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似乎只有依計行事,我才能掙到府君的地位了,是嗎?”馬鬆一臉深意的看着霍刈。
霍刈被這種眼神看的很不自在,有些不耐的回道:“陛下愛重國師,縱使一時受小人矇騙,日後也定能體察國師忠心!馬統領切莫一時糊塗,錯失了良機!大丈夫當行事果決,瞻前顧後難爲將相之才!”
馬鬆此時的確猶疑不定,這個人看似耿直,孔武有力,實際上他天生就是個優柔寡斷,膽小怕事的人。從受邀來三水郡密會就能看出來他謹慎過度,謹小慎微。丁異在邀請他時,言明瞭密會是在三水郡暗中進行,以防走漏風聲。可馬鬆卻多疑至極,認爲丁異另有所圖,硬是帶兵前來,在三水郡和丁異的人一起,聯合佈防。
霍刈對馬鬆早已失去了耐心,可無奈如今的壺州府由馬鬆代爲管理,而且壺州軍也歸他統領。壺州軍雖是區區五萬之數,但這壺州是重要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馬鬆必須要拉攏!
馬鬆再一次陷入了猶豫不決之中,霍刈無奈,只得和丁異攀談,打發無聊的時間。
霍刈與丁異二人相談甚歡,大笑不止。
一旁的河六四在聽完屋中三人所以的對話之後,心中也開始了一番計較。
趙兌剛剛平定叛亂,司徒強就火急火燎的糾集這些鼠竊狗偷之輩,意圖再次挑起戰亂。
河六四此時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斷,司徒強此舉,就是想要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收集魂魄。
至於他要那麼多魂魄到底要做什麼,河六四想不通,也不想去想。
如今最重要的,是化解眼前的這場危局,若今天晚上這些人所謀之事成真,恐怕安王朝再無寧日!
心中思量着這些,河六四倒茶的雙手也忘記收起,冒着熱氣的茶湯涌出茶杯,漫了一桌。
丁異正在談笑風生,猛然間察覺腿上一陣溫熱,低頭一看河六四還在倒茶,丁異暴怒而起:“大膽!”
河六四被丁異吼得回過神,低頭一看桌上一片狼藉,急忙放下茶壺,甩起袖子手忙腳亂的擦拭着茶水。
經過如此鬧劇,屋內的三人終於注意到了河六四。不看則已,這一看只覺得眼前這個侍女,臉上沒有一絲女子的嬌弱,而且身材挺拔,眉宇間還透着一絲英武,讓在座的三人不由得一愣。
河六四喬裝到此,本來就十分忐忑,見到衆人對自己上上下下的打量,急忙低頭退了下去。
可正當河六四轉身要走,身後的霍刈一聲大喝:“站住!”
河六四身形一頓,站在原地。
霍刈冷冷的說道:“轉過身來!”
河六四的額頭流下一絲冷汗,一雙鐵拳攥的發緊。
見河六四遲遲沒有轉過身來,丁異和馬鬆也察覺有異,丁異急忙叫道:“開風!”
一名身材相貌和丁異有着幾分相似的中年男子聞聲從後堂走了出來,先是推手一禮,然後問道:“兄長有何吩咐?”
“此女是你府上的侍女嗎?”丁異指着河六四問道。
丁開風急忙看向河六四,只覺得眼前這人身上的衣裙十分的熟悉,繞到河六四身前再一看,丁開風驚呼道:“你是何人?”
隨着丁開風的一聲驚呼,丁異高聲叫道:“來人!”
話音剛落,門外瞬間涌進來十幾個銀甲兵,抽出腰間的鋼刀,將河六四團團圍住。
丁異大手一揮:“拿下!”
銀甲兵齊聲沉喝,鋼刀直指河六四,邁步圍了上來。
看着漸漸逼近的銀甲兵,河六四咬了咬牙,忽然擡腿一記橫掃,踢倒數人。緊接着左手反掌向前一拍,巨大的罡風驚濤駭浪般涌出,將已經殺到眼前的兩個銀甲兵震的口噴鮮血,倒地不起。
一招得勢,河六四毫不停歇,接連踹翻了幾個銀甲兵,趁機便要奪路而逃。
忽然,明亮寬敞的大廳中猛地捲起一陣旋風,一道道符文憑空出現在河六四腳下,發出幽綠的光芒。
河六四驚愕非常,剛想騰空而起,一道半透明的結界驟然落下,猶如一隻倒扣的大碗,將河六四囚在其中!
陣法!
河六四第一反應便是尋找陣眼破陣,但看着結界泛起的幽綠光芒,以及腳下一道道奇異的符文,河六四根本無從尋找。
於是,河六四試着揮出幾道黃符轟在半透明的結界上,可本應爆裂開來的黃符,在撞到結界上之後,竟猶如撞到冰面,滑落下去。
河六四忍不住上前伸手一摸,結界觸手堅硬無比,根本就不能穿透。
就在這時,陣外猛然響起一道破風聲,河六四擡眼一看,竟是一名銀甲兵彎弓對着自己射了一箭。
河六四下意識的一偏頭,箭矢穿過結界,擦着自己的耳朵飛了過去,最後‘叮’的一聲射在結界上,掉了下來。
“只可進不可出,此陣當真玄奧無比!”河六四暗暗想道,轉而自負的一笑,自言自語道:“就看看是你的陣厲害,還是我的劍鋒利!”
說完伸手向背後一抓,隨即整個人楞在了原地。
當時河六四換上了丁紫月的衣裙,青炎劍也被他藏在了隱蔽之處,如今背後哪裡有劍!
就在河六四發愣的時候,又是一道破風聲響起,河六四急忙一躲,閃過了一支箭矢。
緊接着,第二支箭,第三支箭,第四第五,幾十支箭密密麻麻的射入結界。
河六四在結界中閃轉騰挪,上下翻飛,所有射來的箭矢都被他驚險無比的一一閃過。
然而他一人在躲,結界外十幾人在射,一箭沒中,彎弓再射!
河六四躲來躲去的同時也不忘尋找着結界陣法的破綻,可是半天過去了,被消耗的只有自己的體力。
其實河六四已經被射中三箭了,只不過河六四身穿鍊甲,箭頭根本刺不進去,加上他身形飛快,給人造成了一種箭矢被他隨手震掉的錯覺。
正在混亂當中,一道和箭矢飛來時尖銳的破空聲截然不同的風聲傳來,與大片的箭矢一起,直接沒入了結界飛向河六四。
河六四定眼一望,飛來的正是方既仁的鐵劍,心中不由得一喜,順手便接住了鐵劍。
鐵劍入手,河六四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左手一掐指決,右手手腕一翻,大吼了一聲:“天王破幻劍!”
鐵劍向前狠狠一劈,結界內瞬間捲起一陣罡風,奔涌着撞向結界。而鐵劍發出一道金光,凌厲的劍氣隨之噴涌而出,化作一頭金色長龍,帶着震耳欲聾的龍吟聲撞向結界,摧枯拉朽般貫穿了結界,整個結界隨之消爲粉塵。
一劍劈開結界,劍氣去勢並未停止,金色的光芒在人羣中極爲耀眼,可任何人都不敢上前觸碰,金色的劍氣徑直飛出屋外,劈在了高大的石牆上,直接將石牆轟塌了一大片!
河六四站在大堂中央,持劍而立,猶如一尊殺神,看的衆人心驚膽戰!
方纔那一劍的威力衆人全都看在眼裡,若擦在身上,絕對會身首異處。
其中最爲震驚的,當屬霍刈。
困住河六四的碗形結界,當然是他施展出來的。
當時河六四意圖奪門而逃,霍刈身爲大日聖佛教十二聖令之一,怎會讓他輕易離去,當即從懷中拿出一隻玉碗,扣在了手中。
這個結界與其說是陣法,倒不如說是一種法術,一種專門用來囚禁鎮壓敵人的法術。
霍刈手中的玉碗便是法器,將玉碗扣在手中時,結界也隨之出現。
憑藉這個法術,霍刈在與人拼鬥中鮮有敗績。然而今天霍刈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無往而不利的法術,竟然被人一劍劈碎了。
呆呆的看了看手中一樣破碎的玉碗,霍刈只覺得腦子裡有些空白,巨大的震動衝擊着他的內心。
而同樣被震驚的,還有隱在外面樹上的方既仁。
華陽十三劍!
從剛剛修道開始,方既仁便知道天罡教有着一門極爲高深的劍法,名叫華陽十三劍。
二十幾年來,方既仁無論如何努力,可元陽子始終說他並沒有修習華陽十三劍的潛質。
直到今天,方既仁才第一次親眼見識到,這足以令無數天罡門人魂牽夢繞的劍法。
可最讓他感到震撼的是,河六四方纔那一劍,根本就不是一個修道還不到五年的小道士能施展出來的威力。
金色的劍氣化形爲龍,氣勢如虹,鋒芒畢露,這是何等的境界才能做到的事情,竟被一個二十出頭的河六四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方既仁不禁喃喃道:“星宿下凡,果真如此厲害嗎?”
衆人震驚不已,河六四卻是清醒的,一劍嚇住了所有人,河六四也不糾纏,拔腿就走。
方既仁和霍刈乃是修煉之人,自然知道河六四這一劍的厲害,可丁異與馬鬆就不那麼當回事了。
見到河六四要走,丁異和馬鬆異口同聲的喊道:“拿下!”
屋外的銀甲兵先是一愣,轉而齊聲怒喝,向着河六四發起了衝鋒。
丁異和馬鬆的想法很簡單,雖然沒有料到河六四如此厲害,但他們兩個都是治軍之人,對於人海戰術是最有心得的,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如今這近四百名銀甲精銳,還拿不下一個河六四嗎?
屋外面人頭攢動,殺聲震天,大片的銀甲兵烏泱泱的涌向河六四。
河六四鐵劍一震,身側忽地卷出一股猛烈的罡風,吹得最前排的銀甲兵東倒西歪,寸步難行。
擡眼看了看大堂門前的兩顆參天大樹,河六四也不知道方既仁躲在那一棵,但河六四相信方既仁能夠看到自己,當即腳下生風,一躍而起,向外飛去。
見幾百銀甲近衛竟然攔不住河六四,丁異急的一跺腳,趕忙呼喚霍刈:“霍聖令!不可輕易放他遁走啊!”
霍刈猶自沉浸在震驚當中,聽丁異如此說,當即如夢方醒。
看了看手中破碎的玉碗,霍刈內心中的震撼悄然退去,被一股升騰的怒火所填滿,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而跳出後院的河六四,已經再一次來到了前遠左側院落的那處假山花園,準備拿回青炎劍,離開丁府。
河六四落在地上,立即被一名銀甲兵發現,衝上來舉槍就是一刺,被河六四隨手放翻。
藏匿丁紫月的那所小屋近在眼前,河六四快步上前,剛要推開門。
背後,一股凌厲的掌風轟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