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命中註定
大殿內明晃晃的點着一排燈,燭臺上的蠟淚凝固成了小山堆的模樣,太后走的極快,蘇瑾跟在後面也是加快腳步。
被太后撞見,東方夜華自然也是跑不掉的,下了轎子,被人前後截着,趕到了慈心殿。
到門口的時候,太后袖子一揮,車伕以及隨行的小太監通通被拖了下去,竟然有人在太歲頭上動土,而且利用的還是她的人。
東方明月攙着已經虛脫的竹隱,往殿裡走,太后看到竹隱的臉一瞬間變得鐵青。
“給太后娘娘請安。”衆人跪了一地,丫頭們也識趣的退了下去。
“你們的安,是請的早安還是晚安啊。”
蘇瑾估摸着這一番折騰以後,現在都要凌晨了。
“和哀家說說,你們都幹什麼去了。”太后的臉陰沉的嚇人,但是語氣卻異常平和,像是往常一般,讓人更覺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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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夜華跪着向前蹭了蹭,眉毛眼睛一提,頓時神采奕奕“皇祖母,今日啊,我和楚姑娘打賭,看誰能……”
還未說完,太后就直接打斷,連瞧都不瞧東方夜華“沒問你話。”眼睛越過蘇瑾,盯着此刻還在扶着竹隱的東方明月“六兒,你說。”
東方夜華撓了撓頭,撅着胖嘟嘟的小嘴,一副十足委屈的樣子,蘇瑾目光斜視,瞥向他。這傢伙是人格分裂吧。
不過他人格分裂說出的幾句話,還是管用的,最起碼太后直接越過了她,去問東方明月,她們沒有選擇再偷溜回宮,就意味着已經將事實供於人前了。側門口突然增多的侍衛,不問緣由就把她們往朝霞殿帶,早已經有人知道了她們的行跡,下着套,等他們呢。
東方明月用手託着竹隱的頭,竹隱倒在東方明月身上,兩個人的小臉都是煞白,東方明月也沒打算開口解釋什麼,以這樣一種形象出現在太后面前,就已經是事實了,把手伏在額頭處,對太后大大的扣了一個頭“六兒之罪,願受一切懲罰,不過……”東方明月哽咽,眼圈再次泛紅,東方明月面上抹的都是血,微微側頭看着斜躺在她身上的竹隱,把竹隱往上抱了抱,讓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不過,皇祖母可不可以,先醫治他,他受了很重的傷,如果不醫治的話……”難以料想的後果,東方明月都不敢說出口。
“你不說,哀家也會這麼做,竹宗的少宗主在鑑明受傷,當然要請最好的御醫醫治。”無意間,太后就把竹隱和東方明月的距離拉開了“來人,把少宗主擡下去,找來宮裡最好的御醫,醫不好,提頭來見。”太后面色憔悴,陰鬱,說起話來卻鏗鏘有力。
東方明月鬆下一口氣,身子堆了下來。
“六公主東方明月,頑劣散漫,深夜不歸,實午公主風範,冠至風雅軒,沒有命令不得出入。”
風雅軒,宮中專門禁閉女眷的地方,可以說是一個轉換所,有的人關了幾天就放出去了,而有的人關了幾天,就再也不見蹤影了。
不過太后這麼做也是變相的保護了東方明月,她這次犯得事可不小,明日之後不一定會被傳成多少個版本。太后把東方明月禁足在風雅軒,也是保護了她不受傷害,而且剛纔聽太后關東方明月的述詞,說的是頑劣,深夜不歸,絲毫沒有提竹隱的事情,太后還是想護着東方明月的。
“東方明月接旨,謹遵教誨。”東方明月再次扣頭,也換了稱謂,皇祖母找了最好的御醫醫治他,她也就放心了。
躺在東方明月身上的竹隱,手攥動了一下。正好入了蘇瑾的眼,他還醒着!就像她那時候一樣,力氣沒了,身體不由支配,但是還有意識,所以她們說的他都能聽見。
“今晚上就散了吧。下次再有人目無宮中規矩,決不輕饒。”眼神迴轉,太后眼眸聚集到蘇瑾身上。
蘇瑾不用看也知道是在說她,現在這件事牽扯到的是兩個龐然大物,再把蘇瑾粘進去,沒有絲毫的意義,本來可以歸爲兒女情愫的事情,加一個蘇瑾進去就有可能被說成陰謀。事實的真相,在場之人,心都如明鏡,只不過這件事,因爲有了竹隱,不能按常態處理罷了。
何況老早之前,東方夜華就給了太后一個符合理由的臺階。
“是。”
話音剛落,門外的太監邁進門來,兩人找來支架擔着竹隱,兩人架着東方明月,還有兩人直接拖着東方夜華走了出去。
竹隱躺在橫條竹槓上,東方明月被帶下去的最後一眼還是在竹隱身上。
蘇瑾微微蹙了蹙眉,如今她這是多管閒事,自惹麻煩上身。以前的自己不是應該袖手旁觀的嗎?但是爲什麼她又沒有絲毫覺得不值呢?時間倒退,她還會管這件事。
東方明月被先帶走,竹隱的擔牀才被擡起來,橫躺在竹槓上,竹隱的手在體側動了兩下,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他想幹什麼?
竹隱的手僵着,摸到腰間,食指和拇指緩慢的捏緊。
“嗖——”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自竹隱腰間躥出,帶着瑩瑩火光,飛向天空。
太后聽見聲音,扯着裙袍,三步化作兩步從殿內跑出來,左右顧盼。
“砰——”絢麗多彩的煙花在空中綻放,一瞬間照亮了漆黑的夜,照亮了所有人的臉,蘇瑾清楚的看見,太后仰着頭伸手阻止的驚訝表情。
不需片刻,煙花熄滅,一切再次回覆黑暗平靜,太后向後錯了一步,眼睛摸索着漆黑的夜,胸口一喘一喘的。
齊毓秀看着情況不對,小跑着把蘇瑾從太后的身後拉了出來。
竹宗和皇朝的這層關係,真的要破了嗎。
不管竹隱是處於什麼目的向外發的信息,在皇室看來對他們都不是好事,一切只有等竹隱醒了才能解釋的通了。
蘇瑾走後,慈心殿的光如同塔羅牌一般,一排排的熄滅,齊毓秀攙着蘇瑾。“妹妹,其實那天鐘樓下面的是我……”齊毓秀有些猶豫的說了出來。
“明日再說吧。”兩夜一天沒有睡覺,蘇瑾也應該感覺到累了。
齊毓秀沒有想到蘇瑾會這般不在乎,但是還是乖乖的閉了嘴,把蘇瑾送到了門前,看着蘇瑾進了房間,纔回去。
其實有些事早已經就註定了。蘇瑾一如房間,倒頭便睡,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現在不是在享受睡眠,而是在爲明天的戰鬥養足精神,這幾日的慈心殿,消停不了了。
次日一早,蘇瑾剛睜眼,齊毓秀的丫鬟便在門口候着了,說是她家主子在等她。
齊毓秀倒是比她還心急。
收拾停當,跟着小丫鬟去了齊毓秀說的地方,慈心殿很大,而且還配有慈心花園,小丫鬟帶着蘇瑾拐了幾個彎,到了一個涼亭裡,齊毓秀雙手放在石座上觀察着桌子上的果盤。
這個亭子很隱秘,未擦過的石凳上落着厚厚的灰塵,桌子上擺的果盤也已經爛掉了。
蘇瑾走近,聽到齊毓秀的嘆息“爛掉了,就是爛掉了,無論你再小心再呵護的想彌補,可終究回不去了。”
“姐姐真是好雅興啊。”
齊毓秀擡頭,像是剛看見蘇瑾般“呀,妹妹來了。”笑着站了起來,拿着手絹替蘇瑾擦了一個石凳。“來,妹妹坐。”
“姐姐,七兒這幾天有些乏了,你叫七兒來可有事情?”蘇瑾同樣拿出手絹擦了一個離齊毓秀較遠的地方坐下了。
齊毓秀有些尷尬,坐回了原來的位子“我知道妹妹對我有誤會,今天約妹妹來,就是想把問題說清楚,我不想我們好不容易修補好的友誼,再次破裂。”齊毓秀抓住蘇瑾的手。
這時傳來的另一道聲音“什麼?已經到五百里了。”
這是太后的聲音,在這怎麼能聽見,蘇瑾環顧了一圈,也沒看見半個人影。
“這就是我約妹妹來這的目的了,如果我哪一句說的是假話,妹妹可以直接喊出來,隔着兩層門的太后,立馬就能聽見。”
太后說,已經到五百里了。一般是大軍行進的時候纔會這樣說的,莫不是有人帶着大批軍隊,來了皇朝?還是……
“妹妹。其實那天在鐘樓下偷聽的,是我,我什麼都聽到了。”
“然後呢?”蘇瑾也沒把手抽回來,任由她握着。
齊毓秀說話間低下了頭“其實我想幫你,但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那天其實我是回去找你的,結果看到你和六公主在院子裡散步,就追了過去,結果就一直追到了鐘樓,聽到了那些。”
蘇瑾細細的聽着,她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我不知道我怎麼跟你開口,等我想好的時候,你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幫助你們,我騙了姑姑,連夜追了出去尋找你們,結果剛出宮,就聽見樹林裡有打鬥聲,我騎着馬一進去,那些黑衣人就都不見了,地上躺着一個人,我離近了一看,竟然是竹隱王爺。”齊毓秀講起那晚的驚心動魄,似乎還心有餘悸,眼神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說的不錯,很符合那晚發生的情形。
“我知道妹妹懷疑什麼,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我一去,那些黑衣人就都不見了,如果可以,我倒希望用我去換竹隱王爺,那樣就不會引起這麼多不必要的猜忌了。”說者神傷,眼神裡充滿了哀嘆和痛惜。
蘇瑾把手抽出,搭在齊毓秀手上“姐姐,是你誤會了。”蘇瑾輕鬆一笑“今日之前,我確實有些疑慮,但是也沒到懷疑姐姐的地步,如今姐姐這麼開誠佈公的跟我談,那些所謂的疑慮,也消了,你想想,要是如果有人刻意挑撥我姐妹二人的話,我們豈不是中了圈套?”
齊毓秀聽見蘇瑾的話也鬆了一口氣,眼睛裡閃出淚光。“妹妹。”
“唉,姐姐。”
“走,我們不在這呆着了,去前院。”
“恩。”
二人互相挽着走向前院,步履匆匆的哨子,這一個上午不停的往慈心殿裡跑,帶來一個又一個讓太后坐不住的消息。
“回稟,太后娘娘,未知人馬已經行至城外三百里。”
“回稟,太后娘娘,人數尚未確定。”
“稟太后娘娘,前方戰報,堅嶺將領失守。”
“稟太后娘娘,秦將軍說,是策略提前被敵軍知曉。”
“會稟太后,未知人馬行至城外二百里,經沿途崗哨查證,足有百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