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
太子李無鋒的三十萬北伐大軍浩浩蕩蕩十餘里,緩緩的一路北行,來到這冰天雪地的北蠻。
南若風同任天雪、蒲絲、莫如月四人坐於馬車中,其他衆人都與李無鋒一路騎馬行於前頭。
蒲絲此時身披鎖子甲,玲瓏的身段,倒有幾分沙場女將軍的模樣。任天雪卻依舊是一身白衣,安靜的坐在南若風的身旁。
莫如月此時也換上了同蒲絲一樣的鎧甲,她看着依舊身着白色書生袍的南若風,不由有些不滿道:“你這是上戰場!可不比六派會武那般過家家——你不穿上盔甲,萬一那些神射手盯上你,你可就死定了!”
南若風淡定的笑着說道:“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方顯儒將氣度。若是我身披重甲,豈不是沒有了那‘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飛回湮滅’的瀟灑與寫意?”
莫如月不由怒道:“你當你是誰啊!就是神級高手,也不敢保證沙場之中可以保住性命!本以爲你聰明,想不到不過是個讀書讀多了的臭書生而已!”
南若風笑了笑,沒有說話。莫如月不又氣惱道:“笑什麼笑?”
南若風看了眼怒目圓睜的莫如月,淡淡道:“不知莫師姐,你認爲此戰我軍應當取得何等戰績,方可收手?”
莫如月聞言先是一愣,然後笑着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你這樣一身儒生裝,實在是讓人看,看不順眼——”
武唐朝開國兩千年,每代神武皇幾乎都曾下旨討伐北蠻、南荒以及東海倭寇。可是結果呢?每一次都是鎩羽而歸——雖然損失談不上慘重,但是絕對是敗仗多勝仗少。這樣,長久以來,每次的討伐也就像走走過場一樣。武唐大軍壓境,雙方打上幾個月,武**隊,凱旋而歸;蠻夷反賊也沒傷到什麼元氣。
其實,除了東海倭寇外,像北蠻一族和南荒一族都是愛好和平的,他們很少踏足武唐的領土,更談不上侵略。只不過,是因爲沒有向武唐皇帝臣服,而讓神武皇大爲不滿。於是,就被莫名奇妙的加了個反賊的名號,受到討伐。
在明眼人看來,這一仗,不過是走走過場。只要這些隨軍的世家子弟,不頭腦發熱衝進蠻族大軍裡面,被人家給滅了。無論勝負,都可以凱旋而歸。
南若風笑着說道:“莫師姐,想必小弟肯定連出場得回都沒有。露一次面,只怕也歹有好幾名仙級高手護衛吧?呵呵——”
莫如月心道:這話沒錯!但是卻因爲當初六派會武敗給了南若風,心中不滿,不願意承認。於是,出言相激道:“想不到,號稱南家儒將的南若風南大公子,竟然如此這般沒有志向!來着軍營,不過是爲了走走過場而已——”
南若風微笑不語,但是心中卻是翻江倒海!男兒何不帶吳鉤——他又何嘗不想在沙場上一展神威。可是,這北蠻戰場,是幾千年的僵局,他也找不到好的辦法——
南若風淡淡道:“北蠻族人,天生神力,民風彪悍,戰力極強。但是,最難辦的不是這些。而是極北寒冷,地形複雜,北蠻一族又熟悉地理,只要他們不肯出戰,誰都沒辦法找到他們——如果莫師姐能出妙招,將他們引出,若風自當全力以赴,全殲北蠻士兵。”
莫如月聽了氣得牙癢癢。北蠻一族不過五十萬人,士兵也就十萬之數。三十萬大軍正面對敵,即便戰力有所差距,但佔着數量優勢,全殲十萬北蠻軍,也並非什麼難事。但是,人家就是不和你打,你能怎樣?
南若風笑着說道:“若風這裡倒有一計,不知莫師姐以爲如何?”
莫如月看着南若風的樣子,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想法,試着說道:“揮軍深入,攻其必守!不過,人數不夠,要有上三百萬大軍,倒是可以一試。三十萬,深入北蠻,失去所有給養,只怕是一個也回不來——別忘了,北蠻民風彪悍,必要時可以全民皆兵——”
南若風笑着搖頭道:“這一計,是迫不得已之下才使用的無奈之舉。若風所想的並非如此——”
“哦?”,莫如月有些驚訝的看着南若風:“那你倒說說,你的計策爲何?”
南若風胸有成竹的說道:“攻其必救!——傳聞北蠻皇族成員一向人丁稀少,我們可以派遣一名神級高手和兩名仙級高手,深入敵陣——順手牽羊一下,牽個什麼公主王子之流的。然後,就逼得他們與我軍一戰了。不知莫師姐意下如何?哈哈哈哈!——”
莫如月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脫口而出:“好想法!”
南若風卻笑着搖頭說:“但是,我們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有神級高手的存在。如果有的話,此計還是不用爲妙——”
莫如月不由點點頭,心下不由得佩服南若風心思慎密。有沒有神級高手的存在,那可是絕對不同的兩種意義。同是神級高手,雙方都不能把對方怎麼樣。但如果神級高手要殺人,誰也阻止不了。
十步一殺人,萬里不留行。取敵首級於萬軍之中這種事情,對於神級高手來說,並非不可能的。
大軍開拔半個月,終於到達的北蠻的領地。在斥候找到一處好地方之後,三十萬將士開始安營紮寨——
雖是初春,但是夜風卻是透骨的寒冷。士兵們圍着篝火堆,喝着熱湯,相互交談着。幾日下來,這些世家子弟雖然桀驁不馴,但是也都紛紛換上普通軍服,與這些平凡的士兵交上了朋友,坐在一起互相鬧着。特別是龍翔宇和南宮飛揚兩人,他們特別的和這些士兵投脾氣,還和他們學起了“十八摸”這種淫詞小調,唱的不亦樂呼。
換上一身普通士兵服的南若風坐在篝火旁,看着眼前的一張張笑臉,不由有些感觸,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一個粗狂的聲音響起:“這位小兄弟,怎麼唉聲嘆氣的?”
南若風擡頭看了眼說話之人,他長相粗獷,身高馬大,十分的黑,頭髮有些蓬亂,留着絡腮鬍子,南若風笑着說道:“我在想,這戰事一起,又會有多少兄弟,平白無辜的丟了性命——”
那大漢,一屁股坐在南若風身邊,猛地一拍南若風的肩膀,大笑道:“兄弟,你怎麼和個娘們兒似的?打仗嘛!總歹死人的!但是,只要大家在一起,我們就是好兄弟!我們就會把後背交給你!”
南若風聞言一愣:“後背?交給——我?”
那大漢笑着說道:“我說呢?原來兄弟你是個新兵啊!哈哈哈哈!告訴你,在戰場上,身後永遠是最危險的!把後背交給你!就是說,把命交給你了!——”
南若風有些猶豫的道:“這,這我怎麼當得起?”
那大漢又猛地拍了拍南若風的肩頭,說道:“怎麼當不起?上了戰場,就是兄弟!說不定到時候老孃妻兒還要交給你來照顧呢!我叫孟大洪,兄弟們看得起我,叫我一聲洪哥!有的人也叫我大洪!”
南若風笑着點頭道:“洪哥!——”
孟大洪笑着點頭,端起一碗熱湯喝了一口。然後,遞給南若風,南若風接過去也喝了一口。孟大洪笑着說道:“這樣就對了嘛!——兄弟我是前鋒營,鄭楚將軍麾下的百夫長,兄弟你呢?”
南若風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聽到一個有些冰冷的聲音傳來:“南若風,你怎麼跑到這兒裡來了?跟我走,到李無鋒的大帳開會去——”說着,莫如月就一把拉起南若風,向帥帳走去——
孟大洪有些發愣的看着被拉走的南若風,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就見南若風回過頭來,十分肯定地說道:“洪哥!你儘管放心!你的後背,交給我吧!——”
孟大洪呆呆的看着南若風和莫如月遠去的身影,喃喃自語道:“她,她,她剛纔說什麼——”
在這三十萬大軍中,能夠若無其事的直呼太子名諱的只有一種人,就是世家子弟。剛纔那個身穿普通軍服和自己喝一碗湯的人,竟然是那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實在他緩不過勁兒來。
南若風被莫如月拉到李無鋒的帥帳前,就見龍翔宇和南宮飛揚搖搖晃晃的走過來,一邊笑一邊唱道:“一摸妹妹的——
二摸妹妹的——
——”
莫如月則低“哼”一聲,白了南若風一眼,意思是說:看看你們天劍門教出來的好徒弟!真是——
南若風不由無言,有些尷尬的走進帥帳。一邊走一邊嘀咕道:“這兩個傢伙是誰啊?我不認識他們,我不認識他們,我不認識——”
走進大帳,李無鋒已經坐在了帥案前。龍翔宇和南宮飛揚也不再唱他們新學的小曲兒了。南若風幾人分別找了下面的位子坐了下來,任天雪和蒲絲立刻來到南若風身邊坐下。
過了好一會兒,這些世家子弟才一個個坐好。李無鋒見人已經來全了,便指了指一名在座的將軍,說道:“諸位師弟、師妹,這位就是前鋒營的鄭楚鄭將軍——”
鄭楚一抱拳,向衆人見禮。李無鋒繼續說道:“現在,就讓鄭將軍說一說,斥候的回報吧!——鄭將軍,請!”
鄭楚看樣子六十多歲,白髮白鬚,身上真氣暗暗運轉,一身修爲顯然已達聖級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