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冥空中還有一輪皎潔的明月,纔不致於在這麼壓抑的陰界感到窒息。不過,這輪月亮真偏激,只投給了鬼門關外,裡邊卻暗得如一道黑色兇符。
楚江童揮戟挑起燃燒的柴草,輕輕地向城下放去,眼睛緊緊追隨慢慢飄落的柴草火光,咦——火光忽忽閃閃,好像被一股向上衝的強風給頂着,降落的有些困難。柴草的火光僅僅照亮一米見方的黑暗,正當柴草艱難下降時,卻好像被一下子托住了,接着被用力反扔上來。楚江童一閃身,柴草落在腳邊,太不可思議了,這是爲什麼?
無論輕重物品都一樣落不到底,怪不得剛纔扔去的磚頭全沒有響聲呢?如果說城牆下邊有個“人”專門等着將拋墜的東西往上扔,也不太可能了吧?
若是從地吸引力學說角度思考倒是可以講得通。
站在城樓上的楚江童真有點懵了,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不是冥世還不好說了呢!好像身處一個怪異的星球一般。宇宙也太玄奧了,想想自己進入這冥世時,簡單到從一幅畫裡的茅屋門中進來,但那簡單,恰恰因爲太離奇。聯繫一下此前的若干經歷,這裡是冥世應該沒錯。不可能是地球之外的另一個星球,它應該和地球同屬於一個整體,只是陰陽的兩個極而已。可以說在陽間能嚇死人的怪異事,放在冥世簡直就是看一段地方小戲。
既然,投下的東西都能被反彈回來,好吧!老子再試試,颼,將打火機丟下去。哎——不要!剛扔了又有點後悔。這可是自己的救命之火哪!轉念一想,反正還能給自己送回來。
等了一會兒,嘿——打火機竟然出了意外,沒被扔回來。完了完了,身上再也沒有可以照明的工具了,只有依靠雙眼了。
陽間的靜和這冥世的靜有很大區別。可以說,陽間的所有事物都不敢用“絕對”二字,而冥世不行!有時候看書上說夜裡靜得出奇,這樣寫可以。如果說,靜得跟陰間一樣,那楚江童肯定會向那位作者吐槽,你去過陰世嗎?你是真沒有感受過陰世冥界的靜啊!真的,太靜了,比死還嚴重。
陽間大地無論何時,都有機械或人類的震動波。就好比中國人安心的睡覺了,美利堅的白宮裡可能正在研究怎麼讓大中國跟小日本和周邊小國起點摩擦。這就是說,陽間的寂靜是相對性的,有時你感覺沒有聲音,那是因爲你的聽力達到了極限。這陰世冥界可不一樣,各種鬼魅差不多統一作息,再說也沒有經過工業革命,機器在這裡沒有得到推廣應用。
楚江童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寶寶,都快被嚇尿了,可想而知,若是換做別人就不好說了。縱然是身爲鬼魅的喬閈——楚江童的那個二逼鬼舅子,面臨這種氛圍,那至少也得準備三條褲子……
眼看着月光向西大轉移,這寶貝“玉盤”要是暗了,自己在這裡還不等着困死?回又回不去,往前走又連個屁都看不見。不行!楚江童擡腿欲要下臺階,又想想後果,怕是在黑暗中摸索不到陽間去,還是猶豫了一會兒。幸好,自己的手機還在兜裡,也好,打火機不是唯一的照明工具。
剛纔爲了防備將它丟掉,故意關機後放進內衣口袋裡,還真派上用場了。打開手機,一手緊握驌驦陰陽戟,向臺階下一步一步走去。可惜,到了第十級臺階時,手機光就匱乏到極點,只留下一點點小光,跟一根燃盡的火柴棍差不多。索性關掉,再摸索着一步一步下了臺階。還好,臺階沒有捉弄自己,一會兒居然接觸到了平地。一步一步伸腳試探着向前走,睜着眼和閉着眼並沒區別,還不如發揮自己的超絕聽功呢!
周圍很靜很靜,別說是蟲鳴蟋蟀叫了,連小飛蛾的翅膀響聲都沒有。
鬼門關外,歲柏河裡尚有小魚小蝦與河水的流動聲。在這裡,只有聽到自己的詭異心跳。最奇怪的是,腳步在這裡居然也被卸載了響聲,好像走地塑膠跑道上,這是怎麼回事?走了一段路,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自己又沒用輕功,怎麼還如此輕盈呢?這不是省不省功的問題,而是會不會同那幾塊磚頭一樣。
果然,地上升起一股強大的氣流,一下將自己托起。不好!立即發功沉墜,生怕被拋出去,雙腳紮根,猛力下墜。可是,自己的力量再重也沒法扳過強大的大地衝擊力。颼!身體被一下子托起,但他仍有點不甘心,猛地往地上一墜,剛剛貼地,卻又升起,把他給氣笑了,這不是捉弄人嗎?颼——被彈飛而去,速度竟然越來越快,真像那兩塊磚頭。噗!落在鬼門關城樓上。
嘿——真有你的,還不收老子呢!
楚江童自我解嘲地搖搖頭,鬼門關內太神奇了,人還落不下去,決定再試一次。這一次沒有再走臺階,反正跳下去也摔不着,於是縱身一躍,身體猛地向鬼門關內投下。還好!速度挺快!黑黑的,什麼也看不見,唯有空氣摩擦着身體發出噝噝響聲。
壞了,怕是要拍餅!楚江童一驚,八成這鬼地方是間歇性的,這一次沒興趣將人回彈!嗚——越來越快。這樣的慣性墜地速度,恐怕會是要拍一張薄薄的單餅啊!
緊張中準備提氣發功,颼——地面反彈力驟然而起,楚江童心一緊,又被送回鬼門關城樓,而且巧的是,還被送回原地。
我靠!邪門了!楚江童抓耳撓腮,反正免費實驗,再試幾次也無妨。於是,這傢伙像在玩蹦極,反覆試了十幾次,結果全被送回來。通過實驗,得出一個結論:自己根本沒辦法逾越這鬼門關。
站在城樓上,心裡這個急啊!沒法形容了。還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怪現象,要在月球,還可以講得通。這是冥世啊!望望身前身後,無計可施。
下意識地望一眼遠遠的天然冥爐,嗨!倩麗女子好像又出現了,火苗升騰中,她的臉龐比剛纔清晰了不少。啊?楚江童擦擦眼睛,仔細望去。果然,倩麗女子好像在那等自己好久了。
楚江童回望身後的黑暗,搖搖頭,身子一提,向城樓內躍去。
倩麗女子是怎麼回事,必須探個究竟再來征服這鬼門關內的詭異吧!颼颼颼……重新回到冥爐邊。
火焰中的倩麗女子消失了。
楚江童圍着冥爐轉了幾圈,也沒看出個究竟。突然大吼道:“倩麗女子,你果真在冥爐中嘛?爲什麼總是捉弄我?在我填了這冥爐之前最好讓我知道你是誰,又爲什麼會在這裡?”
說完,冥爐內沒有任何反應。噢!身上什麼吃的也沒有,真有點餓了,再回身望望四周,除了一條歲柏河之外,哪兒都不可能找到食物,應該去河裡抓幾條魚,這裡有天然的火源,總不至於餓死吧!
歲柏河裡果真有魚。月光鑽入河心,一條條小魚雖然不大,戟刃總可以扎中。瞅準一條略大一點的鯽魚,旁邊的幾條小草魚好像發現了問題,瞪着兇惡冰冷的眼珠紛紛閃避。 驌驦陰陽戟的影子,一點一點貼近水面……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喊叫:“楚江童——”
啊?嚇得雙手一哆嗦,忙回頭望去,什麼也沒有。不,剛纔明明聽到一個女子的說話聲,隱隱約約還聽到在喊自己的名字,這……他提戟上岸盯着冥爐——
一個女子富有磁性的聲音,太熟悉了,只有玉琮相碰時才能發出的音韻由她的聲帶傳出,尾音中還略帶有一點點金屬顫音。
啊!你是——楚江童雙手一鬆,驌驦陰陽戟落在地上,雙手抓扯住頭髮,仰天大聲喊道:“眉月兒——”
連連大喊幾聲,差不多喜極而泣。這時,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楚江童,我不是你的眉月兒,你快順着這條歲柏河向西走,一定能找到冥門,然後快快返回陽間,如果時間太久了,你身上的陽氣就會被陰氣侵蝕,慢慢消耗掉的,那樣就再也回不去了。聽我話,凡是進了這冥界的人從來沒有回去的!”
女子的聲音漸漸悽婉,讓人憐惜。
“不!你就是我的眉月兒,你那熟悉的聲音,我一回回在夢中聽到,多少時日以來,採集山間晨露,可是你卻再也沒有回到我的身邊,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在這天然冥爐中?難道,你的鬼魂沒有在陽間?快告訴我,眉月兒,我想你想的好苦……”楚江童說着說着,聲音嘶啞,淚水橫流。他已將這冥爐中的女子當成自己的情鬼眉月兒。
“唉!楚江童,難得你對眉月兒如此癡情,如果我是她的話,縱然被熔爲一滴水也滿足了,我們冥世中都傳說你們陽間已經沒有了真情純愛,人人互欺,處處自私,沒想到,我卻真看到了一個癡情種……唉!楚江童你在我們鬼魅的眼裡,是一位正義與智慧的化身。因此,我纔要告訴你這些心裡話,快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女子言辭悽切,對冥爐邊的這個年輕人充滿了敬意。
“那……那…… 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我能把你救出來嗎?”楚江童抓起地上的驌驦陰陽戟,火光將他的臉映得通紅,臉龐分外英俊。他跨前一步,徑直站到天然冥爐的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