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工一項拿到滿分,最後實現九九歸一,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比這更不容易的,是再一次重現。
之前黃三段說得沒錯,無懈可擊,是極難達到的事情。通常來說,做得越多,錯得越多。第一次做到了,第二次還能做到嗎?
更何況,現在的情況跟頭一次完全不同。
上一次蘇進考試時,是在帷幔裡面,除了他以及小莊,還有另外三個考生以外,別人沒辦法看到,同時,也遮蔽了周圍多餘的目光,儘可能地減少了干擾。
但這一次,他要重新再考試一次,監考的就不是一個考官了,而是二十個。
同時,還有不遠處圍觀的348名考生,和更遠處圍欄外面的人羣!
在這樣的注視之下,得要有多好的心理素質,才能完成修復?要在這種情況下做到無懈可擊,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黃三段輕輕哼了一聲,盯了小莊一眼:“如果你出錯了的話,可是要負起責任來的。”
小莊一愣,新仇舊恨同時涌上心頭。他說:“您放心,該我負的責任,我絕對不會逃避!這次監考也是,還有剛纔的賭約也是!”
雜役之前準備的考盒只有固定的數量,現在要再重試,得重新準備。
蘇進站在一邊靜靜地等着,聽見這話,他難得好奇地問了一句:“什麼賭約?”
黃三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與你何干?”
小莊卻帶着一種破罐破摔的狠勁,把事情經過跟蘇進說了一遍。
蘇進揚眉,問道:“強迫你答應的?”
小莊咬牙:“對!”
蘇進忽而一笑,說:“那你不是佔便宜了?”
佔便宜?
小莊一愣,突然想起蘇進之前連續通過測試的四十多個考生。他們似乎,全部都是天工社團的?之前被黃三段認定完全不可能定段的?
多了這四十多個人……
小莊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握了握拳頭。難道他真的要贏了?
黃三段聽見蘇進這句話,彷彿也想到了什麼,他正要說話,突然一個雜役跑過來,附在他耳邊,小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黃三段臉色微變,提高聲音問道:“什麼沒有了?不是應該有多餘的嗎?”
雜役爲難地說:“庫房有點太滿,之前約定了349套,多餘的就被拉回去了。要再帶過來……”他說得有點含糊,黃三段聽出了一些不盡其實之意,但現在也不好追問。他皺眉問道:“也就是說,沒有多餘的考盒,沒辦法再考一次了?”
“對……對!”雜役不得不承認。
黃三段看了蘇進一眼,突然冷笑一聲,說:“不要緊,考試用的道具不夠了,我們不是還有別的嗎?”
小莊納悶地聽着。文物協會對定段考試是很用心的,一般來說,都會多準備一些考盒,以備不時之需。但現在很明顯,因爲某些原因,沒有多的考盒了。沒了這樣的道具,沒辦法重試,那不就是要承認蘇進剛纔的成績了?
這樣的話……
他正在琢磨,突然聽見黃三段這句話,有點不解。他問道:“您的意思是……”
黃三段斜眼看向蘇進說,“既然這位0698號考生基本功如此紮實,想必也不會在意考試難度會增加一些的吧?”
蘇進明顯有些疑惑,但還是道:“您請隨意。”
黃三段帶着一絲得意的笑容,揮手對雜役說:“去吧,去把黃字十號庫,丁字架子第三層上的東西拿出來。趕緊的。”
說着,他扔了一個牌子給那個雜役,對方看了一眼,迅速跑走了。
小莊知道,文物協會使用天壇已經很有一段時間,在這裡設置了許多倉庫。倉庫裡擺了很多貨架,有公用的,也有私有的。
修復師得到段位之後,文物協會會給他們提供一些便利,譬如儲藏類的服務,譬如交易與交流的平臺等等。
他自己也有一個那樣的牌子,憑它可以獲得倉庫裡的一個小架子,存取文物以及材料。
而越往上走,文物協會提供的便利越多。
他聽說,三段修復師可以定時向協會支取一些東西,用來觀摩、學習、使用。黃字庫裡裝的東西全部都是做這個用途的。
現在黃三段是讓雜役從裡面拿什麼東西出來?
蘇進安靜等候,周圍有些少許的喧譁。
沒過多久,那個雜役就扛着一個箱子,快步跑了回來。
他跑得太急,氣喘吁吁地把箱子放到地上,動作很輕。
黃三段向他點點頭,道:“把東西拿出來吧。”
雜役抹了把汗,點點頭,打開了箱蓋——雜役全部都是各世家門派未入段的學徒充當的,除非特別有天賦,從一開始就被格外重視,否則都是文物修復界的底層,跑腿打雜,端茶送水,無所不幹。
木箱裡放了一個個更小的箱子,排列得整整齊齊。所有的木箱全是簡潔而精緻,充滿工匠精品特有的美感。
雜役把一個個箱子捧出來,擺到工作臺上——在他去拿東西的時候,其餘雜役又拖了個工作臺過來,供給蘇進單獨展示。
沒一會兒,小箱子一個個全部擺在了工作臺上。
黃三段拿起一個時鐘,向蘇進晃了晃,放在旁邊,道:“既然是重試,那麼我們就跟先前的規矩一樣。每件五分鐘,十一件物品,一共五十五分鐘。五十五分鐘後,我們一塊兒算。”
說着,他一甩手,走到旁邊的椅子旁邊,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他臉上帶着一絲嘲諷的笑意,看着蘇進,擺出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箱子雖然簡潔,但上面用烙鐵烙着一些印號。其餘考官看着這些記號,臉上流露出一些異色,竊竊私語。他們猶豫了一會兒,走到椅子旁邊,同樣坐了下來。
小莊資歷太淺,他狐疑地看了一下那些記號,又看了看其他修復師,不太明白。但他想了想,還是對蘇進做了個“加油”的手勢,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現在,祈年殿廣場上,二十個考官坐成一排,對面一張工作臺,工作臺邊只有蘇進一個人,面對着十一個形狀各異的木箱。
不遠處,348個考生緊張地看着這邊,更遠處,圍欄後面,人羣密密麻麻,有逐漸增加的趨勢。
沒一會兒,天空電視臺的人也來了。
驚龍會上的項目其實很多,天壇實在太大,就顯得他們的人手有點不夠了。
他們不斷奔走在天壇的各處,看見有精彩的場面就拍下來。這時,他們不知道是得到了通知,還是本來就有這個計劃,及時地趕到了這裡。
蘇進表情平靜,等到所有考官坐定之後,他上前一步,打開了左首第一個箱子。
箱子剛一打開,他的瞳孔陡然緊縮,猛地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對面的黃三段!
今天,自從到這裡以來,蘇進第一次打破了臉上的平靜。
他彷彿有點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個箱子看了半天,擡頭問道:“這是給我用來定段考試的?”
黃三段斜靠在椅子上,帶着一絲似笑非笑,問道:“怎麼,有什麼不對?”
小莊在旁邊看着,有些不明所以,他看向箱子裡的東西,發現同樣是一個青銅方盒,看上去跟之前考生們用的那些差不多,只是鏽得更厲害一點,色澤質感更逼真一點……
真的很逼真啊,簡直就像真貨一樣。製作它的師傅,手藝還真挺不錯的。不過是定段考試,需要把東西做得這麼真實嗎?
小莊的腦子轉了半天,突然聯想到蘇進的表情,突然間,他的臉色也變了。
“當然不對了!”與此同時,蘇進鏗鏘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帶着一絲怒意,道,“這明明不是仿製的道具,而是真正的文物!”
果然,這銅盒不是“看上去像真的”,它就是真正的文物!
黃三段聽見這話,笑了起來。他擺擺手說:“便宜文物,等級又不高,就是給修復師練手用的,有什麼可緊張的?”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右拳擊左掌,道,“對了,這盒子還挺完整,是不是不太方便展示捶打技藝?”
他站起來,走到蘇進面前,從盒子裡把青銅器拿出來,放在手裡掂了掂。
然後,他把它放到工作臺上,拿起旁邊的圓頭錘,重重一錘砸了下去!
一瞬間,原本還算平整的銅盒變了形,向下凹進一個大坑!
他似乎有些不太滿意,掄起錘子,準備再砸第二次。
結果這一次,他的錘子剛剛掄起,蘇進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住了他。
蘇進不可思議地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文物!”
黃三段不在意地說:“便宜文物,有什麼關係?怎麼,你怕了?”他不甚滿意地看了銅盒上的陷坑一眼,搖了搖頭,說,“算了,勉強也能頂用。就這樣吧。”
他收回手,把圓頭錘放到一邊,又拍了拍蘇進的肩膀,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雖然是低級文物,但看你還是很寶貝的樣子……哈哈,那就交給你,把它恢復原狀了。”
說着,他轉過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下。
蘇進低着頭,一時間沒有說話。
十多秒之後,他擡起頭,眼中隱約閃過一抹火光。
他直視着黃三段,聲音很輕,內裡深處卻彷彿帶着一絲寒意。他道:“好,我修!”
0544神技
這,這也太過分了!
小莊在旁邊氣得發抖。他緊緊地握着椅子扶手,因爲太緊,手背上連青筋都冒出來了。
他生怕自己一鬆手,就會走過去,對着黃三段的臉上來一拳。
文物是用值錢不值錢來算的嗎?
就算不值錢的文物,那也是文物,是古代工匠的心血結晶,傳達着自古以來的文化信息!
黃三段身爲一個修復師,這種做法,簡直對文物毫無尊重!
蘇進的表情在片刻的沉鬱後,再次恢復原樣。但他的眼底深處,卻彷彿有什麼幽晦的東西正在燃燒。
他對黃三段說出那句話之後,重新回到工作臺旁邊,道:“你可以開始計時了。”
黃三段斜眼看他一眼,道:“用得着你提醒?現在……”他點點旁邊拳頭大的鐘,說道,“已經過了一分鐘了。”
蘇進沒有說話,他看了那個銅盒一眼,手掌在被砸得凹陷的地方輕輕撫摸了一下,萬分珍惜的感覺。明明是一個不值錢的文物,在他眼裡卻彷彿真的寶物。
小莊看着他的動作,心情總算平復了一點。
然後,蘇進從一邊拿出用來墊底的木條——這一批材料顯然不像之前那批准備得那麼精心,木塊並沒有切割成合適的大小。蘇進並不在意,他拿起小鋼鋸,橫豎幾下,瞬間就把木塊切割成形。
然後,他一手執木,一手執刀,木屑在他的指間,像雨水一樣紛紛而落,木塊以極快的速度在他手上成形。
小莊看着他的動作,再次有了之前監考時的感受。
這木頭裡彷彿本來就有一個生靈,被束縛在裡面。現在依靠蘇進的雕琢,這個生靈被釋放了出來,展現在人們面前。
而這,不過只是一個用來捶打的墊木而已。
墊木瞬間成形,蘇進的動作更如流水。
接着,更爲密集的敲擊聲在祈年殿廣場上響了起來,向着四周傳播過去。
這一次,敲擊從一開始就連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條線一樣,中間完全聽不出任何間隔。
銅盒在蘇進手中的乓錘下延展,恢復,漸漸重歸原樣。
20個考官全部都看呆了,片刻後,黃三段身邊另一個修復師叫道:“一線擊!這是一線擊!”
蘇進的動作同時也讓黃三段張口結舌,完全說不出話來。聽見旁邊同事的話,他愕然轉頭,問道:“一線擊是什麼?”
那位三段緊盯着蘇進那邊,又呆了一會兒,才說:“這,這是我聽我師父的一個前輩說來的。必須要在捶打中做到極致,纔有可能出現。修復師捶打青銅器,恢復它形狀的時候,錘聲連綿不斷絕,無點成線……名爲一線擊!”
不遠處另一個修復師忍不住插嘴道:“那動作快一點,瞎敲也可以做到啊?有什麼稀奇的?”
三段眉頭一皺,斥道:“動作快,就很難維持穩定。真正的一線擊除了聲音以外,最關鍵的,是每一個動作都要是有效的!它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這一個步驟的工作!”
小莊跟着其他修復師的目光,一起看向蘇進那邊。
此時,蘇進的手保持在一個極小的活動範圍內,手掌和錘柄,幾乎化成了一道虛影,只有錘頭仍然清晰可見。
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錘頭每一次落下,都是落在一個極小的區域裡。如果看得夠仔細就會發現,他在每一個部分都只會敲一下,下一刻,錘頭就會進行微小的移動。
任何人看清他的動作,都不會覺得是“瞎敲”!
沒過多久,錘聲停了下來。小莊定晴看去,欣喜地咧開了嘴。
果然,就跟上次一樣,銅盒在這樣密集的捶打下,完全恢復了原先的平整,除了上面的銅鏽有所缺損以外,看上去就像沒有被破壞過一樣。
事實上,這樣的缺損不光是由於黃三段剛纔的動作造成的。
這件青銅盒本來就是留給低段修復師們練手用的,上面覆蓋着厚厚的鏽蝕層,青綠髮白,好像曾經在地度埋藏過很久似的。剛剛被黃三段一砸,青白色的鏽蝕層受到震動,剝落了下來,看上去斑斑駁駁,非常難看。
小莊正要說話,突然發現蘇進的動作並沒有就此停下來。
他把銅盒放在桌上,拿起鑿子,對着青銅盒比了比,又開始了工作了。
他這是要幹什麼?小莊完全看傻了眼。
接下來,蘇進用錘子、刻刀、鑿子、鏨子等不同的工具,開始對銅盒進行捶震琢磨,去除上面的各種鏽層。
這種做法需要很深厚的經驗與很強的手部控制力,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及銅體。
但現在,所有人看着蘇進或捶或刻,沒一個人會覺得他會傷到銅胎的本體。
那動作之流暢穩定嫺熟,簡直大師風範……不,很多他們見過的大師,或者都遠有不如!
很快,蘇進把銅盒表面的鏽層去除了大半。他做得很有分寸,還留下了薄薄的一層。這青綠斑駁的顏色平鋪在隱約的銅色之上,顯出一種獨特古樸的美好。
然後,他這才把銅盒放到一邊,打開了第二個木盒。
場內場外,所有人全部看傻,直到這時候,纔有人看向時鐘的方向。
五分鐘,不過五分鐘!
對他們來說,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享受了一頓極其美好的修復飧宴一樣,但其實,不過才過了五分鐘而已。
定段考試的“執工”一項,一共需要修復十一個門類的文物,每類一件。
還好接下來的十件文物,雖然也都是真正的文物,卻全部都是本來就有損的,黃三段沒機會再破壞它們。
對它們,蘇進沒再像之前那個青銅盒一樣,全部修完才收手。他完成定段考試要求的步驟,就換到了下一件。
但即使如此,前方的考官,以及後面的旁觀者們也一個個覺得大開眼界。
在所有的十一個操作裡,他全部都展現了極其強大的能力。這能力,簡直不能用基本功來形容了,就是實力!強大的實力!
尤其是書畫修復這一門類,測試的是“揭託紙”。
這在書畫修復裡幾乎是必經的一項。
以前的書畫,大部分都是裝裱過的。裝裱的時候,書畫背後要襯上託紙。
重新修復時,首先要把託紙去除,只留下中間的畫心。
託紙與畫心粘得很緊,通常需要修復師用鑷子一點點地去掉。
這是一個水磨活計,需要考驗修復師的耐心和手上的穩定性。不然,託紙和畫風粘得這麼緊,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損失畫心,那就麻煩了。
大部分修復師在揭託紙的時候,都是一點點揭的,蘇進卻完全不同。
他先對那張書法作品進行了一些處理,考官們和旁觀者都跟他隔了一段距離,看不清楚他在做什麼。
片刻之後,只見他揭起託紙的一個角,手腕輕輕一抖,書心後面的託紙整個兒被揭了起來!然後蘇進手輕輕一抖,託紙被放進了旁邊的清水盤子裡。他順手往書心上面噴灑了一些清水,防止它失去託紙的保護後,乾燥斷裂。
他所有的動作都做得流暢至極,大片託紙被揭起來的時候,簡直堪稱奇景。
這一刻,所有的20名考官全部都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終他們一生,何嘗見過這樣的修復手段!
不到半個小時,所有的十一個盒子全部被打開,所有的文物都照“執工”考試中的要求,處理完畢。
蘇進輕輕一拍衣襬,向後退了一步,行禮道:“我的考試已經全部完成了,有請各位考官評分。”
此時,場內場外一片安靜,無數雙目光看着蘇進,每張臉上都寫着震驚。
他們終於明白,小莊爲什麼會給蘇進在這一項打滿分了。
這種修復技藝,堪稱神技,完完全全的大師手筆,不給滿分,都說不過去!
沒想到,在區區一個定段考試上,竟然會看到這樣的本領,真是,真是太大開眼界了!
黃三段呆了半天,緩緩纔回過神來。
他乾笑一聲,道:“這樣啊,嗯,的確做得不錯。”
他乾巴巴的聲音在周圍迴盪着,他頓了一頓,看了一眼時鐘,道,“嗯,也是在時間之內完成的。”
他的話說得很慢,目光閃爍不定,好像正在想着什麼。
小莊一眼就看出來了,他還在心裡盤算,想要找個藉口,扣掉蘇進的分,讓他達不到“九九歸一”的程度!
他先是有點心急,但沒一會兒,他的心就定了下來。
黃三段他們只看了一遍,他可是看了兩遍的。
第二遍看的時候,他失去了第一遍時的震驚,能夠更加冷靜地旁觀蘇進的工作,在心裡給出評估了。
但就算他用挑剔的目光再三打量,也看不出,他的修復過程裡有什麼錯誤。相反,他的動作甚至不是隻用“標準”這個詞可以形容的,如果要小莊來下個定義的話,他只會說出一個詞——
“完美!”
過了好一會兒,就如同小莊所想,黃三段終於還是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道:“不錯,的確沒有任何問題。”——蘇進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完成重試的,他想無理找岔,還得顧及自己的面子呢。
他承認道,“你做得很完美,這個33分理所應當。”
他深吸一口氣,道,“你辨物得到33分,識器得到33分,執工得到33分,三項相加,總分99,九九歸一,向前晉一步。恭喜你,你在本次定段考試中得到了滿分!你現在已經通過了定段考試,是一個正式的職業修復師了!”
他說得鏗鏘有力,聽見他的話,蘇進卻沒有什麼激動的表情。
他挑起脣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問道:“我現在是職業修復師了,有了段位了?”
黃三段狀似和藹地笑着,以着一種面對後輩的親切,點了點頭。
蘇進也跟着點了點頭,問道:“既然如此,我就已經擁有了奪段的資格,對吧。”
不等黃三段回答,他就擡起頭來,直視黃三段,聲音朗朗,“黃三段,黃前輩,現在是驚天下時間,我,蘇進,職業初段,向您提出奪段挑戰,請您接受!”
寒風凜冽,聲震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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