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彷彿被衆星捧月般簇擁在人羣中間的秦洛,又看了一眼踊躍站出來的數百名‘熱心觀衆’,劉濤也頗爲頭痛。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案子。
壓抑下心中的恐慌,劉濤對待秦洛的態度也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態度溫和的看着圍觀觀衆,笑着說道:“沒想到他是秦洛先生,更沒想到我們竟然抓了一個大英雄——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他的鐵桿支持者。哈哈,前幾天看報紙,還以爲他在瑞典呢。沒想到轉眼間就回燕京帶着美女逛街來了———解開。快把拷子給解開。這手拷是拷犯人的,哪能拷咱們的大英雄?”
聽到劉濤的命令,有警員慌忙過去給秦洛打開了手拷。
“對不起啊。不知道是你——要是知道是你——我怎麼也不會幹這事兒。”解拷的警察一臉懊悔的說道。“我也是你的粉絲。我爺爺得了風溼,吃了幾十年藥都沒用,就是你們的中醫公會給治好的。”
秦洛看了他一眼,連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說。
在他剛纔給人上拷子的時候態度是相當的粗暴,看到自己不合作還想動武,現在知道秦洛的身份後就立即見風使舵改變態度。
如果自己不是秦洛如果自己的身份是一個無權無勢也沒有任何影響力的普通老百姓呢?他就理所當然的用這樣的方式對待了嗎?
看到警察把秦洛手上的手拷給摘掉了,圍觀羣衆自發的給予熱烈的掌聲。
社會的陰暗面冷卻了他們的熱血和腐蝕了他們的善良,可他們仍然會爲一些小小的收穫而開心感恩。
那些警察也臉帶微笑,好像他們剛纔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劉濤對這樣的氛圍非常滿意,笑着說道:“好吧。我們回所裡吧。在這邊堵着也不是個事兒——”
他看着面前圍擠得人山人海的人羣,故做爲難的說道:“我倒想把大家全都請回去,可是我們廟太小沒辦法招待各位。其實就是做個旁證而已,用不了那麼多人。你們選擇三名代表跟我們去就行了,其它人就散了吧。”
劉濤想,先把這些人驅散了,影響力也就小一些。到時候再當着這秦洛的面懲罰一下這幾個小賊讓他體面的下臺,應該不會過於爲難自己吧?
圍觀羣衆看了看,然後推選了三個年輕人出來給秦洛做證。
“其它人都散了吧。各忙各的。”劉濤揮手說道。
“我們不進你廟裡,我們就在外面守着。我要多看偶像幾眼。”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人笑呵呵的說道。
“就是。難得看到活的秦洛,我可不想就這麼走了。”
“秦洛,你進去吧。我們在外面等你。”
“謝謝。”秦洛感激的說道。
不僅是感謝他們願意站出來給自己做證,也不僅是感謝他們守在門口不願意離開,還感謝他們給了自己溫暖,讓自己已經死透的心臟再次博動起來。
感謝他們給了自己理想,給了自己再次啓程的動力。
劉濤的臉色有瞬間的陰沉,卻也沒辦法再反駁大家的意見,只好帶着與案子的有關人員回到了派出所。
找了一間會議室後,警察們給每一個人都錄了口供。所有的證詞全都指向那幾個小偷行竊,秦洛和離只是見義勇爲。
劉濤坐在秦洛和離面前,一臉歉意的說道:“案子已經真相大白了。秦先生和這位小姐確實是見義勇爲行爲——我爲自己的魯莽行爲表示歉意。我在這裡表個態,這次的事件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所有涉案人員都將受到法律的嚴懲。”
“我不相信你。”一直沉默的離突然間頂了一句。
劉濤的臉色一僵,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懷疑你包庇甚至縱容他們行竊。我希望更高一級的警察機構來審理這個案子。”離毫不掩飾的說道。
劉濤的臉色鐵青,說道:“小姐,你有什麼證據我包庇縱容他們犯罪?咱們是法制國家,說話做事都要講究證據的。”
“只要查就會找到證據。”離說道。
啪!
劉濤一巴掌拍在面前的茶几上,怒聲說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有你這麼隨隨口誣衊辦案人員的嗎?怎麼着?你在大庭廣衆下持槍還有理了?”
“你們應該清楚,槍是咱們國家的違禁品,沒有持槍證的話,任何人不可以私有——你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拔槍,已經構成了犯罪行爲。我還沒追究你的犯罪行爲呢,你倒栽贓起我來了。我倒是不怕上級部門來覈查,你能不能過關就不清楚了。”
“是我的錯,我會承擔責任。”
離不再理會劉濤,只是從腰間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秦洛一直好奇剛纔離的手槍是從哪兒掏出來的,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即便她穿着裙子,可是她的腰上還是綁着一個皮夾子。上面有很多插槽,可以裝槍支可以別刀子,還能夠放手機——秦洛覺得這皮夾子還挺好看的。想着回頭自己是不是也搞一個綁在腰上。
劉濤看到離一幅窮追猛打不肯罷休的架勢,心裡又急又怒,板着臉看向秦洛,說道:“秦先生,我承認我們之前在對你們的態度上稍微欠妥——但是當時這位小姐手裡拿槍是非常危險的,我們只能給你們上烤。但是因此打擊報復的話就不好了嗎?你是公衆人物,傳出去對你的影響也不好。”
“她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秦洛笑着說道。“我可做不了她的主。”
劉濤一直以爲離只是秦洛的女朋友或者女性朋友,兩個人中秦洛佔據着主導地位。甚至他根本就不認爲離的那把手槍是真的,是女性帶在身上防狼用的一種仿真工具什麼的。
聽到秦洛說沒辦法做主的話,他這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離,心裡猜測她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背景。
當燕京市局的局長李承鋒親自帶隊趕到步行街派出所時,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捅了多大的僂子。
“歡迎李局長來我所指導工作,有什麼指示你打個電話就行了,我可以立即趕去向你彙報——”劉濤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他知道,李承鋒絕對不是來檢查指導工作的。
李承鋒甚至都沒有正眼看過劉濤一眼,只是帶着大部隊往裡面闖,問道:“你們拷回來的人呢?”
“在我的辦公室。”劉濤不敢在這個問題上打馬虎眼,陪着笑臉說道。“案子已經清楚了。是那幾個小偷行竊,秦洛先生和他的朋友見義勇爲——我們正在商量給予小偷嚴厲的刑事處罰,並且給予秦洛先生和他的朋友適當獎勵。”
李承鋒不置可否,進了劉濤的辦公室後,在秦洛和離的臉上掃了一眼,沉聲問道:“哪位是國安的同志?”
“是我。”離說道。龍息的權利太多,而且身份太隱蔽。所以,龍息隊員在外面行走時都是以國安第十一局社會督察科的名義辦事。
這個科有督察社會亂像的責任,無論涉及到民還是官一律有向國安十一局彙報的權利。所以,這也是李承鋒接到國安十一局的電話後立即趕過來的原因。
“抱歉。讓你受委屈了。”李承鋒一臉歉意的說道。“我已經帶來了專案組,現在就會對此事進行調查。爭取在最快的時間內給你答覆。”
“我在這兒等着。”離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又坐回秦洛的身邊。
李承鋒像是沒有注意到離的不敬態度似的,轉過頭掃了衆下屬一眼,說道:“立即開始調查。無論此案涉及到誰,一律給我揭出來。”
“我來收拾辦公地點。”劉濤說道。他想借機出去把那個小偷給放了。那樣的話,就沒有證據了。
“劉濤所長,你暫時被停職了。先在這辦公室呆着,等待案情真相大白吧。
”劉濤的直系上司昌武分局的副局長廖先進說道。“在此案調查結束以前,你一步都不許離開。”
劉濤面如死灰。跌坐在哪兒不再說話。
有了市局的參與,案情很快就被查了個水落石出。市局警察經過對那名小偷的突擊審問,知道他們是這條街上的慣偷。他們每天作案,作案金額大部份上交給劉濤這個保護傘。而劉濤也利用自己的權利爲他們做掩護,即便被人發現,也因爲受害人的膽怯或者目擊證人的不配合而最終讓他們逃過法網。
這一次,他們終於踢到鐵板了。
李承鋒得到了第一手調查資料後拍了桌子,立即趕過來和離通氣,並且說了自己對這件事的處理意見。劉濤被當場撤職,並且要追究他的刑事責任。
離聽完後,指着辦公室牆上‘執法爲公’的牌匾說道:“執法爲公。‘公’指的是公民。這次是我遇到這件事情,要是普通老百姓遇到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