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蒹葭安靜的坐在涼亭之中,桌上的茶已經涼了很久了,昨日帶回來的貓,臥在桌上,喝着雪萊準備來的牛奶,喝完就把頭一歪,繼續睡。
連蒹葭專心致志的研究着手中的觀星圖冊:“若連接之處爲首,魁之首天權,杓之首玉衡。天權玉衡,這二者若是沒有了,這七星北斗便散了。”
天權遠遠地看着連蒹葭,今日他送來嫁衣,連蒹葭看着那嫁衣,沒有開心,也沒有什麼不捨,那臉上的表情,更像是那看破紅塵之人的無奈。
其實自從那天汝鄢祁木要求他保護連蒹葭,其實這短短的十個月的時間,卻讓他有那麼一種錯覺,他的世界其實只剩下了這個安靜的女子。
一同出行,連蒹葭雖然對每個人都是一視同仁,但就在那天連蒹葭給他上藥的那一天,他發現了,比起海鷗,自己都要與她親近一些,但是他不知道,有沒有更多的差距。
就像是昨日這海鷗下定了決心一樣,天權想要一個解脫,要不要就和海鷗一樣永遠的失去機會,總之他也想得到一個結果。
天權很清楚,連蒹葭是不同的,早在那時候陪她入山的時候,自己收到那個所謂的謝禮人蔘的時候,他就知道,連蒹葭註定會和其他女子都不一樣。
在他眼中連蒹葭太過善良,讓她留在汝鄢祁木身邊,是非常的不合適,適合她的應該是一個安定的生活,普通的生活。
但昨日她在面對海鷗的時候卻又推翻了他對她的認識,她的淡定是那麼殘忍,所以他纔會問出口,或許是自己看錯了,或許她跟着汝鄢祁木並不會很吃虧。
可最後連蒹葭的那些解釋,卻讓他更加迷茫。
她的所作所爲看似殘忍,但是實際上卻是用心良苦。在他眼中真正的殘忍是拖着什麼都不說,既不答應也不同意。
長痛不如短痛,海鷗解脫了,但是自己卻沒有辦法解脫,還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嘗試,纔有了今天,
天權嘆了口氣,他不想看着汝鄢祁木利用她,但是這曾經的救命之恩也燒灼着他的心肺一陣陣的疼痛。
他要踏出這一步嗎?天權捂着自己的胸口,連蒹葭還有七天就再也不能從汝鄢祁木的身邊脫離了。
天權看着她,更猶豫的一點卻是,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歡她,對她動了情。他只是習慣了擔心她,只是習慣了陪她安靜,只是習慣了暗中保護她。
連蒹葭依舊在安靜的看着書,而猶豫中的天權,最終是下定了決心,他和海鷗不同,他一定會有走到了她的身側:“在看什麼?”
“星圖。”連蒹葭繼續看着這北斗七星的星象圖,這心裡卻是一慌,果然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嗎?看起來雖然不懂得該如何迴應,但是自己可從來都沒有看錯過。
天權看着她一會兒:“連小~連蒹葭,我……我想娶你。”
連蒹葭沒有回答,繼續看着書。她發現了那天自己給他上藥的時候,自己只是普通的希望能讓他多上上心,保護自己,可沒想過要勾引他之類的無聊的事情。
可偏偏這天權想多了,誤會了在那以後天權的目光總是會讓她心裡發毛,她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真的是做得過了頭。入宮後好不容易就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可誰想,這海國人昨天沒把他扔出去,這海鷗的事情給了他啓發,以至於他在送自己回府的路上一直在追根究底,自己真的沒辦法在把這種表現當做自己的自作多情了。
剛剛搞定了一個海鷗,卻又冒出來了一個天權,不過好在這海鷗難辦是自己根本不想讓他被自己連累,但是天權……就沒這個必要了。
連蒹葭一直沒有放下手裡的星象圖,不迴應他,天權似乎是有些焦急了,剛伸出手準備搶書,連蒹葭把書丟到了一邊:“和汝嫣祁木退婚是不可能的,最後的結局很有可能是你先死,而我後死,若是想活着只有隱姓埋名這一條路。”
天權沒有聽出來這話中的毫無感情,他本以爲自己會被拒絕的,他本以爲連蒹葭也會那樣殘忍的告訴他,你沒有這個資格,他的聲音都有些因爲激動而顫抖:“你……你答應了。”
連蒹葭點了點頭,拒絕也好,同意也好,她的日子不會有任何的改變,這是肯定的?而天權又不是海鷗,自己沒必要多說什麼,浪費時間,人需要爲自己做的決定負責。
這一次和以往也是一模一樣,這份責任只會由天權一個人承擔下,汝嫣祁木根本不會因爲這件事情難爲她,因爲這汝嫣祁木怕是早就看穿了她。她並非每一件事情都會答應,而是隻要答應了且最後連累不到她,她便會答應。
是別人先動的手,是別人作出的決定,她沒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會承擔任何的責任,她可以心安理得……
連蒹葭微微一皺眉,她能心安理得嗎?天權似乎也沒有什麼重要的,應該是可以和過去一樣吧。
第二天,剛剛入夜,天權便過來了,很利落的幫連蒹葭收好了東西,而從頭到尾連蒹葭還是和昨天那樣坐在涼亭中看着書,看起來半分主動都沒有。
‘這可以被稱爲私奔嗎?’連蒹葭看着桌面上的東西。
晚風突然吹動了桌面的書頁,書頁再次停留在了北斗七星的頁面上,就像是天諭一樣,一遍的蠟淚溢出了托盤,滴在了天權的名字上。
連蒹葭原本平靜的心,稍稍的抖動了一下,原本還在撫摸着這黑貓的手,也是抖了一下,這黑貓用鄙夷而且嫌棄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在諷刺她根本不如自己淡定一樣。
連蒹葭突然的想到了什麼,忌諱無比的將書丟到了一邊。她沉默着低着頭,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是什麼呢?爲什麼她會這麼忌諱,自己至今爲止並沒有任何害怕或者是別的什麼的想法,但是偏偏就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而這個預感。
“喵……”兩天了這黑貓還是第一次發出聲音,但卻讓連蒹葭一下就想起來了自己爲什麼會有這麼難過的想法,自己昨天還在告訴海鷗自己爲了自己活下去,和義父做了一場戲,但是在那之後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纔去那裡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天權確定了一下這東西,走了過來:“走吧。”
但連蒹葭半天沒有反應,沉默許久突然笑了,還好,她想起來了,差一點點就判斷錯誤了啊:“天權,聽我講個故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