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回月室殿

80 回月室殿 文 / 肥媽向善

宮相如走進屋裡,金嬤嬤連忙給他搬了凳子,倒上熱茶,接着退到了一邊,將齊雲煙往前推了把。

看到宮相如坐在那兒,齊雲煙低了低頭,福身道:“宮大人請喝茶。”

宮相如像是眼神瞟過她的臉,與她說:“齊小姐坐下吧。不然,本官也不好一個人坐着。回頭郡主會說。”

謙虛,優秀,文雅的美男子,不知道得多少人喜歡。今當今聖上都很喜歡。

被金嬤嬤在背後又推了一把,齊雲煙坐了下來。

“在家中聽母親說過,說齊小姐之前,幫着我母親做了些事。”宮相如這話不像隨意提起,聲音緩慢,慎重。

他的聲音是那種很舒服的聲音,無論誰聽了,都是感覺心頭暖暖一陣春風颳過。金嬤嬤眸子裡的光直閃。她想是沒有錯的了。不可能平白無故把她家小姐叫來。以她家小姐身份,也確實像九夫人說的不夠格。無疑,是有人特意安排她家小姐過來的。如今宮相如都開口說話了。意味什麼不是一清二楚嗎。

齊雲煙目光平視地上,低聲道:“宮大人,民女並未幫宮夫人做過事,是不是宮大人聽錯了?”

聽自家小姐這麼說,金嬤嬤第一個不同意,急匆匆走了出來澄清:“宮大人是不知道,我家小姐性格害羞,幾乎沒有出過門見過什麼人。唯有這宮家和宮夫人,宮大人小時候理應記得的,宮家小姐與我家小姐關係最好。宮夫人待我家小姐猶如親女兒一般,我家小姐一直感激在心。所以,在宮小姐入宮之後,雖說兩家沒有再來往,我家小姐惦記着宮夫人的好,於是,只能在私底下暗表忠心。”

說起來,宮夫人平日裡,由於家裡兒子女兒都不缺往家裡供糧,即便家裡老公因女兒關係被拘禁,但是,家中日子過得闊綽,手頭有餘。又由於宮家節儉成分,不需兒子女兒提醒,宮夫人自己都將銀子捐了出去。除了捐款,宮夫人閒來無事時,還喜歡自己組織家中家丁做些手工的東西,捐給一些百姓。其中,齊雲煙給宮夫人暗中牽了不少線。

宮相如是孝子,既然妹妹提起,回家先問過母親,問母親印象最深的哪戶人家的小姐。宮夫人似乎想都不用想,將齊雲煙說了出來。

在宮夫人看來,齊雲煙是小戶人家的女兒,與自己一樣勤儉成性,有助人爲樂,懂得知恩圖報的好心腸。樣貌,背景並不出色,這些都無關係。只要是個心腸好的姑娘可以了。況且,這齊雲煙以前,經常來宮家串門,與自己女兒又是關係極好的人。宮夫人挑不出齊雲煙的毛病。

宮相如就此讓妹妹給安排了機會與齊雲煙見面。時隔這麼多年,對於這個曾經因他妹妹關係,常往他家裡串門的姑娘,仔細一瞧,是個懂得沉心靜氣的女孩。他最怕黎季瑤那種呱噪,有事沒事都像嘴巴上掛了大喇叭一樣,到處說話。宮家人是當官的,很多事屬於秘密,哪怕說漏一點都可能被滅門。

沉心靜氣最好。若能像他娘那樣,一點都愛說話,更好。

他的目光像是打在自己臉上,齊雲煙緩慢地換了口氣,說:“宮大人的茶涼了,待民女幫宮大人換過。”說罷,起身將他那杯茶水倒入了碗裡,重新從壺裡倒了杯熱的。

視線,在她一串動作上,宛如考官一般慢慢考量,隨之她將茶水倒好,一抹笑意,銜在他斯文的脣角上,薄脣溫吐出:“有勞齊小姐了。”

齊雲煙只覺臉上微燙,好不容易控制住一絲打抖的手,坐了下來。

這回,他捧起她倒好的茶,慢慢品了品,說:“明日,若聖上無召見,不知齊小姐有沒有興致,陪本官在院中走走。”

金嬤嬤興奮得在背後又推了把齊雲煙。

齊雲煙卻是小心謹慎地說:“今是隨駕,宮大人隨時會被聖上召見,民女擔心耽誤聖上和宮大人的大事,若宮大人有事,改日,民女前往宮家聽宮大人訓話。”

多好的機會,竟然拒絕了。金嬤嬤翻了兩下白眼。想,自己夫人說什麼都要讓小姐帶上她是對的。

只是,這回齊雲煙像是很堅決,不讓她再插口。

宮相如沉靜地望了望她,眸中,似乎無波無瀾,只有靜靜地倒映出她兩個小身影。須臾之後,道:“齊小姐所言有理,是本官考慮有欠周全。”

見對方都接受了,金嬤嬤一口鬱悶到吐血的心情都有了。

齊雲煙嘴角微勾,卻是像鬆了口氣的表情。

坐了會兒,沒見郡主影子,宮相如猜都猜得到怎麼回事,起身,告辭。

齊雲煙剛將他送出門口,回頭,只見金嬤嬤對着她皺眉頭教育:“小姐,奴婢說話有些衝,但也是代夫人爲小姐好。小姐,好不容易這宮大人開了口,你千萬不能放棄。以前,小姐不是一直都喜歡宮大人嗎?”

喜歡,但是,又有何用處。他是聖上當前的紅人。妹妹則是身份最高貴的皇后。她總得考慮考慮。於是,對金嬤嬤說:“母親爲女兒好,我不是不知道。但是,請嬤嬤將這事交給我處理。宮大人身份高貴,若是嬤嬤說話不知禮節,一不小心得罪,齊家也很難交代。”

金嬤嬤口上答應,心頭卻不這麼想。

皇帝所在的路華殿

從島上回來的花夕顏,站在天子面前。

雲眉微蹙,是突然背部有種起毛的感覺,只好輕咳了聲,很低的聲音降到只有她和他兩人之間聽得見:“槿汐是氣了朕嗎?”

“臣妾哪敢。聖上高高在上,臣妾若是敢說聖上一句壞話,聖上會將臣妾砍了頭。”她照舊以往低眉垂眼。

只是,眸裡掩蓋不住火光。

她越是這麼說,他越是臉上一絲狼狽,連聲清了幾聲嗓子,道:“槿汐想拿朕如何出氣,說吧。”

“手。”

他微怔。他這麼一說,她還真不客氣。

好吧,天子說話駟馬難追。

左手伸了出來。

她舉起右手,往他掌心裡抽了一下。

沒的說,她抽的這下還真用了力,讓他掌心發燙。

他直愣愣地看着她這樣子。

抽完,她福身:“臣妾打了聖上,聖上可以治臣妾的罪了。”

“什麼罪?”他口氣些不耐煩。

“天子乃龍體,關係社稷百姓。臣妾傷害龍體,犯的殺頭之罪。”

目光猛地一下,射到她臉上,嘴角勾了絲無奈,口氣佯作慍怒的模樣:“宮槿汐,你是在調侃朕嗎?”

她癟了下脣角:“臣妾哪敢。”

說真,她這樣子,真有點像她那個小吃貨兒子。他喉嚨裡悶悶地出了一聲:“你怎不敢?朕看你,剛纔就是倚着當孃的威力,想像教育兒子一樣教育朕。”

心頭一個咯噔。他怎麼看出來的。她平常,如果小吃貨兒子真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除了捏麪包臉,捏耳朵,無疑,最重的懲罰是抽打小手心。

那一刻,望着她沉默,他冰冷的心底某處,難耐破了冰,存了絲溫柔,被她打過的掌心,發燙,像燙到了心裡。

“朕自己有考慮的。槿汐不需要再說了。”

一句話,將她急欲出口的話,一下子全封鎖了。秀眉皺成了兩座大山:“臣妾——”

“你沒有錯。是朕的人不足以保護你。所以,由朕出面來保護槿汐,並不奇怪。”

但是,沒有必要搞到他性命陪着搭上。她牙齒緊緊咬着脣瓣,都快咬出血來。

這時候,李順德走了進來報道:“宮大人來了。是聽說了剛纔娘娘在島上的事。”

恐怕聽的遠不止他妹子在島上遇險的事,不然,不會直奔他路華殿找的是他而不是自己妹子。

天子的臉,瞬間劃過一道煩惱。

有她哥來念念他也好。有些事,當臣子的向天子建言,好過她這個後宮的,名不正。花夕顏想。於是,在她哥進來時,她轉身告退。

宮相如走了進來,在見到妹妹無礙的背影之後,果真如花夕顏所想,一臉的冷酷,對向了天子。

此情此景,讓黎子墨有種想逃的慾望。別說天子有天大的權力,時不時能對臣子吼上一番,但是,有時候,自己做了虧心事,面對臣子的那種無力,真心不可想象。

宮相如走到他面前,行禮:“聖上,聖上對娘娘的厚愛,臣心裡面感激。然而,聖上龍體不是一人的,更不是娘娘的。臣有這個職責,提醒聖上體恤龍體。”

像是沒有聽見眼前的人說話,是望着她身影徹底飄出了路華殿,方是在口裡慢慢吐出一聲威嚴的,深思熟慮的龍威:“宮卿所言,朕都明白。然而,皇后的命,不止是皇后的,不止是朕的,同時,也是東陵的。”

“聖上?”宮相如斯文的眉微鎖。

“朕保皇后的命,是朕私心,也是朕的公心。社稷百姓不能沒有皇后,天下也不能沒有皇后。”

這話言簡意賅。宮相如在其中,只能聯想到鳳印。但是,只要他妹子死了,這鳳印照樣會回到天子手裡。卻是,黎子墨的口氣連天下都扯到了。

“皇后找到了先帝留下的暗室。其中的機關,朕已派人兩夜探查排除。其中一些細節,還請宮卿與張明先太傅等人協商,輔助朕。”

一句話,是把她哥都給打發了。花夕顏躲在牆外聽了下皇帝的壁角之後,恨得跺腳。跟在她後頭的李順德當然不敢打擾她聽壁角。所以,當那把天下大白的扇子頭敲打她的肩膀時,她便是有些不耐煩地低喝了聲:“有本事告御狀去!”

“宮槿汐,你是無法無天了。”

熟悉的痞子聲,從背後傳來。

猛地轉回身去,擡頭,瞧那一臉痞子相,偏偏還說是天下最有價值的單身漢。花夕顏平復口氣,撤離了聽壁角的範圍,往外頭走。

走到小院子,見後面的人依舊跟在自己背後,回身:“雲宗主是找本宮,不是找聖上?”

“若本宗主想找聖上,會跑到那兒敲你肩頭嗎?”高貴的藍眸,給了她一個無語的眼神。

“何事找本宮?”面對這個喜歡捉弄人的人,她和黎季瑤一樣有自知之明,最好是躲着。

“不是讓本宗主照顧你兩個兒子嗎?本宗主是來彙報情況的。”

是,是有聽說,他將兩兒子交給拜把兄弟帶一帶。就此,她在順道的小涼亭裡坐了下來,聽他是怎麼說法。況且,她也有些話先和他說清楚了。

藍袍,輕輕鬆鬆跳上她對面的欄杆,風流俊雅地倚靠在亭柱上,打開白扇子,做出一個意興闌珊的姿態。

除掉那副欠扁的口舌,其實,這個男人,有很美的一面。只是,如果她只見到他的俊美,那她,和這些人相處過許多的日子等於白活了。

和兒子說的一樣,太美的花,都是有毒的。

這個男人同是一幅冷血心腸的。若說不懂的話,只要想想他曾經在自己族內,將堂叔一家上百條性命一聲令下全殺了。

不能說這男人有錯,換做她自己,只會做出一樣的事來。

爲了保全自己和自己的人,沒有其它辦法。

高貴的藍眸,神采奕奕,落到她身上,逐漸淪落成深沉,嘴口上,卻依舊一副不痛不癢的語氣,悠嘆:“宮槿汐,你這是一顆心全系在他身上了。”

說的是她聽壁角。說的是她知道他將自己七魂六魄與她的聯繫在一塊的時候,那種心裡難耐的焦慮。

“雲宗主不要忘了。我本就是他的人。”

臣妾,臣妾,兩個字,一是臣,二纔是他老婆。

她對他安危的焦慮,夫妻情分一回事,只要想到他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國家百姓,宮家,都會受到牽連,怎能不讓她焦心。她爹,她哥,宮家,爲此付出了那麼多。

於她此言,瀟灑飛揚的眉宇,舒展開來,勾出一個類似好笑的悠嘆:“你剛聽他說了什麼?說他是爲了誰誰誰才救你。”

“雲塵景,我和他之前,你不是不知道。當得了天子的人,當得了皇后的人,和你一樣。我宮槿汐自己都從不認爲自己的心腸有多好。有人在市井罵我是個壞女子,也沒錯。”

好冷的聲調,像沉重的大山,壓到他的扇子都垂落了下來。但是,任誰都可以看出,她一顆心,是全部都撲在那個人身上的。無論是什麼樣的理由。

手指不由捏緊了扇柄,若是,誰敢負她的話。

“他將自己性命搭在你身上是應該的。”沉吐的一聲,從這張喜歡嬉皮笑臉的俊顏裡吐出,讓她都不免側顏相對。

不知是不是今晚的夜色過於濃,竟是罩了層霧色一樣,明明有光照着,讓她都分不清眼前人的俊顏。

“怎麼?”瞧她望過來,他揚了眉,“你爲了他,連生死的那扇門都走過了兩回。如此有情有義的髮妻,他若敢拋棄,天下公理何在?”

她想都沒想到他會說出維護她的話來,那不是他拜把兄弟嗎。

“他是我兄弟,所以,我才和你說這些話。以他那性子,是絕不可能對你見死不救的。若他這樣做了,只能說,和我這兄弟也不用做了。”

白扇子,在夜裡左右搖曳,像是趕蚊子似的,沒個正經。

但是,她看得出,他說的這些話,沒有一點謊言。這男人,表面不正經,實則過於正經。

“宮槿汐,不要讓他再傷心了。你是由於沒親眼見過他傷心的樣子。如果親眼見過,就不會今時今日生他的氣。當然,在你生他氣時,我相信,他心裡是像吃了蜜一樣甜。因爲他的宮槿汐,自始至終都是屬於他的。”

收起的白扇,靜靜地劃入到掌心裡頭,宛如塵埃落定一樣。

她望着他的藍眸,不覺得裡頭有一絲撒謊的可能。他是他的拜把兄弟,最瞭解不過他的人。她的心頭,爲這話,泛起驚瀾。

天子的愛,太遙遠。她宮槿汐只要想想自己的家人,都知道,什麼叫步步驚心。然而,只要他真的有一點心思在她身上,其實足矣。只要讓她知道,他會保護他們宮家她爹她娘一生平安。

她沉靜的容顏,在夜色裡,猶如幅畫。

路華殿裡,那個憑窗眺望的皇影,高高地俯視下去,一眼能從黑夜裡辨認出她的背影。涼薄的脣角便是微勾。今晚她抽打他這一掌心,是將他的心都抽成蜜一般的甜。他能感受到,她是他的。爲此,要他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兩個小皇子的宮殿裡,有關自己爹孃好像鬧彆扭的事兒,傳到兩個小朋友的耳朵裡時,小太子爺那是神情慌張,像個小老頭子在屋子裡面團團轉,時而皺緊小眉,時而嘆口長氣,不知該如何出面緩和父母關係。

與此區別,小木木,像是高興到要蹦上天,兩個小肩頭聳來聳去,跳起了娘教的迪斯科。嘿嘿,一張小嘴,笑到口水都快流了下來,任誰看着他這笑的賊樣,都無不觸目驚心。

這小吃貨,怎麼聽說自己娘抽了皇帝爹一掌心的時候,高興成這樣?

其實只要在內心裡仔細想想,不難理解。被皇帝老子坑了無數把的小吃貨,早就等着皇帝老子能吃癟的一天了。

看起來,只有他的娘最偉大,最有本事了,果然是替他出了口氣,替他懲治了那個霸道可惡的皇帝老子。

爲了告慰娘,小木木向目瞪口呆的小桌子招招小手:“小桌子,將我在御膳房做的餅乾拿出來。”

小吃貨不僅喜歡吃東西,想到食物這麼好吃,偶爾,自己動手做,吃起來更有滋味。所以,這東陵歷代皇帝皇子裡頭,小吃貨是第一個踏進御膳房裡自己做點心的,有大廚的潛能。

花夕顏是生怕自己兒子一個人時餓到肚子,教了兒子一些簡單的廚房活兒。對小吃貨來說,做包子,蒸包子,煲粥煮飯,都是太簡單不過的事情了。最具挑戰性的,是娘教他做的餅。這種小餅乾,可以做成小豬妮妮的頭像,是他的大愛。

小豬仔妮妮知道,自家主子心裡頭,其實最愛拿它當餅乾吃了。一聽小主子要將御膳房裡的小豬餅乾拿出來,馬上躲進了桌底下,免得小主子吃得太開心時準備宰了它湊數。

小桌子聽到他命令,掀開行李箱,取出一個小布包:“主子,在這。”

對於自己弟弟居然能做出一樣叫做餅乾的食物來,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食物,讓小太子爺都不禁起了好奇心,湊近去瞧,問弟弟:“這是什麼?本宮從未聽過,好吃嗎?”

“你敢不敢試?”小吃貨對小太子爺神秘地聳立起小眉宇。

耳聽弟弟這詭異的口氣,這張陰險的麪包小顏,小太子爺忽的全身一個寒瑟,道:“不,不用了。”

好奇心能毒死貓。善於忍耐的小太子爺深明大義,在弟弟這張詭異的臉蛋下,棄械投降。

小吃貨爲此給了小太子爺一個無奈的眼神:“是你自己不敢吃的。別說到時候我給娘吃,沒給你吃,你要妒忌。”

妒忌?不知爲何,聽到弟弟拋出這兩個字時,更覺詭異。小太子爺擡起袖子,在頭頂上再抹了把汗。

“本,本宮不妒忌。”

“好。那我走了。”小吃貨手裡抱着布包,啪啦啪啦,小腿亟不可待,衝出屋門。小桌子趕緊跟在他後頭護駕。

小太子爺想了想,到底是有些擔憂弟弟。不是怕弟弟惹出什麼禍,而是一種不知怎樣的感覺。好像弟弟又得在興頭上被某人潑冷水了。想來想去,和張公公說:“你到前面探路,我尾隨,離遠點看。”

沒有意外,小吃貨是直接跑到娘就寢的地方去了,目的當然是爲了圖孃的歡心。只是他忘了一點,自從他娘回宮,他最討厭的皇帝老子,基本是每夜裡都和他娘一齊度過的。

小吃貨跑進孃的屋裡時,皇帝老子未到,小吃貨毫無危機感,見到娘,兩手捧着獻殷勤的東西,衝過去,甜蜜地喊:“娘,我聽說娘心情不好,給娘送東西吃。”

乖兒子,知道娘心情不好,吃甜食可以開心。

花夕顏一把摟住小兒子,手指習慣地捏捏太好捏的麪包小顏:“你從哪兒拿來的?”

生怕兒子又去他的庫房裡偷吃的了。雖然當爹的以爲兒子偷吃爹的,天經地義,只是,這個喜歡坑人的爹,難保回頭又拿這事兒,威逼利誘他們母子。

“娘。”小吃貨對此不悅地挑了眉宇,對娘有些鄙視地說,“是我自己做的。他庫房裡那些,有我做的好吃嗎?”

兒子給她做東西吃,哎呀,這當孃的心裡頭,立馬被灌了蜜。

雙手接過兒子的小布包,一點點珍惜地打開,瞧裡頭包着兒子給孃的貢品是什麼。

母子倆,都噎着口水,望着那小布包一點一點地展開。毫無所覺,一個人影,已經無聲無息中靠近了他們母子兩人。

緊隨一道略帶威嚴的父親嗓子:“是花公子親手做的食物嗎?給朕也瞧瞧。”

趴在窗臺上偷窺的小太子爺,站在張公公的肩膀上,突然左右搖晃。只見屋裡頭,他弟弟和他娘,忽然都遭到了雷擊的模樣。

到底是母子連心。手指隔着布摸着布包裡的食物,花夕顏腦袋裡靈光一閃,瞧到小兒子對着龍顏像是被雷劈了幾下的小顏,當務之急,趕緊將打開的布包重新包回去。

可是,她那小兒子,是一個太單純的孩子了,做了虧心事,自然心虛的要命,兩隻小手在她包布的時候,摸了過來,慌里慌張地摸,本意是趕緊將東西揣回自己懷裡藏起來,但是,越忙越亂,等於給花夕顏添亂。小手這樣一攪弄,花夕顏來不及提醒小兒子一聲,布包散亂開一角,幾塊東西啪啦,落到了地上。

爲此,趴在窗口的小太子爺眼睛直了。

他,他這是看到了什麼?

好像餅一樣的東西,只是這形狀,是個人頭吧。

他這個弟弟果然太不可思議了,竟然將餅做成了他爹的人頭像。

花夕顏的眉頭皺了下,額頭當即爲小兒子捏了把冷汗,眼瞧小兒子已經往她背後躲了。

龍顏倒是起了一絲好奇,伸出手指輕輕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東西,想着,這到底是小兒子孝敬娘做的食物,一片孝心,不可忽視,是該褒獎。將東西撿到了掌心裡,掂了掂,是塊餅,再借着燈光一瞧,眸子裡怔了。

別說當爹的怔,花夕顏和小太子爺一樣都很怔,應說對小吃貨的天賦佩服至極。瞧瞧,這餅乾捏的人頭像,多像皇帝老子本人,連那抹絕塵冷酷的表情都惟妙惟肖。

你說,這小兒子捏他人像當餅什麼意思?而且,好像不止捏了一個。

墨眸往地上另外幾塊快速掠了一眼,確定,都是他的人頭像。

小兒子這是太喜歡他了嗎?所以,故意捏了他的人頭像。

涼薄的脣角微勾出了一個弧度:“朕乃第一次,收到如此禮物。”

小吃貨趴在母親的肩頭上,露出小腦袋瓜,道:“這是我送給我孃的,不是送給你的。”

龍顏微微一笑,似是與小吃貨心領神會:“朕都明白。朕都明白,你知道你娘喜歡朕,所以捏了這麼多朕的人像送給你娘。”

趴在窗臺上的小太子爺,擦着滿頭熱汗,慘了,果然被他的預感料中了。他的弟弟,又被皇帝老子坑了。

小吃貨的麪包小顏是要滿口吐血了,天雷在小腦瓜頭頂上轟轟作響的節奏,緊接,小臉蛋被打了雞血,叫道:“不對!我哪裡是覺得我娘喜歡你了!我做這個是,這個是——”

“不是的話,你爲何只做朕的人像,莫非,你特別地喜歡朕?”

小吃貨砰的摔躺在牀上,挺屍算了。

花夕顏揉揉小兒子的小腦瓜,小兒子這被老子坑,不是一次兩次了,老實說,她看着,都爲小兒子抱委屈。於是,對當爹的說:“木木他性情單純,請聖上切勿誤解了。”

自己的兒子,當老子的能不清楚嗎?

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小布包,掂量掂量,裡頭至少有幾十塊這樣的小餅。可見,小兒子光捏這些小餅都不知道費了多少精力。說什麼,老子都不能辜負兒子這般心意,慎重的語聲吐出脣道:“朕會將這些小餅好好珍藏,一天吃一塊。”

挺屍的小吃貨聽到這話,差點一口血噴出小嘴。隨即,滿頭鬱悶地跳下牀,在這男人有可能再坑他前,先溜了要緊。

溜到門口,見小太子爺正等着自己,小吃貨倍覺委屈,衝過去抱住小太子爺:“殿下!”

小太子爺溫柔的手心揉揉弟弟腦袋,無奈地籲出口氣。怎樣都好,看屋裡情況,好像自己娘和爹已經和好了。於是,小手開心地牽拉弟弟的手一塊回去。

他弟弟是個寶貝,一個太好的寶貝了。他都辦不到的事,只要他弟弟出馬,沒有不能辦到的。

握緊小吃貨的小手,小太子爺在心裡發誓:一輩子,都要保護好這個弟弟。

屋裡,夫妻兩人看着小兒子做的一包餅乾。花夕顏唸到小兒子的孝心,撿起一塊放進嘴裡。牙齒嚼了嚼,突然看見孩子爹的臉站在她面前,很是詭異。

“好吃嗎?”

花夕顏趕忙一口將餅乾吞了進去:“聖上可以嚐嚐?”

吃自己的人像,還真是有意思。不過,某地方是有個風俗,給人家祝生日或是祝壽時,會用餅做成主人的人像,給主人吃。想必這事兒,小兒子一定不知道的。不然,要更吐血了。

龍顏只要想到麪包小顏那臉吐血的表情,心頭就不禁不厚道地樂,拿起一塊餅乾放進嘴裡,慢慢地嚼了嚼,要承認,小吃貨不是隻會吃,餅乾做的不錯,好吃。

“以後,得讓他,給朕多做些。朕覺得自己以後會喜歡上吃這東西。”

花夕顏翻了下白眼,輕聲對他說;“你也別太坑他了。”

他沉靜地,將餅乾放到了桌子上,道:“槿汐心情好些了?”

被兒子這一鬧,還真是不能說不好了。兒子,可以說是她人生最大的收穫,哪時候心情不好了,看看兒子,什麼鬱悶的念頭都一掃而光。

“朕也一樣。”

他溫聲吐出的這句聲音,令她心頭某處一動。

無名島上,摸排完機關的小分隊,到了黎明時分,奉皇命抓住了一隻虎皮小貓。

花夕顏再見到這隻昨晚上算救了她半條命的小貓,卻見已不是貓的模樣了,而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眼瞧這少年美若天神的五官似有些熟悉,繼而一想,記起是在長公主府燈會上見過的那位,說是大宛人。

奇怪了,大宛人自己起內訌了嗎?

“草民不是大宛人,草民是流民。”少年指住自己綠色寶石樣的眼瞳,“流民裡頭,什麼樣的人都有,也有綠眼的。”

對此,龍顏微沉,對他身份想必是疑心許久:“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如何進到皇家園林的?”

“回稟東陵帝君。”少年拱手,“草民叫小五,因爲據說在家中排第五,父母早逝,兄弟姐妹也都不知去了何處。草民與大宛人交集,只是由於偶然,大宛人以爲草民是大宛人,給了草民在大宛人商鋪裡當小廝的機遇。上次,去長公主府,便是大宛商人帶小五去的。所以,聖上和顏尚書能看見小五。”

“大宛商人?”

不是大宛三皇子嗎?

“聖上英明。大宛此次潛進東陵的,不止三皇子。草民幹活的商鋪,是五皇子開的。五皇子與三皇子有聯繫,草民得以知道三皇子要潛進皇家園林危害顏尚書的事,所以,尾隨三皇子而來。這才得知了顏尚書原來就是東陵皇后。”回答這話的少年,像是有意無意,向花夕顏笑一笑。

花夕顏道真是不認識這人,不知道這人對自己懷什麼心思。

對此,小五跪了下來,說:“小五想找機會脫離流民身份已久,而東陵國民正是小五心裡所想的。因此,想着能救聖上的紅人,能讓聖上將小五脫離流民身份。”

幾個人的目光,落在小五的頭頂上,似乎,抓不住一點破綻。

“草民想,若是聖上讓小五脫離流民,小五願意,忠心耿耿爲聖上和皇后辦事。願意做皇后的侍衛。小五的身手,想必聖上和娘娘在昨晚都有目睹。應是,比這宮裡的某些人,都要好吧。”

這話,當即讓某個人臉色變了。林璟琪握緊了兩隻拳頭。小五擡起頭,兩隻寶石綠眸,熠熠,是一抹自由瀟灑的隨意。

這樣的性情,倒是很符合某個人的趣味。雲塵景走了上來,說:“我看他挺好,身手是不錯,而且,萬爺應該知道,要跟在娘娘身邊幹活的,身手一回事,這個腦子,不有點不一樣不行。”

龍顏低眉,認真考慮的神態。花夕顏沒有什麼意見,不管怎樣,這個人,看起來完全沒有想危害她的心思。

爲了進一步打消他們的疑問,小五又說:“聖上,娘娘,小五從大宛人那兒得到的消息,想害死娘娘的,遠遠不止大宛人。那個人聰明,知道想咒死娘娘,不需自己出馬都可以。只要慫恿一些人,馬上有人爲他出錢出力甚至賠上性命。”

“你說的這人是誰?”

“聖上英明,能通過先帝的屏障,能打開娘娘的陵墓,若與帝君和先帝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如何可能?”

龍顏爲首的人,全部沉了臉色。

機關既然是摸排完,進入到先帝的暗室,沒有阻礙。黎子墨想了下,只帶了花夕顏和拜把兄弟一塊進入暗室探密。其餘人,都在門口守着。

雲塵景與他們兩人一邊走,一邊問兄弟:“那孩子說的話,你覺得能信幾分?”

“合乎邏輯。”黎子墨答。

花夕顏卻是從小五剛透露出的話裡,感覺到幾分微妙。那就是,若不是那個人親自詛咒她,身上不會有天咒的反噬,爲何還要奪她七魂六魄。

這個人,一意要她死,或是說要奪她魂魄,難道,不止是爲了她的鳳印,不止是爲了謀反?

往裡面走,快走到暗室的最裡面,一路那燈照着四周,只見兩排箱子,約有五六十隻,若一隻只打開,不知道翻到何時。只能是隨意先打開其中一隻,真是讓人大開了眼界。裡頭,裝滿了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

先帝是將畢生財富,都鎖進暗室裡了?是想給子孫留條後路?

除了財寶以外,定是有其它東西。不然,大宛人都不會料定她會到無名島上來尋覓,從而設下了伏兵。

走到盡頭了,燈光再照了一圈,除了兩排箱子,沒有其它物品。

雲塵景輕聲道:“會不會,已有其他人來過,將重要的物品先一步拿走了。”

雲眉重鎖。

只聽後面一聲來報,說是有急信,從京城裡發來的。

幾個人只好先撤出了密室。在要走之前,花夕顏在暗室四面牆上又望了眼,發現其中有面牆,牆上的顏色明顯不對,是留出了個位置,應該上面是有掛幅畫的。

回到地上,從京城裡來的信使,是長公主府派來的,對着天子跪下,遞上長公主寫的信,說:“太皇太后從靜慈庵出來了。”

明誠皇高祖一共立過三個皇后。最終,只有先帝的母親,登上了太皇太后這個位。但是,在先帝過世前,這位皇祖母,已經誠心向佛好多年,進入靜慈庵頤養天年,不再過問塵世。哪怕是他黎子墨當年剛登基,國內不穩,又打仗的時候,這位皇祖母,一心一意念佛,都沒有心思下來幫一下他。

對此,長公主在信裡寫的是,因爲得知了胡太后突然薨逝,讓太皇太后深感後宮不能無人主持,所以決定臨時出庵。而且,郡主黎季瑤的婚事,以及答應過幫雲宗主包辦婚姻的約定,都讓這位太皇太后深感堪憂。

花夕顏努力尋思了好久,應該是這位皇祖母進靜慈庵的時間過早,以至於,她對這位太皇太后,一點印象都沒有,連長什麼樣都沒有見過。

一聲喟嘆,吐出雲塵景的脣,扇子頭搭在拜把兄弟的肩膀上,道:“我看,爲了避免夜長夢多,讓槿汐回月室殿做回主子先。”

41 爹的到來72 再瘧21 要把爹介紹給娘01 傻子31 不是冤家不聚頭115 宰人118 陷阱5 閹了14 痛宰前未婚夫82 鳳印55 獨處97 情魄63 花老太君歸來49 猶豫66 燈會欠債必還69 一家四口13 黃河水難洗118 陷阱89 爲她103 毒源69 一家四口25 木木到皇宮44 見面66 燈會欠債必還61 顏顏露一手109 捉人16 一模一樣98 被打23 進花家48 於朕十分緊要110 親他12 遇到前未婚夫72 再瘧22 他娘好有意思74 被滅109 捉人64 公堂對薄11 再相見102 懷孕15 他的兒子50 熟悉61 顏顏露一手45 不是嗎109 捉人106 秦王47 疑心27 露餡12 遇到前未婚夫33 娘娘的到來5 閹了100 收拾14 痛宰前未婚夫1 她的花瓶兒子98 被打109 捉人56 坑蒙36 小廢物110 親他108 狩獵105 婚事99 心魔42 國舅33 娘娘的到來106 秦王63 花老太君歸來102 懷孕108 動情61 顏顏露一手51 誰都不能提起118 陷阱9 果然是不凡的大人物16 一模一樣104 祝壽122 夫妻102 懷孕89 爲她01 傻子16 一模一樣5 入宮32 讓花家人吃驚80 回月室殿97 情魄67 瘧渣74 被滅46 拿酒來79 朕的老婆誰敢搶27 露餡110 親他80 回月室殿121 兄弟14 痛宰前未婚夫24 自己的兒子能不知道69 一家四口22 他娘好有意思14 痛宰前未婚夫61 顏顏露一手68 相認103 毒源74 被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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