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老村長也來了。
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四瓶酒全部喝光,老村長一身的事,只是象徵性地喝了有二兩,溫教授和乾爹董偏方全部喝多,趴下了。
結果沒有辦法,下午葉偏偏帶隊去了發掘現場。
王珂依稀覺得自己喝得比兩位乾爹加起來都多,卻啥事沒有。谷茂林怕影響自己的功能,只是沾了點酒,幾乎一口沒喝。
老村長走後,兩位乾爹都醉成一灘泥,扶都扶不起來。王珂和谷茂林背了兩趟,一個背上樓去睡了,一個背到王珂的牀上。
“班長,你的酒量好嚇人!”谷茂林也發現了班長王珂身上,正在悄悄地變化。
“是的,茂林,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兩個人聊了一會,王珂把谷茂林攆走,自己趴在桌子上開始寫信。
這次他要寫上好幾封信。
一封是寫給連首長的,信中詳細彙報了自己和谷茂林的情況,並且約定最多半個月自己也要歸隊的消息。
一封是寫給老排長鬍志軍的,也是彙報了自己半年的工作,並且談到了三片殘頁。
第三封是寫給老班長黃忠河的,除了談對排裡戰友們的思念,重點是談了如果他今年復員,就到乾爹董偏方的工廠來,這裡給他留一個管理崗。
這三封信,由谷茂林帶去就可以。
第四封信是寫給父母的,除了問候,他想不起來還能談什麼,立功和入黨,上封信已經說了,現在總不能再說這些沒意義的事吧?負傷的事也不能談,除了會引起父母的牽掛,於事無補。
第五封信,是寫給石寒露的。這是一封必須要寫的信,乾爹董偏方已經明確地說,歡迎她父親適當的時候來南邵村,一起研討那本無字天書,一起探討阿膠產品、驢血產品。當然,還有古井水的研發應用。此外,對石寒露,王珂一直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虧欠?反正信寫得含糊些,別又纏上來了。
第六封信,是寫給吳湘豫的,出於感謝,也要寫這封信。對吳湘豫,王珂的內心特別複雜。她對自己的好,也是最樸實無華。
第七封信,寫給大王莊的福嫂,同時要附上五十元錢寄過去,這是李雪影的學雜費和資助款,答應的事,就一定要辦。
第八封信,是寫給覃虎的,雖然天隔一方,但王珂還是很思念這位在軍校讀書的哥們。還有一年覃虎就要畢業了,回來就是幹部,所以留給王珂的時間並不多。未來一年,自己一定要幹出名堂。
第九封信是寫給津門的黃柳,王珂一直在關心她從通信連復員以後在幹什麼?現在乾爹董偏方的事業蒸蒸日上,未來阿膠產品也好、驢血產品也好,都需要一個窗口,如果她在津門市能幫助打開一個市場,那是最好不過。
後面這六封信,是需要和那錢款去寄的。王珂把九封信放在一起,裝進炮彈箱,然後這才又到診所看看,纔去工地,找葉偏偏去了。
你要接受自己的普通,然後去拼,去耗盡力氣做與衆不同。
儲存夢想,必有遠方。
次日,谷茂林走了,王珂搬去了小工廠。
接下來的幾天裡,一切都在圍繞現場會。先說乾爹董偏方的家,東西院分離,董氏診所風雨大棚蓋好了,裡面添置了文化牆和候診椅;西面的“藥引子”配製間也蓋好了,小院一下變得井井有條。
董氏天膠小工廠的水塔業已建成,現場一清理,各類管理制度和工藝流程一上牆,非常像個上檔次的企業,爲了迎接現場會,乾爹董偏方還給工人們配齊了工作服。
獸醫站建設速度也特別快,由於老村長的督促和出面協調,有五戶合作養殖戶作爲典型,不僅配上牲口槽,還有門頭懸掛了“南邵村示範養殖戶”的牌匾,在牲口棚的醒目的位置上懸掛了《養殖注意事項》,目前老村長的女婿正在給全村培訓,家家戶戶都在突擊修建牲口棚,如果不出意外,三五天內就都可以和養殖示範戶一樣,統一配上石制或木製的牲口槽,懸掛上《養殖注意事項》。
村裡文化櫥窗和村委會的修繕全部完工,村裡還印製了一些過街橫幅和彩旗,採石場、採沙場、水泥空心磚廠一切準備就緒。
而溫教授的發掘現場,也是進展奇快。近十米的發掘坑,已經分爲兩段用鋼結構和木板支撐搭建成功。不僅上面有石棉瓦,坑沿四周也砌起防雨牆。配合考古現場警戒與保衛的一個排已經入住小學校。
孩子們從午收過後,已經放暑假。今年的假期特別長,可能一直到九月才能開學。所以小學校也新添了爐竈,準備現場會那天供應午餐。
據老村長帶回來的通知,這個週五現場會就會如期召開。也就是說,滿打滿算,還有四天。
爲了迎接現場會,乾爹董偏方又洗了千把斤的皮子,準備現場會那天再熬一鍋原膠,讓津門大學醫學院來的專家至少能看到東西。
王珂這些日子是兩頭忙。白天幫助溫教授在發掘坑那邊,開始清理採掘面,並試探性繼續向下,爭取能找到沉船。晚上,回到乾爹的小工廠,繼續幹活,清洗皮子,同時夜裡還要幫助守廠。
乾孃來過兩次,都是來送飯的。據乾孃說,診所的生意也是超級好,從開張到現在一天也沒有休息過。平均每天都有五六十人來看病,多的時候近百人。而且現在和以前看病的人還不一樣,基本上都是疑難雜症居多,頭痛腦熱的反而不來了。
西部山區的醫療條件差,本來杏林高手就缺,乾爹董偏方的名聲在外,加上“賣盒香菸送瓶油”,更讓這董氏診所的口碑越傳越遠,甚至連定縣和京廣鐵路線以東的農村,都驅車幾十公里來求醫。
生意好了,服務的要求也越來越高。王珂建議乾爹董偏方,現場會後,還要招一個鄭強這樣的醫生,再招一個護士,否則真的頂不住了。
王珂頭上的繃帶已經去掉了,那塊疤還挺大。葉偏偏非要把自己的奶粉拿來,讓王珂每天晚上衝一杯。
這次回津門,葉偏偏帶回來吃的東西可不少,王珂不吃零食,除了給谷茂林走的時候,帶走了兩包麻花,其他的營養品,王珂又給送了回去。
葉偏偏還給王珂帶回了一堆的複習資料,可是王珂哪有時間看啊,這幾天連覺都不夠睡了。
所以晚飯後,葉偏偏來到了小工廠,一看王珂打着赤膊,前邊掛了一個套頭的皮圍裙,一頭的汗,手裡拿着一個鏟子,正在翻攪着那些已經切碎的皮子。而那個池子裡騰起的泡沫,散發着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味。
地上,也是水漬一片。
而乾爹董偏方在池子的另一側,白天干活的工人已經下班了。
葉偏偏捂着鼻子,走了進來。“兵哥哥,你這樣身體能吃得消嗎?”
“丫頭,這幾個小時就得換一次水,不幹不行咧!”乾爹董偏方一見葉偏偏,立刻笑着對她說。
“那你們還有多久?”葉偏偏問。
“馬上,馬上就好。”王珂已經開始放池子裡的水,必須邊攪邊放。等池水放完,再灌上一池清水浸泡上就可以了。
“有事咧?”乾爹董偏方問。
“嗯,溫伯伯在外面等你呢。”
“啊,溫乾爹找我?那還不請他進來。”王珂趕緊扔下手中的鏟子,對葉偏偏說。
“溫伯伯在那頭呢,他讓我來看看你,可能想找你說點事。”葉偏偏說完,歉意地對乾爹董偏方笑笑。
“小子,你去咧,下面的事交給我。”
王珂脫下套頭圍裙,在池邊洗洗手,然後跟着葉偏偏走出車間,來到門口的傳達室,打開門換上自己的襯衣,趕緊朝門口走去。
“溫乾爹呢?”
“在路東頭。”葉偏偏邊回答,邊用手拽住王珂的袖子。
“偏偏是啥事啊?”
“溫伯伯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走?”葉偏偏的聲音有些異樣。
“上次我說過了,初定在現場會結束後。怎麼?溫乾爹還有事嗎?”
“兵哥哥,你等一下?”
這裡離路東頭,至少還有百米,身後小工廠的也有幾十米遠,葉偏偏拉住了王珂。
“啥事?”王珂有些詫異。
“兵哥哥,你能不能不走,我一聽你走,我心裡就難受。”葉偏偏已經帶了哭腔。
“咋了?偏偏。”
王珂話還沒有問完,一個溫熱的身子已經貼過來了,夜幕中,葉偏偏一把抱住了王珂。
這一下,可把王珂嚇得魂飛魄散。這是葉偏偏第一次抱王珂,一個生澀,一個驚恐。
“你、你、你,這、這……”王珂想閃也閃不開,掙也掙不脫。
“小葉老師,能不能別這樣?”王珂好言相勸,直直地立在那裡。
“兵哥哥,你能不能不走?”
“不能,我是部隊上的人,我在南邵,只是出公差。”王珂說的斬釘截鐵,他現在感覺自己很麻煩,不能再讓葉偏偏繼續錯覺下去了。
“那你能不能在臨走前告訴我一句,你喜歡我?”葉偏偏又問一句。
王珂的頭“嗡”一下,如果實話實說,葉偏偏肯定受不了,如果不說,誤會就會越來越深。
“這個,能不能不說?”王珂話一出口,立刻被自己的曖昧後悔,於是馬上補充道:“大家的年齡都不大,我們應該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這種事還是向後放一放。”
話說出口,葉偏偏沉默了,她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突然她笑了,她的理解,我們都還小,暫時應該集中精力幹工作。
“好,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葉偏偏彷彿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