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堂連驚帶嚇,神思恍惚,醉眼朦朧。
他無意間睜眼瞅了一眼,只見自己的身前身後,晃着十幾個長相醜陋恐怖,一身青布長袍的“人”。
田玉堂嚇得張嘴大喊,但是根本喊不出聲來。
這時,一個黑衣鬼大口一張,一股冰涼的寒氣襲來,田玉堂眼一閉,昏迷了過去。
幾個斗笠鬼正擡着田玉堂,嘻嘻呵呵地走着,冷不丁感到雙臂發麻,架着的人越來越沉重,幾個鬼左右搖晃,鬆了手。
楚江童托住田玉堂,放在地上,拍拍雙手,攔住幾個鬼的去路。
不料,這幾個斗笠鬼不僅毫無懼色,而且對楚江童連理也不理,好像根本沒看見他。
楚江童心裡直嘀咕:“這幫混蛋,又他媽的犯得哪門子神經?眉月兒姐姐,過來!”
眉月兒時刻不離他左右。
“你問他們爲什麼不理我?”
眉月兒當即喝問,誰知這幾個鬼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更別說回答他們的問話了。
幾個鬼稀裡糊塗地向古城方向走去。
“眉月兒,他們爲什麼不理我們?”楚江童有點生氣。
“小童,讓我再想想……”眉月兒仔細思考,一會而恍然大悟,“小童,我明白了,這是他們的一招毒計——擾心計,就是故意不搭理咱們,在此期間再去禍害村民,以此來激起村民對咱們的仇恨……”
“啊!好歹毒啊!可是,我們出手,他們又不還手!”
“對!他們故意不還手,讓我們的耐心最終崩潰,然後再傷害我們!”
“嘿——還真有兩下子!好,我們何不來個將計就計?”
田玉堂醒過來,翻了一下身,想要爬起來。
楚江童查看四周並無斗笠鬼卒,於是,攙起田玉堂將他送回家。
田玉堂以爲自己喝多了。
楚江童說:“是啊!玉堂哥,以後別喝這麼多酒,你看剛纔都摔昏過去了麼……”
田玉堂仔細回憶着:“剛纔,我的大腦出現了幻覺,看見幾個頭戴斗笠的人,一臉兇相,擡着我,好可怕!”
“玉堂哥,喝多了就這樣,我以前喝多了,還遇見過鬼呢!哈哈哈,全都是幻覺罷了……”
走出田玉堂家的院子,還沒到巷子裡,就聽見村巷裡一片狗吠聲,只見幾隻狗嗚嗚狂叫着奔來。
楚江童拉起眉月兒:“斗笠鬼進了村子!快!阻止他們!”
果然,一羣斗笠鬼悄悄而來,手持各式兵器,目光冷漠,同樣——對他倆連看也不看一眼。
楚江童雙手環抱,擋在路中間,不料,衆鬼卒紛紛閃避,繼續前行,好像將他們僅僅看作是一塊巨石。
衆鬼卒離開後,只留下一片塵土氣味。
奇怪的是,這夜村子裡平靜無事,人們睡了個好覺。
天還沒亮呢,奶奶又來了,手裡託着一個紙包。
楚江童接過紙包,裡邊是一塊乾肉。
“小童,這是今天早晨在桌上看到的,也不知是誰送過去的,你看看這是什麼肉?”
楚江童看了看,望着眉月兒。
天亮之後,村子裡便熱鬧起來,人們紛紛議論着:昨夜,自家的桌上怎麼多了一塊肉,這是什麼肉?嗅上去,香噴噴的,肯定是那些好心的“人”送來的!
田喬林更有資格講兩句了,好像憋得很難受。
他託着一塊乾肉,不停地掂一掂,好像讓人們的眼睛做個見證:分量不輕啊!
的確,他家“分”到的乾肉在村子裡算是足斤足兩。
“我說嘛!我的奶奶,不會平白無故地害人,當年我記着,她不僅年輕俊美,而且賢惠善良,都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觸怒了她!”
他把這村中的“乾肉”事件歸於自己的奶奶,而且對死去的田玉堂的弟弟田玉鵬,深惡痛絕!至於“有些”年輕人,首當其衝是指楚江童。
田玉堂家也收到一塊乾肉,他並未作聲張,老婆小青蛇扭着腰對這塊肉來了興趣。
“看什麼看?這肉有毒,快去喂狗!”田玉堂說完,劈手將肉扣給大狼狗。
鐵籠子的大狼狗,嗅了嗅,張嘴叼起,突然一鬆口,甩到鐵籠子地上,隨後便沒命地狂吠起來,好像剛剛咬到了一隻刺蝟,
田玉堂哈哈笑起來:“我說什麼來着?這肉,連狗都不吃!”
隨後他趕緊去村委喇叭裡講了一通:“……某些貪圖小便宜的村民,居然對這塊來歷不明的乾肉垂涎三尺,值得嗎?來歷不明的東西,誰也不準吃,立即交到村委,集中焚燒……”
既然田支書說這肉都不能吃,村裡的人們,誰也沒敢吃。
村委成員將一小推車乾肉運到古城南邊的荒地上,澆上汽油,焚燒了。
濃濃地黑煙中,泛出香噴噴的氣味。
“好端端地一頓酒餚被燒了……”
“什麼村官,淨瞎指揮……”
……
人們七嘴八舌,說什麼的也有。
楚江童站在村邊,束手無策,不知道,這斗笠鬼卒還有什麼新花樣?
眉月兒黑黑的眸子中盡是焦慮:“小童,斗笠鬼卒這是要先滅村人志氣,然後再滅掉我們,最後再滅村人啊!”
楚江童恨恨地說:“斗笠鬼,你們的陰謀休想得逞,我倒要看看,你們接下來怎麼收場?眉月兒,他們絕非沒有頭領,我們最好抓住他!”
眉月兒點頭說道:“羣鬼不可能無首,他們應該是一些從陰世來的殘鬼遊卒,被惡鬼所利用!”
“還有,他們的頭領琢磨透了這陽間人的心理弱點,正好利用他們……”
“先抓個斗笠鬼卒問問吧!只好這樣了,原本,我想劍入鞘,不首先飛出第一劍,看來,我們太幼稚了!”
這天夜裡,楚江童和眉月兒沒有躲在山坡上的路邊,而是選擇了一處更隱蔽的監視點。
天陰沉沉的,沒有星星,沒有月光,天地間一片濃濃的黑。
奇怪,村子裡的狗一聲也沒叫。
村裡,沒有幾戶人家關上大門,好像故意期盼着吉祥好運地光臨。
天剛上黑影兒,奶能就關了大門,屋門也頂的牢牢靠靠。
媽媽執意地關上大門,隨後又關了房門。
爸爸丟掉一根菸頭:“先別關門,我去小解!”
他邊走着邊解着腰帶。
一會兒,甩着手回屋,他在院子裡伸展了幾下胳膊腰腿。
媽媽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老覺得不對勁兒,爸爸臉紅了幾秒鐘,隨即穩定下來,長長呼一口氣。
媽媽問:“沒給小童打電話?”
“沒有,也不知他幾點纔回來,這幾天,神出鬼沒的,村裡人對他意見老大,唉!真鬧不明白,他又惹了什麼事?”
“不是兒子惹了什麼事,說話要注意點角度!是有人要擠兌他!”胡海雲來了氣,對楚仁貴不是很放心。
過了一會兒,她去了外邊,哐啷一聲,關上大門。
“你又打開大門做什麼?小童回來,都是不走大門的!”
“噢!我忘了,我怕他進不來!”
媽媽嘆一聲:“村裡人的議論,不用多久就會不攻自破,你最好別跟着起鬨,我們要有原則,無論別人白送給我們什麼,都不準要!”
“那當然,我一個男人,還不明白這些?只有依靠咱自己的辛勤勞動,纔是最光榮的……”
“好啦好啦!睡覺吧!”媽媽拍拍被褥。
爸爸時不時細聽着院子裡的動靜。
夜裡十點鐘。
村子裡的燈光基本沒熄,不知誰家的公雞不知好歹地啼叫一聲,隨後,村裡的雞啼聲此起彼伏。
唰唰唰……
好像下起了雨,天陰得很重,人們都不約而同地認爲下雨了。
其實,連一顆雨星兒都沒落。
爸爸楚仁貴眼一睜,覺得屋子裡有個亮光,明晃晃的,一會兒明一會兒暗,時遠時近。
媽媽胡海雲已經睡熟了,嚼着牙,嘎吱嘎吱的,像啃生鐵。
楚仁貴心撲撲直跳,越是害怕越忍不住盯着桌子看,過了一會兒,門縫響了一聲,明晃晃的東西便消失了。
桌上,好像有個發光體,白花花的。
楚仁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一種無法剋制的激動與興奮,讓他渾身大汗……
旋即,他摁亮手電,往桌上照去。
啊!天啊!一塊銀錠!
楚仁貴以爲自己這是在做夢,眼睛花花地又痛又癢,一會兒一陣眩暈,一會兒又異常清醒。
他雙手抓向冰涼的銀錠——啊!是真的,天哪!我發財了。
這絕不是夢境,這是真實的銀錠的溫度。
在黑黑的屋子裡,雙手抱着它,摁在腮上,讓那冰涼的溫度,真實地鎮一鎮自己的皮肉,唯有如此,才讓自己徹底肯定——這一切是真實的:我真的發財了!
黑夜沉沉,胡海雲的鼾聲突然停止,好像聽到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