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狄方行在牢中走了兩圈,衛瑤卿便停在了那間關押李修緣的牢房面前,頓了頓,她擡腳走了進去。屍體早已經運走了,那日李修緣坐着的位置上放了個草人,空蕩蕩的食盒放在一旁,屋子裡那根十字木樁上的鎖鏈鎖住了草人的四肢,那天的情形就如此簡單明瞭的被還原出來。
“查案這個我是外行,狄大人是內行。”衛瑤卿手指輕撫那根木樁偏頭對一旁的狄方行道,“常理無法解釋通的話那很有可能是用了陰陽術法,畢竟死的李修緣是個陰陽術的高手。”
狄方行點頭:“本官推測,此人定然武藝不低,畢竟以細絲摘人腦袋,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除此之外,或許還懂陰陽術,是個陰陽術士。”
衛瑤卿應了一聲,摩挲着木樁的手並未停下來,而是神情專注的來回摩挲着。
這舉動……狄方行在一旁看的忍不住挑眉: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衛天師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呢!正這般想着,耳邊只聽“咔擦”一聲,下一刻,木樁晃了晃,轟然倒了下去。
木樁倒得不算快,但也不慢,以至於狄方行和身邊的隨從只來得及往後退了一步免得被砸到卻根本來不及去扶。
木樁倒地,驚起一地的煙塵,狄方行被塵土嗆的咳了兩聲,待塵煙散去之後,才一邊咳一邊抱怨道:“衛天師,你這可是壞了現場的物事,怕要去陛下那裡解釋解釋了啊!”他們走了那麼多趟都沒出什麼事,偏她一來,東西就倒了,真不知該說是這木樁不結實呢還是衛天師手勁太大了?
衛瑤卿只是笑了笑,而後便將手裡的一截手指粗細的木頭遞給狄方行,道:“木樁上有三個孔洞,這是其中一個。”
狄方行看了眼手裡的木栓並不覺得奇怪。關綁犯人的木樁只在於結實,是不是好料以及美觀之流倒不是那麼重要,像這種有孔洞的木樁他那裡也有,拿木栓堵上便是了,不算什麼大事。
見狄方行不明所以,衛瑤卿伸手用手指在木栓的頭上一劃拉,指尖上帶出一層粉末,呈現到他眼前。
“紅的是硃砂,灰的是香灰。”衛瑤卿道,“東西藏在木樁裡,還用木栓固定,可見並不是李修緣自己藏進去的,而是被帶進來的。”
狄方行臉色微變:“所以是蔣忠澤和那兩個刑部的帶進來的東西!”
衛瑤卿點頭,想了想,又道:“光憑這些用剩的硃砂和香灰委實難以斷定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但我想當時進去的三個人中,一定有一個懂陰陽術。”
這話一出,狄方行神色便是一陣愕然,半晌之後搖了搖頭,道:“不曾聽說這三人會這個,又或者有人會但是我等並不知道。”
懂不懂陰陽術又不寫在臉上,自己不說,誰又知道這個人懂不懂?
衛瑤卿聽罷低頭沉思了片刻,對狄方行道:“狄大人,我想見見那三位大人。”
狄方行點頭起身:“衛天師放心,本官這就去辦……對了,蔣尚書的話,衛天師要見麼?”躺着的蔣忠澤就不用了吧!他暗忖。
本不過隨便一問,沒想到女孩子還當真點了點頭:“好。”
這……罷了!狄方行尷尬的咳了兩聲,帶着她離開吏部衙門之後便匆匆進宮了。
……
衛瑤卿也並未等多久,在大理寺不過坐了一個時辰,那兩個刑部官員就坐在了她的面前。
默默放下正吃到一半的點心,衛瑤卿看了眼一旁累的滿頭大汗的狄方行將桌上的巾子遞了過去。
狄方行接過道了聲謝便在一旁坐了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見這兩個刑部的官員,待到他們坐下之後,衛瑤卿看向那兩個坐在那裡、一臉心情不虞的的官員,半晌之後終於開口了,只是一開口便是:“兩位眉疏目赤,嘴角生瘡,看來火氣不小……”
話還未說完,那兩個刑部官員便氣的跳了起來,指着她的鼻子怒道:“衛天師!你是女子,我二人不與你一般見識,但你今日無事偏要生非,恕我等不敢苟同,此事便是鬧到陛下面前,我二人也定要求個公道來!”
女孩子只是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倒是狄方行聞言忍不住說了一句:“可不是火氣不小麼?”
眉疏目赤、嘴角生瘡,哪個字沒說錯?
女孩子聽聞只是默默的將兩碗滷梅水推到了他二人的面前,那兩個官員臉色當即一僵,方纔心頭莫名冒出來的火氣也突然熄了。
一陣沉默之後,其中一個官員率先開口了:“衛天師,您找我二人前來到底想問什麼?”
衛瑤卿視線始終落在二人的身上,此時聽聞他問,便開口了:“問一問李修緣死那天的事情。”
這件事情……那兩個刑部官員對視了一眼,微微蹙眉,顯然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倒不是對衛天師不耐煩,而是這件事來來回回的折騰了他們那麼久,問話也問過不知多少遍了,幾乎閉着眼睛都能背出那一日的行程來了。
罷了!深吸了一口氣,其中一個官員淡淡的開口了:“就是那一日刑部接到消息李修緣被帶走審問了,上峰便派我二人前來……”
一旁旁觀的狄方行此時涼涼的冒出了一句:“說到底就是貪功。”
那開口的刑部官員滿臉疲憊之色,聞言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便點了點頭:“不錯,就是貪功。這件事狄大人不貪功?吏部不貪功?誰都想插一腳,我刑部此舉也不過是人之常情而已,若是早知有那麼多的麻煩,真是叫我們來我們也不會來的。”
衛瑤卿適時的打斷了他們隨時可能會起的爭執,問道:“你們到吏部時是幾時?”
“巳時一刻。”說話的官員臉色不變,這些問題,他都回答了不知多少回了。
“幾時見到的蔣大人?”
刑部官員怔了一怔:“大約巳時二刻吧!我二人進吏部自不能隨意亂闖,被小吏引進來之後便在堂中等了會兒,不過喝了一盞茶的功夫,蔣大人便過來了。”
女孩子依舊點了點頭,繼續問了下去:“那你們幾時動身去的大牢?”
兩個刑部官員此時的神情已有些許變化了,倒不是說衛天師不該問,而是問到這樣細緻,着實讓他們有些不習慣,就是大理寺也沒問的這般細的。不知道的還以爲衛天師攬起了大理寺的活呢!是以,二人忍不住看了看一旁的狄方行。
狄方行臉上也有些許驚色,不過卻抿脣一言未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