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深處,老太后寒着臉聽完太監的密報,不禁冷哼一聲,“哼!本宮養了兩個好兒子啊,當年他們兄弟倆同氣連枝對付其他皇子。現在倒好,又開始對付自己的母后了。本宮到要看看,成武皇兒敢不敢對自己的母后,舉起手中的刀。”
“老主子,奴才覺得此事應該趕緊通知國舅爺,實在不行,奴才就保着主子您秘密出宮。”一名老太監躬身說道。
“不用,成武皇兒他不是傻子,最多也就是敢把這後宮圍困起來。如果他真敢做出如此大不孝的事情,即便本宮死,他也做不穩江山。這可不是兄弟之間爭奪皇位,衆臣子不會說什麼。一旦發生弒母的大罪,必遭天譴。洪山,馬上密奏國舅爺,一切計劃不變,不要顧忌本宮的安危。”老太后面色冷峻,倒是沒有顯示出慌張之色。
老太監洪山點頭答應,悄悄的退了下去。宮闈之變對這些奴才來說,那可是生死大事。一旦主子失敗,主子或許死不了,他們必定會死的很慘。所以,每個人都會竭盡全力的去幫自己的主子做事。
夜色深深,整個將軍府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從靖王接手九門提督的事情一傳開,郭天信的將軍府可謂門庭若市,來往不絕。
老夫人披了一件斗篷,丫環們不知道爲什麼,老夫人忽然來了雅興,要去花圃看看。走到花圃的院門前,老夫人讓丫環們都在門口等待,她要一個人進去‘賞花’。
老夫人平靜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慢慢走進花圃。看了一眼小院裡的花房,老夫人嘆息了一聲並沒有走過去,而是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
月色中,一道枯瘦的身影映在地面上。林風手裡拿着一隻酒葫蘆,出現在院子裡。
“若琳,你……你終於肯進入這小院了。”林風蒼老的面孔,顯得有點激動。
“林大人,您這又是何苦呢。當年的若琳,已經快要行將就木,您這樣做,是想讓我內疚嗎。”老夫人盯着地面,並不看林風的臉。
林風苦澀的笑了一下,“你我都老了,能守在你身邊,我已經很滿足。”
郭老夫人擡起了頭,蒼老的面孔上,竟然露出少女般的羞澀,“你個老傢伙,嘴還是這麼甜。你那塊玉鎖……我送給了穎丫頭了。”
“我知道。”
“她現在有危險,我想……請你幫個忙。”
林風一直住在花圃沒與粘杆處穆其聯繫過,他並不知道朱天降在蜀天府的事情。聞聽,林風不禁一怔。
“怎麼,朱天降那小子惹禍了?”
“周家……周家要有舉動。”
老夫人說完,林風眉頭一皺,默默的點了點頭。老夫人慢慢站了起來,兩個人互相凝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林風在郭府守候了二十多年,能得到這關切的一眼,他已經很滿足。
老夫人轉過身,默默的向小院大門走去。走了幾步,老夫人輕聲說道,“年紀大了,自己也注意點身子骨。別天天喝酒,也讓人省點心。”說着,老夫人頭也不回走出了花圃。
林風看着月色,臉上忽然露出宛如孩子一樣開心的笑容。看樣子,若琳一直在關心着他,不然怎麼知道他天天喝酒。
林風覺得身子骨都輕了許多,看了一眼周圍的花草盆景,“唉!那臭小子真不省心,非得讓老子再跑一趟。”
林風嘟囔着,走到石凳旁。摸着還有餘溫的石凳,慢慢的坐了上去。
大豐帝都京城裡,瀰漫着一種令人壓抑的氣氛。早朝上,每個人都低着頭,沒人再去提災民的事情。靖王依然是耷拉着眼皮跟沒睡醒似得,不過手裡倒是多了一根打王鞭。
成武皇臉色也不怎麼好看,靖王接手九門提督府,不少人已經猜測到將會有一場大動作。別看成武皇帝在位這麼多年,當年也血殺了一批跟隨其他皇子的重臣。不過,由於當年先皇病重離世過快,基本上是老國舅幫着成武皇打理的朝政。
當時成武皇根基不穩,在太后與國舅的支持下,成武皇才漸漸穩定住了江山。所以,老太后及國舅的威信在朝中極大,成武皇就因爲這一點才一直隱忍。
但是,任何一位君主,都不會容忍有人侵犯他的根本利益。老國舅私自圈地不說,還在北方佔領了大面積的牧常這一點,讓成武皇感覺國舅大有自立爲王之勢,不得不下令拆除私建府邸,責令歸還被佔牧常通過這事,成武皇本想給周家一點眼色,讓他們知難而退。誰成想,權利膨脹到一定程度,周家竟然想到了逼宮。再輔佐一位皇子上臺,周家最起碼又能逍遙一二十年。到時候,恐怕沒人再能控制住周家了。
郭天信今天也來到早朝之上,看到衆人都不說話,郭天信站了出來。
“啓稟吾皇,臣有奏。”
“準!”成武皇沉聲說道。
“陛下,臣爲母親病重回歸京城。目前母親大人病體已愈,臣請陛下準旨,臣好早日迴歸南疆,鎮守邊關。”郭天信擲地有聲,洪亮的說道。
在場的文武百官,都精的跟猴似得,馬上開始琢磨起其中的含義來。在外的京官,誰不想回來多住一段時間。郭天信主動請旨回去,又是在這麼個敏感時刻,不少人都聞出戰火的味道。
在大豐朝,南北兩大軍營實力相當,一旦周家所轄的北方大營有動靜,光靠京郊大營到可以保住京城不破,但絕對無法逼退北大營的強悍兵力。只有南大營的兵員到來,纔可能壓制住北大營。
“郭愛卿,當雲國一直對我大豐虎視眈眈,南疆重任朕就交給你了。准奏!”成武皇很乾脆的同意了郭天信回疆的要求。
兵部尚書李洪欲言又止,本想出班說幾句,但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
別看他是兵部尚書,但下面大營各自有自己的主將。如果是與當雲和青天兩國打起來,他這位兵部尚書或許說話很管用。但是如果發生了內亂,他只能是個光桿大帥,沒有誰會聽命他的命令。
看到衆人都沒有誰要出來上奏,成武皇遞了個眼色,魏公公直接宣佈了退朝。
郭天信離開朝堂,連停都沒停,回到府中就率領着自己的親兵隊奔向京城城門。昨晚從皇宮一回來,郭天信就飛鴿傳書命令鎮南大營調兵前去蜀天府。蜀天府有護城兵八千,中都府有五千,要想壓住周大忠的話,最起碼有兩萬精兵才行。而北大營一旦有動,郭天信必須要在二十日內趕來救援。否則,京城裡的儲備根本就支撐不下去。所以,郭天信急着馬上趕回南疆準備。
郭天信剛出了城門,就看到一隊快馬追了上來。郭天信一揚手,讓親兵隊馬上進入警戒狀態。目前這種狀況,誰也不好說會不會出現意外。
“天信,你倒是等等我……可把老夫累死了。”追來的是兵部尚書李洪,他從郭府一直追到了這裡。
郭天信一看是李洪,使了個眼色讓親兵隊撤銷警戒。對於李洪,郭天信還是比較相信的。
“李大人,天信急着回疆,沒有去兵部告辭,還望李大人見諒。”
郭天信與李洪關係不錯,由於特殊原因他不便打招呼,心裡也有點過意不去。
李洪看了看郭天信的親兵,揮了揮手讓他身後的人退後。郭天信明白李洪這是有私事要說,也擺了擺手,讓自己的親兵隊退後。
兩個人下了馬,李洪嘆息了一聲,說道:“天信老弟,咱們相交多年,你給我說句實話,真的到了那一步了嗎?”
郭天信心知肚明,知道李洪指的是什麼,“李大人,看周家的所作所爲,恐怕真要兵戎相見了。俗話說,天無二日,身爲臣子只能聽命於天。”
“可是,老太后的懿旨也不可違埃你可以一走了之,我在京城裡可爲難了。如果周家打着老太后懿旨的旗號,你說到底是聽那邊的。”李洪一臉愁容說道。
在朝堂裡的官員心中,老太后的威信不下於成武皇。況且,自成武皇當政以來,太后懿旨與皇上的聖旨一直是同樣的份量。以前成武推崇孝道,也算是對母后的一種尊敬。但是現在,卻成了一種阻礙。
郭天信盯着李洪,嚴肅的問道,“李兄,咱們倆也不是相知一天兩天了,我只想聽句實話。如果皇上與周家對立起來,你李兄會站在哪一邊?”
“如果是周家,本官肝腦塗地也要與之對抗。但是要是老太后的話,還真不好選擇埃”李洪也沒有隱瞞,直接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郭天信點了點頭,朝堂之上的官員有這種想法的可不少,都想兩不得罪。牆頭草雖然不好當,但不管誰重新掌握了大權,他們卻能自保。
“李兄,別人能這樣,估計你不行。恐怕周家一動,老太后就會和皇上同時給兵部下詔。到時候,你這兵部尚書,必須要選擇一方。”
“這也正是我愁的地方,所以趕來與郭兄商議一下,你得幫我想想辦法。說句大不敬的話,太后敢殺皇上,但皇上卻不能殺了太后。就算是皇上把握住大局,一旦人家母子倆以後重歸於好,咱們這些當臣子的可就兩面不是人了。”李洪爲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