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收下了?”周老夫人問道。
衛同遠點頭:“我看隔壁歡喜的樣子,應當是收下了。”
周老夫人沉默了片刻,道:“這秦王殿下人還未登上大寶,倒是先學會了後宮佳麗三千了。”
衛同遠一哂:“四丫頭、五丫頭生得一模一樣,站在一起,很是顯眼。原先打四丫頭、五丫頭主意的人就不少,只是沒想到隔壁直送去了秦王府。”
周老夫人哼了一聲:“隔壁不一直都如此,眼皮子淺,老身早就習慣了,還好去年分家了,不用總在眼前晃了。”
衛同遠又道:“其實隔壁如此,六丫頭的事情我們也不用擔心了,秦王殿下本就一時興起,如今有了四丫頭、五丫頭,估摸着也分不出精力放到六丫頭身上,隔壁必然會暗中作妖藉機除去六丫頭的命格說法,我等只需旁觀就是了。”
果不其然,沒過兩日,就傳出了風聲,說衛家真正命格好的是那一對雙生小姐,說是搞混了生辰八字。
李氏原先還準備了好一通說辭準備安撫那些與她“一見如故”的夫人們,熟料,兩日的時間一過,那些“一見如故”的夫人們便翻臉不認人了。
回去同周老夫人提及此事,周老夫人卻半點不覺得奇怪,只是叮囑李氏莫在胡亂結交什麼亂七八糟的夫人。
……
這兩天城裡的閒言碎語也傳進了王老太爺的耳中,王老太爺一聲嗤笑“一會兒是這個一會兒是那個跟玩兒似的,莫用理會!”
王栩應了下來。
王老太爺卻又叫住了他:“不過也不一定,這些看着玩兒似的手段有時候說不準也會誤打誤撞惹出大事來,暗中派個人盯着秦王那裡。”
是說那一對雙生姐妹麼?王栩心道,口中卻再次應了下來。
王老太爺悠閒的扇着手裡的摺扇,嘖嘴:“她人倒是不在京城了,這家裡人倒開始作妖了。秦王?呵!龍子鳳孫?嘖嘖嘖!”
王栩轉身準備離開,想了想又道:“聽說衛家去年就已經分了家,還是衛六一力要求的,那一對雙生姐妹好似是另一邊的。”
王老太爺哂笑:“不分家做什麼?等着被牽連麼?”
王栩道:“祖父,這種事情……自古以來都說不準的,萬一……”秦王真的走大運登上大寶了呢?
王老太爺不以爲意:“放心吧!她精明的跟什麼似的,若是這一邊但凡有一丁點大造化的可能,她怎會那麼早就一力要求分了家?”
這個理由……怕是不太充分吧!王栩心道,畢竟陰陽術這種東西,總是把握不到十成的。
王老太爺而後便是一哂:“放心,就算秦王真有那個命,照他一會兒看上這個一會兒看上那個的性子,對那對雙生姐妹的興趣也不會維持多久,不管如何,火也燒不到我們身上,安心旁觀便是了。”頓了頓,王老太爺又道,“說來說去,也是陛下和我們這羣老傢伙在忙着關注戰事,無暇顧及其他。這些小的倒好,還有心思動這些歪腦筋!這長安城啊,還是太安逸了,說是打仗也離民衆太遠,感覺不到什麼。”
……
重陽前後,一貫是出遊賞景、登高望遠的好時候。
觀賞菊花、遍插茱萸、飲菊花酒這些與他們這些趕路人無緣了,不過倒是借了這秋高氣爽的好天氣,趕路也不覺得煩躁、悶熱。
衛瑤卿捧着路邊小作坊裡買來的重陽糕啃了兩口,算是草草過了重陽節。結果剛啃了兩口重陽糕便開始下雨了,好在有經過的路人幫忙指了一條路,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村落,這裡的村民淳樸,收留他們避雨。
“我們走了也有三天了,”衛瑤卿從懷裡取出沒啃完的重陽糕接着啃了起來,感慨道,“也不知道長安城裡怎麼樣了?”
裴宗之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吧!”
這叫什麼話?說的她好像掃把星一樣。衛瑤卿瞪了他一眼,便見村民抱着自己釀的菊花酒過來給他們倒了些,讓他們就着重陽糕喝一些。
衛瑤卿指着碗裡的菊花酒,道:“看,莫笑農家臘酒渾!”
裴宗之聽了,糾正她道:“這應當不是臘酒,菊花在臘月還未開,應當要晚一些。”
衛瑤卿:“……你是同黃石先生在一起呆久了,也學了他這般……這般喜歡拿捏挑剔詩詞?”
裴宗之沒有說話,試了試菊花酒,確定裡頭沒有蒙汗藥一類不該加的東西,這才喝了兩口。
外頭的村民正在高興的閒聊,雖然是當地方言,但也並不難理解他們在說什麼,能聽個七七八八,不過是些“今年的收成不錯”、“家裡的孩子該上學堂了”、“哪家剛娶了新媳婦”的話,到處一派和樂融融。
這裡離開戰的肅州府一代還遠,大楚治下,除了偶有的幾次起兵,如多年前的陳王起兵也不過殃及幾座城池而已,大楚大部分地方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什麼戰爭了。
她站在窗口聽着村民的閒談,不知不覺站了許久,已經到晚飯的點了。家家戶戶開始煮飯做菜,炊煙裊裊升起,伴隨着村裡的雞狗叫喚,她突然開口道:“我覺得這裡好像實際寺山腳下的那個小村莊。”
裴宗之道:“武陵村?”
衛瑤卿點頭:“是啊!明明不是,卻覺得很像。”
裴宗之道:“沒有打仗的時候,可以有無數的武陵村,一旦打起來,就連一個武陵村也沒有了。”
道理簡單,人人都懂,但人皆有野心和慾望,所以懂得和做到到底是不同的。
熱情淳樸的村民挽留了他們,操着一口夾雜着方言的官話指着她比劃着:“姑娘家的,天色暗了,你們就不要趕路了,明早再走吧!”
原本以爲裴宗之會拒絕的,熟料,他想了想,竟然點頭同意了。
衛瑤卿覺得奇怪:“你方纔喝口菊花酒都要試試裡面有沒有加了什麼不該加的東西,怎的現在又肯留下來了?不怕遇到什麼歹人麼?”
裴宗之道:“他們沒有內力,都是普通人。而且,”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你的傷還未痊癒,歇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