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頭髮散亂的披在枕邊，有一些沾着淚水貼在臉頰上，溼溼的，像浸在了水裡。
彷彿被什麼蠱惑了一般。
他一遍又一遍的擦去她眼角的淚痕，衣袖上沾滿了她的淚。
他眼裡流露出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很久，低聲的說了一句，“顧念晨，我到底應該拿你怎麼辦？”
她沒有了孩子。
他也沒有理由再將她留在身邊。
放她離開？
腦子裡剛剛浮出這樣的念頭，很快又被另一個聲音壓下去了。
不，他不能輕易放了她。
另一個聲音在他耳邊斬釘截鐵的說，黎墨凡，她是顧正豪的女兒，是害死小姨兇手的女兒，是辜負背叛你的女人，你不能輕易放過她。
還有一個聲音馬上又在他耳邊說，放了她吧，顧家被毀，顧正豪也死了，你該報的仇都報了，還留着她幹什麼？一個辜負過你的女人，爲什麼還要留在身邊？
放了她，讓她自身自滅，將她送去一個永遠也不會去的地方，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面了。
兩個聲音不斷的在他耳邊爭吵。
他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揮手將牀頭櫃邊的檯燈砸在了地上。
“閉嘴！不要再說了。”他痛苦的閉上眼，氣息變得紊亂，大口大口的出着氣，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
眼前一陣頭暈目眩，身子搖晃了兩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砸碎的瓷器，玻璃片。
尖銳的玻璃碎片深深刺入他的掌心。
鮮血止不住的流出來，滴落在白色的瓷片上。
他發出了痛苦的喘息聲。
捂着頭，臉色刷白，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少爺，少爺……”
房門被推開。
琳娜滿臉驚慌，顧不得地上全是玻璃渣子，幾步跑過去將黎墨凡從地上扶起來。
“少爺，你的病又犯了嗎？怎麼會這樣？你不是已經好了嗎？”距離黎墨凡上一次發病整整三年了。
琳娜手足無措的扶着他，驚慌失措的忘記了應該馬上叫醫生。
怎麼會這樣？
少爺的病明明好了，怎麼還會復發呢？到底發生了什麼？
望了一眼牀上昏睡過去的人，臉色慘白，雙眼紅腫，眼角還掛着淚……
“我沒事，你扶我過去坐一會兒。”黎墨凡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呼吸慢慢平復下來。
他的臉色還是很難看。
琳娜將他扶到沙發旁坐下，後知後覺的說，“少爺，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不用了。”黎墨凡又長長的吸了幾口氣，閉了閉眼，極爲疲憊的說，“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可是，少爺你的臉色很難看。”琳娜擔憂的看着他。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他轉頭朝着病牀上看了一眼，沉默片刻，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這件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
琳娜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黎墨凡疑心極重。
他不信任醫院裡的人。
她雖然不清楚黎墨凡的病爲什麼會復發，不過隱隱猜測到跟孩子一定有關係。
她想說上幾句安慰的話，卻又覺得自己沒資格。
如果不是因爲她失職，小少爺也不會就這麼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