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祖!您不要被趙靜廷給矇騙了,咱們趙家祖宗遺訓上可是明明白白的說過,要同氣連枝,不能自相殘殺。如今禍起蕭牆,是我趙家的大不幸啊!”就在此時,趙鐵柱等人也趕了過去,看到血池內那無比慘烈的一幕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道。
他們實在沒想到,趙靜廷和趙九章兩人竟然如此瘋狂,居然真的如林白所說的那樣,違背祖宗誓言,以聚居之地那些無法修習相術之人的鮮血來獻祭祖器。
“鐵柱哥!”聽到趙鐵柱的聲音,血池內頓時傳來一個嬌俏女聲,聲音中滿是呼救之意。
“小寧……”趙鐵柱聽到那聲音急忙擡頭,只見血池中那叫做小寧的少女,如今已是滿身血污,披頭散髮,看上去就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厲鬼般可怖,看到此景,趙鐵柱更是忙不迭的叩頭不止,急聲道:“大祖,求求您手下留情,饒恕了這些族人的性命。”
“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退下!”趙九章聽着這些哭鬧聲音,臉上露出煩躁之色,連力啊揮手,怒聲向着趙鐵柱斥責道:“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不用你來指點。”
“大祖,求您手下留情……”一聽趙九章的話,緊跟在趙鐵柱身後的那一衆弓手也是撲通撲通,悉數跪倒在地,和趙鐵柱如出一轍,朝着地面連連叩頭。
血池內這些人,有他們的兄弟,有他們的父老,有他們的姐妹,也有他們的情人。他們不願意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發生,不願意就這樣天人相隔。雖然往昔的生活未必算得上平穩安樂,但至少還有過快樂,若是就此結束,那剩下的時光,就再無任何色彩。
被他們這麼一鬧騰,周遭那些趙宋後裔的相師面上也都是露出了些不忍之色。血畢竟濃於水,他們終歸是同一族的人,如今卻要自己人把屠刀架在自己人的勃頸上。若是這把屠刀砍下去,不管得到了怎樣的裨益,他們以後還如何去直面內心。
仇恨?
??盤亙在趙宋後裔相師頭上的夙命,如果真讓這些人去想的話。那些事情過去了已經太久,白雲蒼狗,王朝興衰,又豈是人力所能改變的。那虛無縹緲的復辟之事,說穿了不過是爲了滿足某些人的私利罷了,他們想要的還只是平穩的生活。
“拿起你們手中的弓箭,對準你們身邊的敵人!”眼瞅形勢不妙,趙靜廷朝身前亂哄哄的諸人掃了眼後,盯着趙鐵柱沉聲道:“你們是趙宋遺族,宗族養育了你們這麼久!能夠爲了宗族的使命大業而死,這是你們的福分,居然還敢如此不識好歹!”
“趙靜廷,閉上你的狗嘴!”趙鐵柱畏懼大祖,但哪裡買趙靜廷的賬,朝着趙九章又磕了一串頭後,任憑額頭因堅冰碰撞而溢出的鮮血流入眼眶,都不管不問,只是沉聲道:“大祖,您不能聽趙靜廷的。我們宗族的家規不能就這麼毀在那個小人手裡。”
“小人?我趙靜廷也是你能評判的!”趙靜廷聞言嘿然冷笑不止,而後劈手從身畔一名相師手中奪過一把鋼刀,朝着血池中那叫做小寧的女孩兒脖頸處便砍了下去,嘴角更是帶着獰笑,冷聲道:“宗族大業能否得逞,就看今日了,切莫行那婦人之仁!”
鋼刀飛出,頓時便濺起一片燦爛的血花。局勢發生的太過迅速,根本就沒給林白出手攔阻的機會,他只能看着小寧那張錯愕驚慌的頭顱沖天而起,然後重重跌落在血池之中。
“不要……”趙鐵柱望着眼前的情景,睚眥欲裂,他驚慌起身,想要朝血池撲去,但身體還沒趕到,眼前卻只剩下那沒有頭顱的身軀往外不停噴濺鮮血的場景。
濃烈的血腥味朝着四下頓時逸散而出,而且隨着這趙宋遺族之人的鮮血濺落血池。血池內那些原本看上去有些污濁的鮮血,顏色陡然開始變得豔紅了許多,而且不斷朝外散發出一種猶如血海屍山屍山般的森寒恐怖氣機,陰風陣陣升起,甚至還有如鬼哭般的聲響出現。
血池之法果然恐怖,雖然只是一人的鮮血墜入血池,就發生瞭如此巨大的異變。林白不敢想象,若是這偌大個血池內那些人的鮮血都逸散出來之後,血池的氣息又會達到怎樣恐怖的地步。會不會即便是自己,都再沒有辦法攔阻事情的發生。
“大祖……”趙鐵柱虎目之中已是有鮮血朝外溢出,緊緊盯着血池之畔的趙九章,沉聲道:“您答應我的,只要我這次能活着回來,就要答應我和小寧的婚事。”
“鐵柱,退下!”血池的變動,趙九章如何能感受不到,看着血池內氣息的變化,他面上滿是狂喜之色,而趙鐵柱的話語,顯然叫他心緒有些煩亂,不禁怒聲斥責道:“你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你是趙宋遺族的死士!爲了宗族而生,也爲了宗族而亡!”
“爲了宗族而生,也爲了宗族而亡?可是你們這些人什麼時候把我們當成人看過,你們要復仇,你們要完成大業。我們可以跟隨你們,但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們?”趙鐵柱聞言嘿然冷笑,但那笑聲卻是比哭聲還要叫人覺得悲愴,饒是林白聞聲都不禁有些感傷。
“大祖,不要再跟他廢話!血池的功效你也看到了,動手讓這些人獻祭血池,咱們兩人先聯手把這送上門的傢伙解決了,省得再節外生枝!”趙靜廷根本連正眼都不多看趙鐵柱一眼,雙眸緊盯着林白,殺意透體而出,幾乎凝成實質,着實駭人無比。
“趙鐵柱,不要再廢話了!他們的死是爲了宗族的大業,若是你再多說半句,哪怕你往日對宗族有過功勞,今日也難逃一死!”趙九章先是點了點頭,而後沉聲道:“你若是不想死的話,就拿起你手中的弓箭,爲宗族再戰鬥一次,流乾最後一滴血!”
“好!我就流乾最後一滴血!弟兄們,拿起你們手中的箭矢,咱們今天就做一次大不敬的事情。”趙鐵柱聞言仰頭狂笑不止,笑着笑着眼中竟然掉下淚來,而後一把抓起身畔的弩箭,拉開弓弦,對準趙靜廷,怒聲道;“今日我便殺了你,爲小寧報仇,救出這些無辜族人!”
“我們聽鐵柱哥的,兄弟們,這些傢伙不把我們當人看!還要把鋼刀架在我們兄弟姐妹的脖頸上,我們還能繼續忍下去麼?”之前那不停揉眼的壯漢聽到趙鐵柱的話後,慨然起身,握緊了手中箭矢,拉開弓弦,怒聲道:“我跟你們拼了!”
“聽鐵柱哥的,和他們拼了!”跟隨趙鐵柱的那一應弓手,聞言紛紛起身,一個個提起手中的弩箭,列開九星陣法,鋒銳無比的箭矢緊緊對着趙靜廷。
到了此時此刻,他們明白,不管他們再如何哀求,都不會讓趙九章和趙靜廷改變主意。想要保得自己這些族人的活命,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拿起手中的弓箭,奮起反抗。
“好大的膽子,難道你們想造反不成!”趙九章見狀勃然大怒,猛然捏拳,法力透體而出,周身鼓盪不止,聲如洪鐘,怒聲叱道:“你們可還記得祖宗家法,對族內相師動手,可是無法饒恕的大罪,難道你們這些人想嚐嚐家法之中的刑罰的滋味麼?”
“家法若是有用,你們還會殺人嗎?”趙鐵柱聽到趙九章的話,猶如聽到了一個笑話般,冷笑不止,緊緊握住弩箭的手,陡然一鬆,怒聲道:“血債今日便由血來償!”
“不過是族內幾個被當做死士的廢物罷了,你以爲就憑你們幾個,便能翻起什麼波瀾麼?”趙靜廷微微一捏拳頭,法相透體而出,緊盯這身前的趙鐵柱等人,淡淡道:“既然你們幾個想找死,那最好不過,剛好讓你們的血也匯聚入這血池之中,爲我宗族大業所用!”
法相!果然是法相!看到趙靜廷的動作,林白心臟驟然一緊,果不其然,竟然真的如趙聽潮說的那般,趙靜廷的修爲竟然到了化神的境界。而且看他法相的凝視程度,以及透露出來的氣息,似乎還不在自己之下,端的是可怖非常。
當初在十萬大山的時候,雖然看出趙靜廷可能有些許相術修爲,但按照林白的估算,他最多不過是在勘天境而已。只是這麼短短這麼段時間後,此人竟然就達到了法相境界,委實叫人不可思議。更叫人不由得有些驚詫於趙靜廷身後扶持他那人的恐怖。
“動手!”趙鐵柱面如死灰,再沒有任何情感波動,他知道,不管自己再怎樣,都不會讓眼前這些人鐵石心腸的人改變主意,放下他們的屠刀,只有以殺才能止殺。
話音落下,空氣之中頓時滿是箭矢破空之聲,甚至隱隱然都帶得遠處那血池之中泛起絲絲漣漪,腥氣滔天而起,叫人體內氣機混亂,心中鬱意難忍。
與此同時,趙宋後裔宗祠之內,陰風陡然而起,神案上許多盞忽明忽暗的長明燈,被這怪風猛然一吹,倏忽之間,竟然熄滅了一大片。原本燈火通明的宗祠頓時變得陰暗了許多。
而緊跟着,神案上供奉着的宗族家法嘩啦一聲被陰風颳倒在地,嘩啦一聲,散落一地,只見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禍起蕭牆之時,便是宗族亡滅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