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驚訝?”懷卿從鏡子裡面看着季雲舒變化莫測的小臉,笑着問道。
“有一點,那照這麼說,華珍閣閣主送給我首飾也是你授意的了?”
“也不盡然,我表妹還是很喜歡你的。”懷卿很給季雲舒面子地說道。
忽然想起了那個痛打縣主的孤傲女子,季雲舒有些頭疼。
“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你自然會見到我表妹,到時候,估計又是一個驚喜。”
季雲舒覺得真是神奇,怎麼遇到這人之後就驚喜不斷了呢?到處都是驚喜?
“昨日不是說做蓮羮給我吃麼?趕緊去吧,我餓了。”懷卿忽然出聲說道。
“好。”季雲舒柔聲答道,顯然有着賢妻良母的潛質。
又可以看到心愛的人爲自己洗手作羹湯,懷卿忽然覺得自己住到西苑來的這個決策實在是太正確了。
季雲舒熟門熟路地進了廚房,在某人的注視下忙活了很久,最後端出了一鍋熱氣騰騰的蓮羮。
口感順滑,蓮味滲透入裡,沁人心脾。
“果真是祁山出品,這手藝真是沒的說。”懷卿很江湖很大爺地給予着讚美。
“卿爺是不是覺得如果咱們日後沒的吃了,可以開一間酒樓,就賣這羮也能豐衣足食?”季雲舒一邊感謝着師兄交自己的手藝,一般看着懷卿打趣道。
懷卿沉思了片刻,搖搖頭:“不行,你的手藝只有爺能品嚐,別人?想的美,看來爲了不讓別人吃到你做的羮,我得努力工作不能讓咱們淪落到那個地步。”
季雲舒無語,看着懷卿一身衣服,卿爺,您真的差錢麼?
這一打量不要緊,季雲舒忽然意識到了懷卿的衣服和自己的是同款,就連袖口的繡工都是一樣,只不過自己的是百合,他的是雲紋罷了。
百合?還同款?百年好合?想着想着,季雲舒有些臉紅,兩人還每個說法就這麼穿,是不是有點……
“別亂想,今天你應該無事不用出去,沒人會看到的。”懷卿一邊喝着羮,一邊善意地寬慰着季雲舒。
季雲舒想着這人當真是成精了,怎麼連自己想什麼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她不知道,她看完人家的衣服,又低頭看着自己的羅裙,然後看着窗外一臉糾結的表情,實在是太明顯了好麼?
這一天果然如懷卿所說相安無事,沒有人來打擾,二人就在博弈、繪畫、作詞中度過了極爲閒適的一天,當然晚上懷卿又十分自覺地抱着佳人入睡。
第二日季雲舒並沒有睡到日上三竿,而是一大早便被懷卿叫醒,看着季雲舒帶着睏倦的眸子,懷卿笑道:“三日齋戒已經完畢,宮裡已經派人來接你回京了。”
季雲舒這纔想到三日真的是結束了,比起前兩天的度日如年,昨日過的實在是太快了。
“你還留在這裡?”看着懷卿從箱子裡給自己拿出了一副,季雲舒開口問道。
“自然不是,你都不在了,爺在這裡幹什麼?”懷卿一邊給季雲舒套着衣服,一邊撇嘴說道,語氣極爲哀婉。
季雲舒心裡有些小甜蜜:“我也覺得你別在這裡了,睡屋頂可不舒服。”
懷卿默然,別說屋頂了,就是南苑的石玉雕牀都沒抱着佳人舒服好麼?
懷卿果真很準時,正給季雲舒插上最後一根簪子的時候。外邊傳來了季華凌的聲音:“妹妹,宮裡的儀仗已經在等着了,妹妹可是打點好了?”
“就好!”季雲舒揚聲對着外邊說了一聲。
“我出去了。”季雲舒轉頭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懷卿點頭:“真是捨不得啊。”
季雲舒淺笑:“又不是生離死別,說的這麼悽慘幹什麼。”
懷卿嘆了口氣,低下頭:“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不就是生離死別?”
季雲舒站起身,屢着懷卿鬢邊的一縷烏髮:“大丈夫豈能爲兒女情長所累?要是日日如昨日那般消遣,你當真是無所作爲了。”
“懷疑爺的本事?你信不信爺就算日日昨日那般也照樣翻轉乾坤。”懷卿挑眉,惡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小女人。
“我怎會懷疑卿爺。”季雲舒捂着脣嬌呼了一聲,但是一雙靈動的水眸裡的戲謔怎麼看怎麼有意思。
卿爺深刻覺得自己的威嚴被人挑戰了,低下頭,用行動封口。
季雲舒想着外邊還有一大批人在等着,他們在屋中這樣……小臉不可遏制地染上了一層紅霞。
脣上一痛,季雲舒飄飛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脣齒相依,口舌相交,懷卿似乎是要將自己滿滿的情誼全都通過這個吻傳遞給季雲舒。
懷卿自然知道分寸,片刻之後放開了季雲舒,見到季雲舒的脣只是比以往紅了幾分,並沒有什麼其它的異樣,於是也放了心。
“屬狼的。”季雲舒拿帕子按着脣,等着懷卿,嬌嗔了一聲。
“爺屬什麼,你日後自然知道。”懷卿意有所指地說着。
季雲舒不傻,自然知道懷卿是什麼意思,一把推開他直接推門走了出去。
每天沒個正經,真是醉了!
看到遠離的陣仗季雲舒愣了一下,季華凌坐在院中,十幾名女官候着,還有寺裡面有頭有臉的和尚都來了,季雲舒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麼節奏?
“季大小姐,奴婢等是太后娘娘宮裡的人,來接小姐入宮。”站在前方的一名女官恭聲說道。
這名女官的服飾打扮比之前送季雲舒來的那幾名還要隆重華貴上幾分,季雲舒也明白了這人的品級恐怕是在內侍三品之上。
於是很恭敬地道:“有勞姑姑。”
說罷季雲舒拿出昨日與懷卿切磋書法的時候抄錄的《往生經》交給淨一住持:“大師,這是雲舒爲柳小姐抄錄的經文,還請大師爲雲舒燒度了,也算是雲舒的一片心意。”
淨一住持到了一聲佛語:“季大小姐心善,因果輪迴自會得好報,定會得我佛庇佑。”
說罷,幾名和尚走上前來,將季雲舒圍了起來,開始念着經文。
聽着自己身邊嗡嗡的聲音,季雲舒有些頭痛,這種儀式實在是太神奇了。
當季雲舒被女官們簇擁着朝扇下走去的時候,真是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了一會,一羣老和尚對着你神神叨叨地念半天經,實在是太可怕了!
季雲舒還帶着些睏意,以上轎攆就忍不住側身睡了過去,看的文蘭是一愣一愣的,昨天小姐幹什麼了?怎麼累成了這副德行?
季雲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回事兒,想着肯定是昨天和懷卿各種切磋傷了神,換做誰也受不了什麼都輸對吧?
於是第一次,季雲舒對自己在祁門所學產生了深切的懷疑。
等到日後,季雲舒對懷卿的一切都瞭如指掌之後,才明白了爲何現在她會被虐的如此之慘。
季雲舒是在宮門口被文蘭叫醒的,神了個懶腰,神清氣爽地下了轎。
不過就是上山住了三天,她怎麼覺得這京城的天都不一樣了呢?
跟着一大羣女官浩浩蕩蕩地朝着太后的祥寧殿走去,不知道太后今天還會對她說些什麼?
太后依舊如上次一般靠在榻上等着她,季雲舒看着太后描繪精緻地妝容仍然遮擋不住的暗沉之氣,有些不解,什麼事能讓太后這麼煩憂?
“雲舒山上小住三日可還熟悉?”太后開口,聲音極爲慈愛。
“回太后,承蒙皇家打點和慶光寺衆僧照拂,雲舒很好。”季雲舒跪在地上答道。
“那雲舒有沒有碰到什麼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賢王妃算不算?季雲舒眼神一轉,想着難不成是賢王妃告狀告到了天后這裡?
於是恭敬地磕了個頭道:“不瞞太后,前日在慶光寺,雲舒與賢王妃和賢王郡主發生了些衝突,得罪了賢王妃和郡主,雲舒想着哪日登門賠禮,不能讓此事影響了日後雲舒和賢王妃的和睦。”
“那件事情哀家也有所耳聞,到底是靜晗丫頭先動的手,失了體面,錯不在雲舒。”
聽了這話,季雲舒想着自己剛纔就是隨便客套一下說是去賢王府賠罪,畢竟不會真的去,現在得到了太后這句話,她更加放心了。
“這三日慶光寺不天平,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賢王世子提前回京,留你自己一個人在那裡,當真是委屈了你,不過看你這孩子現在心平氣和,想必是看開了些,無需太過在意。”
季雲舒道了聲是,細細琢磨着天后的那句“無需太過在意”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必雲舒見到淵兒了吧?”見到季雲舒垂着肩膀不說話,太后又挑起了一個話題。
季雲舒算是發現了,這位太后每次見到她就會問付二公子,這到底是什麼節奏?
“雲舒和賢王妃起爭執的時候見到了二公子一面,二公子也和賢王妃說了一些話,雲舒罪過,畢竟賢王妃和二公子母子紛爭雲舒也是脫不了干係的。”季雲舒垂着頭,十分自責的說道。
“淵兒性子直,說出來的話也都是沒個輕重,和你沒有關係,不過淵兒能護着你的這份心還是好的。”
嚇,付二公子護着她?季雲舒想着原來不是她自戀了,這太后也是那麼認爲的?
“不敢勞動付二公子,只不過是雲舒人微言輕,付二公子恰巧路過時路見不平罷了,雲舒何德何能能得到付二公子相護。”季雲舒趕緊又磕了一個頭,十分惶恐地說道。
誰知道這太后是幹什麼,八句話不離付二公子,她有婚約的是賢王世子好不好?
見到季雲舒戰戰兢兢的樣子,太后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平素裡也沒聽見說你膽小怕事的,怎麼和哀家說話就這般了呢,哀家不曾難爲於你啊。”
“不敢,太后自然對雲舒是千萬個好,只不過雲舒婚約在身,付二公子是賢王世子親弟,太后娘娘剛剛一席話實在是讓雲舒惶恐,婚約乃是父母自幼而定,賜婚聖旨又是吾皇親下,雲舒絕對不敢對旁人有非分之想。”季雲舒低着頭,想着這太后老太太是不是要從言語上嚇死她?
太后半晌沒有說話。
“皇后娘娘到 ̄”正當二人皆是無言之時,外邊宮人的傳話打斷了二人的沉默。
皇后?
“季雲舒拜見皇后娘娘!”季雲舒朝着一邊側着身子,對着走來的金黃色身影跪下行禮,金黃色繡着騰鳳的長長衣襬從季雲舒面前劃過,沒有一絲停頓。
“季大小姐請起。”皇后朝着太后行了禮之後,讓季雲舒起了身。
季雲舒活動着痠痛的膝蓋在心裡問候着太后。
“季大小姐舟車勞頓想必累了吧。”皇后讓一個嬤嬤給季雲舒看了座,溫聲問道。
看這上首頭上鳳冠璨璨裝扮極其華麗但是仍然極爲溫婉面善的女子,季雲舒連道沒有。
她真的很好奇,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是用怎樣的心境,留得一寸溫婉,讓自己頭上冰冷的鳳冠珠翠,有了溫度。
“剛纔賢王二公子已經去了皇上那裡覆命,幕後切勿擔心。”皇后轉頭,對着太后說道。
季雲舒這真是蒙了,忍不住問出口:“敢問太后、皇后娘娘,雲舒是同賢王世子前去齋戒,爲何是二公子回京覆命?”
雖說也許這麼問有些大不敬,但是季雲舒真是覺得這事情實在是太蹊蹺了,怎麼什麼事都要和付二公子扯上關係?
皇后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太后,對季雲舒說道:“陪同賢王世子前去的是付二公子,這次慶光寺出事賢王世子先行回了京,所以這後續之事世子不甚知曉,所以便由賢王二公子前來。”
皇后的話說的滴水不漏,但是季雲舒還是覺得事情不對,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付二公子來幹什麼?
但是轉念一想皇室的事情本來就是極爲麻煩,誰也說不清楚,所以垂下頭不再說話,但是一雙秀眉仍然是緊緊蹙起。
皇后看着季雲舒低眉順眼的樣子,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着太后,二人無聲地交流着。
“今後的日子,季大小姐安心在府裡待嫁便是,沒事的話就不要出府走動了。”皇后最後來了這麼一句總結性的話。
“是。”她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季雲舒在心底嘆了口氣。
“雲舒告退!”季雲舒說罷這句話又跪下行禮,看着上首兩位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點頭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退下。
文蘭正在外邊百無聊賴地等着,看到季雲舒出來,趕緊迎了上去。
“小姐可好?”
季雲舒點頭示意自己無事,拽着文蘭快步出了祥寧殿。
“你給文韜傳信,讓他去給我查付二公子。”二人走到一個稍微僻靜一點的地方,季雲舒低聲對着文蘭吩咐道。
“查付二公子?”文蘭有些無法理解。
“別問那麼多,給我去查就是,從小到達,事無鉅細,都給我一一查來。”
看着季雲舒嚴肅的表情,文蘭意識到恐怕是真的有事情。
二人出了宮門,便見到相府的馬車在那裡停着。
季雲舒拉着文蘭上了馬車,馬車便穩穩地行駛了起來。
季雲舒實在是有些頭痛,依照她的猜測,這太后和皇后絕對是有事情瞞着她,而且是和付二公子有關係,她就不知道了,她和他有什麼牽扯?
這種困惑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季雲舒內心有些煩悶,想擡手揉頭髮,但是想到這發是懷卿給自己挽的,又悻悻地放下了手。
看着季雲舒的表情並不是十分好,文蘭也很識相地沒有說話。
忽然,馬車外邊傳來一陣喧鬧聲,馬車一下子晃了幾晃聽了下來,季雲舒沒有回過神來,胳膊就狠狠地撞在了馬車壁上。
“小姐!”文蘭的頭也在馬車雙撞了個七葷八素,還沒有來得及管自己,見到季雲舒那狠狠的一撞便白了臉。
季雲舒的水眸一下子變得有些狠戾,厲聲朝着外邊喝道:“何事?”
車伕在外邊誠惶誠恐地道:“回稟小姐,有人攔車驚了馬。”
“何人?”季雲舒水眸中厲色不減,她的馬車上邊有相府的標示,她到底看看到底是誰在光天化日居然攔她的馬車。
“是本縣主!”外邊傳來一聲嬌蠻的聲音,還伴隨着馬鞭甩地的聲音。
季雲舒一下子就聽了出來——樂正顏。
“我倒是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縣主?”季雲舒挑開簾幕走下馬車,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粉色阮煙羅神色傲然的華貴女子問道。
樂正顏高高地揚起自己插滿了金簪步搖的頭:“大季雲舒,你敢冤枉寧郡王府!”
“我倒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冤枉寧郡王府了?”季雲舒挑眉問道。
“前幾天你在五香齋被人下了毒,你查不出來也就罷了,居然敢推到寧郡王府的頭上,你說,你是不是找死?”樂正顏覺得季雲舒是怕了,所以不敢承認罷了。
季雲舒想到了前幾天懷卿說那個刺殺認證的人在他那裡,現在想必已經送到了京兆伊那裡,看來,就是因爲這件事情。
“顏縣主,我沒有說過你寧郡王府如何,只不過有一個人刺殺了當時給我下毒的認證,後來跑了,被我好巧不巧地抓住了,現在想必是已經在京兆伊那裡了,縣主有什麼事情的還是和京兆伊去說吧,和我說好像也沒什麼用。”季雲舒十分地說道,絲毫不顧忌旁邊越來越多的圍觀百姓。
反正她又不丟人。
“當時你口口聲聲說是我的表妹派人刺殺的你,我表妹和你無仇無怨何必如何,分明就是你,栽贓陷害寧郡王府!”
“我連見都沒有見過表小姐何來栽贓一說?再者說來,當時豐世子是在的,也證明了那下毒的丫鬟是寧郡王府的人罷了。我倒是不知道,我爲什麼要栽贓寧郡王府?”她又不是嫌自己的日子太好過了。
樂正顏冷笑一聲:“分明就是你記恨本縣主那天在華珍閣要買你看中的東西!”
“華珍閣的事情要是郡主不說我都要忘記了,我有什麼好記恨的?反正最後東西還不是在我手裡?倒是縣主,不該惹的人不要你,你還是不長記性,現在找我來出氣?”季雲舒想華珍閣的主子是不是打得太輕了?這樂正顏竟然是一點兒記性都不長?
被季雲舒戳到了痛腳,樂正顏的臉色更難看了,那天的事情真是一個奇恥大辱,東西沒有拿到不說,還被人打了一頓,這口氣樂正顏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剛剛京兆伊帶人去了寧郡王府將表妹綁走了,他們王府什麼時候丟過這麼大的人?就算是表親也是別人惹不得的,可是那京兆伊又是個貼面無私的,還說要是相府的小姐撤案纔可以,也不知道相府的後臺是誰,這一次無論他們寧郡王府如何施壓京兆伊就是不肯壓下案子。
她不由得想到了賢王世子,這個想象又讓她恨得牙癢癢。
季雲舒,這個醜女,他憑什麼?
“我寧郡王府的表小姐也不是好惹的,案子還沒有查清就去王府拿人,誰給你的膽子?”樂正顏將鞭子狠狠地在地下抽了幾下想要嚇唬季雲舒。
“顏縣主搞錯了吧,去寧郡王府拿人的是京兆伊,和我可是沒有半點關係,難不成縣主認爲是我有那個本事讓京兆伊去拿人?”季雲舒挑眉,語氣極爲清淺地說道。還有,顏縣主,你得鞭子舞得還真不怎麼樣,連賢王郡主都沒得比。
“你能說不是?指不定你使了什麼手段。”樂正顏大有不把帽子給季雲舒扣上不罷休之勢。
“縣主此言差矣,京兆伊可是京城重官,吾皇親命,難道縣主認爲我有那個本事買通如此清廉的官員?還是縣主認爲,皇上會縱容屬下,就算是徇私枉法也不顧?”季雲舒發現了自從回京之後他特別喜歡拿皇權說事,還真是“入鄉隨俗”。
樂正顏這次倒是臉色也沒有變:“你少拿話狂本縣主,也別拿皇上來壓我,本縣主不吃你這一套,你以爲衝着這個就能免除你的罪行了?”
季雲舒水眸閃過一絲無奈,菱脣抽了抽……罪行?
“你就說,你今天撤不撤案?”樂正顏似乎有些焦急了,不想再和季雲舒繼續說下去了。
“我差點被人下毒毒死,就這麼撤案了我找誰去要公道?”季雲舒脣邊的柔笑淡了一分,撤案?想得美!
“你撤案,我寧郡王府會給你補償!”樂正顏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說道。
補償?季雲舒脣邊的笑意徹底隱了,所謂的補償就是錢財吧?她郡王府有錢,可是相府也不差吧?再說了,性命攸關的事情豈是錢可以衡量的?
沒有聽到季雲舒的回答,樂正顏再次開口:“說話,撤不撤?”
“縣主。”季雲舒幽幽開口,“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別人拿着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和我說話?”
樂正顏一愣,顯然沒有想到季雲舒會這麼說:“你討厭什麼關本縣主什麼事?”
“確實不管縣主的事兒,只是,縣主剛剛的態度,實在是不像有求於人的態度。”
“誰說本縣主求你了?本縣主是在命令你!這案子,你撤也得撤,不撤也得撤!”樂正顏再次舉起鞭子重重地鞭在地上,其力道之重宛如這地面是季雲舒的臉一般。
“那縣主便讓我看看,如何不撤也得撤。”這位顏縣主和賢王郡主倒真是一個脾氣,怪不得能玩到一起,想到了上次在宮裡見到的二人,這位顏縣主對賢王郡主的奉承,真真是讓她驚訝了一把。
不過,賢王郡主可是比這位顏縣主有腦子得多。
“敬酒不吃吃罰酒!”樂正顏冷哼一聲,一甩鞭子朝着季雲舒打來。
說不夠過打,當真是皇家的好教養!季雲舒捂着還有些泛痛的手肘,斜睨着樂正顏,沒有打算出手。
鞭子被一隻小手接住,樂正顏順着鞭子看去,便看到了文蘭笑盈盈的俏臉:“大膽賤婢,給本縣主放開!”
文蘭也不惱:“顏縣主就讓我這賤婢領略領略您的鞭法如何?”
昨天小姐說了賢王世子可以和她打個平手,既然沒有機會和賢王郡主過招,逗逗這位心高氣傲的縣主也不錯。
“你個賤婢有什麼資格和我動手?”樂正顏沒有忘記今天她來是爲了讓季雲舒撤案,而不是什麼勞什子的比武。
“反正奴婢不能看着縣主傷我家小姐,既然我家小姐不撤案,縣主肯定不罷休,所以這動手,縣主還是忍忍,和奴婢將就將就吧。”文蘭笑嘻嘻地和樂正顏講着道理,但是一張笑臉上的燦爛笑容卻又加大了樂正顏的火氣。
“賤婢!”樂正顏似乎是說不出什麼其它的話了,直接動氣手來,鞭子如游龍一般衝着文蘭而去,直衝臉頰。
文蘭想着這縣主倒是夠狠的,看這架勢是不把自己毀容不罷休,於是側身避開,自馬車旁邊的木栓上抽出一柄薄劍,和樂正顏過起招來。
季雲舒在一邊悠閒哀哉地看着兩人過招,這幾招之內她就看出了,樂正顏不是文蘭的對手。
正當樂正顏再次高高地舉起鞭子之時,一隻手出現,攔下了樂正顏的鞭子,伴隨着一聲冷冷的呵斥:“胡鬧!”
季雲舒轉頭,便看到一個錦緞華服、金冠高束的漠然男子。
樂正豐?
那個傳說流連花叢極爲花心的花花公子,怎麼這麼一副被欠了銀子的表情?
“哥哥?”樂正顏愣住了,被樂正豐鉗制住的手忘記了掙扎,一張豔麗的小臉怔愣着。
樂正豐放開了文蘭的手:“身爲郡王縣主,大街上與人大打出手,你的教養去哪裡了?”
聽着自己哥哥嚴肅的語氣,樂正顏有些後怕,縮了縮脖子不說話。
雖說自己這個哥哥時常是笑嘻嘻的,但是從小到大她可是沒少管教,她一直對他存了幾分懼意。
“哥哥,前幾天發生的事情,這季雲舒將證人呈了去,京兆伊已經將如初表妹捉走了!”這次的事情樂正顏絕對咽不下這口氣,出聲說道,聲音焦急。
“倘若事情不甚如初所爲,京兆伊定不會污人清白,倒是你,逼着季大小姐撤案,倘若你被人下了毒,你會輕易撤案不成?將心比心,夫子叫你的道理哪裡去了?”
聽着樂正豐這般嚴厲的語氣,樂正顏自知理虧,但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這般被教訓,早覺得羞憤不已,一雙美眸盈滿了晶亮的淚水,更顯的楚楚可憐。
和剛纔那個心比天高的狂傲女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季雲舒想着這人不去戲班子演戲真是屈才了!
“哥哥莫氣,妹妹是太急了,纔會冒犯了季大小姐,哥哥見諒!”
樂正豐知道自己這個妹子驕縱慣了,如今說出這般道歉的話已是不易,於是語氣也軟了幾分:“不是向我道歉,而是季大小姐,你驚了人家的馬,還對人家的婢女大打出手,於情於禮都說不過去。”
季雲舒想着這倒是稀奇了,前幾天在五香齋,這人還對自己一口一個醜字,一臉嫌惡的神色,今天倒是爲了她連自己的親妹都這般呵斥,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季大小姐恕罪!”雖說有些不情不願,但是還得顧及到郡王府的面子,樂正顏只能不情不願地致歉。
季雲舒也不是得理不饒人之人,知道樂正顏做到這份上已是不易,也很大度地表態:“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其實我也希望,表小姐是冤枉的。”說到後邊的時候,季雲舒轉頭看着樂正豐,一雙眸子意味不明。
“等京兆伊調查結果出來再做定奪,倘若是如初表妹所爲,寧郡王府絕不姑息。”樂正豐正視着季雲舒,語氣鏗鏘。
“多謝!”季雲舒說罷,轉身上了馬車。
“季大小姐大喜之日在即,本世子在這裡提前恭祝大小姐嫁得如意郎君,百年好合!”身後傳來樂正豐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季雲舒的錯覺,她從樂正豐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調侃與嬉笑。
“多謝豐世子,豐世子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不是季雲舒多管閒事,她對那賢王世子現在是嘔得狠,這樂正豐這麼說,確實是戳到了她的痛處。
“本世子就不勞煩季大小姐費心了!”樂正豐笑着說道,似乎心情很好。
季雲舒不回頭直接上了馬車,臉色差得可以。
她深刻懷疑樂正豐就是特意來膩歪她的!
文蘭見着自己小姐臉色差,也不多說什麼,就是上千挽起季雲舒的袖子,看着季雲舒剛纔碰到的手肘,見到只是微微泛紅了些,便知道沒有什麼大礙,找出些消腫止痛的藥給細細地抹了。
“你的頭沒事吧?”季雲舒轉頭看着文蘭問道,剛纔她那一下頭可碰的不輕。
“沒事,奴婢皮糙肉厚慣了。”文蘭笑嘻嘻地說道,似乎想以此語氣來緩解季雲舒煩悶的心情。
季雲舒點點頭,沒有說話。
回到雲院,季雲舒直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她需要打坐,靜心。
只是還沒有走進自己的屋子,便聽到一陣環佩叮噹的清脆聲音,一陣清風掠倒了她身邊,隨後便被一個嬌軟的身子抱住:“姐姐,我想死了!”
季雲舒好笑地把自己的身子從季雲依的爪子中解救出來:“我在祁山十餘年也不見你這麼想我,這麼三天你就思念成疾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誰說之前十幾年我不想你了?我天天都念你的好不好?哥哥去看你,又不帶我去,你現在居然會懷疑我。”季雲舒嘟着嘴,極爲不滿地說道。
“我信了,信了成麼?”季雲舒頭大地看着自己這麼心肝妹妹,實在是不瞭解都要及笄的人了,怎麼就長不大呢?
“你這纔回來多久就要出嫁了,日後我又要無聊死了。”季雲舒一下子像是鬥敗了的公雞,哦,不,母雞一般,垂頭喪氣地說道。
季雲舒坐到季雲依身邊,把玩着她鬢邊垂下的長長的流蘇說道:“指不定你的心上人也快回來了,到時候你不也就出嫁了?”
令人驚訝的是季雲依居然沒有想象中的嬌羞,而是哀怨地看着前方:“天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指不定回來的時候,我都徐娘半老了!”
“那你還念着他?”
“當然!他敢負我,我就閹了他!”雲依小姐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
季雲舒真想一口血噴出來,親愛的妹妹,節操呢?
“那人是誰?”季雲舒八卦地問道。
季雲依忽然壞笑着看着姐姐:“說起來,那人姐姐你也認識,不過,不好意思,無可奉告!”說罷,施施然地轉身走了出去。
天殺的,那雙面繡的龍鳳呈祥的錦被還沒有繡完,這大婚在即,她得抓緊點,不然到時候這妝怎麼添?
看着季雲依的背影,季雲舒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又每個答案,真是夠刺撓的!
盤腿坐在牀上,運功提氣,片刻便入了定。
文蘭進來一圈,看到自家小姐在運功,也沒有打擾,在院中坐着,知道傍晚時分季雲舒收功走出來。
“文韜的信可是傳過去了?”
文蘭一邊悠閒地嗑着瓜子,一邊點頭:“回來的時候就傳出去了。”
季雲舒正欲坐下一起吃瓜子的時候,一個嬤嬤走了進來,朝着季雲舒一禮:“大小姐,賢王府來了人送嫁衣。”
“走,去看看。”季雲舒也知道這規矩,也不含糊,點點頭朝着文蘭吩咐道。
進了前院,季雲舒才知道送個嫁衣都是這麼興師動衆的,看那十多個紅喜嬤嬤捧着檀木匣子,後邊還有全喜嬤嬤手裡捧着《女訓》《女則》之類的東西,她一下子胃都疼了。
“季大小姐,奴婢是紅綃閣的人,賢王府定製的嫁衣縫製完畢,便來給季大小姐適衣。”最前方的一個嬤嬤對着季雲舒恭敬的道。
紅綃閣她知道,是京城最好的織錦的地方,和婉容的錦繡居不相上下、各有千秋,只不過錦繡居產業極大,遍佈各地,紅綃閣只不過只在這京城之內罷了。
“那便試吧。”季雲舒點點頭,朝着後邊走去。
幾個嬤嬤捧着匣子跟了上去。
匣子打開,一片光華流瀉而去,正紅的顏色,就如天邊的紅霞一般,甚至更爲燦爛,上裳以金線繡着牡丹國色,羣上勾勒着金鳳長啼,寬大的袖擺上的騰鳳更有鳳舞九天之勢,裙襬拖在身後一丈有餘,當真是華麗至極。
季雲舒走出去的時候,外邊的一衆人便對着這如火的紅色看呆了眼,這樣的嫁衣,當真是美極了!
那位嬤嬤滿意地看着季雲舒,雖說這位小姐不是極美,但是本身有一種空靈的氣質,也倒是添了不少色,開口說道:“此件嫁衣乃是江南織錦生產的流雲鍛打底,流雲鍛一年只產十匹,此衣耗用三匹,勾勒的金線乃是將純金煉化之後細細捻制而成,花費二十繡娘十天的工時才完成。腰間的紅瑚珠產自東海,乃當年宜長公主的陪嫁之物,東海進貢了二十顆,全在這裡。挽紗乃是輕雲鍛,雖說極長,但是貴在沒有分量,不似尋常嫁衣那般累贅。配套的鳳冠也是有內力之人以內力煉製,乃一整塊黃金製成,不見拼接之態,世間恐怕除了帝后大婚之外只此一頂。這般嫁衣鳳冠,季府可是滿意?”
“勞賢王府費心!”丞相夫人雖然想說滿意滿意太滿意了,但是礙於體統,只得壓下心中的激動,不鹹不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嬤嬤笑着點點頭,對着季雲舒:“季大小姐覺得嫁衣可是要改動?”
“紅綃閣的手藝自然是極好的,自然不必。”季雲舒淺笑着搖搖頭,寵辱不驚,“麻煩嬤嬤回賢王府覆命之時,替雲舒多謝賢王府,如此貴重的鳳冠嫁衣,當真是雲舒三生有幸!”
嬤嬤沒有在季雲舒眼中見到狂熱的喜歡之態,笑着點點頭,讚賞地說道:“丞相府好教養!那紅綃閣便在這裡恭祝季大小姐五日後大婚順利,與郎君百年好合!”
又是這一句!不過沒有聽到“賢王世子”四個字,季雲舒也就沒那麼糟心了。
“多謝!”季雲舒淺笑着應了。
丞相夫人趕緊讓身邊的人拿了紅包送紅綃閣的人。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去,只是季雲舒不知道,一羣人並沒有回賢王府覆命,而是直接回了紅綃閣。
“這嫁衣真好,姐姐有福!”季雲依十分欣喜地對着季雲舒說道。
嫁衣再好有什麼用,嫁得又不是想嫁之人。季雲舒撇撇嘴,看着嫁衣,一雙靈動的水眸也不復往日的神色。
季華凌看着季雲舒,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五日後便是大婚,雲舒回去歇着吧。”丞相夫人看着季雲舒一臉慈愛地說道。
那些《女訓》《女則》什麼的東西,雲舒肯定在祁山的時候就通曉了,自然不用再看。
季雲舒點點頭,讓文蘭捧着嫁衣回到了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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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婚!
對了,天乾皇室複姓樂(yue)正,是音樂的樂,不是快樂的樂。嘻嘻,我怕中國漢字博大精深誤導親們從而影響名字的美感,嘻嘻~
還有還有,以前更新少的時候初晴每次上傳都會改一遍,改改錯字什麼的,萬更恐怕改的就比較少了,如果有錯字神馬的大家將就一下噻~萬分感謝~
初晴這幾天回家來看爺爺,爺爺家沒有網,所以初晴就在電腦碼了字拿着U盤來網吧,之前這個網吧不能識別U盤,但是這次來換了電腦可以識別了,哈哈,整個世界都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