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的男人最終還是走了進來,他依然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顯得瘦削而高挑。他一言不發地在範劍南的面前坐了下來,端起了範劍南所沏的茶,沉默地喝了一口。
範劍南微微揚了揚手指,天機館的門關上了。偌大的天機館大廳之內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我說過不會對你動手,而且這天機館內除了那兩個被你控制的人,也再沒有其他人了,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範劍南淡淡地道。
刀疤臉冷冷地道,“天機館果然名不虛傳,只是這個大廳之內就佈置了不下五個小型陣法。大門口的對聯後和橫批,字裡行間術力隱現,你在漢字筆畫之中融入遁甲卦術的玄機,布成陣法。難道以爲我看不出來?再有,這客廳裡的裝飾也都暗藏玄機,三面牆壁上懸掛的雖然是西洋油畫,但是在這些畫作的背後都繪製了陣圖。既可以看作是三才並立,又和門口的對聯橫批互爲四象奇局。”
他緩緩地掃視了一眼範劍南道,“即便是你用來待客的茶具,也是八個茶杯,配一個茶壺,暗藏九宮之象。難道以爲我看不出來麼?”
範劍南一笑道,“既然你是行家,自然也知道這些遁甲陣術對你毫無意義。只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難道因爲你今天上門,我就要重新裝修麼?你也未必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出入我這天機館的,不乏名流顯貴。我也從來不會因爲客人不喜歡就改變這裡的裝修風格。因爲客畢竟只是過客,我纔是主人。”
“好一個主客之辯,不愧是卦術宗師,年紀輕輕卻頗有擔當。不過,我這件事情,你卻未必擔當得起。”刀疤臉看着範劍南冷笑道。
“那就說來聽聽,你究竟是什麼人,控制三代命師又爲的是什麼?”範劍南冷冷地道。
刀疤臉看着範劍南緩緩地道,“範劍南,你記住,我所做的都不是因爲我個人。包括用巫術控制命師一脈,甚至包括幫助黎希賢。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個人行爲。你所要面對的也不僅僅是我一個人。”
“這一點我早就想過,你雖然面貌被毀,但年紀應該不會太大。而羅四海卻在十幾年前就死了,不對,應該是假死,實際卻被人控制了。以你的年紀來看,十幾年前你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夥子。你能否做到這一切,我表示懷疑。所以,我也曾經懷疑過,你的背後有其他人。”範劍南平靜地道。
“你還算是聰明。不過,聰明人就不該辦糊塗事。”刀疤臉緩緩地道,“我只不過是個在前面跑腿的,而我身後卻有一些你根本得罪不起的人。我知道目前國際易術理事會風頭正健,大有掌控整個術界的勢頭。不過,你別忘了,他們畢竟還是隻有一兩百年的歷史,和一些隱蔽而深遠的勢力相比,根基還是薄弱。”
“你想說,你背後的這些人才是真正有勢力的人?”範劍南緩緩地道。
“沒錯,真正有着強大勢力的人,從來都不是站在人前的。實際上,我所在的這個組織已經存在了很多年。當然,論源流並不會比你們五術人更久遠。但是論影響,無論是你們五術人還是易術理事會,都根本不夠資格和我們相提並論。”刀疤臉沉聲道。“而且知道我們存在的人很少。和我們扯上關係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現在你還想深究此事麼?”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所說的?”範劍南緩緩地道。
“你當然可以不信,不過我說的是真話。”刀疤臉淡淡地道,“我們策劃並參與了很多影響人類歷史進程的事情。從蒙古大汗的西進,到十字軍東征,術法文化的傳入歐洲,拿破崙的失敗,兩次大戰的背後,都有我們的影子。不客氣的說,我們纔是真正的術界掌控者。”
“簡直是鬼扯。”範劍南不屑一顧地道。“扯虎皮當大旗,也不是這樣扯的。我感覺你去說書比當術者強。”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刀疤臉淡淡一笑,只不過他的笑容在那張滿是刀疤的臉上顯得有些詭異。他看着範劍南道,“實際上,這個世上所有的人和事,在我們眼中都不過是棋子。我們通過掌控人和事,來掌控世界。”
“你究竟是什麼人?”範劍南皺眉道。
“你可以叫我烏鴉。”刀疤臉淡淡地道。
範劍南嗤笑道,“烏鴉?還別說,和你身上這件灰不溜秋的大衣還蠻配。不過,我還是那兩個字,不信!”
“當然不是我原本的名字,原本的名字早已隨着我的這張臉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刀疤臉淡淡地道,“在我用刀劃破臉的時候,我就已經和原來的我永遠告別了。在你面的這個人就叫烏鴉,這一點我無需保密。至於我的身份,你也不必費心,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我的身份信息。我這個人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範劍南冷冷看着這張滿是刀疤的臉,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但是他失望了,這個刀疤臉似乎根本不像在說謊。
“在我進入這個組織的時候,就已經和一切斷絕了聯繫。家人朋友,一切社會關係,都不存在了。”刀疤臉淡淡地道。
範劍南皺眉道,“聽起來像是某個邪教組織。”
“宗教?那是什麼東西?我們從來都鄙視這些。”刀疤臉一笑置之,“宗教不過是站在前臺的笑臉,而我們是一羣站在黑暗中的人。我們的勢力,我們的能力並不爲這個世界所容。而我們的行事,也不爲一般人所瞭解。我們只是做我們自己的事情。”
“那麼你們到底是一些什麼人?”範劍南皺眉道。
“維護秩序的人。”刀疤臉淡淡地道,“有人當面子,就有人要當裡子。爲了維持面上的光鮮,就需要私底下做惡事。但無論如何,控制一切的是我們,而不是站在前臺的人。這就像是一部精彩的電影,明星們雖然個個光鮮亮麗,但是他們只是員工。真正的老闆,是你在電影裡找不到的那個人。”
“那麼你所謂的那些明星到底是指誰?”範劍南緩緩地道。
“很多人,很多顯赫的身份,各種華麗的頭銜。但是我們纔是在背後掌控一切的人,我們是地下世界的王。”刀疤臉冷冷地道,“表面上我們維護他們的利益,他們則爲我們提供所需要的一切。但是實際上,我們只爲了一件事。”
“什麼事?”範劍南皺眉道。
“犧牲一切。”刀疤臉淡淡地道。
“什麼意思?”範劍南看着刀疤臉。
“爲了某個目的犧牲一切。”刀疤臉看着範劍南道,“作爲天數的開啓者,在這一點上,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範劍南臉色微微一變,“天數。”
“是的,天數。是一個時代的開端,也是一個時代的終結。”刀疤臉淡淡地道。“天數已盡被開啓。術法之力已經處在了逐漸消亡的過程之中。這個過程也許要等上幾十年,或許更久。但是,術界的一切終將被徹底改寫。我們要爲即將來到的那一天做準備。”
“可你們究竟是些什麼人,要爲此做什麼準備。爲什麼又要把命師作爲目標?”範劍南厲聲喝道。
“聽過聖章兄弟會麼?”刀疤臉淡淡地道。
“聖章兄弟會?”範劍南不解地道。
“世界各國都有關於末日的傳說。瑪雅人的預言,聖經啓示錄,都煞有介事地描述過末日景象。不過大多數人不知道,這個末日並不是人類的末日,而是由天數開啓的術者末日。”刀疤臉平靜地道,“關於這一點很多術者都知道,包括了易術理事會的人。關於天數即將引起的術者末日,一些人認爲是個機會。想以此作爲重塑術界的手段,把天數看作是一次術界勢力重新洗牌的機會。歐洲巫術聯合會,國際易術理事會,都是這種類型。”
“那麼你們呢?或者說那個什麼聖章兄弟會?”範劍南皺眉道。
“破而後立,這聽起來雖然不錯,但那只是徒勞。我們要做的是堅守到底。用我們所有的力量,挽回這即將發生的一切。”刀疤臉淡淡地道,“這就是聖章的意義。”
“聽起來有點可疑,那麼你們控制命師又是爲什麼?”範劍南狐疑地道。
“因爲命師和這件事有聯繫。”刀疤臉平靜地道,“爲了這個原因,我們很早以前就開始佈局,完美的控制了命師一脈。而幫助黎希賢,是爲了更好的限制易術理事會。一旦他的金蠶蠱王培育成功,他會是一個很強的助力。我們試圖在術力徹底消失之前,挽回局面,就必須先過易術理事會這一關。”
“爲什麼?”範劍南皺眉道。
“因爲他知道我們的存在。”刀疤臉淡淡地道。
“第一理事。”範劍南點點頭道,“你說的他是第一理事。而且你們也知道他掌握着洛書龜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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