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們扶着陳善站了起來,還好這一回帶了太后賜下的解毒聖品天山雪蓮。只是毒雖解了,他們卻被困在這座牢籠中,火光沖天,是要將他們活活燒死麼?
侍從們握着佩刀渾身發抖。
陳善白着一張臉看向天空,忽地一哂:“阿遠,你真是機關算盡,要取了我的性命。只是這一局終究是我贏了,天意如此啊!”
火勢好像小了不少,這場大雪來的突然而又急迫,卻救了衆人的命,被困在籠中的陳善與一干僕從俱是狼狽不堪,沒了纔來時的高頭大馬、意氣奮發。
陳善手握在佩刀上緊了緊,雙目微微眯起。
“侯爺,不可啊!”察覺到他意圖的侍從連忙起身阻止,才用天山雪蓮解了毒就強行動用內力,恐怕會落下病根長疾。侯爺一向身體康健,尤其一身武藝過人,萬萬不能留下什麼病根啊!
“你們劈不開這裡,”陳善支着佩刀道,“唯有我可以。”
“你們忘了方纔那小和尚說的了麼?他們一個月纔來一次,別的不說,一個月太久了……”一個月的時間早餓死了。
“管不了長遠了,先活在當下吧!”陳善勾了勾脣角,似是嘲諷,“阿遠怎麼可能算不到這一茬,就是我陳善天意相助,能離開這裡,他又怎可能讓我這樣輕易離開?”
“我眼下不得已強行動用內力劈開牢籠也在他算計之中,此傷在所難免。”
一刀揮出,刀光閃過,一陣巨響,這座牢籠轟然倒塌。陳善擦去了嘴角的血跡,轉身最後看了眼這座殘喘的牢籠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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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一個踉蹌,幾聲疾呼響起:“侯爺!”
陳善軟軟的倒了下去……
意難平,這就是你的意難平麼?
還記得信中所言“爲善義兄,你說心裡不高興該如何?豆丁說抱怨上一千遍一萬遍,倒不如去着手做一件事來的讓人高興。想法雖然有些怪異,但是我覺得很有道理。”
所以你的意難平不是寫滿屋中大大小小,鋪天蓋地的“意難平”能緩解的,所以你直接動手了。那現在,意可平了麼?
“大師,我等告退了。”侍從上前行禮,來時高頭大馬意氣奮發,離開時卻一臉憂色用了馬車,侯爺在馬車裡養傷,內傷還需儘早醫治纔是。
“阿彌陀佛。”天光大師神情溫和的行了一個佛禮,“施主下山去吧!”
侍從跨馬離開,不過轉眼,這一行人便看不見蹤影了。
天光大師轉身走入寺廟,臉上有些悲憫:雪還在下,這當真是天意啊!
……
山下武陵村的童子們正高高興興的在剛堆起的雪人臉上畫眼睛。
“天光大師的眼睛沒那麼大。”
“小一點。”
“還有鼻子……”
身邊一陣馬蹄聲響起,堆雪人的童子們轉頭望去,還是那一行人啊,這次多了輛馬車呢,那個給他們糖吃的叔叔這次沒騎馬呢!不過看了幾眼便收回了目光,專心堆着雪人,看騎馬哪有堆雪人好玩,真是的!
這一行幾人行的很快,入夜便已趕到了當地的驛館。
幾個老大夫交頭低語的聲音同女子的哭泣聲交織在了一起。
“雪蓮再用一片。”爲首的老大夫出聲道。
女子帶着哭腔應了下來:“別說一片了,一株都行,只要爲善能好起來。”
“夫人放心,侯爺性命無憂。”老大夫嘆道,“素日裡看不出什麼來,只是偶爾再動用內力時胸腔間可能會引起劇痛。”
“雪蓮畢竟是療傷聖藥,這等劇痛並不是每回都會發生的,只是偶爾而已,夫人不必擔憂。”
“偶爾也不行。”女子哭道,“定要治好他!”
“我等盡力爲之。”
“你……”
“不要爲難大夫了,只是偶爾劇痛已經很好了,”牀上的陳善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伸手捂住胸腔,眼裡卻有幾分笑意:“這一次,還是我贏了。”
畢竟那個孩子跟阿遠兩個人已經死了,但他卻活着,實實在在的活着。活人還是要比死人厲害的,阿遠,你或許比一般的活人要厲害,但這一回還是我贏了。畢竟,我還活着嘛!
“爲善。”女子撲入他懷中。
“我沒事了。”陳善安慰道,“養養就好了。”
……
長安城裡依舊很熱鬧,或者可以說,長安城一年四季都很熱鬧,年節尤其如此。
幾聲不急不緩的應門聲敲響了博陵崔氏的大門,門房匆匆前去開門。拉開門閂,打開大門,入目的是一位素衣長衫,玉簪挽發,人如芝蘭玉樹的年輕公子。
“九公子。”門房見到來人嚇了一跳,連忙彎身行禮。
“無妨。”崔璟出聲道,略略側了側身,露出了身後的輕裝簡行的馬車,“我與祖父先行一步,他們還要過幾日纔到。”
“準備準備,今日祖父要宴客。”
啊?這司空大人才回來啊,就要宴客?門房愣住了,眼前的九公子雖仍然俊秀如玉,但到底能看出幾分風塵僕僕趕路歸來的模樣,不歇息歇息,現在就要宴客麼?
“讓人備水,我等都需要洗漱一二見客。”崔璟卻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又道。
“是。”門房連忙應下。
“對了,八哥呢,可在家?”崔璟轉身,似是隨口問了一句。
門房連忙道:“八公子這幾日沒有歸家,去別家玩了。”
崔璟頓了一頓,破天荒的出聲問道:“哪一家?”
門房道:“離城西挺近的,靠近葫蘆巷那裡的衛家。就是那個被軟禁起來的中書令大人家,他家有個小姐在欽天監當值的……”說的唾沫橫飛的門房忽然噤了聲,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雖說長安城事情繁多,層出不窮,不缺新鮮事,這件事也有一段時日無人提及了,但並不代表事情不存在。這個衛家小姐好像同九公子有過婚約,那件事一開始大家都說衛家小姐不要臉,九公子這麼好,配不上,衛家挾恩圖報云云的;後來婚約解了大家卻又換了說法,說九公子甚至說崔家嫌貧愛富,說九公子不好,崔家不好之流。真真是也不知道人生一張嘴,前後兩種說法怎麼變得如此之快的。
不過任旁人一張嘴變來變去,當事的幾個人都沒什麼反應。
門房惴惴不安,那頭的崔璟卻在片刻的的訝然之後出聲了:“那就一起請了吧,找個人去尋八公子,順帶帶張帖子過去,請衛家的人來吃飯,我崔家今日年節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