到身在一個完全沒有親情的家庭是什麼滋味。現在您想起那一聲‘爺爺’了?呵呵,可惜,我已經忘記該怎麼稱呼您,姑且,還是尊稱您一句老爺子吧。老爺子,既然你大開中門,想必也已經料定不是我的對手,現在一邱堂各個分堂,都已經被我收入囊中,只剩下您這位年邁的老舵主,還在苦苦支撐,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邱老太爺的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他們是我最爲忠誠的手下,隨時願意爲我捨命而死,但是,我不想讓他們爲了我這把老骨頭而死。一邱堂的一切,你可以都拿走,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
“說吧!”
邱晉緩緩擡起頭,再次冷漠的看向邱老太爺。
邱老太爺深深的嘆了一聲,說:“給他們留一條生路,我在道上混了一輩子,只學會了兩個字,一個是忠,一個是義,他們是忠義之人,我可以用剩餘的一切,保住他們!如果你答應,一邱堂現在就是你的!”
邱晉聞言,卻是冷笑連連:“呵呵……老爺子,薑還是老的辣啊!您想用忠義之名,來策反我剛剛得到的弟兄,想讓我和你一樣,得到一個被內鬥而糾纏致死的結局。你錯了,我現在是人心所向,他們不但不會背叛我,卻是會徹底推翻你的時代,至於你的那些手下,我還真是看不上眼,你放心,我會讓他們下去陪你!”
“孽障!”
邱老太爺終於不淡定了,霍地站起身,指着邱晉大罵一聲:“你,你可真是心狠手辣!”
“這都是拜您老所賜,也是您老一點一點教會我,想要做一個黑道的老大,必須心狠手辣,也必須六親不認!”
邱晉冷冷的笑了笑:“但您放心,他們一定會死在您的後面,不過,看眼前這個架勢,似乎您老人家並不是很樂意就此放下一邱堂的一切,莫不是找來了這兩個幫手對付我?呵呵!就憑他們?”
“不錯,就憑我們,準確的說,就憑他一人,足矣!”
樑辰微笑着站起身,指着靜靜站在門口外面的劉懷山說:“如果你能打敗他,再進來說話不遲,否則,你這個邱家的大公子,連老太爺的門檻都過不來,還說什麼繼承舵主之位?少做武俠夢了,童話都是騙人的!”
邱晉看了看樑辰,隨即又看向了劉懷山,不禁一樂:“你兩手空空,怎麼和我打?你以爲我僅僅是一個娘炮般的富三代嗎?我打過的架,或許比你吃的米還多!”
“我少年時學過幾天的傳統武術,十七歲當兵入伍,二十五歲進入特種部隊訓練,三十二歲成爲王牌特種兵,小子,我打過的仗,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對於我來說,你的確只是一個麪糰捏出來的娘炮!”
劉懷山冷冷的回敬了邱晉一句,最後又補充道:“還有,對付你這個黃毛小子,我用兩隻手,已經對你很不公平了!”
“原來老爺子還找來了一個這麼厲害的人物,難怪套路層出不窮,看來要退位之說,純屬戲言啊!”
邱晉雙手握住唐刀,緩緩指向劉懷山的胸口,冷笑一聲說:“好啊!大叔如果不嫌棄,我們不妨過兩招!”
“說實話,我真的非常嫌棄,但是我有任務在身,只能陪你這個小子練練手。”
劉懷山不屑的挽起袖子,但腳下依舊一動不動,且神色自若,絲毫未把眼前的邱晉放在眼裡。
邱晉頓時被劉懷山的不屑激怒,猛地揮起唐刀向劉懷山當頭劈下,但就在瞬間,劉懷山突然側身躲開一擊,一把抓住刀背,邱晉用力一拉,竟發現手中的刀,被劉懷山死死的抓住,眉頭狠狠的一皺,手中的刀柄突然一轉,“嗤啦”一聲從劉懷山的胸口橫划過去,劍鋒如電,快如疾風,邱晉腳下接連急進,手中的刀如漫天花雨,瞬間倒影如虹,將劉懷山徹底罩在其中。
“叮!”“叮!”
哪知劉懷山緊緊用堅硬的鐵臂,恰到好處的生生撞擊在那刀面之上,使得邱晉的攻擊之勢,逐漸受阻,如此兒戲般的接招,看似不斷的防守,但只有當事人邱晉才能明白,眼前的這個人,想要用手中的刀刺進他的身體內,並不容易!
最完美的守,便是最完美的攻!
漸漸的邱晉的呼吸聲不斷的加劇,粗重而又沉悶,剎那間,邱晉猛地將唐刀收回,凌空向着劉懷山最爲薄弱的肩窩刺了去,他的手臂儘管靈活,但他的肩膀位置,卻是從來沒有動過,眼看着鋒利的刀刃一擊即中,哪知劉懷山不退反進,身影快如一道勁風,一步踏到了邱晉的跟前半米處,而他那看似僵硬的肩膀,此時竟然神奇般的傾斜,不偏不倚的用手臂,將刀身夾在腋下,緊接着一拳打出,正中邱晉的胸口。
“砰!”
邱晉如同一枚被反震而起的炮彈,應聲摔在三米開外的牆壁上,隨之重重的倒在地上。從腋下抽出那把唐刀,劉懷山略微掂量了一下,淡淡的笑說:“我說過,你在我的面前,僅僅是一個麪糰捏出來的娘炮!這種空手奪白刃的手段,我一共學了三十二種,你想用這把刀對付我,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