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是人,還是神?

“嗡”。無數聲比剛纔箭聲更猛烈的震動,極速運行的短箭劃裂空氣,將四面團團亂轉的雪花攪碎逼開,以至於那一團箭如蜂巢擲出,而碎雪似羣蜂四散,箭團四周三尺方圓,出現黑色的空洞。

太史闌忽然仰身一倒!

“嘶!”又是一聲撕裂空氣的強音,比剛纔那聲更短促更兇猛,雪花卻沒有被逼開,而是被某種力場所牽動,忽然聚攏如一件雪色披風,披風裡突出一道尖銳的形狀,似裹着一把利刃,狂衝而上,碎雪的衣角微微一揚,“哧——”

射來的箭忽然無聲無息折斷,落入山崖,而那些呼嘯而上的東西並沒有停止,速度不減往上,哧哧幾聲微響,青黑色的山崖忽然受了傷,射出無數道深紅的血線,那些血線將團團的雪花澆溼、刺透,染色,那片雪橋忽然就成了血虹,貫穿這深山雪夜裡迷離的深霧。

剎那間十幾條人影悶聲不吭從太史闌等人頭頂上翻過,穿透雪霧,帶着長長的血線落下深崖。

太史闌在這種時候還能躍身而起,手中刀一揮,將經過她身邊的一個大燕士兵身後的牛筋繩割斷抓在手裡,然後綁在腰上。

她身邊的人如法炮製,來得及的都順手割了一截繩子以備後用。

大燕那邊的人連眼神都青了。

他們此刻才明白太史闌那一着愚蠢的聚攏,其實不過是爲了引誘他們也隨之聚攏,在他們想一舉搏殺自己之前,一舉搏殺他們。

剛纔那是什麼暗器?或者不是暗器而是鬼神之物?無法想象的速度!無法想象的殺人利器!

南齊如果大批量配備這種速度的武器,這大燕以後的仗也不必打了,直接稱臣算了!

更可怕的是太史闌這個人,這個人警惕之高,反應之可怕,指揮之精準、出手之決斷離奇,也已經超越了他們的想象。

大燕這些人原本對這樣大費周章來暗殺一個女人不以爲然,此刻卻覺得這樣的決定太英明不過。

他們低頭望着山崖上面色平靜,一舉殺十幾人連眼色都沒變的女子,都覺得心底的寒,勝過這夜的風雪。

這真的是未來南齊不世出的凶神,武力未必強大,殺氣已不可抵擋。

不可戰勝的人。

領頭的人毫不猶豫,喝道:“退!”

山崖上暗殺已經絕無可能,反而會被人家反手一個個殺掉,那就使出最後一招!

與此同時太史闌也下了第三道命令。

“散開!”

護衛們散開得和聚攏時一樣毫不猶豫,長長的棧道上人影移動,星丸跳擲。

大燕領頭的男子一聲暴喝,“砸!”

這聲一出,他和手下身子立即蕩起,看樣子竟然是往崖上去。

“轟隆”一聲巨響,山頂上一堆巨石滾滾而下!

最後也是最兇狠的一招,終於使了出來!

太史闌等人此刻身在半山棧道,山頂巨石滾下,根本無處躲藏,巨石必將將棧道砸毀,到時候太史闌等人一樣會落崖。

然而太史闌一開始就下令“備爪!”

攀山爪因爲形狀突出也偏重,不好背在背後或掛在腰上,一般都栓在包袱上,衆人睡下時包袱自然放在一邊,如果不是太史闌第一個要求備爪,此刻再去拿肯定來不及。

但現在每個人的爪都在腰間,就手一甩,爪尖飛出,彈在山崖上,各自抓緊了山縫,爪上的吊索飛起,將人們穩穩地固定在山壁上。

山石擦身落下,將棧道瞬間砸毀,煙塵滾滾,碎石飛濺,遮蔽刺破這風雪霧氣,很久很久之後,才聽見谷底傳來一陣又一陣沉悶的撞擊之聲。

南齊的人身子緊緊貼着崖壁,聽着那瘮人的聲響,心中對太史闌充滿感激。

太史闌卻並沒有停留,山石滾落那一刻她攀附在山崖上,眼看着一批石頭過去,她忽然躥起。

她自從乾坤殿一行,從聖門門主那裡撈到了點好處之後,身體比以前輕盈,一跳便已經上了山崖一大截,正追着那領頭的大燕首領。

那人一回頭,便看見山崖上太史闌如燕子一般掠過來,驚得眼瞳一縮。

這女人好可怕!

在危險境地憑藉精準的判斷和指揮接連逃生,平常人這時候還在後怕,保得活命也算慶幸,不會興起什麼別的心思,她竟然好像還想反攻?

太史闌不看其他人,緊緊追着他,手一擡,一柄火摺子迎風點亮,狠狠砸向那人。

那人偏頭一讓,火摺子越過他頭頂,“哧”一聲,他身後牛皮筋繩子一陣收縮。

那人眼睛又一縮——太史闌火摺子砸他是假,要燒斷他的繩子是真!

牛筋繩一燒便斷,那人身子往下便墜,他卻冷笑一聲,手腕一振,一道烏光飛出,啪地一聲扣在山崖上,他身子剛剛墜下半丈,就被拉住。

他身上也帶了攀山爪。

他身子墜下的時候,太史闌也在下墜,正在這時,第二批下推的石頭也滾了下來,有一塊好險不險地直衝她來,眼看要撞到她頭頂。

此時所有人都已經停戰,一邊躲石頭一邊愕然看着雙方首領的絕壁交鋒,眼看這一幕,大燕方固然欣喜,南齊方都張大嘴,心跳到了喉嚨口,想叫,想讓太史闌趕緊下來別追了,但又不敢驚擾了她。

巨石轟然而下,碾壓得四面碎石飛濺如雨,一些碎石片打在太史闌額頭,頓時鮮血涔涔而下。

太史闌霍然腿狠狠蹬在石壁上,這一蹬,她身下石壁赫然炸裂!而她身子竟然盪出丈許,遠遠飛離了山崖!

巨石從她剛纔呆的地方轟然碾過。

衆人仰頭,望着山崖上全身凌空橫飛而起的女子,烏髮飛散,修長如鐵的雙腿,盪出燕子尾翼般的剪影,將這夜的血色和雪色攪碎。

人們心動神搖,只覺這一幕不似人間可見,恍惚裡那一雙鐵腿狠狠一踹,足可踹裂山河。

太史闌已經又落了下去,正落在那首領身側,那人看她靠近,冷笑一聲,單手入懷,一柄匕首飛快橫刺過來。

太史闌停也不停,手指在山壁上一拂。

連接着攀山爪的鐵鏈,斷!

那大燕首領霍然再次下墜!

他似也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事,眼神驚愕,但這人心性也夠狠,在落下的最後一瞬間,他一手扣住身邊一塊突出的石頭暫時穩住身體,另一隻手中的匕首,還是狠狠地刺了出去。

兩人這時相距極近,都是單手對敵,他固然沒能逃得了太史闌的毀滅之手,太史闌也不可能逃得了他的匕首殺機。

太史闌只做了一件事。

她那隻拂出的手迅速收回,兩指向前,擋在了自己胸口。

手是血肉之軀,擋住了百鍊精鋼的匕首,何況兩根手指?

幾乎瞬間,匕首就已經接觸到她手指,眼看要穿手指而過。

匕首的刃尖,忽然不見。

這比剛纔攀山爪鏈子忽然斷了還讓人驚悚。那首領霍然擡頭,眼神裡終於涌上巨大的驚恐。

在下一個瞬間,他的瞳孔忽然極速放大。

他看見太史闌手指一翻,刀在她手中轉了個彎,然後剛纔消失的刀尖,忽然又出現了。

雪亮的刀尖,似天邊明月,剛纔被雲遮滅,忽而又再現清輝。那點光芒倏地一亮。

太史闌毫不猶豫一個反手,將刀送入了他的胸膛。

大燕首領只看見刀光如月光一亮,然後胸口一冷,胸膛裡似塞進了這夜的風雪,而將全身所有的熱血和力量,都換了去。

他再也抓不住那點突出的山石。

手指一鬆,墜入黑暗。

一生裡最後一個念頭,剎那間也如飛雪在意識裡飄過。

她是人……還是神?

……

山崖寂靜,山林寂靜,天地寂靜,萬靈寂靜。

一瞬間連山頂上的推石都沒繼續,山上山下,所有人都已凝固。

人們眼睜睜地看着那大燕首領,在和太史闌絕壁之上交手三招之後,莫名其妙,失敗墜崖。

大部分人沒看清到底是怎麼敗的,因未知而心底恐懼。

也有人看清了是怎麼敗的,因知道而更加恐懼。

所有人都怔怔瞧着那山崖上的女子,她身姿如鐵,巋然不動,似和山崖渾然一體,一條生命自她腳下隕落,她連睫毛都沒顫一顫。

這些人知道她的傳聞,知道這是南齊新近崛起的女將,知道她兇悍決斷,才能卓著,短短一年名動南齊,號稱南齊百年來不世出的女將,更被大燕上層警惕,認爲她會給將來的大燕乃至整個大陸,帶來格局上的變動。

這些話聽了,第一感覺是荒謬,一介女子,聽說還不會高深武功,憑什麼能征戰天下?

然而今日方知,傳聞還不夠精確不夠可怕。

這是真正的將軍,是無可替代的指揮者,是暗夜裡的殺神,是巋然於天地中的永恆山河。

南齊得她,是幸還是不幸?

衆人不知道,但卻明白,她若以大燕爲敵,那絕對是大燕的不幸。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不能再將太史闌放回去,該想盡辦法將她留在此處。

但所有人也知道,便是想盡了辦法,也不能留她在此處。

山崖上,太史闌輕輕一彈,落了下來。

她向下落,大燕士兵們卻開始拼命向上爬。

不知爲何,看見這女子一動,所有人就忍不住心底恐懼,無法抗拒的無力感深深涌起。

首領已死,無人指揮,大燕方開始撤退。

太史闌也沒阻止,她不知道上頭山石還有沒有,再纏戰下去,畢竟己方地形不利,難免要有死傷。

她不喜歡自己的人死,她一直希望自己擁有一個“零傷亡”的隊伍。

直到確定大燕方真的全部撤走,她才帶着所有人慢慢攀上山崖,另尋他路。

上到山頂時,正逢日出,金光灩灩千萬裡,瞬間在天地間炸開,而她在日光正中。

所有人站在她身後,仰望她筆直的背影,想着這一夜驚魂,被這女子素手輕鬆翻轉,只覺得心胸浩蕩,似要狂歌大笑。而這一霎天地鬆海,江河萬物,都似呼嘯而來,撞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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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崇慶宮收到了來自邊境的快報。

皇太孫將那快報仔細看了三遍,隨即慢慢在火盆中燃盡,火光在皇太孫的臉上躍動,皇太孫面沉如水。

幕僚們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的舉動,不敢多問,心裡都明白,行動,失敗了。

萬無一失,多方推算,看似簡單其實耗費了無數人無數心力精力的一個計劃,一個衆人覺得皇帝都能殺掉的完美計劃,竟然還是失敗了!

霎時所有人心底涌起同樣的念頭。

她是人……還是神?

納蘭君讓緩緩起身,想着密件裡描述的戰況實情——太史闌的指揮、她不僅要逃生還要立即反攻、以及她最後,以詭奇手段,在山崖之上,殺大燕方的首領。大勝。

這世間太多奇女子……

良久,他深深嘆息一聲。

“天意如此,罷了。”

“殿下……”幕僚們心有不甘,上前一步。卻被納蘭君讓揮手止住。

年輕俊逸的皇太孫回身,面容平靜,眼底卻有爲國事操勞的深深血絲。

“該來的逃不了,不該來的永遠不會來。不出十年,她必將爲南齊的中流砥柱。但望將來,大燕不必再次以她爲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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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元年十月初。

麗京西北,永慶宮。

此時已將半夜,平常這時間皇帝早已就寢,宮殿除了少數必經道路燃着照明燈火外,其餘地方都沉沒於黑暗中。

今晚看起來也沒什麼異常,皇帝的寢殿裡,一點燈火幽幽地亮着,朦朧地映着月白底飛龍探海屏風,屏風後影影綽綽是龍牀,一個小太監在屏風外席地打着瞌睡。

屏風後的紗帳裡,那個本該睡着的小小人影,此刻卻是坐着的。

景泰藍不僅沒躺下,甚至穿着全套朝服,週週正正的地坐在龍牀上,眼珠子大而黑亮,盯着殿外,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老孫三躬身陪在他身邊,默不作聲低著頭,好似睡着了,隻眼神偶爾向景泰藍一溜。

他眼神裡有點困惑,覺得皇帝太鎮定了,不像個三歲娃娃。

今早老孫三收到了三公傳來的一封信,當即壓在托盤下給景泰藍送了上來,景泰藍在後殿讀了,順手就給燒了,之後他讀書,看那些已經批覆過轉呈他的奏章,寫字,還畫了幾幅他看不懂的古里古怪的畫兒,又抽出幾個自己裝訂的本子寫什麼“地理作業”,也是到晚間酉末上牀,和平時做的所有事情一樣。神情姿態也沒什麼異樣。

老孫三瞧着,還以爲三公傳遞來的不過是普通的問安摺子,有點好笑陛下連這摺子怎麼也燒了。誰知道上了牀,景泰藍沒有換寢衣,直接讓他拿來了全套朝服,連以前戴着嫌重的寶冠,都端端正正戴上了。

老孫三頓時覺得不對勁——瞧這架勢,今晚有事?

他立即命令自己親信的徒弟守在殿外,把平日裡不太把握住的宮人都打發了出去,其餘燈火都如常,自己陪着皇帝靜靜地等。

孫三現在已經是景泰藍的忠心宮人,這也是當初三公選擇永慶宮讓景泰藍暫住的原因,一方面好讓景泰藍不引人注目地順利回來,另一方面也是因爲永慶宮的宮人接觸皇宮黑暗傾軋少,相對簡單些,主事大太監孫三是個老實厚道的,不然也不會當初被從宮中被排擠出來,在這冷清枯寂的偏宮一呆多年,想當初孫三,可是比李秋容品秩還高。

三公在景泰藍回來前,親自到永慶宮來看過,發現這麼多年,永慶宮還是整齊乾淨,管理有度,不見衰敗之氣,對孫三很是滿意。正巧景泰藍一回來,就救了孫三和他的徒弟們一命,老太監的感激自然無以言表。再加上景泰藍在太史闌身邊混了半年,和各色人等打交道,練了一身油嘴滑舌銅皮鐵骨,又生得玉雪粉嫩,硬是把個上個年紀膝下空虛的老太監哄得貼心貼肺,恨不得隨時爲他丟了老命去。

老孫三眯着老眼,瞧着端坐牀上正裝肅服的皇帝,眼神裡滿是欣慰得意——有樣兒!誰見過三歲孩子穿龍袍這麼有樣兒!瞧這小眼神,瞧這滿身氣度,真真是我無可超越的南齊大帝,誰也越不過去!

有樣兒的南齊大帝,正轉着骨碌碌的大眼睛,賊兮兮地摸着自己的小靴子,小腰帶,甚至頭上的冠,手上的扳指,腰間的腰帶……盤算着什麼時候用上裡面的好東西?

更鼓敲響夜色,天色黑濃得似要滴下墨汁,遠處隱隱傳來車馬的響。

孫三做了一個手勢,外頭看似昏昏欲睡的小太監,立即一骨碌爬起來出去,過了一會兒回來,衝孫三點點頭。

景泰藍衝着西北院子一努嘴,問:“最近安分些了麼?”

他問的自然是被貶去給宮人們看澡堂子的西局太監們。

孫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輕輕道:“今早喬大人說身子不舒服,讓傳太醫來。”

“哦?”景泰藍眨眨眼睛,“你怎麼不回報朕?”

“喬大人的人攔着,不讓老奴走,老奴便讓請王太醫來,喬大人卻說她是老毛病,吃慣了宮中劉太醫的方子,不願隨便吃別人的方子引發藥性牴觸,讓去請劉太醫來。”

“然後呢?”景泰藍眼睛彎彎的。

“老奴讓人去請劉太醫,西局的大人們說他們去,在門口卻給武衛攔了。喬大人無奈只得讓老奴的人去,之後……”老太監笑了笑,眯着眼睛道,“咱們帶回來一張方子,是劉太醫開的,順便還拿了很多藥。”

“喬大人吃了?”

“喬大人讓人熬藥,自然是咱們的人去熬,藥罐子卻翻了,喬大人大怒,把那個熬藥的小太監狠狠打了一頓,鞭子重了點,人當時就沒了氣息。”

景泰藍皺皺眉,嘴角一撇,眼神裡一抹厭惡。

“這種身死宮人按例是要拖出去尋亂葬崗埋了的。”孫三垂下眼睛,忽然說得很模糊,“不過老奴另外處理了。”

景泰藍睜大眼睛看着孫三,老太監嘴角微微垂着,紋路剛刻,微帶無奈。

再忠厚老實的宮人,在宮中年月呆久了,處理起這種叛徒來,也一樣是心狠手辣的。

景泰藍心裡模模糊糊地知道,這個小太監不會被拖出宮,但也不會有可能再活過來給喬雨潤送信了。

他覺得有點冷,卻沒有發抖,麻麻說過,宮廷最骯髒最黑暗,每個角落裡都染滿了層層疊疊的鮮血,想要不死在這裡,就得先讓別人死,想要以後少死一些人,就得先死上一大批該死的人。

小小孩子耷拉下眼皮,輕輕道:“喬大人最近也是操勞過度,該好好歇息的。”

“是的。”孫三笑眯眯地答,覺得陛下的反應真是怎麼瞧怎麼令人佩服。

這纔是個三歲的孩子啊,就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他看看西北方向,眼神很冷。喬雨潤在這段時間內,用盡方法想要遞出信息去,但內有和她有仇的永慶宮人,大多收買不成;外有受三公節制的武衛,她無法伸手;正殿裡還坐了個和她更不對付的皇帝,動不動就指派一大堆雜事給她做,什麼幫他在厚厚的字典裡翻找一個冷僻字啊,什麼讓西局太監給他找一隻跳到草叢裡的蛐蛐啊,整天折騰得人仰馬翻,想做什麼都沒功夫。

喬雨潤一直不想用裝病的方式來試圖送信,她知道裝病也不能出宮更不能請來想請的太醫,更怕一裝病反而讓對方更有藉口將她困住,直到今天她才使用了這個辦法,但真正的目的不是爲了請來太醫,而是知道之後讓早已收買好的熬藥小太監裝死出去送信。

不過這最後一招,還是被關鍵時刻足夠心狠的孫三給堵住了。

此刻車馬聲響,直入內殿廣場,一條人影跳下來,匆匆進入寢殿,正是大司空章凝,他半夜親身前來。

他一路匆匆而行,神色凝重。轉過屏風,在御榻前一停。

景泰藍端坐不動,擡眼對他看去,他粉嫩的小臉仰着,眼睛亮得似乎儲了水,滿眼的信賴,卻又隱藏着一點不安,那些畏怯很符合這個年紀孩子遭逢大事時應有的狀態,卻又因爲那努力隱藏的表情而顯得讓人心疼。

章凝迎着那樣的目光,心中一軟又一熱,搶上一步要行禮,景泰藍早已跳下來將他扶住,親手攙起他來,在他耳邊奶聲奶氣地道:“大司空你可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章凝心潮洶涌,有點忘形地拍拍他的背,道:“陛下,放心。”動作充滿愛憐。

景泰藍靠在他肩上,揉了揉臉皮子,覺得剛纔的表情擺得很好,不枉他對着鏡子修煉了很多遍。

“我等了好久了。”他道。

同樣一句話,意思卻截然不同,章凝自然聽得懂,微微一笑,道:“是。我們也等了好久。”

他的字音在“好久”兩字上着重落了落,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宗政太后,這個懷孕的時間,確實好久……早已超過了常規的十月懷胎時間,外頭百姓不清楚太后是什麼時候懷孕的,三公自然知道,先帝駕崩前幾天,太后傳出有孕的消息。先帝子嗣艱難,宗政惠先有了景泰藍,後又懷孕,算是宮妃中頭一份。而先皇后早逝,宮中原本是靜安皇貴妃位分最高,她跟隨先帝多年,感情深厚,據說先帝原本是打算在那幾天封她爲後,卻因爲宗政惠忽然懷孕而作罷,之後先帝忽然駕崩,宗政惠自然而然做了太后,隨即將靜安皇太貴妃等人都遷入別宮。

就算診出有孕的時辰早,也早該生了,這孩子遲遲不出來,漸漸自然要有流言,流言說了一陣子忽然又變了風向,開始往神神怪怪方向發展,說是青峰山的張真人爲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推命,算出他有真龍之運,只因天無二日,真龍也無一雙,所以遲遲不出,怕引動天下局勢之變云云。

這樣的話,很難想象一個道士敢說出去,更難想象還能大量流傳而不受官府阻止,這裡面要說沒人默許並故意推動,誰信?

章凝有時候不得不佩服宗政惠,這樣的事情,她居然也能扭轉劣勢,膽子大,心機深,難怪能在宮中幾經起伏,最終掌握天下。

真龍麼……

章凝的嘴角微微往下一撇,隨即抱起景泰藍。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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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的馬車衝破夜色而去,轆轆向皇宮。

今夜的麗京城,並沒有任何人下戒嚴令,但不知怎的,整個城池都籠罩着一股肅殺而凜冽的氣味,在樹的暗影後、牆角、巷子拐彎、道路兩側……時時會有一些人影或隱或顯,出沒在月色光影的背面。

麗京的百姓久居天子腳下,自然嗅覺敏感,天還沒黑,家家閉戶,街上幾乎沒人遊蕩。那些官員府邸,更是早早將大門閉得死緊,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今夜,麗京在壓抑,等待一聲註定要驚動南齊朝局大勢的啼哭。

八門緊閉,早早關城,外人不入,內人不出。

夜色初降的時候,卻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直奔西城門。

守城士兵老遠就在揮旗吆喝,“今日提前閉城!入城者退後……”

“嗖!”

一箭若流星,電射而來,擦這士兵臉頰而過,“啪”一聲,小旗折斷落地。

士兵驚得魂飛魄散,後面的話便沒說出來,底下的人狂馳如風,已經到了城下,當先一人朗聲道:“奉晉國公及三公令,有要事入城稟報,開城!”

“今夜不許……”守城官不敢上前,躲在蹀垛後拒絕,底下人大喝道:“黃大人!認得這東西嗎?”說着舉起手,手裡一疊紙張,一人點燃火把,照亮他的手。

那守城官在城上眯眼看着,看見隱約像是房產地契之類的東西,厚厚一沓,忽然就冒了汗。

其餘士兵斜眼瞧着,都想這些東西不會是頂頭上司的私產吧?守城官看似是個沒油水的差事,其實是個肥差。一些外地商賈進麗京,是要交入城稅的,而且朝廷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制定一份名冊,設定一些違禁物品,這其中有許多縫子可以鑽,一些膽大的守城官在其中添些減些,用以勒索商賈,賺得腦滿腸肥。

南齊貪腐是重罪,這厚厚一疊如果都是田莊地契,足夠這位黃大人被殺頭了。

城下人將那一疊東西一晃即收,不耐煩地對城上揮手,示意開城,黃大人猶豫半晌,眼珠轉了轉,對身邊親信低低囑咐幾句,隨即轉身下城,命令士兵開城。

經他關照,士兵開城速度很慢,而另一邊,一隊士兵上馬向城內馳去。

士兵們一道道下鉸鏈,將城門緩緩開啓,按照這速度,最起碼還有半刻鐘城門才能完全被打開。那些入城報信的士兵早已走遠。

城門底部鉸鏈一鬆開,自然就會出現一條縫隙,忽然一道人影掠了過來,將一雙雪白的手伸進縫隙,指尖從上到下一劃,所經之處,拇指粗的多層鐵質鉸鏈全斷。

守城士兵們呆呆地停了手,睜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雙手像彈琴一樣一撥,城門後那麼多條粗鏈子就全部斷了!

士兵們見過一指斷劍的,但這樣一指連斷無數鐵器的,已經神乎其技,似非人間所有。

半晌有人尖叫一聲“鬼呀!”抱頭逃開。

其餘人大驚,轟然四散——這等手段,人力不能,自然是鬼!

“砰”一聲,城門被推開,一羣隊伍風般捲入,出手斷鐵鏈的人一翻身上馬,手中一疊地契對着門邊黃大人一晃。

黃大人一喜,趕緊來接,那人卻將地契往懷裡一收,策馬而過,馬馳過的力道帶得黃大人一個踉蹌栽倒。

馬上那人衝入城門,伸手一指,指住了前方那隊要去報信的士兵。

“咻咻咻”箭聲連響,前方那些馬紛紛馬腿中箭,栽跌在地。

那人一聲呼哨,早已帶人捲過城門,越過那些狼狽栽在地上的人,一陣風往城內去了。

守城的士兵們爬起來追過去,只來得及吃他們馬後的灰。

衆人面面相覷——從頭到尾,他們只看見對方一隻手,然後就是一羣狂奔而去的影子,對方來去如風,出手犀利,他們竟然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沒來得及看清。

這樣要怎麼去稟報?

黃大人爬起來,臉色陰晴不定地看着那一路煙塵,他近期早早接到命令,要嚴守城門,嚴控各類人等出入,尤其晚上不許任何人進城,剛纔他被人拿出把柄,左右爲難之下,就想一邊拖延一邊通知城內五衛,最近的勳衛就在離城門不到三條街的地方,很快就到,勳衛一到,自然要擒下那些人,他再想法拿回那些財產證明。誰知道對方行跡若鬼神,竟然瞬間便開了城門!

人已經衝進城,現在再去通報自己就有重罪。黃大人嘆息一聲,揮揮手。

城門再次轟然關上。

而那一羣人已經轉過了一條街,在一個巷子口換馬,進入巷子,巷子深處有人在等候。

先一步回京的趙十三。

“國公飛鴿傳書令我在此日夜守候。”他開門見山地道。

披着連帽斗篷的人下馬,月光下眸子深深,正是太史闌。

她衝城門而入,按照事先容楚的關照,在此和趙十三接頭。

“我要去永慶宮。”她直接地道,“十三,你派幾個臉生的屬下給我帶路,其餘事你們就不用摻和了。”

“陛下已經出永慶宮。”趙十三提到景泰藍眼神都稍稍柔和些,“太史大人你隨我來,咱們先到景龍臺附近一處房子裡等着,那是陛下回宮的必經之路,也是離宮城最近的地方,那裡地形比較特殊,你在那裡纔有機會混入陛下車駕。一起進宮。”

“三公能保護好景泰藍麼?”太史闌皺皺眉。

“我覺得三公還是可以相信的,”趙十三看看天色,“也就今晚,她沒有什麼力氣來管太多,我們走吧。”

太史闌不知爲何還有些猶豫,趙十三看她一眼,忽然道:“國公要我和你說,別想着撇開他,而且你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也撇不開。與其想那麼多,還不如先盡力去做。”

太史闌瞪瞪眼,心想心思又被老遠的容楚給猜着了。

她是有心想自己單幹,好不連累容楚和他的晉國公府,不管容家勢力如何潛在雄厚,畢竟是人家臣子,她乾的殺頭大事,不該牽連人家的百年富貴。

但容楚已經提前把話堵死,看樣子她想單獨走也不行,太史闌想了想,點點頭。

確實沒必要矯情,她和容楚的關係,宗政惠已經很清楚,宗政惠遲早要對她下手,而容楚也必定會出手干涉,這一團亂麻的關係永遠也不會有捋順的時候,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和皇朝的最高統治者對抗,聽起來很荒唐。但卻不得不爲。太史闌跟隨趙十三疾步前行,從京城那些不爲人知的小巷中繞行,心中卻想着三公爲什麼要在今晚發動?

她昨天接到三公傳書時,離京城還有數百里,要她如有可能,最好今夜之前趕到,她算着時辰怎麼都來不及,幸好楊成家族勢力龐大,竟然爲她在短短時間內找到了幾匹極品好馬,她當即日夜不休趕路,在今天半夜趕回京城。

如今看來,是宗政惠終於要生了。太史闌萬萬沒想到,宗政惠竟然真的遲了許久,一直遲到她回了南齊!

在她的想象裡,宗政惠的懷孕如果真的有問題,應該也是會早產,而不是推遲。推遲意味着——這個女人比她想象得膽子還大,還瘋狂!

她趕回南齊,原本是怕宗政惠生下孩子,坐過月子,就要對景泰藍下手。按照道理說,就算宗政惠生了,是個男孩,短期內也不該對景泰藍造成任何威脅,畢竟孩子還小。

但從三公急若星火的態度來看,宗政惠似乎比她想象中還急,難道她真的會還在虛弱中,就迫不及待對景泰藍下手?

她又能怎麼下手?

用什麼藉口來處理掉景泰藍?

太史闌想着初遇景泰藍的時候,他走路說話都不利索,身體裡有暗毒,整天對着大胸流口水,兩歲多了還要吃奶。

這完全是照着早夭的紈絝子弟方向來培養。

宗政惠,是不是早就做好了爲今日的準備?

太史闌抿着脣,隨着趙十三走了很久,趙十三的手下人對麗京道路之熟令人驚歎,總是能躲過各種暗樁和路卡,實在防備得滴水不漏的地方,就會很快出現各種“酒醉夜歸的”“出門尋人的”“年老癡愚的”,造成各種紛亂,甚至還有到處遊蕩的夜鶯妓女,撩撥挑逗,引得那些士兵方寸大亂,好讓他們趁亂通過。

大半個時辰後,太史闌看見潔白的大街,大街東頭一座宅邸,不大,在月色下靜靜矗立。

宅邸之後不遠,可以看見宮城的廣場。

“大約一刻鐘後陛下車駕會經過這裡,守衛宮門的勳衛會來迎接,勳衛不爲三公掌握,所以到時候我們會製造一場紛亂,好讓你趁亂混入。”趙十三對太史闌招招手,當先開了大門。

太史闌只帶了花尋歡蘇亞以及史小翠楊成先期趕回,衆人魚貫而入,院子裡黑黑的,沒點燈火,趙十三道:“這是先帝賜的宅子,離皇城近。當初晉國公府離宮城太遠,先帝就賜了這宅子給老公爺上朝使用,不過現在已經很久用不着了。”言下便有些唏噓。

他帶太史闌走到廳堂裡,點起燈火,椅子上有一些衣服。趙十三道:“進宮的人不能太多,頂多兩人,這裡有兩套西局太監的衣服,趕緊換上。”說完避嫌走了出去。

太史闌猶豫了一下,按說應該帶蘇亞,最忠心最穩妥,但是蘇亞臉上有傷痕,聲音也有問題,一旦被人盤問反而容易露餡,便選擇了花尋歡。

花尋歡十分興奮,太史闌又叮囑她不得開口說話,不得擅做主張。花尋歡都趕緊應了。

外頭趙十三催促她們趕緊換,太史闌和花尋歡拿着衣服轉過屏風進入後堂,後堂裡黑沉沉的,沒有點燈火,花尋歡進去後就急匆匆地脫衣,太史闌忽然一把拉住了她。

花尋歡莫名其妙看着她,太史闌卻只注目黑暗,沉聲道:“誰?”

黑暗中一片靜默,隨即有人吁了一口長氣,“嚓”一聲微響,燈火點燃,後堂大亮。

後堂下首左側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正用微微驚異的目光,將太史闌上下打量。

“怎麼回事?”趙十三看見亮光發現不對,探頭進來看,眼睛忽然一直,“……二公子?”

太史闌也一怔。

容楚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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