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想要離開的話,可能還需要等一段時間。-79-”範劍南看了看自己的手錶。
馮瑗有些奇怪地道,“你在等什麼?”
“按照這些巫文的指示,通常,古人觀星的時間應該是在子時。在那個時候施術應該更準確。”範劍南想了想道,“趁着天‘色’還沒有黑,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什麼食物?我都快餓死了。”
“算了,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你這個人有點太不靠譜了,別到時候又掉在哪個地方,找都找不到。”馮瑗搖着頭道。
範劍南一陣苦笑,“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我怎麼感覺我好像是很需要照顧的小孩子一樣。”
“難道不是嗎?別忘了,你昨天差點就摔死了。”馮瑗拉住他道,“我還是得看着你一點。”
“那行吧,你就跟我一起去?”範劍南看着馮瑗笑了笑,昨天的一場生死考驗,讓他們兩個人誰都離不開誰了。不過這荒山野嶺,到哪裡去找食物倒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前面他們來的時候,都是找到了一些纏附在樹上的漿果。雖然酸澀,但是還勉強能夠入口,兩個人都吃了一點。但是現在,這裡幾乎都是松樹,真想找到一些漿果也很不容易了。
這個地方也真的是非常的古怪,像是連一點活物都沒有。樹木和‘花’草都長得鬱鬱蔥蔥。但是草叢裡卻看不到一隻螞蚱,樹上也看不到一隻鳥。明明一片清澈的池塘,卻看不到一點魚兒遊動的漣漪。
在找一圈之後,範劍南有些奇怪搖頭道,“這裡簡直太奇怪了,好像除了我們兩個之外,看不到任何動物。甚至連草叢裡經常見到的昆蟲都沒有,這是什麼原因?”
“我也不太清楚,會不會是和風水有關?”馮瑗皺眉道,“在這種古代就很有來歷的地方,大都會有某種奇特的風水效果。也許正是這種特殊的風水效果奇特,導致了附近的生物,都遷居到了別的地方。你知道大部分的生物,其實對於術力的感應很敏感。”
範劍南點點頭道,“是的,這應該是和某種磁場有關。比如在地震發生之前,很多動物都會焦躁不安。據說,這是因爲周圍的磁場起了某種變化,導致了動物會爭先恐後的逃離地震區域。但是這也不太對啊,我在這裡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誰知道呢。不過你不是說了嗎,這裡的術力氣場可能導致了我們的感覺產生了某種偏差。所以在這種偏差的情況下,我們感覺不到術力的變化也是有可能的。”馮瑗想了想道。
“算了我看着樹上還有幾個松果,敲一敲裡面還是有幾顆松子,就用這個暫時‘性’應付一下。”範劍南摘了不少的松果,然後剝開了裡面的松子。這東西並不難吃,而且有一股天然的松樹香味,勉強算是能夠充飢。在找不到其他食物的情況下,只能先這樣應付一下了。
兩個人吃了一些食物之後,採又回到了那片廢墟。(廣告)範劍南和馮瑗都靠在廢墟的石塊上休息了一段時間,他們兩個人確實是又累又餓。很快,就睡着了。
等範劍南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他立刻翻身起來看了一下手錶,發現時間,已經接近了子時。他連忙把馮瑗推醒,“起來了,到時間了。”
馮瑗這時候,也睡得已經差不多了,醒過來之後就走到了一旁。範劍南開始忙碌了起來,用石塊壘成了幾個圖形排布在四周。這種特殊的排位方式,是他從洛書上學到的。是否能夠真的產生效用,他心裡也沒有底。不過,死馬也當活馬醫了。
他把那些石塊排布完成之後,走到了早已殘破不堪的觀星臺中間。有模有樣的踏起了禹步,周圍的那些石塊,似乎受到了刺‘激’。開始和他的術力,產生了某種形式的共鳴。天空之中的一縷星光,像是突然耀眼了許多。
光芒映照下的古觀星臺,不知已經在這荒山溝裡沉睡了多少年。現在藉助這範劍南堆放在周圍的石塊力量,重新開始運轉了起來。
天空中的星芒,像是一點點亮起。點點的星光投‘射’下來,落在了古老的觀星臺上。那殘破不堪的觀星臺石柱,竟然開始一點點的明亮了起來。最後竟像是,和其他周圍的石柱產生了感應。結成了一個非常龐雜而繁複的術力網絡。
雖然‘肉’眼不可見,但是範劍南卻能夠感覺到這巨大的網絡,和其中所包含的巨大能量。就在他有些驚歎的時候,天空中投‘射’下來的星光,像是照耀在這透明而看不見的術力網絡之中,產生了某種折‘射’。
瞬間,點點星芒亮起。整個觀星臺,像是成了一片星空。一個個的光點,就在範劍南的身邊亮起。天上的星空經過折‘射’,竟然形成了一個縮小的立體星空圖。籠罩了整個觀星臺。
“這是……”馮瑗吃驚的捂住了嘴。
不但她吃驚,就連範劍南自己都感到有些匪夷所思。這個古代的觀星臺,不但利用術力的變化,而且明顯是運用了某種光學原理。才造成了現在這個複雜的模擬星空。難道古代的巫者,在那個‘混’沌的年代,就已經瞭解了某些光學的特‘性’?
要知道真正對於光學特‘性’有記載的,最早典籍也要出現在‘春’秋後期。難道在這之前,古人就已經有人瞭解了光線的折‘射’,並且已經成功運用?
面對着這片如同繁星般的光點,範劍南的心中,幾乎有點恍惚了。在恍惚之中,他似乎見到了古代的巫者,揮舞着大袖舞蹈。將滿天的星芒,匯聚到了他的四周,成爲了一個縮小版的星圖。而長髮大袖的巫者,卻宛如站在銀河的中心,輕舞曼唱着古老晦澀的歌謠。
四周全部是跪拜在地的民衆,所有人的眼中閃動的都是狂熱和興奮。在這一剎那,巫者和天地幾乎合爲一體。天、地,人之間再也不分彼此,或者說已經分不出彼此。
範劍南呆立在原地,他的腦中不斷閃過一幅幅的幻象。他的思緒,像是穿越了層層的時空,越來越接近那個古老神秘的年代。很難想象,他現在是不是還在使用術法。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恍惚之中,他見到了巫文化最爲繁盛的時期,也見到了這種文化的凋敝。轉眼之間像是經歷了無數個年代,在重重幻影之中,他突然熱淚盈眶。他看到了巫術的產生。也看到了巫術的繁盛。最後看到了巫術的終結。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文明和理‘性’的思考。
巫術的時代早已終結了,但是遺留下來的影響卻在每一箇中國人的血脈之中,融入了這個民族的獨特文化之中。從易經,到後來的山醫命相卜五術。從中醫到水墨書畫,到傳統的武術,或多或少還能看到這種遺留的痕跡。
簡簡單單的一瞬間,大量的信息,如同洪流一般地直衝他的記憶。範劍南的身體搖晃了幾下,才勉強的站住。
“劍南,你怎麼樣?”馮瑗驚呼道。
範劍南皺眉對她擺着手,艱難的開口道,“我沒有事,你別過來。”
馮瑗在滿是星光的觀星臺之前止步了,她也能夠感覺到其中澎湃洶涌的能量。她還沒有接近,就被推開了。觀星臺的光芒,在不斷的變換。這些光影的變化,像是能夠引動範劍南的思想。大量的信息依然在不斷的灌注到範劍南的腦中。
“呃。”範劍南抱着自己的頭,單膝跪在了觀星臺上。大量龐雜的信息,像是直接在刺‘激’他的大腦。強迫他接受這些東西。而幻化出來的光影,在他的眼前瘋狂的舞動。就像是一部電影,在以極快的速度播放。他費盡了心力也只能看到一些閃爍的片段。
終於他承受不住,術力爲之潰散,四周的星芒隨即黯淡了下來。範劍南堆放在邊上的石塊全部倒塌,化爲了粉末。這些石頭根本無法承受這麼巨大的能量變化,像是直接破碎到了分子級別。
範劍南艱難地支起身體,馮瑗駭然發現他的雙眼流出了血一樣的殷紅淚水。
“劍南!你怎麼了啊?你不要嚇我!”馮瑗抱着他驚惶地哭喊。
“我沒事,我還沒有瞎。”範劍南有些苦笑道,“不過就差一點了。真的是就差一點了。真相就在我的眼前,我差一點就把握到了。”
“什麼真相,你是說找到了出去的道路麼?”馮瑗一邊用手絹爲他擦着眼角的血淚,一邊哭着道,“我們就算不能出去,又能怎麼樣?我寧願和你一起老死在山裡,也不要你吃這樣的苦。”
範劍南卻搖搖頭,“這不是吃苦,真的不是。這是天賜。”
“天賜?”馮瑗呆了一呆,‘摸’着他的額頭道,“你沒有被燒壞吧?什麼天賜?”
“是巫術歷史的沉渣,我成功的把它們都翻出來了。”範劍南喃喃自語地道,“我幾乎知道了所有的一切,甚至又可能知道開始和結局。馮瑗,你相信麼?”
“你要我相信什麼?”馮瑗吃驚地看着他道。
“剛纔的一剎那,我知道了太多的東西。如果最後我能堅持住的話,我甚至可能已經悟透了烏南明一直在追尋的長生之秘。”範劍南緩緩地道,“可惜啊,我還是沒能撐到最後算是功虧一簣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馮瑗已經開始擔憂範劍南的‘精’神狀況了,因爲範劍南現在看起來,明顯有些‘精’神恍惚。
範劍南卻笑了笑,搖頭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可惜了,烏南明其實最想得到的應該是這裡這個觀星臺,而不是其他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就連巫家的六叔和七叔也都不明白這一點。他們毀掉的那個通向祠堂的山‘洞’,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巫家最重要的遺產應該是這個觀星臺纔是。只不過連巫家的人也早已忘記了這個地方的存在。”
“你是說這個觀星臺蘊含這長生之秘的秘密?”馮瑗吃驚地道。
“不單是長生之秘,很多秘密都在這裡。只是沒有人能夠順利的解讀而已。”範劍南搖頭道,“不過估計當今世上恐怕也沒有幾個人的腦子能裝下怎麼多信息,我的腦子已經算是相當厲害了,只不過在這海量的信息面前還是敗下來了。要不然,別說接受這麼多信息,早就被這強大的信息量給衝擊成呆傻的白癡了。”
“這麼誇張?”馮瑗吃驚地道。“那你現在怎麼樣?”
“現在?”範劍南聳聳肩道,“我現在的頭痛得像要裂開了。你根本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到底怎麼了,你現在很難受嗎?”馮瑗擔憂地看着他道。
“腦子裡很‘亂’,而口渴,噁心。”範劍南苦笑道,“就像是一個幼兒園孩子突然被進行了填鴨式教育,腦子裡塞滿了從小學到大學的所有知識。要命的是,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十幾分鍾之內。我現在簡直是頭疼‘欲’裂。”
“怎麼會這樣?”馮瑗吃驚地道。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範劍南苦笑道,“我現在感覺自己的大腦中每一個腦細胞都在不安分的跳躍。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吸氧。”
“剛纔在觀星臺上,你到底經歷了什麼?”馮瑗‘摸’着他的額頭道。
“所有一切。”範劍南說完了這句話,就覺得眼前一黑,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第二天,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依然有着一種像是宿醉未醒的頭痛。他看到馮瑗依然緊緊靠在他的身邊,似乎是一夜未眠,不由感到有些歉疚。“幸苦你了。”他低聲道。
“你醒過來了?你快要嚇死我了。”馮瑗紅着眼睛道。“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經歷了一場蛻變。”範劍南笑了笑道,“現在我像是得到了一種新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經歷了一場文明的興盛與衰亡。昨天和今天,恍如隔世。可惜,我還是差了一點,真的。我差一點就到了傳說之中的那種境界。”
“什麼境界?”馮瑗看着他道。
“道法天地,天人合一。”範劍南緩緩地道。馮瑗看着他的時候,似乎感覺他還是那個不靠譜的範劍南,但是又已經有所不同。但是卻不知道是哪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