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煜這時忽然覺得頭暈,沒等顧貴嬪回答,已經鬆了手,整個人站立不穩往後退了好幾步,幸好宮人連忙扶住了他。
顧貴嬪連忙拿出藥,往曹煜的嘴裡送去,曹煜固執地閉着嘴,“你想毒死朕?”
顧貴嬪哭道:“這麼多人看着,若是皇上死了,臣妾自當是賠命的。糌”
曹煜猶豫了下,張口吃了藥,纔不過片刻,便覺得好多了。
又盯了眼顧貴嬪,終是道:“讓明公主吃下此藥。”
姬靜姝還想要說什麼,已經被曹煜阻止,顧貴嬪於是將藥又拿出一粒,餵給了明公主,衆人就這樣看着明公主,過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明公主停止了哭聲,一雙烏黑黑的眼睛看着衆人,明顯的好多了。
直到這時,曹煜才道:“來人呀,將顧媚這賤人送到暴室去!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將她從暴室裡出來。”
顧貴嬪簡直不敢盯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皇上饒命!臣妾冤枉啊!臣妾不是故意的!”
然而曹煜根本不聽她解釋,她便被人強行拉走了楮。
姬靜姝卻有些不依不饒,“皇上,剛纔顧貴嬪說,恐怕是有人動了她的蔻丹才至如此,此事應該深查,恐怕還有幕後黑手。”
“靜妃,你是不是想說,能想出這種辦法的人,恐怕這深宮裡便只有安大人一人而已。”曹煜語氣微冷。
姬靜姝聽着不對,忙道:“皇上,臣妾不敢做此想。”
曹煜道:“朕會親自看着安大人,她是好,是壞都不必你操心。靜妃,做好你身份內該做的事,安大人的事,不必你管。”
姬靜姝微微施禮,“是。”
曹煜又看了眼明公主,道:“把你的聰明才智都用在怎樣保護自己的女兒這件事上吧!如果下次朕的女兒再出了什麼事,朕不會再問原因,只會怪是你這個孃親沒當好!朕將你剝奪你做爲她的孃親的事情,你好自爲之。”
姬靜姝又說了聲是,聲音黯淡,如同被抽了魂。
曹煜說完後,就離開了。
他匆匆趕到清幽閣的時候,閣內燈火已經全部熄滅,安歌已經睡了。
他呆呆地站在外面,喃喃自語道:“若說我要提什麼要求,我的要求只是,活在這深宮,能得一人信任,足矣。”
良久,他又道:“安歌,朕若信了你,你又能信朕嗎?”
……
其實安歌並沒有睡,她盤腿坐在榻上,將手中的卦一次次的灑下去,再收起來,再灑下去,每次都是極兇、卜死之卦象。意思是所卜之人已經死亡。安歌每晚都會這樣卜卦,然後在絕望的心情中睡去,有時候又希望自己卜錯一次,或者是出現奇蹟,但從來沒有卜錯,奇蹟也未出現。
記得在曹炟出事之前,她也有卜過卦,預示他將陷入陷井兇情,然而她總歸是沒有想到,他會跑來她的身邊,會因她而死去。
如今每每想起拒婚的事情,都覺得心臟無比疼痛。
早知如此,當時便乾脆應了他又如何?就算曹煜要殺,也是兩個人一起殺了,倒好過她此時在這裡後悔痛苦,絕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卜卦的動作漸漸地慢了下來……
而曹煜,也終於離開,往建章殿而去。
*
宮裡來了個慧圓大師,不光是因爲祈福,也是因爲宮裡出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有關羅太后的事情。最近兩年,羅太后的身體大不如前,雖然每日裡吃齋唸佛,然而每每還是要被噩夢侵擾,在幾年前,她也因爲噩夢侵攏的問題,而每晚難以入眠,當時況離還在宮中,況離與安歌共同出力,解決了這個問題。
然而現如今,羅太后依然睡不安枕,漸漸地容顏衰老了很多,常年疾病纏身。於是靜妃請來了慧圓大師,來給羅太后祈福,祈福的同時也是想要找到事情的根源,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慧圓大師是高僧,對於佛理甚是精通,與羅太后說禪幾日,羅太后已經將他當成了救命稻草,每日裡都要說幾個時辰的禪纔可以。
這一日,羅太后提起了些往事,頗爲感嘆地說:“大師,想當年,先皇纔剛剛登基,而哀家亦是豆蔻年華,可是由於後宮的特殊情況,日子過的相當辛苦,那時候哀家有個好姐妹,名字很好聽,叫永夜,她長得很漂亮,人又機靈,所以沒多久,就因爲一次意外而獲得了先皇的青睞,雖然如此,她卻沒忘了我這個好姐妹,常常把先皇賞賜給她的東西,與我分享。”
慧圓大師道:“永夜心地善良,想必最後也獲得了良好的歸宿。”
羅太后卻搖搖頭,“不,在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她死了。”
慧圓大師道了聲佛號,“人即已去,想必天命如此,施主莫過於爲往事悲傷。”
羅太后又繼續搖搖頭,“最近,哀家覺得她又回來了,她這次是要帶哀家走了。”
慧圓大師道:“施主莫作此想,只要好好調理身體,至少還有三十年好活呢。”
羅太后算了算,忽然哈哈笑了起來,“三十年,哀家都快一百歲了。”
慧圓大師笑道:“施主乃千歲之身,活百歲又有什麼問題?”
“大師啊,你真會說話。”
二人又如此談了一陣,慧圓大師道:“宮內有邪祟之人,想必這一陣是怪事比較多,施主放心,老和尚我既然來了宮中,必定會讓宮中太平,屆時施主也不會再遇到怪事了。”
慧圓大師因爲之前安歌對他的反駁,並且最後顧貴嬪承認了自己是兇手,直接證明了他的錯誤,讓他在皇帝的面前沒面子,心中便想着要如何扳回一局纔好,這時便隱隱將放題引到了安歌的身上。
這話卻是深得羅太后的心思,她對安歌此女子向來沒有什麼好感,宮中有這樣神通的女子讓她感到很不安。
當下道:“那麼拜託大師了,將宮中的邪祟徹底除去。”
這邊羅太后與慧圓大師在此談話,而安歌卻不動聲色地來了暴室。
這時候,顧媚已經被關在暴室三天了,已經被暴室裡的各種刑罰折騰的遍體凌傷,看到安歌過來,先是狠狠地道:“現在你滿意了!若不是你逼我,我何至於落到此地步?你當靜妃是好人?你現在幫她,說不定她下一個要害的就是你!”
安歌挑挑眉,“顧媚,你說錯了兩件事。第一,你落到現在的地步是糾由自取,若你沒有害人之心,又如何會被我拿住把柄?第二,對於你現在的結果,我沒有滿意或者不滿意,因爲你是什麼結果都與我無關,但是你現在倒是有個可以自救的機會,就看你願意不願意把握。”
顧媚的眼睛微微一亮,忽然跪行到安歌的面前,姿態低薇地握住她的裙角,“安大人,以前是我錯了,請你救救我,救救我……”
安歌蹲下來,擡起她的臉細細地看着,這女子長得很漂亮,很嫵媚,但是眉宇間隱隱竟有當初敬和皇妃的影子。只是當年的沈婥在外人面前不敬言笑,臉上沒有她這樣的媚態而已,也是因爲這嫵媚,才使安歌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她與沈婥的相似之處。
再聯想到與沈婥的聲音有幾分相似的肖婥,安歌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讓我救你,憑什麼呢?你即不是我的朋友,亦不是我的盟友——”她特意在此處停頓了下,將盟友兩個字說的比較重,果然顧媚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道:“或許,我們是盟友呢?”
顧媚說着,從懷裡取出一件東西,亮在她的面前。
卻是一隻鷹型戒子,雖然同是鷹型,但與曾經烏弋山送給安歌的外觀完全不同,安歌本來以爲,她會拿出一隻金蟾的,沒想到她拿出一隻鷹形戒子,這卻是怎麼回事呢?
看來後宮裡,不止是小郡王夏炚這一路人。
她拿在手裡看了半晌,臉上卻不動任何的聲色。
顧媚見狀,果然認爲安歌是認得這戒子的,忙道:“主上說了,這宮裡有能夠救我的人,想必定是安大人了。安大人,我可是主上重要的棋子,若是你能救了我,並且讓我重回到皇上的身邊,主上一定會感激你的。”
安歌把戒子收入到懷裡,皺了皺眉頭,道:“對不起,我救不了你。宮裡不需要一個總用邪術害人的人。你活着,將連累我良多,你還是走吧。”
顧媚震驚地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直到安歌轉身,真的要離去的樣子,她才尖聲喊道:“你——你騙了我!你騙了我的信物!安歌,你不得好死!”
見安歌連頭也不回,她又哀求道:“這信物可能是我最後的希望,求你把它還給我,還給我,讓我等來能救我的人,安大人,救命啊,不要絕了我的最後一絲希望……”
安歌充耳不聞,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又過了三天,安歌着人打聽,顧媚已經被生生的折磨至死,屍體秘密擡出宮去,扔在亂葬崗了。
安歌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永閣的肖婥,肖婥哈哈哈大聲笑着,“這個賤人,死得好!死得好!她明明知道女人最重視的是什麼,偏偏要毀了我的容,她太惡毒了,死得活該!”
安歌手中把玩着從顧媚那裡得來的鷹型戒子,看着肖婥道:“你的皮膚看起來好多了,再過些日子有可能完全恢復。但是我想着,是要你在恢復之前,替我辦件事。”
“安大人,肖婥的命都是你給的,肖婥多活一天都是賺的,但凡有所差遣,在所不辭。”
“你且過來。”
肖婥於是過來,安歌便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肖婥點頭,安歌又把一枚腰牌放在她的手裡,“有了這塊腰牌,這宮裡你哪裡也去得,只需稍稍避着人便可。”
“肖婥明白。”
肖婥以前就是做丫頭的,對皇宮內的規矩都熟得很。
當天晚上,未央宮裡忽然暴發出一聲慘叫……
第二日同樣如此,第三日同樣如此……
整個未央宮裡人心惶惶,然而派了再
多人過來,也依舊沒有辦法找出那個使靜妃娘娘受到驚嚇的人。
曹煜親自過來探望,靜妃抖抖索索的躲在牀角,一幅驚嚇過度的樣子。
“靜妃,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皇上——那肖婥,她變成鬼了,天天來臣妾的宮裡——”
“肖婥的死,是否與你有關?”
“啊,沒,沒有!”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即沒有害她,爲何會如此怕她?你若不說實話,朕也是沒有辦法救你的。”
“皇,皇上——那肖婥,已然死了,難道皇上此刻要爲一個死人討公道嗎?”
“朕只是想知道根源罷了,有了根源,纔好治你的病啊?”
“臣妾沒有,沒有害過她。”
“那朕幫不了你了。”曹煜說着便要走。
姬靜姝又連忙道:“皇上,雖然肖婥並非我害死,可是當初她出事時,臣妾也是有些責任的。臣妾見她甚得皇寵,一時嫉妒,於是去顧媚那裡煽風點火,使顧媚對肖婥下了手,但是我當時只是想借顧媚的手對肖婥稍做懲戒而已,並沒有想到她會下狠手害死了肖婥。”姬靜姝說着,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曹煜道:“倒沒想到,你是如此的妒婦。”
之後,又道:“最近慧圓大師不還在宮裡嗎?朕會讓他過來替你抓鬼。”
“皇上,臣妾信不過慧圓大師,臣妾希望安大人能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