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是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王栩看了看手裡的螳螂片刻之後就要扔掉,在將將扔出去之時卻又收手了,交給身邊的小廝讓人收了起來。
還是收起來的好。
……
春風吹過,太陽被烏雲遮住,車馬隊行行走走已經走了十多日了,春日暖陽雖好,但曬久了還是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初時的興奮早就過了,此時的車馬隊雖然有出遠門的興奮,但更多的是旅途的勞累,路途遙遠,不是每一日歇息都能碰到運城這樣的大城亦或者繁華道口的大驛站的,通常時候是小驛站甚至是野外。
“大人!”婢子的聲音脆生生的透着一股別樣的爽利,在神情疲憊呆滯前行的隊伍中格外的有穿透力。
領頭而行的官兵本能的拉住了繮繩,他們這一行的速度本就比走快不了多少了,即使心不在焉,有衆人互相照應着,這一路上倒也沒什麼事。
他們這一行裡女人統共只有兩個,想也知道是哪位有話要說了。說起來,那位天師一路和氣而好說話,就是愛開小竈這一點不太好,車隊每每停下吃飯,聞着那小爐上的肉菜飯香再吃碗裡的大鍋飯簡直味同嚼蠟。
這一聲“大人”大抵算得上是這位天師這一行第一次有事要麻煩他。
難得的麻煩,這個面子自然是要給的。行進隊伍停了下來,那從馬車跳下來的婢子蹦蹦跳跳的向這裡跑來,雖是同一路,不知道是不是當真因着那些小竈的關係,比起他們的衣衫凌亂灰頭土臉,那婢子倒是乾乾淨淨一副鮮活的樣子,混不似一路人。
“我家小姐,不,衛天師說要日行一善。”那婢子跑到他跟前,伸手一指指向兩畔農田的深處有一處不大正常的彎折,“應該有人受傷倒在裡頭,找幾個人把農田裡的人拉出來。”
官兵順着她的指向掃了一眼:不大正常的彎折是真的,只是她怎麼知道有人受傷倒在農田裡的?
“有血跡。”崔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他二人身邊,車隊也停了下來,他指了指身後一處狹窄的坡地上幾個零星雜亂的腳印以及明顯經過匆忙掩飾的農田痕跡,“看血跡乾涸的顏色和程度應當還不到半個時辰,對方應當是發現了我們這一行人,來不及多做遮掩,匆匆走了。”
這一路上大小事情折騰不斷,運城替百姓除惡點煞花了三日,路上碰到的驢車驢腿子受了驚又耽擱了幾個時辰……官兵由最初的不適也漸漸習慣了,他們這一行真的同遊山玩水差不多,眼下有個人冒出來說要日行一善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這般想着,便隨手指了幾個人讓他們去農田裡將傷者搬出來看看還有沒有的救。
王栩早已從馬上翻身下來,走到農田邊看着隨行官兵將裡頭的人帶了出來。
人已經死了,但那人身上隸屬大楚軍隊的甲冑卻已然明示了這個人的死怕是沒有那麼簡單。他轉頭看向那位要“日行一善”的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匆匆走了過來。
“是傳訊兵。”衛瑤卿走過來匆匆掃了一眼這個人的穿着,擡手把人翻了過來,而後摸了摸胸前腰間,很快就從胸中找到一份染了血的急報,看也不看其中的內容,將急報交給了走上前來的王栩,她低頭看向這個傳訊兵,嘆道,“可惜了,只晚了半個時辰!”
身中數刀而亡,有兩刀直接砍在了胸前要害之處,沒堅持多久就死了。
“哪裡來的急報?”崔璟和那個爲首的官兵已經走了過來,見狀,那官兵首領倒抽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問了一句。
“還有哪裡的急報?”王栩指了指急報右下角的一枚印章,“定遠侯的印信,應該是黃少將軍那裡出了事。”
“雖然死了,卻也是我大楚的好兒郎,不能把人留在這裡。”衛瑤卿嘆了口氣,“這種事情我不大擅長處理,交給你們了。”
“好。”回她的是崔璟。
衛瑤卿點了點頭,轉身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急報安排人送回長安,傳訊兵的遺體也另尋他人來處理。
“這種時候的急報怎麼可能是好事?想也知道又是個麻煩。”女孩子坐在馬車外上神情幽幽的,不見半點喜意。
“事情已經安排下去了。”做好事情的王栩走上前來,看了眼嘆氣搖頭的隨行官兵首領道,“他們讓我同你這位日行一善的天師大人交待一聲,讓你放心。”
“那替我道個謝吧!”衛瑤卿皺着眉道。
王栩已經學會自動無視一旁的裴宗之了,素日裡還不曾發覺什麼,但如今走了這一路,倒是察覺出幾分有意思的地方來了。人以羣分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不,也不完全如此,這兩位還是有相及的地方的。總之,能走到一處,那麼必然是有原因的。走了一路,他發現這兩位在某些時候出奇的相似,一樣的能力迥異於旁人,一樣的性格難辨,如同孩子一般,喜怒無常。
不過再如何的喜怒無常,這兩個都不是什麼令人生懼之人,你不惹他們,他們也不會來尋你的麻煩。
“你救她於水火,千里迢迢將她從南疆帶回來,此舉等同新生,又將她從一個普通的公主推上了那個位子,她卻如此忌憚你。”王栩說道,“我以爲你會有怨。這個麻煩一來,按理說這場戲該更精彩纔是,怎的又突然不高興了?”
“我救她是因爲先帝的命令,我不想等那麼久,白白浪費時間,這纔去了南疆,回來之後得到了天師之位,她不欠我什麼。至於那個位子,坐上那個位子也是她的運氣,我做什麼沒做什麼,初衷都不是爲了她,她不欠我,我自然不怨。”衛瑤卿沉默了片刻解釋道,“至於看戲這種東西永遠只能當做消遣,現在是那個傳訊兵死了,戰事吃緊,這不是什麼高興的事。”
王栩點頭:“原來如此,受教了。”
沒想到衛瑤卿擡眼瞥了他一眼,卻開口道:“受教?不,你現在還是不會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