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八月,天高氣爽,四處林木的樹葉都已漸漸轉黃,映目一片蕭索秋景。這太行山的山道上,由於已是黃昏,並沒有人蹤經過,更是分外靜謐。忽然,一陣馬蹄聲打破了這份寂靜。山道上,忽然出現了一騎,直奔太行山上。
馬上乘着身着黃衣,黃巾包頭,約莫三十來歲,看來似是已趕了很久的路,神情間頗見疲倦。他稍微勒了勒健馬,打量了四周的環境,只見前方隱隱露出青色屋角。他舒了口氣,打馬飛奔,直向那屋處奔去。
一陣奔馳,那馬上乘者終於到了一座青色石堡前,石堡檐上赫然是三個大字“柳家堡” 。黃衣人上前向守門的兩位青衫背劍的年輕人抱拳道:“在下川東三義門弟子,有要事求見貴堡堡主,煩請兩位通報一聲。”
兩個青衫年輕人互望了一眼,抱拳回禮道:“請稍候。”
不久,其中一個青衫年輕人就帶了一個身着儒衫,像是管家一樣的中年男子匆匆迎了出來。那管家抱了抱拳, 笑道:“原來是川東三義的高足,失敬了,敝堡主有請!”
那管家帶着那黃衣人行進大廳,廳中站着一個年約四十上下,身着褐色長衫,面容平和中帶有威嚴,正是武林中人稱“踏雪無痕”的柳家堡主柳文青。
那黃衣人微一打量,立即抱拳道:“在下祝坤,見過柳堡主!”柳文青回了一禮:“祝兄不必多禮,請坐!”話音剛落,早有丫環奉上了香茗茶點。
祝坤似是很急,甫一落座,立即從懷中取出一份帖子,對柳文青道:“柳堡主,在下奉師父之命,請柳堡主重陽到川東三義門一聚,有要事相商。”
柳文青接過帖子,只見帖面上有兩個金字“請帖”。略略一翻,柳文青眉頭忽然一皺,不由自主脫口道:“虯龍錄?”
祝坤怔了怔,似是對柳文青過激的反應有些疑惑,正待開口,柳文青已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請轉告令師,柳某重陽日必到貴門叨擾。”
祝坤站起身子,抱拳道:“多謝柳堡主賞光!”
柳文青淡淡一笑:“祝兄遠來辛苦,容柳某一盡地主之誼如何?”
祝坤道:“多謝柳堡主,只是家師尚待在下回去覆命,盛情心領。”
柳文青也不挽留:“那祝兄好走,恕柳某不遠送了。”“不敢有勞,告辭!”
送走了祝坤,柳文青又展開了那張請帖,再三閱讀,眉頭緊緊鎖着,似乎陷入了什麼痛苦回憶中,長長嘆了口氣。
剛送客回來的管家謝萬海見狀,趕緊趨前問道:“堡主,發生什麼事情了?”
柳文青默然半晌,才緩緩道:“虯龍錄似乎重新在武林中出現了。”
“虯龍錄?”謝萬海吃了一驚,“虯龍錄已在江湖上消失了十七年,難道……”
“不錯,川東三義發帖邀請武林同道重陽齊聚三義門,正是因爲三義門中的幾個弟子傷在了虯龍掌下……”柳文青閉了閉眼,長嘆了一聲,“十七年前,虯龍錄被神秘人物劫走,十七年後,虯龍錄重出江湖,只怕這一次,又要引起無邊的殺劫了……”
謝萬海神情黯然,緩緩道:“堡主請自重一些,當年……當年的事固然令人遺憾,但也不能完全歸咎於堡主呀!”
柳文青張開眼睛,肅容道:“當年的事我難辭其咎,但這一次,我卻絕不能讓悲劇再次重演了。”
柳家堡練武場。
只見場上一襲粉影飄飄,卻是一個妙齡女子,身着粉紅勁裝,專心地練習鞭法。只見那鞭子宛如活的一般,輕巧靈動,又快又準,真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一團鞭影,將妙齡女子嬌小身影襯得宛如下凡仙子。大約有一盞茶的時間,鞭影漸漸消去,妙齡女子取出帕子揩拭了香汗,轉過身來。
只見這女子只十六、七歲的年紀,臉上稚氣猶存,但那彎彎柳眉,玲瓏的嘴脣,再加上那雙清亮如水,明麗如星的眼睛,雖稱不上絕美,但卻絕對是一個聰慧機靈的可人兒。
這女子正是柳文青與“凌波仙子”舒月明的獨生愛女,名喚柳倚雲,自幼秉承家學,雖是女子,手底也自不弱。
這會兒她剛練完鞭法,就見管家謝萬海匆匆行到練武場,將大師兄趙明躍喚至大廳。她一念好奇,就叫住了謝萬海,脆聲道:“謝叔叔,你看起來好像很急,發生了什麼事了?”
柳倚雲是柳文青的獨生愛女,自幼極受寵愛,謝萬海哪兒敢怠慢,忙躬身一禮,答道:“回小姐的話,是堡主接到一份請帖,要跟你趙師兄商量一下赴約的事。”
“請帖?”柳倚雲聽了,忽然心生興趣,想了想,卻只說了句,“那謝叔叔快帶大師兄去吧,別讓我爹久等了。”
“師父!”趙明躍站在柳文青身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
柳文青揮揮手,道:“坐下吧!”待趙明躍謝過後坐下,柳文青便將川東三義的請帖取過給他。
趙明躍展開讀過,雙手奉還師父,才道:“川東三義約在重陽,這也約的太急了些,想是有什麼要事。”趙明躍是柳文青的大弟子,雖然只有二十五、六,但卻盡得柳文青真傳,心思細密,是柳文青的得力幫手,極得柳文青重視。
“不錯,這件事可不簡單,爲師已答應赴約了。爲師要你一起去,另外再想想還應該帶誰去。”
趙明躍沉思了半晌,道:“約會定在重陽,距今還有一月時光。宗師叔大約半月之後方可回山。弟子覺得,師叔遠途纔回,實不宜再勞師叔,不如請師叔鎮守堡內,師父也可免了後顧之憂。”
柳文青讚許地點了點頭。趙明躍接道:“另外,葛嵐師弟機智聰穎,方平師弟又是川東人氏,地形熟悉,弟子認爲,帶着兩位師弟足矣。”
柳文青沉思了半晌,正待開口,忽然廳門外有人嬌聲道:“爹,我也要去!”隨着聲音一個人影飛闖而入,正是柳文青的愛女,柳倚雲。
柳文青眉頭一皺,道:“倚雲,你越來越沒規矩了,怎麼隨隨便便就闖了進來?”
柳倚雲頑皮地笑笑:“爹別生氣,女兒知錯了。”
柳文青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柳倚雲趁機道:“爹,女兒練了這麼久武功,從來就沒有試試所學的機會,這次您就帶女兒一起去赴約,讓女兒見見世面,好不好啊?”
柳文青臉色一整:“不行,別的約會可以帶你去,這次的事卻非同小可。帶你去,只怕誤事。”
柳倚雲急道:“爹,您從來都沒有帶我出去過,怎麼斷定我會誤事呢,這不公平!”
“倚雲,別鬧孩子氣了,事關重大!”
“我……”柳倚雲撇撇嘴,“您不帶我去,那我自己去!”
“倚雲!”柳文青臉一板,“你這是在威脅爹嗎?”
旁邊的趙明躍眼見師父師妹父女倆已快成僵局,不得不開口了:“師父,既然師妹如此堅持,不如就帶師妹見見世面吧,只要師妹一直跟在師父身邊,料來也不至於有什麼岔子。”
柳文青沉吟不語。
柳倚雲趕緊補了幾句:“爹,了不起我穿個男裝,一路上都聽您的吩咐,寸步不離您左右,這還不行嗎?”
柳文青“哼”了一聲,心想這小妮子任性得很,若不帶她去,只怕她真會自己一個人跑出去,與其讓她自己亂跑,還不如帶在身邊來得安全。思及此,只好咳了一聲,道:“你要敢不聽話,我馬上攆你回來,聽到了嗎?”
柳倚雲高興地行了一禮:“是!多謝爹,多謝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