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情況變化,但是謝東亭臉上卻沒有露出笑容,而萬雲天臉上也沒有沮喪的神色,兩個人還是那樣鎮定,沉靜。外行看的是熱鬧,內行看的是門道,與那些臺下的人不同,謝東亭和萬雲天看到的都是更加深層次的東西。
他們知道,雖然此刻看起來是應向陽佔據上風,但是就跟剛纔王大山佔據上風時一樣,這都是暫時的,一旦王大山緩過氣來,形勢就又會發生變化,除非現在應向陽能夠刺中王大山的要害,給他造成嚴重的傷勢,但是目前來看這是很難的。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又是幾十招過後,王大山終於緩過來那一口氣,受了這麼長時間的悶氣,身上的衣服被割的支離破碎,王大山怒吼一聲,雙拳同時閃電般擊出,“當”的一聲,如同金石相碰,王大山的拳頭砸在了應向陽的劍上,應向陽寶劍雖說算不上什麼神兵利器,但也是精鋼所煉,可是竟然被王大山一拳下去,打的斷成數十段,王大山又是一拳揮過來,存心要將應向陽斃於拳下,應向陽的經驗何等的豐富,馬上雙手一揮,將空中的斷劍殘骸當作暗器猛地朝王大山射了出去,同時身子急速後退,退出王大山的攻擊範圍。
王大山不敢大意,雙拳回撤,“叮叮”數聲,將斷劍擊落。這一切都是電光火石般發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臺上激烈的對戰看的下面的觀衆心潮澎湃,大呼過癮,比起剛纔龍嘯天和鷹飛的一戰,這一戰很明顯要刺激得多。
王大山恨恨的看了應向陽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伸手“嘶嘶”數聲,把破爛的衣服全都扯了下來,露出黝黑的身體,結實的肌肉,站在那裡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雄壯威武。
相比之下,應向陽就顯得有些瘦小枯乾,形容猥瑣了。應向陽乾笑了兩聲,“怎麼?穿着衣服打不贏,脫了就能打贏了?”
王大山叫道:“老小子,俺出來的時候老頭子跟俺說了,遇見你這樣的人就不要客氣,打死了世界上就少了一個禍害,小兄弟也跟俺說,不管你說什麼都當作是放屁,別理你就是了。”他說起話來可真是叫人很頭疼,老頭子是誰啊?小兄弟又是誰啊?全場衆人皆是一陣頭暈。
饒是應向陽城府極深,也被這幾句話氣得差點翻白眼,這叫什麼話啊,他明白,老頭子肯定就是拳聖洛陵風,而小兄弟,八成就是南宮無劍了,他們無非是告訴王大山不要被自己的言語戲弄,專心打鬥就好了,可是這話也說的太難聽了。
哪裡管他心裡在想什麼,王大山大吼一聲,縱身撲了上來,偌大的身體竟然十分靈活,雙拳在空中形成了無數個幻影,看起來就像是成百上千的拳頭砸過來一般,讓應向陽這回想躲都沒有地方可躲。
應向陽綽號“炎陽掌”,最擅長的當然就是掌法了,所以雖然此刻寶劍被廢,卻也絲毫不驚慌,看到王大山拳頭堪堪將至,身體突然化爲一陣清風,消失的無影無蹤,片刻,又出現在了擂臺之上,這時卻是化爲千萬個自己,無數道掌影將王大山裹在其中。
臺下的南宮無劍微微皺眉,這應向陽一直以來恐怕是隱瞞了自己的真實武功,此人着實可怕。
而謝東亭臉上也是流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顯然連他都沒有想到應向陽的武功已經到了這個程度。
圍住王大山的無數道掌影都無一例外的微微閃爍着耀眼的紅光,這就是應向陽的獨門絕技炎陽掌了。這炎陽掌是應向陽在崑崙掌法的基礎上自行悟出來的變化,將自己的內力催至手掌,使手掌發出高溫,在空氣中甚至能夠顯出驚人的紅色,可想而知如果被這種掌法打中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就在應向陽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同時臺下衆人也都認爲王大山幾乎沒有勝算的時候,“啪啪”數聲,應向陽的掌勁沒有一點浪費,全部擊中了王大山的身體,應向陽一聲長笑,飛身後退,他相信,憑藉自己的掌力,就算是一塊精鋼,也會被自己這麼多掌下去打成廢鐵,但是他還是十分小心謹慎,還是退出幾步,小心的看着王大山。
王大山身子縮成一團,站在臺上一動不動,全場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似乎衆人都在等待着王大山吐血身亡的那一刻。可是,過了半晌,王大山依舊沒有動,還是那個姿勢站着,雙手抱着頭,讓人無法看見他的臉,難道已經死了?
就連萬雲天都有些擔心了,焦急的看着臺上,只有南宮無劍還是那樣從容,淡淡的道:“萬大俠,不要急,好戲就要開始了。”萬雲天奇怪的看了南宮無劍一眼,什麼好戲?
這時,臺上發生了變化,王大山的身體開始升起一道道白氣,可是驚人的是,每道白氣都是筆直的朝上升起,絲毫不受山上大風的影響,王大山的身體漸漸被白霧所包圍,變的模糊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全場所有人心裡都有這樣一個疑問。
應向陽突然有着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是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但是又不是很清楚,但就是這樣才讓人感到恐懼。
突然,從籠罩着王大山的白霧中猛的數道白光射出,每道白光皆有碗口粗細,迅若閃電,直射應向陽。雖然應向陽早有準備,可是還是沒能全部躲過,被一道白光擊中左臂,只聽“卡喳”,應向陽慘叫一聲,身子向後飛出,這次卻不是自己的動作,而是被打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淌了下來,右手痛苦的抱住左臂,看着他左臂的樣子,顯然已經骨折了,而且是極其嚴重的粉碎性骨折,整個左臂像沒有骨頭一般軟軟的垂了下來。
王大山身邊的白霧越來越薄,漸漸的,他的身形清晰起來了,王大山屹立在擂臺之上,絲毫沒有受過傷的痕跡。要知道,應向陽的炎陽掌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用雙掌製造出極高的溫度,當年應向陽曾經跟別人打賭,賭他是否能在三次呼吸間用手掌的溫度使一水缸的水沸騰,當然,當時是沒有人相信的,但是,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僅僅兩次呼吸的時間,應向陽的手掌溫度已經使整個水缸的水化爲了蒸汽,由此可知其溫度之高,令人難以想象,而炎陽掌的秘訣,就連他的師傅謝東亭也是不知道的,整個武林只有他一個人懂此絕技。
可以想象,這樣高溫度的手掌,打在人的身上會是什麼樣的狀況,怕不是人都要被燒成黑炭了,可是王大山竟然毫髮無損,身上甚至連一點被打的痕跡都沒有,這時,謝東亭猛的站了起來,應向陽也掙扎着站了起來,師徒二人同時嘶聲叫道:“金剛不壞身!拳罡!這怎麼可能?”
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金剛不壞身?拳罡?這兩個名稱,隨便哪一個說出來都足夠震撼人心的了。
金剛不壞身,源出少林,但是少林一派已經近百年沒有出現過金剛不壞身練至大成境界的人了,金剛不壞身可以說是江湖中防禦能力最強的一門功夫,跟別的武功不同,它只是單純具備防禦功能而已,但是隻是這防禦功能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跟在真正行家眼裡如同垃圾的橫練十三太保,金鐘罩鐵布衫不同,金剛不壞身是真正的上乘武功,練至打成境界,可以說是刀槍不入,內力不侵,除非是世所難見的神兵利刃,諸如干將莫邪般,或者是功力高出自身一倍以上者,誰也沒有辦法傷到他。但是,修煉金剛不壞身本來就需要極強的內力作爲基礎,又哪裡能夠找出內力高出一倍的人呢?當然,像南宮無劍這樣的有奇遇的人排除不算。所以,可以說練成了金剛不壞身至少可以即使打不過別人也不會敗給別人,頂多是一個平局罷了。
而拳罡呢,則更加是驚人的功夫了,就如同劍嵐一般,拳法練至巔峰,就會出現拳罡,也就是現在王大山手臂上面圍繞的一層白色光芒,也就是剛剛打傷了應向陽的白光。金剛不壞身雖然已經近百年沒有人練至大成了,但是拳罡卻已經是兩百多年來只有一個人練成過,而那個人,就是王大山的師傅——拳聖洛陵風。
相比劍嵐和掌風,拳罡可以絲毫不遜,其實任何武功練至頂峰,都不存在什麼優劣之分,就像是同樣偉大的科學家,你不能說到底是生物學家偉大些還是物理學家偉大些,總之,各擅勝場罷了。拳罡的特點在於壓迫力強,有着極強的威壓感,威力至剛至猛的拳罡再加上有着野獸般身體的王大山,謝東亭眼裡露出了一絲憂慮,誰也沒有想到王大山竟然成長到這個地步,當然,還是要除了南宮無劍。
萬雲天驚喜的看着王大山,顯然事先他也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他看着鎮定的南宮無劍,眼中露出一絲疑惑,南宮無劍會意,跟萬雲天作爲一番解釋,萬雲天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王大山很早就已經到了拳罡的門檻前面,但是哪裡那麼容易突破啊,所以在這個境界停留了很久,南宮無劍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在剛剛鷹飛和龍嘯天戰成了平手的時候,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雖然很冒險,但是還是值得去試一試,那就是讓王大山去吸收應向陽的掌力,說白了也就是去讓應向陽打上幾掌,因爲應向陽的炎陽掌乃是至剛至陽的掌法,被這掌法擊中,剛烈之氣進入體內,說不定就能激發出王大山的潛在能力,從而突破境界。這個想法可以說是荒謬不堪,但是有了王大山的金剛不壞身,這一切又變得不再是想象了,有了金剛不壞身,就能保證在炎陽掌的攻擊下不受傷害,這樣,成功率也就高出很多,終於,如預期所料,王大山成功了,這裡面可以說還有着應向陽很大的功勞呢。
所以王大山咧開大嘴笑了幾聲,“老小子,俺還要謝謝你啊。”
應向陽何等的聰明,聽到這句話就知道實際上自己反倒成全了王大山,雖然心裡悔恨不已,但卻也沒有什麼辦法,只得苦笑着道:“哪裡,哪裡,王少俠客氣了。”
此時的王大山才真正的只能用可怕來形容了,武林中最爲強悍的防禦功夫和武林中最爲強大的攻擊力,可以說是矛與盾的完美結合,任何一個高手面對他都要頭疼上一陣子了。
看着王大山金剛一般威風凜凜的站在擂臺上,秋鳳翎突然道:“洛老頭算是後繼有人嘍。”
現在,五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很多年輕人都已經不知道五聖是何許人,但是,王大山的出現,至少可以結果拳聖的衣鉢,新一代的拳聖,出現在了這裡,而成爲他的傳說開始的墊腳石,就是崑崙派掌門大弟子,號稱江湖上最難以對付的人之一的應向陽,看來,無論是應向陽還是謝東亭,心裡恐怕都很不舒服呢。
應向陽已經沒有再戰之力了,只能灰溜溜的下的擂臺去,回到了自己的那一邊,由同門幫忙治療斷臂,謝東亭臉色鐵青,今天的事情已經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本來好好的事情,可是似乎一下子運氣就全部都跑到萬雲天那邊去了,鷹飛的打狗棒法出人意料的跟龍嘯天打得兩敗俱傷,王大山拳罡的練成又使應向陽悽慘敗北,本來這都應該是兩場贏下來的比賽啊,可是結果變成這樣,那麼以後的事情怎麼辦?更何況對方那邊還有一個極其難纏的秋鳳翎,而且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戰勝萬雲天,謝東亭越想越是氣悶,一掌打在地上,偌大的一塊石頭被他打的粉碎。
這時,那個神秘的葉飛凡走了過來,輕輕把手放在謝東亭肩上,沉聲道:“我來。”冰冷的手讓謝東亭微微一顫,無奈只好道:“好吧,那就全都拜託你了。”
葉飛凡點了點頭,來到擂臺下面,輕輕的縱上擂臺,使得不過是普通的功夫,沒有任何過人之處,他在擂臺上面站定,用手指着秋鳳翎,冷冷的道:“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