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奴北伐,動靜並不大,因爲他只帶了七千人。
而同時間,石勒的孩子石虎,率領十萬虎狼之師,輕而易舉地殺過了長江。
“什麼長江天險,也不過如此!”
“這不是一下子就跨過了嗎?”
石虎攻破了江夏,幾乎沒有經歷什麼抵抗。
麾下有曾經的修士向他解釋:“所謂天險,便是天道之險,我觀東晉天命已失,氣數已盡。”
石虎得意道:“哈哈哈,難怪那羣泥腿子,輕而易舉殺進了建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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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人一羣燕雀犬羊,沒了天道庇護,還不是任人蹂躪?”
他不知還有人皇,也不曉得東晉的天命就是被妙寒吞噬的。
眼看自己渡江也如此輕鬆,便覺得太平軍攻破建康並沒有什麼難度。
當即也想要復刻炎奴的戰績,橫掃江南。
他縱兵劫掠,一路殺到永安、巴陵一帶,果然沒有遇到什麼抵抗。
晉軍的將領,地方督鎮的太守,可謂望風而降。
他們不可能讓自己處於太平軍和胡蠻的兩面夾擊中,必須選一方投靠。
如果太平軍善待豪族,南方基本是傳檄而定,城頭變換大王旗,瞬間整個江南都會投靠太平軍。
可惜,太平軍的選擇截然相反。
各方太守得知京師淪陷天子被殺,又得知太平軍廢除門閥九品制,濫殺世家豪族官員,頓時又怒又懼。
對石虎的大軍根本不抵抗,反而送錢糧、送兵員,全部投靠了天命一方。
石虎過江之後,都沒有打什麼硬仗,就收穫豐沛。
大軍數量,竟然反而膨脹了一倍!
讓他見識到晉人是多麼的軟骨頭,天命加身是何等的快意。
這更加助長了石虎的氣焰,殺向了赤壁,所向披靡。
“昔日漢光武帝,單人匹馬收服冀州,所過之處,投奔者無數。”
“錢糧、兵員、軍械、城池,乃至美女都一一奉送。”
“沒想到我今日,也體會到這等感覺!”
到了赤壁時,他麾下已經有四十萬大軍。
遂不可一世,號稱百萬雄師,要踏碎江南。
甚至在赤壁刻石,上書:漢家天數盡,華夏至此完。
“報!有天降隕石於東方!”
“哦?”
只見天邊雲層如裂,赤霞漫天,大星煥發熾熱的光芒降下。
石虎先是一驚,隨後麾下人解釋,他才明白。
這是敵人的北伐軍到了!
他們的斥候還沒發現,天道就先預警了。
而且預警的方式非常獨特……直接天降隕石。
“啊哈哈哈哈!”
石虎要笑死,這是何等順風順水?
“什麼叫天命啊?”他坐在大帳中身體向後仰。
爽,太爽了,他完全體會到了光武大帝的爽快。
當即領軍出戰,要趁着天墜大石於敵營,一鼓作氣殺敵。
然而沒走多遠,就在他志得意滿,不可一世之時。
遠方一道劇烈的閃光,好像是流星炸裂的動靜。
好半天,巨響聲才傳來,再看去,雲天如環狀,向四面八方傳蕩。
一道沖天槍影,聳立在中央,如赤色的光塔。
同時,一道劍光從東方襲來,石虎的頭頂高空,出現旋渦,隱約間,他感覺自己什麼東西被吞噬掉了!
“什麼?”
“這槍影,難不成是之前天外大戰裡的……”
“那旋渦又是什麼?”
石虎大軍皆悚然,不過緊接着又有異變突生。
第二顆隕石到來,這一顆更大,再加上他們大軍臨近,擡起頭就能看到,巨大的岩石壓迫蒼天,如巨星墜落。
突然,那巨大的岩石停在了空中。
有一隻赤霞般的大手,握住了那顆流星!
天空背景下,所有人都能仰望到,九天之外,隱約有一尊恢弘的身影,如在俯瞰整個世界。
“好可怕的身影!”
“如天帝一般!”
石虎等人都嚇傻了,都說天道天道,可天道無形,誰也沒見過。
但此刻天外的身影,有着如同天威,甚至猶有過之的壓迫感。
整個神洲,如同其掌中玩物。
巨大的隕石,被那帝影拖住。
隨後,是第三顆、第四顆……
越來越多的流星襲來,那是流星雨!
不過,全部被摩天般的赤色手掌攔下,一顆顆隕石、彗星,在那巨掌中,好似一顆顆小石子。
然後巍峨的帝影一揮手,如掃灰塵般,統統拍成虛無。
萬千物質,化作白色的雪花灑下。
流光溢彩,如雨磅礴,遍佈江南。
不,不是雪花,石虎這邊也看到了,那是無數的粟米稻種。
而其中還蘊含無盡的生機,滋潤進水土,整片山河好像都出現了變化。
“什……什麼呀!”石虎完全看懵。
麾下有昔日的修士,臉色慘白:“那是另一個天道!有人化身爲天了!”
“太平軍有另一片天庇護!”
“什麼意思?那會怎樣?我的天命呢?”石虎激動道。
麾下人說道:“如今是兩種天道共存,您有天道庇護,而太平軍則有那帝影守護。”
“不好,您的天命沒了,怎麼會?有人皇!有人皇啊!”
石虎瞳孔一縮:“人皇?我的天命沒了?”
昔日的修士們都臉色慘白:“那帝影與天道平起平坐。”
“而人間天命對人皇,是被完克!”
“之前的漩渦,就是你的天命在被吞噬!”
“您失了天命,天道本不該助你,但不該不代表不能……所以天道爲了保全大勢,還是降下了流星雨,乃是要強行幫您。”
“但這樣,另一尊天帝就可以出手了。”
衆人明白了,天對天,人對人!
天帝對天道,人皇對王者。
在人皇吞了王者天命的情況下,天道還要出手,就等於是額外的‘無理’幫助。
放在以前這可以,沒人能制衡天道。
但如今有一尊天帝在,天道額外出手,就等於把脖子抵上去捱揍。
帝影也出手,直接就把天道的所有幫助都抹掉,拉回同一起跑線。
不,不只是同一起跑線,那帝影趁機改造了山河。
整個江南,都成沃土,風調雨順,山河豐腴到滴油!
這幫了還不如不幫!
兩尊‘天’各走一步,天道竟是不敵!
毫無疑問,天帝更強,大家都按規矩辦事也就罷了,都不能出手。而天道但凡敢多露出一步,只會讓自己輸得更快。
但不出手呢?天命者在人皇面前,只是普通人!
“殿下,如今,只能完全憑真本事了……”
“真本事嗎?”石虎皺眉,整個人頓時嚴肅起來。
他拔出利劍,看着惶恐的手下,冷哼道:“怕什麼!”
“對方纔七千人,我有四十萬大軍!這麼多人就算把鞭子丟進水裡,也能讓大江斷流!”
“有人說我沒了天命,那又如何?我石氏縱橫天下,走到今日,靠的是天命嗎?”
“我從來不靠天道幫助,天下無敵的是我們自己,是我們手中的劍!”
“沒了天命,就不會打仗了嗎?”
石虎本身實力與統帥能力也不可小覷,他縱馬巡視全軍,勢若龍虎,五元之氣響徹八方。
“荊州地方,楚國心腹,自古大規模征戰數十次,是非曲折難以論說,但正是在這個古戰場,決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興亡、此興彼落,所以古來就有問鼎中原之說。”
衆人點頭,昔日楚莊王就在這個地方,大破諸侯聯軍,問鼎中原。
可有些投靠的世家將領,卻交頭接耳,提及到此地是赤壁。
石虎氣勢一震,虎目圓瞪:“我不明白,爲什麼大家都在談論曹操兵敗赤壁,彷彿這古戰場對我們註定了凶多吉少。”
“我隨父起兵以來,橫掃天下,所過州郡,豪族竭誠歡迎,四方來投。真可謂所向披靡,那種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境界,猶在眼前。”
“難道沒有隕石相助,這裡竟至於一變而成爲我們的葬身之地了麼?”
“不管怎麼說,四十萬對七千,優勢在我。”
石虎率軍推進,來到陸水湖沿岸。
兩軍隔岸相望,卻見到北伐軍雖少,卻個個騎乘着猙獰的鐵甲機關獸。
他們不用擺渡過河,巨大的機關,踩着水就過來了!
爲首的大將,騎着一匹龍馬,神駿至極。
恐怖的五元之勢,籠罩全場,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這就是那傻子將軍?”
“他五元的氣勢我怎麼看不懂?好像沒有邊一樣。”
石虎眉頭緊皺,心怦怦跳,對方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極致巍峨。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炎奴是刑天,人間有茶山賤民,烈甲神將的傳說,但想不到這人同時還是天帝。
一個人怎麼可能做那麼多事呢?一年時間,從凡人登頂於天,這都不是神話了,簡直是做夢。
“這些機關竟然能直接碾過河水,看來半渡而擊之是不行了……”
“傳令大軍,後退十里,不要扎堆。”
石虎看大軍擁擠在岸邊,展不開陣勢,下令往後退一退,騰出地方來,發揮出他人數多的優勢。
然而,在他側後翼,有一支騎兵,突然趕到,僅僅一百多人。
一看裝束,竟然是漢家軍服。
打出的旗幟,更是寫着一個霍字。
“冠軍侯,不是抓幾個喉舌嗎?怎麼繞到赤壁來了?”有副將說道。
原來這支軍隊,是妙寒出兵十幾路中的一支。
由冠軍侯霍去病率領,他們負責去收復荊南各地殘留的東晉太守。
結果得知赤壁這邊有胡蠻不可一世,聚集了數十萬大軍,要和北伐軍大戰。
他直接將軍隊交給副將繼續攻城,自己則帶着一支輕騎繞後,要參與這場大戰。
“什麼呀!這胡蠻是不是有點傻?”冠軍侯咧嘴大笑:“這胡蠻以爲他是誰?統帥四十萬大軍,還敢往後退?他以爲自己只是指揮幾萬人嗎?”
只見四十萬大軍,被下令後退十里,展開陣勢,結果反而陣勢有些亂了。
冠軍侯一看就知道這是天賜良機,直接帶着一百多人,就從側翼衝殺進去。
“騎兵突擊!給我殺!”
跟隨他的騎兵,都是昔日大漢的老兵,如今輪迴而來,繼續隨冠軍侯征戰。
沒想到,他們才一百多人,霍去病竟然要帶他們衝擊四十萬大軍,可把他們嚇了一跳。
但這是冠軍侯啊,生平未嘗一敗。
大家對他有着本能的信任,還是毫不猶豫地追隨衝殺。
“敗了!敗了!”
“前軍敗了!”
霍去病一邊衝殺,一邊吶喊。
他長槍如龍,勢如破竹,竟然殺穿到了敵軍腹地。
一百多人,打出了幾萬人的氣勢。大家一齊高喊造謠,頓時四十萬大軍崩潰!
真正的大將,或許可以統帥四十萬大軍,但那也不敢隨意下後退的命令。
石虎確實是很厲害的將才,但卻從未統領過這麼多人。
尤其是大軍來源複雜,多數是渡江之後,投奔他的世家軍隊。
他下令大軍往後退十里,因爲人數太多,大家接到軍令的時間完全不一樣。
前軍一退,後軍就慌了,他們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還以爲前線交上手,已經敗了。
如今霍去病殺進來,雖然人少,但卻如壓垮士氣的最後一根稻草。
頓時讓四十萬大軍士氣大崩,從後退,變成了潰敗!
“什麼?發生了什麼?”
“他們跑什麼!穩住陣勢!”
“可惡,一羣廢物,退後者斬!”
石虎已經設想了很多與炎奴交戰的場面,沒想到還沒打呢,自己的軍隊已經崩潰!
四十萬大軍,亂哄哄,全在往後跑。
他立刻帶着自己親自統領的虎狼之師,化身督戰隊。
在大軍內部散開,不斷地砍殺逃跑的士兵。
可這,卻更加劇了崩潰步伐。
“快跑啊!”
“太平軍殺進來了!”
“敗了!我們敗了!”
四十萬人混亂起來,是收拾不了的,至少石虎根本沒這個本事。
他完全懵了,沒經歷過這個仗勢,沒有經驗。
當天道無法幫忙,天對天,人對人,大家憑真本事,只玩真實時。
最真實的就來了……他根本帶不動四十萬大軍,統帥力嚴重不足。
從頭到尾,他就下了一個命令,然後就兵敗如山倒!
如小兒玩火,引火自·焚。
“不要命的來擋我!”
炎奴的聲音響徹戰場,此時才殺到兵線。
但最前面的軍隊,已經是屁股對着他了,在瘋狂逃竄。
“啊?真不擋我啊?”
炎奴撓撓頭,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他念頭一閃,當即已經將整個戰場的局勢盡入眼底,明白過來。
“什麼呀!這就敗啦?”
“我還沒出手,你就倒下了?”
“什麼廢物!天下能讓伱們禍害成這樣,真是可笑!”
他率軍本來是突擊,正面衝鋒,結果現在,卻是掩殺上去,成了追擊。
炎奴一馬當先,所向披靡。
沒人敢擋他,當士氣大崩,所有人都只想逃命。
大家爭先恐後,想的是比隊友跑得更快!
被炎奴追上之後,眼看那長槍可怕,堪稱橫掃千軍,無數人頓時跪地投降。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石虎披頭散髮,狀若瘋狂。
他以爲沒有天命,自己一樣厲害,不就是正常打嗎?能差很多嗎?
沒想到,現實……真實得可怕!
他氣得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敵人也沒有用什麼出格的力量,真要是如此,他也服氣,結果他自己把自己玩崩了,他完全接受不了。
“這就是最真實的自己嗎?我就這點程度嗎?”
“我不服,我不服啊!”
眼見炎奴如閃電般穿透大軍,石虎瘋狂地撲上去,勢若龍虎全面爆發,要和炎奴殊死一搏。
“傻子,你給我去死!”
炎奴一閃而過,長槍瞬間將他斬殺,頭顱飛起,血濺得老高。
他理都沒理,本以爲和胡蠻將有一場酣戰,沒想到就這。
此刻他已經在研究海外的對手了。
這一戰,石氏四十萬大軍兵敗如山倒。
看到草木搖晃,都以爲是敵人,風聲鶴唳,提心吊膽。
北伐軍完全就是在他們比誰跑得快……
炎奴一路掩殺,從赤壁追殺到江夏,又從江夏追殺到丹陽。
最後連破隨州、樊城、襄陽,跨越長江、漢江、淮河……直殺到了汝南!
可謂一氣貫三江,連破十五城。
每到一地,他就會留下一批人,收拾殘局,審判豪族,開放糧食,安撫百姓。
立下輪迴臺,後續會有仁善的官員接管此地。
於是炎奴的人越追越少,等到了汝南,他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但這無傷大雅,畢竟不僅有黃半雲、肖遙牧等人,還有各路古之猛將。
霍去病已經與炎奴合兵一處,起初還時常遇到敵人的反擊,各地守軍聯合起來阻攔。
但當他們一羣人殺得渾身浴血,徵袍染成了血袍時。
北地一個個城池都已經瑟瑟發抖,胡蠻與豪族的軍隊,統統聞風喪膽。
“是血袍軍啊,快跑!快跑!”
“太守,我們投降吧!”
“投降也是死,可惡,城裡有泥腿子造反了,棄城!棄城!”
大批的豪族,開始了‘北遷’,亦如當年棄城南遷。
他們完全被南邊殺上來的太平軍,殺破了膽。
而與之相反的,是散佈各地的輪迴者,古之名臣猛將所拉起來的百姓隊伍。
他們早已在各地聯繫萬民,組建了不菲的勢力。
如今直接起事響應,以迎王師。
於是乎,跟隨炎奴北伐的人,又從一百多人開始反彈,越打越多。
陣勢逐漸浩大,且和石虎那四十萬捏合起來的軍隊,完全不同。
所有人都無比齊心,明晰炎奴所創世界,如見太平。
炎奴過去總是一腔悍勇掃羣敵,如今總算體會到,遍地誌同道合者的感覺。
遍地都是渴望太平的人跟着他,隨處都有無數志同道合的能人,爲他組織萬民。
甚至還因爲古往今來能人太多,分配到每幾十人裡就有一能臣幹吏,把百姓們牢牢地團結起來,那真的是省心多了。
也許一個時代,夢想天下太平且有能力的人,並不多。
但古往今來合起來,再加上洪荒時彼此見證記憶,見證文明的歷史,見證無數苦難與抗爭。
這樣的人,是越來越多,好似雨後春筍般涌現。
妙寒之前的部署,以及輪迴臺背後的整個文明精華,這一刻爆發出來驚人的力量,這是一個文明數千年的底蘊。
炎奴北伐,如同一把火,燒遍了神洲大地。
威名已經震動各州,所過之處,敵人看到他們就跑,百姓看到他們就迎。
人數越來越多,已成燎原之勢。
他們手段酷烈,如同烈火,對於昔日魚肉鄉里的豪強,絲毫不留情。
任何妥協與綏靖都沒有,也不需要!
這亂世之中,曾經烤煉萬民的人們,其歸宿只有地府。
而他們,也非常明白,感受到了這股可怕的大勢,瘋狂地逃跑,與那些迎奉炎奴的百姓,形成鮮明對比。
可他們又能跑到哪裡去,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正如海嘯一般席捲。
太平軍,殺了個血流成河。道旁樹立着無數首級,一座座城牆上,掛滿了錦衣人。
待炎奴橫推到黃河邊時,千軍萬馬避血袍的威名,已經響徹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