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聖靈液的幽香着實霸道,再次嗅到這個味道,江唐重新感受到了來自神魂的顫慄。
得虧她意志力足夠強大,否則這麼一直聞着實會忍不住直接喝下。
江唐自己沒打算服用,至少沒打算現在服用。
事實上,無論是結嬰還是化神,她都不需要這些外物的加持。
徹底改善過的混沌之體也好,主修的太虛逍遙訣也罷,更別說自己還有滿身的功德,這些都對她的修行已經有了極大的增持,尋常人時不時會遇到的瓶頸,於她根本算不得什麼。
但這麼好的東西,哪怕自己不用,也絕不能便宜了拍賣會交易行,所以10088這次主動示好邀功,她當然不要白不要。
重新封好瓶蓋,江唐剛將這瓶白得的極品聖靈液收入隨身空間好生保管,留待日後有需之際賣了或者交易其他所需,都沒問題。
可就在這時,眼前光線突然一晃,整個人瞬間從一劍宗替她精心安排的洞府靜室,莫名轉移到了一處昏暗的空曠之地。
江唐面上不顯,但長刀辛蒼快速握於右手,左手之中也已經多了一把威力極其恐怖的極品雷珠。
在一劍宗層層防禦下,竟還有人能將她毫無徵兆地轉移至此,可想而知如今的處境絕不簡單。
沒等江唐過多觀察周邊環境,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一座九層高塔。
高塔氣息古怪,凜然正氣與陰森妖氣交錯重疊,給人一種亦正亦邪之感。
下一眼,江唐的目光落到剛剛浮現的塔身上,只見一塊瑩白如骨的牌匾上,寫着三個血紅大字——鎮妖塔!
細看之下,鎮妖塔三個字還真是用鮮血書寫,哪怕那些鮮血早就不知乾涸多少萬年,可散發出來的恐怖殺氣卻依然攝人心魄,甚至讓人很難直視。
三息之後,江唐移開了自己的目光,調整氣息壓制滿身沸騰之血,耳畔之中滿是“桀桀”惡笑。
“哎呀呀呀,總算有新的小點心送上門來了!”
“屁,這哪裡是小點心,這是營養大餐,沒學識真可怕。”
“啥都行,快進來呀小傢伙,反正不進塔走一趟可走不了,來都來了,不如直接搏一把嗎!”
“對對對,嘻嘻,搏一搏,老子說不定也能吃上一口新鮮血肉,快來呀!”
“滾滾滾,就你們這些垃圾還想搶肉吃,想得美,小可愛別怕,也別理它們這些畜生,老祖不吃人,老祖只吃你兩口功德就好。別怕別怕,快到老祖這裡來!”
“咦,這小東西不會是個聾子吧,怎麼咱們說這麼多,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是嗎?好歹也是個小築基,怎麼可能是聾子?不會是身上有什麼寶物直接絕了不必要的干擾吧?”
“那還有什麼意思,鎮妖塔都上千年沒拖過人族進來了,總不能讓我們幹看着吧?”
“想得美,寶物又不能護她一輩子,不進鎮妖塔,她就永遠找不到出去的路,永遠只能留在這裡陪着咱們。”
……
亂七八糟的聲音實在太多,江唐耳邊像是擠滿了一百隻鴨子,嘎嘎嘎嘎吵個不停。
她再次試圖呼喚系統,發現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傳訊符之類的也毫無反應,往塔身之外的其他任何方向走,不出二十步必定會重新回到塔前。
這個地方斷絕了她與外界一切的聯絡可能,也沒有其他的路,看來想要離開,還真只能從這裡唯一的這座鎮妖塔下手。
不知不覺間,耳畔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像是突然被禁言一般消失了。
江唐眉眼都沒動一下,彷彿之前就什麼都聽不到,依然在不急不慢地嘗試尋找離開的辦法。
可就在這時,伴着一聲沉重的“嘎吱”聲音,高塔原本緊閉的正門,突然無人自開。
門外,光線昏暗,門內,一片漆黑,彷彿無底深淵,隨時能夠吞噬掉不小心誤入者。
偏偏隨着塔門大開,一道又一道無聲的召喚直接敲擊在江唐神魂之中,危險而神秘。
江唐彷彿受到了蠱惑一般,竟真的一步一步朝着九層高塔走去。
就在她的左腳即將跨入大門之際,卻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愣是不再往前一步。
召喚聲愈發頻繁,甚至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急迫,可偏偏江唐依然不受所惑,甚至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神都徹底清明起來。
“別白費力氣了,我就是想試試離塔門太近,會不會有什麼實質的危險。如今看來,只要不進大門,一切都還算好。”
江唐從頭到尾就沒有被那道無形之聲蠱惑過。
難怪先前那麼多隻鴨子都不再亂嘎了,果然在這道無形之聲面前,別說一百隻鴨子,就算一千隻一萬隻也只能老老實實地避讓退散。
“得見鎮妖塔,皆非尋常人。小友,向後再無路,向前尚有一線生機。塔門只爲小友開一柱香,望小友把握機會,莫負良機。”
雌雄難辨的聲音帶着久未開嗓的生澀感,直到最後一句“望小友把握機會,莫負良機”方纔漸漸正常起來。
“你是誰?被鎮在這塔裡的某隻大妖?”
江唐對這道聲所說之言,沒有表明任何態度,反倒是直接猜測對方的身份。
“九層鎮妖塔,鎮的都是妖,即使最初鎮壓封印者已不在此界,塔中被鎮之妖依然無法真正突破封印,沒法離開鎮妖塔。所以,你想把我騙進塔中做甚?吃了我續命,還是借我人族之身逃離?亦或者兩者皆顧,總歸像我這種修爲的小修士,一旦進了這塔就絕不可能有任何好果子吃吧?”
所謂的一線生機興許存在,但未必真在塔中,在沒有任何把握前,江唐寧願一直在塔外蹉跎時間,也不會冒然入塔。
危險與機遇並存,那也得看情況、分時機不是? “……”
現在的小修士都這麼不好騙了嗎?
龍九頗爲無語,若是以前,這種級別的小菜鳥,連被它吃的資格都沒有,可如今它卻不得不想方設法把人給騙進塔中。
“吾乃神獸青龍,不是什麼被鎮於此的大妖,而是專門鎮守此塔的守塔神獸!”
龍九沉默片刻,一本正經地說着故事。
“十萬年前,九州妖魔聯手亂世,人族高階修士死傷慘重,甚至整個人族都險些遭遇滅族大禍。危險之際,有上仙付出巨大代價,終是及時降臨九州,除妖滅魔拯救人族。之後,上仙更是親自煉製鎮妖塔,將一批作惡多端的大妖鎮壓封印於塔中。十萬年過去,當初被鎮壓於此的大妖,大多已經徹底灰飛煙滅,與此同時鎮妖塔的封印也日漸鬆動起來。爲加固封印,避免塔中仍然活着的大妖突破封印再次爲禍人間,鎮妖鎮自行遊蕩於九州各處,尋找有緣之人加固封印。小友雖還只是築基之境,但既然被鎮妖塔選中,便一定是可以加固封印的有緣人。”
說了半天,龍九發現塔前的小女修竟是半點反應都沒有,彷彿在聽一個毫無意義的無聊故事,半點都不爲所動,更別說心生激昂之情。
現在的小修士怎麼回事,竟是一點情懷都沒有?
遙記當年那些爲了保護尋常凡人而一批批捨生忘死的傢伙,人族修士不應該都是他們那樣無私而可笑的嗎?
還是說十萬年過去,人族修士也終於脫去了那層莫名其妙的孤勇與無畏,變得與它們妖族一般越來越冷血自利?
它頓時也覺得特沒意思,而且無比的憋屈。
若是可以的話,它只想一口吃掉眼前的小菜鳥,而不是費心費力的給人講什麼鬼故事。
“小修士,你是不信吾,還是不願爲人族而拼搏努力?”
龍九的聲音帶着極大不滿,要不是實在沒時間再等,它哪裡看得上一個才築基的小修士。
甚至於小修士這一身的功德,於它而言沒有任何用處,反倒只是多了一身的刺。
早知道,之前那幾回就不挑三揀四了,隨便哪一個不比眼前的小修士強?
江唐還真沒想到,跑到九州後第一次聽到這種爲人族拼搏努力的宏偉口號,竟然不是出自同族,而是一隻妖。
嗯,就算真是神獸青龍,那也還是妖,非我同族,哪可能有這樣的好心替人族着想。
更何況,這個青龍到底是被鎮之妖還是護塔神獸,尚且未知,左右她不至於人家說什麼便信什麼。
“當年那位上仙是不是不太行呀,怎麼才十萬年不到,封印就開始鬆動了?”
江唐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反倒是挑了個新奇無比的關注點直接反問。
龍九聽到這話,差點脫口而出把小女修罵個狗血淋頭。
十萬年纔將將鬆動一點的封印,這還叫不行?
你個小女修比狗逼上仙還要狠,這是恨不得生生世世把它們封印得死死,好叫它們一個個被鎮妖塔徹底磨滅成灰吧?
好在修生養息了十萬年,龍九終究不再似當初那般暴燥得無法自控,生生將即將脫口的漫罵吞回去後,又突然意識到塔前小女修似乎對拯救九州的上仙並無任何感恩與敬意。
若是不在意後頭封印不封印的,單隻聽她說上仙不行這話,龍九還是很高興很樂意的。
可做爲“護塔神獸”,這層身份又並不允許它贊同附和,着實有些可惜。
“上仙之能,非你我可以妄議,一柱香的功夫即將過去,望小友早做決定,即使不爲黎明蒼生,也要爲自己的一線之機着想。”
龍九耐着性子勸說,若是一柱香後人還不進來,那它就只能再多犧牲點其他大妖了。
“我一個小築基,哪有能力加固封印。況且我連封印在哪、具體如何做都完全不知,你編故事的時候就不能再走心點?”
江唐覺得這道聲說的一些東西的確可信。
比如十萬年前的那場妖魔屠殺人族的大禍,比如有上仙及時降臨九州救生,比如這鎮妖塔裡關押着的都是十萬年前上仙沒一口氣通通滅殺掉的大妖。
但除此之外,其他可信度實在太低。
她突然出現於此,與其說是鎮妖塔的選擇,倒不如說是這道聲音之主搞的鬼。
封印若真的鬆動,上仙也必定留下了後手,絕不至於淪落到需要鎮妖塔本身遊走於九州,尋找所謂有緣人之類的,這種完全不靠譜的運氣加固。
若她是那上仙,要麼會自己想辦法定期加固封印,要麼會提前設定自毀機制,讓鎮妖塔到了實在無法控制時,與塔中封印之物一併徹底毀去,絕不給這些大妖再次禍害人間的機會。
“胡說八道,吾怎麼可能編故事?你這小兒,着實自私自利!吾不信你沒聽說過十萬年前九州妖魔之禍,不信你沒聽說過鎮妖塔!”
龍九真是被塔前小女修氣個半死,卻又不得不繼續:“既如此,那你就眼睜睜看着封印徹底鬆動,看着鎮妖塔內一衆大妖再入九州,重新引發人間大禍!人族有你這樣貪生怕死的修士,實在是修士的恥辱!像你這樣的人,還修個什麼仙,悟個什麼道?”
“……”
江唐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妖給道德綁架,這世界真是夠玄幻。
他們的身份是不是有些顛倒了?
“十萬年前妖魔大禍有所耳聞,但鎮妖塔還真是今日才知。不過你無需如此生氣,畢竟像我這樣貪生怕死又沒能耐的修士只是少數,如今外面九州修真界大能如雲,強者多如牛毛,早就不是十萬年前妖魔大禍時的孱弱之勢。”
江唐忍着笑,正兒八經地道:“所以我不努力不拼搏不去想方設法加固封印也沒關係,左右就算哪天封印徹底鬆動,鎮妖塔裡還活着的大妖通通跑出去也沒機會再禍害人間,它們只會被如今九州多如牛毛的煉虛、大乘強者們一掌一個直接拍成灰燼。”
“……”
聽到這些,龍九又驚又懼,半天話都說不出來。
十萬年過去,如今的九州人修當真強至如此嗎?
若真這般,那它想方設法逃出去後豈不只會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