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魏不凡的疑問。
孔林森的眼眸之上卻好似籠罩了一層極度陰鬱的寒霜:
“我也希望是搞錯了,但是我的洞玄日月真瞳神通卻告訴我黃龍真君大有問題.你可知曉我所說神通?”
魏不凡猶疑道:
“洞玄日月真瞳在西閻洲域鼎鼎大名,在下自然曾聽聞過一些,此乃燭龍天君前輩之成名神通,據說可洞察九幽、顛倒陰陽,玄奇無比,孔仙使莫非是以此神通發現了什麼?”
孔林森緩緩道:
“既然你有所瞭解,那便再好不過。不過世人不知,洞玄日月真瞳可洞察萬事萬物,甚至連修士之真靈都無所遁形。今日我曾與黃龍真君前往前線陣地視察並且動用了此神通,結果卻意外窺見黃龍真君元嬰之中真靈有異,虛浮殘缺,根本就不是完整之真靈!”
魏不凡悚然而驚:
“什麼?”
所謂真靈,乃是修士神魂之中一點本源靈光,此乃先天而生,和神魂不分彼此,但對於大神通者來說,即便神魂崩解也有機會保持一點真靈不滅,從而轉世投胎。
當然,這是返虛大能纔有可能辦到的事情,魏不凡心念電閃,忍不住問道:
“孔仙使,黃龍城主這些年在龍山仙城並無什麼異常,也並未經歷過什麼重創,怎會真靈殘缺?會不會”
“你想說會不會是我看錯了?”
孔林森低沉道:
“我的洞玄真瞳雖未達到師尊那等境地,但是卻絕不會看錯。元嬰層次即便鬥法也根本涉及不到真靈層次,既然真靈殘缺那麼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黃龍真君修行走火入魔,導致真靈受損;要麼就是他的元嬰被他人所煉化,變成了分身、第二元嬰一般的存在!”
饒是經過大風大浪,魏不凡的麪皮也忍不住狂抖起來:
“把一個元嬰元嬰真君煉化爲分身?這,這怎麼可能,這種事情非化神天君不可爲之,但西閻洲域就十一位天君,他們無一不是德高望重之輩,不可能”
“你說錯了,西閻洲域如今的化神天君可不止十一位。”
孔林森冷冷打斷道:
“你難道忘記了,爾等曾向仙盟彙報過,十年前百年衝擊之時曾有一位神秘的天君未曾現身,卻施展強大雷法使得屍冥空這等兇悍存在都受傷之事麼?”
魏不凡眼神急變:
“是了,的確還有此人有能力做到,當初他出手相助,我等還此人是其他洲域路過的天君,並且心懷感激,現在想一想確是極爲可疑.可此人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意欲何爲?”
孔林森沉聲道:
“浩劫之下照樣不乏暗中修行魔道、邪道的修士,此人說不定就是此類,不敢在自己洲域實驗邪法,所以跑到我們西閻洲域來作祟。
此人不知是否還潛伏在龍山仙城,如此情況已經不是我等元嬰層次所能應對,必須要.”
話未說完。
倏然之間,層層陣法嚴密防護的洞府之中,虛空一陣盪漾,同時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浩大波動席捲而出,將兩人頃刻鎮壓。
旋即一道不沾染絲毫煙火氣息的身影從虛空之中走出,低笑道:
“不錯,不錯,不愧是仙盟的巡域仙使,在龍山仙城這麼多年,即便化神當面也未曾覺察異常,你是第一個看破我的分身神通的。”
這道身影從虛空走出的剎那,孔林森、魏不凡這兩大元嬰真君駭然而驚,根本未曾想到如此隔絕私密之地會有人能如此無聲無息的闖入,讓他們毫無察覺。
尤其是後者,在看清楚來人之後更是猶如五雷轟頂一般:
“是,是你!?”
來人自然便是陸淵。
此刻,強橫的定身神通鎮壓之下,整座洞府空間彷彿被徹底凝固,兩大真君宛如被凝固在琥珀中的蚊蟲一般神魂法力遭受如山般的重壓,惟有一雙眼眸之中是極致的駭然之色。
而陸淵卻是眼神略帶欣賞的看向孔林森:
“洞玄日月真瞳?這神通不錯。”
黃龍分身和他心神相連,是以在前線之時他也同樣覺察到了孔林森的異樣。
西閻洲域修仙界洞玄日月真瞳這門神通名聲極大,而陸淵的黃龍分身還是在自己剛剛步入煉氣化神中期之時所煉成,在現在看來自然是有諸多不足之處,是以他有理由認爲對方的異樣就是因爲覺察到了分身之上的異常。
而果不其然的,他本尊親自以飛身託跡神通侵入洞府,驗證了這一判斷。
“化,神,天,君”
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汪洋大海、萬丈神山一般的神念重壓,孔林森回想起自己初來龍山仙城之時此人似乎就在迎接隊列之中,他牙關戰慄,無比驚怒、艱難、難以置信的道:
“你,到底,是何人,奪舍黃龍真君,又意欲何爲?”
“堂堂化神天君竟然藏頭露尾、謀害仙盟修士,如此邪惡行徑,你就不怕引來仙盟所有天君的圍剿麼!”
陸淵淡淡笑道:
“你恐怕搞錯了,黃龍真君之所以落到如此下場都是他咎由自取,至於仙盟修士發現.他們恐怕沒有那個機會了。”
說罷,他把手一張,孔林森一動不能動的身軀便自動飛出落入掌下。
但是就當陸淵打算髮動魘禱神通將其記憶改寫抹除之時,他的心神之間卻突然泛起波瀾,讓他停下了動作。
那是萌頭神通傳來的某種感知和反饋。
而此刻,一動不能動的孔林森也如即將大禍臨頭一般,聲色俱厲的呵斥道:
“爾等想幹什麼,我識海之中有我師尊煉製的靈霄護神符,你膽敢將我奪舍立馬就會激發此符,讓我師尊知曉!”
“你也不要妄想將我等囚禁或者殺人滅口,仙盟不知道多少人都知道我來了龍山仙城,我一旦失蹤必然會引來師尊及仙盟的追查絞殺,爾等必將大禍臨頭!”
“有趣。”
陸淵毫不在意對方的威脅,自顧自的道:
“既然如此,就先讓我來會一會你的師尊,燭龍天君罷。”
說罷,他一手按下間便猛然發動了魘禱神通,龐大的神念浩浩蕩蕩衝入了孔林森的元嬰識海。
此刻對方的識海之中猛烈激盪,充斥着濃烈的驚駭、乃至畏懼的情緒,但也就是在陸淵神念即將勢如破竹深入識海之時,卻有一道金光燦燦、玄奧非常的巨大符籙從識海深處飛出,宛如一尊神靈一般將對方的識海嚴密護持,同時還隱隱傳出一個極度威嚴的聲音:
“何人膽敢謀害我徒!”
這個聲音顯然便是來自於所謂的燭龍天君,亦是對方留在靈霄護神符籙之中一縷神念,意圖關鍵時刻震懾敵人。
但是如今陸淵晉升煉氣化神後期,魘禱神通是何其強大,區區一張無根無萍的符籙自然無法阻擋,是以不過是兩三個呼吸之間,強橫的神通、神念之力就猶如海嘯一般將此符籙湮滅。
唯一的防護被破,孔林森如今的識海可以說是空門大開,陸淵只要繼續施展魘禱神通,便能潛移默化的改寫其記憶,並且打上思想鋼印,爲自己所用。
不過他卻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在破除那護神符籙之後便解除了神通,收回了自己龐大的神念。
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感覺到靈霄護神符籙被破,識海劇烈震盪的孔林森驚怒交加,強忍劇痛,艱難嘶聲道: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陸淵微微一笑:
“不用恐慌,我什麼都沒做。你不是說那所謂的靈霄護神符乃你師尊燭龍天君所煉,只要被破他立刻就會知曉麼?既然如此,我便在龍山仙城等着他來。”
反覆確認自己的識海似乎的確沒有被佈下禁制或者被做什麼手腳,上一秒還驚怒無比的孔林森此刻只剩下了疑:
“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淵卻是懶得再說:“等你師尊到了自見分曉,在此之前你們二人在這老實待着,當然,我允許你向你師尊傳訊,通報這裡的情況。”
說罷,一揮袖間便解除了定身神通,讓這兩人的肉身及法力恢復了正常。
恢復了正常的孔林森和魏不凡豁然向後疾退,肩並肩如臨大敵、彷彿面對某種絕世老魔一般臉色鐵青一片。
對方明顯是化神天君層次修爲,自己兩人萬萬不是對手,對方詭異神通之下更難有逃脫之機,孔林森立刻取出一枚別緻的玉符開始傳訊,而魏不凡強忍驚悸,道: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如果在下沒記錯的話,閣下在近二十年前就以散修身份在龍山仙城佯裝突破結丹後期修爲,然後引得黃龍城主招攬,從而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閣下如此處心積慮,某非從那時就盯上了黃龍城主,有了將之奪舍的打算?”
陸淵淡淡瞥他一眼:
“黃龍被我煉爲分身乃是他咎由自取,我加入龍山仙城本來是爲了誅殺屍魔,祭煉我雷法神通,結果黃龍真君卻覬覦吾之神通,趁我獨自進入陰屍山脈之時潛伏而至,爾等說他冤不冤枉?”
和黃龍真君關係莫逆的孔林森已經傳完訊息,澀然道:
“這都是閣下的一面之詞,誰知道是真是假?無論如何黃龍真君也是我仙盟棟樑,落得如此下場,閣下如此恐怕交代不過去!”
陸淵卻是似笑非笑:
“是真是假能不能交代過去,你很快就知道了。”
說罷,他便虛空盤坐,靜靜等待起來。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孔林森、魏不凡兩人雖然心中疑問、急切交織,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一旁陪同等待。
這期間,魏不凡實在忍耐不住,暗中傳音道:
“孔道友,令師大概多久能到這裡?”
雖然懷疑自己等人的神念傳音有可能瞞不過對方,但是孔林森還是如實回答道:
“師尊所在距離這裡二十餘萬里,需要途徑多座仙城傳送陣,加起來起碼需要一個多時辰。”
魏不凡神情嚴峻:“一個時辰.看此人的意思似乎並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爲曝光,甚至還專門在這裡等待燭龍天君到來,他到底有何目的,又有何依仗?”
孔林森神情冷峻,沒有回答。
魏不凡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他如今心中也是有着同樣的疑問。
燭龍天君乃化神中期修爲,在仙盟是一位天君之中排名中上,雖然不如鬥戰天君這等化神後期存在,卻也遠勝於靈劍天君、逐火天君這等化神初期天君。
尤其是洞玄日月真瞳這門頂尖神通,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和化神後期修士比肩,對方到底何來自信,敢於正面相對?
更不用說他傳訊之時還言明瞭狀況,燭龍天君應當還會通知就近的其他天君一同前來,到時候起碼兩三位天君齊至,便是化神後期的頂尖天君都未必能應付如此局面。
不過。
情況雖然詭異,但敵人越是託大對己方就越是有利。
孔林森不再多想,就這麼念頭飛閃和魏不凡在一旁陪同等待。
而足足一個半時辰之後。
倏然之間,陣法之外的天空,突然有一股絕強的神念波動和壓迫感覺如同海嘯一般席捲而至,給人的感覺宛如天崩地裂,星辰隕落,方圓上百里之間天空大地都爲之戰慄!
而伴隨着這股浩大神念波動的,則是一個蒼老且震怒的聲音:
“賊人何在!”
這股宏大、威嚴的聲音宛如上蒼髮怒,震的大半個龍山仙城都簌簌作響,仙城之中成千上萬的大小修士頓時駭然色變:
“這,這是什麼聲音?”
“這等恐怖的神念波動,難不成是仙盟的化神天君?”
“賊人何在.這是什麼意思,賊人指的是誰?”
“快,快去通知城主,彙報此情況!”
而在這全城震動的這一刻,陣法之中已經等待的心生焦躁的孔林森還有魏不凡頓時面露喜色,齊齊將目光轉向陸淵,似乎想說些什麼。
“尚在千里之外神念卻已經到了麼?”
同時,陸淵不由得輕笑一聲,豁然起身:
“那麼,讓我來會會這位燭龍天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