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檸檬不愧是活躍氣氛的小能手，自她來後，徐姨和奶奶的笑聲就沒斷過。
厲衍南正按照徐姨的意思將兩盞紅燈籠掛到陽臺上，只等晚上點亮。
“檸檬，你不高興？”等到檸檬一屁股坐在林真心身邊，林真心才壓低聲音問她。
姚檸檬表情有瞬間凝注，不過很快又換上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我不挺高興的嗎，今天過年，要說吉利話懂不懂！”
姚檸檬作勢露出土匪的獰笑，往林真心下巴上摸了把，原本幫徐姨忙的厲衍南突然擡頭，掃了眼姚檸檬。
姚檸檬只覺得背脊一涼，趕忙收手老老實實坐好。
就和上學那會兒遇到訓導主任一個模樣。
“你家厲叔叔也太嚇人了，臉一板和個閻王爺似的。”
直到厲衍南繼續低下頭，姚檸檬才覺得總算重新活過來。
“呸呸呸，你家那頭熊才和閻王爺似的！”林真心沒好氣的說。
“別跟我提熊，煩他。”姚檸檬雙手託着腮，先是給奶奶剝了個砂糖橘，又給林真心剝了個。
“他過年要值班，你生氣啦？”
砂糖橘是昨晚厲衍南買的，入口甘甜，倒是令林真心開了胃口。
姚檸檬沒說話，但顯然臉上的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
“我就覺得自從我和他結了婚，有他沒他都一個樣兒！”不多時，姚檸檬終於出聲。
“這不是你以前最想過的生活？即便結了婚，沒有人約束你，沒有人管你……”
姚檸檬又不吭聲了。
林真心捏了個草莓湊到姚檸檬嘴邊兒，她倒是張口就吃了。
“覺得開始有依戀了？覺得……捨不得了？”
“呸，我會捨不得他？沒他我照樣過的舒坦！”
姚檸檬突然來了精神，朝着廚房跑去給徐姨搭手，就和屁股後頭跟人點了把火似的。
厲衍南悄無聲息的來到林真心身後，她一擡手，將剝好的砂糖橘送到他嘴邊。
“瞧着吧，那個口是心非的，晚飯前準走！”
林真心看向姚檸檬背影，忍不住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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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飯是徐姨一手包辦的，有雞有鴨有魚也有肉。
難得徐姨還做了幾道工序複雜平日裡絕對不會做的手藝菜，就連妊娠反應強烈的林真心都沒忍住多吃了半碗飯。
吃多了的結果，自然就是坐也不舒服，躺也不舒服。
林真心決定下樓去走走。
厲衍南取了大衣同她一塊兒下樓。
林真心本想說不用，可厲衍南堅持，也就隨他去了。
“大哥帶楚星光和小麒麟回了香港，連帶一直跟着你的保鏢也一起回去。”
到了樓下，厲衍南開口。
蔣東霆是香港人，這是林真心知道的。
“不回來了嗎？”林真心有點覺得可惜。
她很喜歡小麒麟，隔三差五也會透過保鏢給小麒麟買些東西送去。
“看情況。”厲衍南想了想，只說了這三個字。
小區裡到處都掛着紅紅的中國結與燈籠，即便是有業主放了鞭炮，清潔工也很快就會打掃。
所以很乾淨。
林真心環顧四周，心裡有些感嘆。
賀暖心賀柏年兄妹回了紐約，厲家垮了，荼家因着荼好好的事也沒什麼心思來找她麻煩……
不過才短短不到一年光景，身邊好似沒什麼變化，卻又好像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兩個人沒什麼目的的往前走着。
偶爾能夠遇到小區裡的業主，恰逢新年，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意。
擦肩而過間，每人嘴裡都是句新年快樂。
厲衍南最初並不習慣。
他生性涼薄，也從不愛湊熱鬧，倒是見林真心高高興興的，整個人也跟着放鬆下來。
只是沒多久，兩個人同時停下腳步，看着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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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過年，有人歡喜有人憂。
從醫院回來，厲成澤將自己關在屋內幾天，等到再出來時，整個人就像是老了幾歲。
但厲成澤很快撐起精神。
厲家雖然敗了，但日子還要過下去。
過年這天，他親自出去買了些菜和肉，一頭鑽進了廚房。
可他往日裡哪裡曾做過這些事，沒半小時，全都成了廚餘垃圾。
厲成澤整個人狼狽不堪的從廚房裡走出來，身上盡是麪粉和菜漬，甚至還有肉渣。
“張姨，你幫我看着我媽，我去買點現成的餃子好了。”
說完，厲成澤就出了門。
剛出門，厲成澤就倚在走廊牆上抽起了煙。
十個手指頭上卻都帶着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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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厲家相比，荼家這個年也過的好不到哪裡去。
因着荼嬌嬌換腎的事，荼邵雄與荼邵臣兩兄弟徹底撕破了擋在中間的那層玻璃紙，將不和二字擺到了檯面上來。
再加上荼好好現如今還躺在醫院裡不見甦醒……
這個年，荼家偌大的別墅，竟也找不出一點祥和喜慶的氣氛。
即便還同往年那樣的佈置着，那股蕭條的味道，還是令人不由感嘆。
荼邵雄坐在沙發上，雙手壓着龍頭柺杖，就這樣瞧着空蕩蕩的周遭。
就連傭人，大半都放假回了家。
整個別墅，就像是座空蕩蕩的牢籠，叫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虛。
嘆了口氣，荼邵雄轉身朝二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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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的臉色刷的垮下來，反倒是厲衍南面色如常。
“賀女士，新年好。”林真心沒說話，厲衍南解圍開口。
susan賀沒出聲，只是將目光落在林真心的臉上。
今日是新年，她身上的衣服也以喜氣的紅色爲主色調，只是因着之前妊娠反應強烈，顯得比之前見面還要瘦些。
意識到這點，susan賀的表情不太好看。
“我累了，想回家。”林真心終於開口，但這話卻是對着厲衍南說的。
很顯然，遇到susan賀並不是林真心想要見到的事。
“真心，我……”susan賀想要同林真心說些什麼，是以靠的近了些。
但當林真心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兒時，突然不受控制的乾嘔起來。
“……”
這情況太過尷尬，susan賀緊抿着脣沒有再說話。
“香水兒味太濃了，我不舒服。”
一陣乾嘔後，林真心的眼淚都快要被逼出來，越發往後退，不去靠近susan賀。
厲衍南什麼也沒說，只是幫她擦了擦嘴邊，隨後看也沒再看susan賀，摟着她轉身離開了。
“真心，去我那兒過年吧。”susan賀的聲音終於從兩人身後響起。
林真心停下腳步，眼神落在旁處。
“賀女士說笑了，你我本不是一家人，又如何能進一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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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時，姚檸檬正幫着徐姨和奶奶將餃子餡兒端到餐桌上，顯然是要包餃子了。
“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姚檸檬一擡頭就見到了林真心，卻嚇了一跳。
原本出去的時候還是紅光滿面的，怎麼一回來卻臉色這麼難看？
“沒事，我先進屋躺一會兒。”林真心說完，便朝着臥室走去。
她倒也沒躺，只是手撫着小腹，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遠方。
偶遇susan賀，卻令她從早晨到現在積攢的好心情一掃而空，這是林真心怎麼也沒想到的。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她是怎麼也不會出去的。
往日裡爲生活所迫，林真心對荼心雅的確曾經有過怨，可這種怨在自己嘗過愛情又親身做了母親之後，終於有所消弭。
如果不是灰心失望到了極致，又怎會不顧孩子便一走了之？
只是，susan賀回來之後對她的態度，還有對賀暖心的態度，兩相一比較，她就徹底的寒了心。
她可以不怨她當初不帶自己走，她可以不怨她後來沒回來接自己，她甚至也可以原諒這些年她對自己的不管不顧……
即便她的態度已經放到如此低，可susan賀對賀暖心的好，還是讓林真心難過了。
今天是過年，林真心本不想想起這事兒。
可奶奶的那個銀鐲兒，下午的偶遇，還是在她心裡頭掀起了波浪。
下意識的嘆了口氣，卻聽到身後門響的動靜。
一回頭，就見厲衍南走了過來。
“在想什麼？”
“想你啊！”林真心接的很溜，幾乎是脫口而出。
厲衍南笑了，要是真想他還好呢。
徑自走到她身後，伸手從後面將她摟進懷裡。
“真心，我給你講講賀家的事吧。”突然，厲衍南如是開口。
林真心下意識排斥，只是厲衍南這次卻沒有容許她閃躲。
“賀家家大業大，表面看起來風風光光，但事實上，這些年叔兄姐弟間明爭暗鬥，好不熱鬧。”
賀家的事，有些是厲衍南聽賀柏年說過的，而有些，則是他這些年積攢下的信息。
“據聞，susan賀最開始只是賀柏年舅舅身邊的助理，賀柏年舅舅這個人呢……早年間出過一次嚴重的意外，雙膝以下部分截肢，常年只能坐在輪椅上。”
林真心聽到這裡，忍不住擡頭看着厲衍南。
雙膝以下截肢？
“而這次意外，雖然對外沒有明說，但那時，正是賀家內部新舊權利交替時期！”
“或許誰都沒想到，當初誰都沒有瞧在眼裡的一個小小助理，有朝一日能夠飛上枝頭變鳳凰。雖然賀柏年的舅舅只能坐在輪椅上，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道理，想必誰都能懂。”
“賀柏年的母親素來與這個弟弟交好，他母親早逝，賀柏年的舅舅將對妹妹的感情都傾注在了這個外甥身上，所以賀柏年曾說過，最尊敬的人，便是舅舅同舅媽。”
林真心沒說話，聽着厲衍南繼續說下去。
“一開始，誰都沒有在意susan賀這樣的人物，只當是個不起眼的角色，賀家真正的異變是從賀柏年的舅舅去世說起的。”
“susan賀憑藉賀柏年舅舅留給她的賀氏股份，以一己之力在賀氏內站穩了腳步，同時被賀家老爺子力保，一步一步，終於站到現如今最無法撼動的位置！”
林真心抿了抿脣，這似乎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灰姑娘逆襲的故事。
可事實上，凡是能夠傳出來的，也不過就是冰山一角而已。
“賀家老爺子力保？”
“呵呵……在我看來，或許他也不過只是想要尋求一個制約的平衡點，來緩解賀家的內部分裂而已！”
林真心輕聲開口。
話音落下，她又覺得着實無趣，今日是新年，原本應是最熱鬧的一天。
“算了，我們出去吧，我對賀家的事……着實沒有什麼興趣！”
林真心收斂好心情，終於還是同厲衍南出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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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剛出去，便聽到徐姨正在同姚檸檬說着什麼。
“這婚姻啊，就和買房子是一個道理，剛結婚時這房子就是個毛坯，什麼都沒有……你得耐着心一點點的裝修。這是個磨人的過程，磕磕絆絆的，總歸會有各種問題頻出，也會有各種摩擦。若是沒準備好，又不準備付出，只想當個甩手掌櫃，這世上哪裡有這麼輕鬆又便宜的事兒？”徐姨一雙眼睛睿智的落在姚檸檬身上。
而幾人面前，已經包了一席面的餃子。
各個圓滾滾的，看起來飽滿可愛。
姚檸檬似乎是在想什麼，眼神都有些恍惚起來。
“如果真擔心人家，想去見見，倒不如帶上餃子去看看他。”
林真心說着，伸手從姚檸檬手中接過那個都快要被她給擠爛了的餃子，眼神裡帶着笑。
姚檸檬一擡頭，就瞧見了林真心戲謔的神情，悶悶的嘟囔了句。
“人家要是不領情怎麼辦？”她說，表情有點不安。
“你啊，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你不去試一試，怎麼知道人家領不領情？”
“順便帶點水果，我讓厲衍南送你去顧大雄那兒。”
姚檸檬臉上還有些猶豫，不過很明顯是被說動了，倒是徐姨往前推了把她。
“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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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衍南將人送下後五點多才回來的，倒是林真心已經跟着奶奶將餃子包完。
林真心雖然碰不得火，但包餃子的手藝卻是一頂一的。
徐姨正在廚房下水餃，一個個肚大餡多的餃子自她手中落入沸騰的水中，煞是好看。
沒多久，荀琛就來了。
徐姨見到荀琛，臉上的表情更是高興，只是荀琛倒有些心不在焉的。
徐姨沒察覺，林真心倒是瞧出來了，走到厲衍南身邊用手肘捅了捅他。
不過一眼，厲衍南倒是瞧出她眼底的迷惑，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三個字，林真心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是爲了……
很快，餃子就上了飯桌。
這是厲衍南真正意義上過的第一個新年，更何況身邊還有林真心。
或許是因着高興，晚飯時同荀琛喝了些酒。
厲衍南喝的少了些，倒是讓荀琛喝的多了些。
徐姨看着心疼，不過在她看來厲衍南和荀琛都是兒子，只能口頭上勸他們倆都少喝點。
倒是林真心藉着咬筷子的動作強忍着笑意。
厲衍南這是在藉機幫荀琛一把？
吃過飯，荀琛木愣愣的坐在沙發上，林真心本想同徐姨一起收拾，但徐姨死活不讓。
索性也就坐在另一邊，眼神時不時的掃向荀琛那邊。
只見荀琛突然從自己口袋裡拿出手機，眼神木訥的看着發亮的屏幕，死死盯着。
那模樣與往日裡截然不同。
恐怕任是誰都想不到，堂堂的鬼才大律師荀琛，竟會有這樣一面。
心裡正想着，荀琛倏然將手機伸到她面前。
“打給她。”
林真心只覺得莫名其妙，打給誰？
可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伸手接過那手機，通訊錄裡滿滿當當的，但在收藏裡卻只有寥寥幾人。
還都是林真心認識的。
“這可是你說的，我打了啊！”林真心伸手就把姜橙之的電話給撥了出去。
荀琛猛地睜大眼睛，像是沒想到她真的會打，趕忙將電話搶回來。
可電話那頭已經接通，軟糯的聲音弱弱傳來。
“荀律師……”
“……”
“荀律師？有什麼事嗎？”
“……”荀琛依舊沒說話，倒是在一旁看的林真心都有些着急了。
這個男人怎麼喝了酒還變成悶葫蘆了？
“來接我！”漲紅着臉說完這句話，就把電話給掛了！
“……”林真心就這麼看着他，電視上播放的節目要多熱鬧就有多熱鬧，卻也趕不上荀琛此時的表情熱鬧。
“荀律師……”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一句。
恰好荀琛手中電話又再度響起，卻見荀琛惡狠狠的將其掛斷！
然後才擡頭看向林真心。
“你至少告訴人家你在哪兒，再讓人家來接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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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紅色燈籠高高掛起。
林真心總歸是抵擋不住睏意，電視看到一半兒靠着厲衍南就睡着了。
奶奶早就睡了，就連徐姨也提早上了樓，家裡只剩下他倆。
厲衍南關了電視，將林真心打橫抱起。
直到將她放到牀上，這才輕柔的自她額頭吻了吻。
“新年快樂，老婆！”
只是此時不論是厲衍南還是林真心都不知道，明天一早，將會有一場突發的狀況，打破新年的平和……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