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安祥,淡淡的薄霧如蟬翼一般,縈繞在城市上空。
草坪上的地燈明亮璀璨,白色的光芒中,幾隻蚊蟲圍着窗外昏黃的地燈一圈圈繞着,它們好像永遠不知道疲倦似的,是不是要一直繞到天亮才肯罷休?
沐落立在窗前,頭頂的吊燈拉長了他的身影,映在黑漆漆的牆壁上,風吹起窗簾,影子影影綽綽,給人一種虛無的感覺。
他與所愛的人僅有一牆一隔,可是爲什麼卻感覺相隔了千萬裡之遙?
頭枕着雙手,仰面躺在牀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沐落的心亂如麻……
雨晨和雨曦在艾兮的故事中漸漸睡着,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投在臉頰兩排密密的暗影。
艾兮坐在牀邊,俯身微笑着親吻了他們明淨的額頭,然後起身,將手中的童話書合起,輕輕地放在牀頭,臨走之前,不忘將檯燈關掉。
今天他們瘋玩了一天,的確是累壞了。
一想起今天的事情,不知道爲什麼,艾兮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總覺得莫奶奶挽留兩個孩子,是刻意的。
溫熱的水,輕輕灑在身上,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如果那些煩惱都像這汗水,隨水流走該有多好。
艾兮洗完了澡,裹了一件厚厚的睡衣,隨手拿下一塊毛巾,擦着溼漉漉的頭髮,走出浴室。
這時,突然傳來了敲門聲,艾兮一微微蹙眉,猶豫着打開房門,卻見姥姥正站在門外。
“姥姥,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休息?”艾兮趕緊拉開房門,將蕭姥姥讓了進來。
“休息?我怎麼能睡得着呢?”蕭姥姥擡頭望着艾兮,眸光中充滿了慈愛之情。
“姥姥--”艾兮眼眶一熱,她知道姥姥是牽掛着自己。
“傻丫頭,你看你……”蕭姥姥說着,打開梳妝檯上的抽屜,將吹風機拿了出來。
“姥姥,不用吹的,我擦乾就好了……”艾兮拿毛巾揩着頭髮上的水珠,燈光下,水珠映着光芒閃
閃發光,像極了天上閃爍的星子。
“那可不行,切記着晚上洗過頭髮一定要吹乾,不然啊,溼氣容易入侵身體,影響身體的健康……”蕭姥姥聲音充滿了愛意,讓艾兮的心裡暖暖的。
面前的梳妝鏡映出兩個人的影子,蕭姥姥望着鏡中的艾兮,笑着說:“我的外孫女就是漂亮,你看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像極了我小時候你太姥姥教我念的那句丹脣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蕭姥姥說這話時,眼睛裡氤氳起淡淡的霧氣,彷彿想起了從前。
艾兮望着鏡中的姥姥,歲月的痕跡映在奶奶的眉宇之間,那眼角深深的魚尾紋,令艾兮的心不由得一痛。
“姥姥,您以前……肯定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吧?”艾兮笑着說。
蕭姥姥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因爲笑意更加深了,彷彿是冬日裡皺皺的土豆,給人一種滄桑之感。
“那個時候啊――”蕭姥姥眼神悠遠,彷彿又回到那個年代,“我像你這個年紀時,早已成了孩子的媽媽了,整天操勞着家務,照顧公公婆婆和你外公,哪裡有時間打扮自己呢?青春,在我們那個年代,彷彿是一恍而過,還沒來得意識到青春年華,就已經站在了歲月的分水嶺上……”蕭姥姥說着說着,不禁喉間一澀,眼眶溼潤起來。
“姥姥……”艾兮也覺得鼻間一酸,她知道,姥姥應該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和父親。
“孩子啊,姥姥現在的心思都在你和玲瓏身上,只要你倆過得好,姥姥就覺得什麼都好。”蕭姥姥說完,對着鏡中的艾兮微微一笑,慈愛之情溢於言表。
艾兮不禁沒忍住,眨眼之間,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了下來。
“傻丫頭,都成了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怎麼還能這樣愛哭鼻子。”蕭姥姥說着,將艾兮摟進懷裡,兩行淚水也落了下來……
“姥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惹您跟着我傷心了……”艾兮拿起紙巾,輕輕幫蕭姥姥擦拭着臉上的淚珠兒。
“哎――”蕭姥姥嘆了口氣,“最近我看報紙,竟然報道說女人啊,適當的流淚有助於健康――”蕭姥姥說完,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快速積聚在一起,但是在艾兮的眼睛裡,卻是分外的迷人。
“姥姥,女人是水做的,所以,哭鼻子是天性所在,順應本性。”鏡中的艾兮微微一笑。
“丫頭,今天那莫老太婆沒有爲難你吧?”蕭姥姥望着鏡中的艾兮,手輕輕地攏過艾兮略微還有些潮溼的頭髮。
艾兮知道這是今晚姥姥最想問的問題,她脣角一揚,白皙的手指輕輕按壓着眼角,輕輕地說:“當然沒有啦,姥姥,您不知道,今天莫奶奶很客氣的呢。”
蕭姥姥眉梢一蹙,頗有幾分審視的目光看向鏡中的艾兮,認真地說:“丫頭,別想騙姥姥,那個老太婆是什麼人,姥姥可是心裡跟明鏡似的,你千萬不要騙姥姥,如果她真的欺負你,姥姥一定爲你做主的――”
蕭姥姥越說越激動,臉上因爲激動而變得微微透着紅暈,艾兮撒嬌似的撲在姥姥的懷中,笑着說:“姥姥,我沒有說謊,莫奶奶真的沒有爲難我,對了,她還送我的雨晨、雨曦小禮物呢。”艾兮說着,拿出了莫奶奶送她們的禮物。
蕭姥姥拿在手中,在燈下仔細地觀察一番,方纔嘆了口氣,小聲說:“但願她對你是真正的接受,不僅僅是因爲兩個孩子。”
“姥姥――”艾兮擡頭望着蕭姥姥,欲言又止。
“孩子,姥姥想讓過得幸福,以前的時候,有那麼多的美好時光讓我們互相錯過了,姥姥沒有好好照顧,姥姥的心裡非常難過啊,所以,姥姥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你要幸福,寒晨那孩子不錯,姥姥知道,可是就是擔心他那個奶奶……”
“姥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幸福的,一定會的!”艾兮抱着蕭姥姥的腰身,眼睛裡含着點點的星芒……
夜色微涼,月光如水,悄悄地透過窗子,照在牀上艾兮與蕭姥姥的臉龐,是那麼的恬靜與安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