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仙前往歸墟,瞬息間就遁入了汪洋大海。
東海蓬萊島所在的方位下,有一條巨大的黑暗的海底大深溝,深四千丈。
而順着深溝峽谷一直往下,會經過蓬萊仙宗的好幾處據點。
這些海底宮殿羣,一層一層排列,合起來,整體好似夾在峽谷中的巨大寶塔!共分九層!
羣仙一個瞬移,就來到塔頂。
這些宮殿羣構成的大陣玄妙,他們無法再瞬移進入。
不過沒關係,招呼早就打好了,而且他們是仙人,仙威綻放,瞬間驚動了無數修士。
是的……各大門派逃到海外的修士,在這裡匯聚了上萬名,還鉗制了近十萬的散修,爲他們開發海底資源。
要知道這幫修士爲了躲避刑天大軍,逃到海外,結果又遭遇妙寒的圍剿。
大部分散修與小部分門派,投奔了刑天陣營,只留下堅定的順天者,相信羣仙歸來會解決一切,便極力抵抗,到處躲藏。
最終從陸地躲到海里,還別說……躲到海里的門派,是最安全的,刑天大軍始終沒有將勢力蔓延到汪洋之中。
而開發海底資源的門派修士們,爲了安全,又都聚集於東海歸墟。
寄希望於蓬萊仙宗的據點,能給他們庇護。
畢竟誰都知道,蓬萊仙宗最爲強大,而且和其他仙宗當甩手掌櫃不同,蓬萊始終會有一名仙人留守,留守的地方,就是這歸墟!
“仙人來啦!”
“嗚嗚,羣仙歸來,終於不用躲躲藏藏了!”
“是魚秧子大仙,我曾有幸見過他,好震撼的氣勢。”
“末學修士,拜見仙人!”
在歸墟附近安頓的修士,紛紛匯聚而來,仰望着十幾名仙人,激動萬分。
就好像孩子,終於等到了家長。
他們紛紛俯首拜見,禮數週全。
隨後,他們又注意到大樹掌託銅鏡,神秘的邊界困住了一個大鐵球和無數人。
“你們看,逆天者們都被抓了!”
“哈哈哈!那是魔頭羅閻!”
“還有元符,這個叛徒,就是他帶人攻破了我的師門。”
“嗯?妙寒道人?那個女人最狠,她竟然也被抓了,那可是山海軍的統帥啊。”
修士們認出一個個刑天陣營的強者,欣喜之餘,不斷唾罵。
真不愧是仙人,一歸來,就鎮壓百萬賊逆,把刑天凶神的黨羽統統拿下。
“爲何不殺?”
“這些惡黨,用不着封印,當盡數剪除,以儆效尤。”
“或許是仙人仁慈吧,這裡面還有不少我的師兄弟……他們被人蠱惑,一時糊塗,追隨了刑天。”
“哼,背叛師門,投入逆流,當誅!還念什麼舊情!”
“你說了不算,自有仙人定奪。”
場外的唾罵與議論聲,傳入塔頂。
當然,他們的罵聲,妙寒等人聽不見,那神秘邊界隔絕一切。
不過猜也猜得到,這羣修士在說什麼。
羅閻掃視人羣,看到了跟在匡仁身邊的虞青禾,其被匡仁庇護,亦步亦趨,極爲順服。
他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可惡,我們被一網打盡了,這破銅鏡到底怎麼破?”沈樂陵不斷地在攻擊銅鏡,可是銅鏡堅不可摧。
妙寒則在道藏裡翻找,尋找破解之物。可是炎奴的絕對消化,獨屬於他,可不會出現在道藏裡。
蟲族的菌毯也沒有,那是轉世輪迴後纔出現的東西,炎奴一直也沒有覺醒道藏空間。
“嗯?對了,炎奴用過凋零之牆……這麼說那件法寶的空間,他覺醒到了。”
妙寒忽然眼睛一亮,左顧右盼:“羅閻,你還記得炎奴將凋零之牆,放進了哪件法寶裡?”
羅閻也瞬間明悟,說道:“就是我的一件儲物法寶,當時在洞天,我給他的。”
“凋零之牆將那法寶的靈智寂滅了,等於把法寶給半廢了,我一直也沒再用過。”
妙寒焦急:“伱不會沒帶吧?”
那件法寶裡裝着凋零之牆,羅閻不至於扔掉,但很可能因爲法寶無用,而封存在某處,這一戰沒有帶來。
好在羅閻搖頭:“雖然無用,卻是當年我的一名兄弟送我的,她要我一直貼身攜帶,我便從不捨棄。”
“說起來,她也被封印在這歸墟中……我魔道有太多弟兄被封印在此,我一直想要救大家,卻無能爲力。”
“連進都進不去,沒想到今日,我也被抓來了……”
說着他取出一串手鍊,其中容納了一個空間。
“裡面充斥着凋零效果,只能你來了……”妙寒說道:“青鳥應該可以聯絡到炎奴,這個空間也可以與炎奴交換物質。”
“抱歉,只能再依靠一下你的複製體了,能否脫困而出,在此一舉。”
“這次既然來了,絕不能無功而返。我等若能出去,定大鬧歸墟,也把你魔道弟兄都救出來。”
羅閻輕輕一笑:“說的是呢!”
凋零效果霸道,用炎奴免疫過的靈魂體包裹自己也沒用,會隔空凋零。
唯有分出一份自我元神,進入了法寶空間。那是完全獨立的另一個他,十個呼吸內,思維就會徹底寂滅。
儘管是不同個體,但思維方式和記憶完全相同,對於他自己而言,等於就是羅閻。
所以他知道該做什麼,也知道自己這短暫生命的使命。
很快,近乎死亡的元神回來了,五個呼吸,這是其主動迴歸的極限。
“安息吧。”羅閻毫不猶豫地將其思維覆蓋,重新融回自身。
霎時間,他得到的大量資訊。
“誒!你爲何要抹殺他?他和青鳥說了什麼,你直接讀取就好了啊……”妙寒難以理解,雖然被凋零了,但說不定以後有救,可羅閻直接將其覆蓋,連真靈都沒有。
羅閻平靜道:“每一個我,都擁有與我相同的信念。當複製體踏入那裡,就有死的覺悟,因爲我有……”
“你能理解嗎?如果我這一次心存僥倖,認爲可以不用死,那麼我的內心將留下破綻,因爲我會意識到,‘輪到我去死’時,也許可以不用死……”
“我會出現別的想法,可能內心都不會察覺,而是潛意識中滋生。”
“那麼下一次,執行任務的複製體,內心也會有同樣的破綻……他也許就不是這樣堅決去死的我。”
“‘我們’早就約定好了,或者說,這是我內心給自己下的約定……每一個羅閻,都可以去死,輪到自己了,就不需要任何猶豫。”
“妙寒,我知道你的好心,但請不要干涉‘我們’的約定,我不允許自己變質。”
妙寒震撼難言,羅閻竟然用了‘我們’這個詞,簡直是把自己玩成了蟲族。
是啊,每一個羅閻都可以去死,不可以有例外,因爲他們約定好了……
眼前的羅閻,不也只是個複製體嗎?初次見面的羅閻已經死了,現在的他也只是當初的複製體,沒有任何區別,他不說誰也不知道。
這就是羅閻給自己的契約,所保護的東西……沒有一個羅閻可以例外。
“炎奴的確聯絡了青鳥,但是很久之前了,而青鳥無法主動聯繫炎奴……”
說着,羅閻又派出複製體與青鳥交流。
如此反覆,斷斷續續地傳遞信息,每說幾句話,就要死一個羅閻。
他們沒有選擇把青鳥取出來,由羅閻替代面壁。儘管這樣交流會更方便,但那棵參天大樹一直看守着銅鏡邊界內的情況,虎視眈眈。
大家如同透明沙漏裡的沙,取出青鳥,太過醒目,衆人不想節外生枝。
不多時,羅閻又道:“我已經將計劃告知青鳥,並讓青鳥不斷轟擊‘五銖錢’,那是炎奴的泥丸宮。”
“但願炎奴能察覺到吧,我們只能等炎奴主動找青鳥了,我會每隔一段時間進去看看的。”
妙寒重重點頭,與此同時,羣仙已經帶着他們進入了深海巨塔。
塔內都是蓬萊仙宗的修士,境界最低也是長生期,修爲更是遠超同級。
到處是法寶與結界,還有陣法流轉,守衛極度森嚴。
不少宮殿,關押着大妖,其脖子拴着項圈,妖力澎湃。
關押到越底層,則實力越強,見到羣仙下來,都齜牙咧嘴,拍打牢籠,爆發出恐怖的氣勢。
“妖孽也敢對仙人不敬!”有蓬萊弟子,立刻驅動陣法,頓時牢籠內五雷轟頂,又有烈火焚身,折磨大妖。
沈樂陵看得驚悚:“蓬萊竟然關押了這麼多大妖。”
羅閻淡淡道:“蓬萊是最古老的仙宗,至少有八百年曆史。這裡關押的妖怪,很多是春秋戰國時期,就抓來的……”
“春秋時期,現代的仙路纔剛剛成形,妖族其實比修仙者數量更多。”
“因爲修道之人很少,而妖族天生長壽,天賦異稟,更快也更容易創出功法,如果能繁殖就發展更快了。”
“這麼說吧,春秋戰國時期的修仙者,不到兩百人,但妖族修行者起碼有幾萬個……”
“歷史上第一個修行界勢力,名曰‘幽都’,乃是一尊妖王在極北之地建立的先秦妖國,而那妖王都修成妖仙了……同時期大部分人族還不知道怎麼修仙……”
沈樂陵難以置信:“什麼?你是說先秦時期,修行界妖族纔是主流?”
羅閻點點頭:“是的,姬鎮就是魯國的一隻妖怪,曾在孔子膝下求學。”
“你們魔道還有上古大妖?”馮君遊驚呼。
羅閻白了一眼:“什麼上古大妖?其實也就那麼回事。雖然本源和妖力積攢得強大,也開創了很多特殊的戰法妖術,罡氣就是妖族發明的,但不懂得性質變化。”
“後來的五行道術,陰陽八卦等法術體系,都是蓬萊門人以及先秦諸子發明的。”
“至於妖族的傳承,曾經輝煌過短暫的時光,但早就隨着戰國時期蓬萊的崛起,一次次大肅清下,而斷代了。”
“天下再沒有妖族傳承,如果有,也只在蓬萊,要麼成爲坐騎,要麼還關着呢……”
衆人隨着羣仙,一步步下沉,走馬觀花般見證諸多大妖。
有的氣息恐怖,境界堪比更新期!
還有的修爲強大,妖力起碼有十億段!不懂收斂,震撼人心。
但無論體魄多麼強健,妖力多麼雄渾,還是被蓬萊的陣法和結界,還有項圈中的禁制,輕鬆鎮壓,根本跑不出來。
這等強大的妖,於神洲大地上,根本見不到。
“原來……原來我等妖類,如今沒有依靠,只能躲躲藏藏,或依附人族,都是因爲蓬萊。”
沈樂陵咬牙,她自從出生開始,就渾渾噩噩,沒有人依靠。
好不容易讀了人族的書,才懂得文字擁有學識。
雖然妖怪天生就會修煉,但極爲粗糙原始,基本就是吞噬活物精魄。
她是連蒙帶騙,搞到功法,才正經修行,爲此到處被人追殺,不知吃了多少苦。
原來先秦之時,不是這樣的。
想想也是,在人族還不懂修仙的時候,等於人與妖,都是摸索着修行。
大家同一起跑線,這種時期,妖族天生會修煉的優勢,自然極大!
當然應該是率先披荊斬棘,開拓道路,建立較爲領先的修仙傳承。
但是人類修行者後來居上,將其斬斷了,等於是從頭開始。
從頭開始,就是茹毛飲血,又被追殺,如此反覆,直至今日。天下的妖怪當然只有野妖,一個個還是隻能摸索着修行。
“我們妖族有過文明!爲什麼蓬萊可以後來居上?”沈樂陵心裡難過,雖然已成往事,她跟那羣妖怪也沒有任何關係,但本來是可以有關係的,她本可以擁有自己所歸屬的種族,所歸屬的國度的……
羅閻搖頭:“不知道,蓬萊誕生的那一日,就極爲強大。”
“我只知道,天下萬法出於蓬萊,蓬萊道統出於玄尊。”
“至於玄尊何許人也,爲何能一己之力,帶領人族超越妖族的仙路探索進度……我不得而知。”
“按照蓬萊的說法,玄尊爲古往今來第一奇才。”
“但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說話間,羣仙已然帶着他們落到了深海巨塔的最底層。
但這裡,還不是海溝的最底部。
一片結界阻攔了繼續下降的路,匡仁看到後,勃然大怒道:“祝雞翁,刑天已擒拿在神珍鐵中,還不速速開門?莫要耽誤了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