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姨還是選擇了她來做黑臉,這樣優柔寡斷彎彎繞繞下去,只能還給白凝留一絲希望.從正面最直接,不留一絲餘地的堵死她所有的去路,讓她不得不去面對,是否能挺過來,最大的因素還是她本身,其他人只是輔助作用.
瑾姨的話像一把利刃似的正中白凝的要害,讓她唯一的一點兒希望瞬間土崩瓦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看着衆人均是一臉嚴肅的樣子,像是審判她似的就在身邊.
“人造人?呵呵,你們在騙,騙我的吧?我不是失憶了麼?”白凝隱約着有了歇斯底里的跡象,目光轉回到天空身上,弱弱地道:“是不是這樣天大哥?你這樣告訴我的,我只是和你一起被追殺時,失憶了而已,不是麼?”
其他人的話她可以不信,在記憶中最清晰的人影只有天空,這也是她唯一會相信的人.她堅信着記憶中給她笑容最多的人是不會騙她的.
氣氛就這樣沉寂了下去,白凝可以不在意其他人,她在等着天空親口說出來.這樣她纔會選擇‘相信’.在這個地方,或者說是全部的生命中,她除了天空之外,再也記不得其他人,也只有他纔是白凝最在乎的人.
“天空!!”瑾姨看着天空猶豫不決的樣子,略微皺起了眉頭.這次是他決定說出來的,卻在這時候閉口不言.要知道即便是他將話收了回去,白凝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心中一定會有着永遠也解不開的結釦.在將來的時候如果再來這麼一次的話,那對她纔是毀滅性的打擊.所以既然開了口,索性一次性說清楚最爲直接.她們幾個女人合力,或許還能讓白凝死灰的心復燃.畢竟女人間好溝通的許多.
純真如白紙的雪兒,冷徹肌骨外冷內熱的夏清,還有秋絲小曼,她們都會以不同的方式來溫暖白凝.
天空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否則他也不會選擇在回來沒多久便告訴她這件事情.但是那句話話他猶豫着總是說不出口,這樣傷人的話,他怎麼說得出來.殺神君王是冷血無情,但那是對黑龍.身邊的人則是完全相反.
“天大哥,她真的是這樣麼?”若是這樣,在這兒的秋絲最有發言權,也能體會到白凝的那種感覺.雖然身體是人造的,但她的記憶至少還是自己的,而不是她人的替代品.
“天空,長痛不如短痛.你不親口說出來,她是不會相信的.”瑾姨也看出了白凝根本沒有將她們的話聽進耳中,反而目光一直鎖定在天空身上.這也難怪,畢竟她從醒來,和現在僅剩的記憶中只有着天空,她們對白凝來說只是陌生人.能相信的人自然也只有天空.
“你們不要說話!!!”白凝首次提高了嗓音衝着打破寧靜的衆女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此刻她臉色已慘白的沒了一點兒血色,像是墜入冰窖似的,嬌軀也微弱的略有顫抖.抿了抿咬出齒痕的雙脣,強笑道:“天大哥,我只相信你,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衆女雖然對白凝的呵斥心生不滿,但都沒有去埋怨她.畢竟誰攤上這樣的事情,如此反應已經屬於非常冷靜了.若是其他心智不堅之人,或許已經暴走了.她們雖然極其不忍一刀刀如剝離她的血肉,但這是對她最好的方法.四人靜靜地看着二人,沒再言語.等待着天空說出來.
“你的身體是人造出來的,在我醒來時沒多久就發現了這一點.”天空終於擠出了這句話,說完也是嘆了口氣.
白凝的淚水刷地一下便涌了出來,她的眼前彷彿天在搖晃,她的世界要崩塌了一樣,支撐她世界的那根支柱,和天空一樣的支柱,在逐漸坍塌.音容相貌都在一點點消失,在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前,掙扎地道:“或許有可能之前的人是人造人呢?而我纔是真正的那個人?”
當白凝問出這句話時,天空也知道她已經相信了自己是替代品.有哪個人會那麼想讓自己成爲另一個人?白凝本來就是白凝,而不是那個人.這說明她已經確認是人造人了,連對白凝的稱呼都已經變成了那個人,而不是‘我’了.
“你和白凝不同,雖然是植入的部分記憶,但是因爲沒有給你足夠‘醒來’的時間,當你在船上醒來時,所看到的環境就是那地方.自然會有着勾起殘留記憶的覺醒,白凝不會垂釣,做得飯菜也沒那麼好吃.她表達的方式也總是很含蓄,現在明白了麼?”天空畢竟和白凝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怎麼可能連這點都無法分辨出來?
白凝不願相信,她怕失去,如果她是人造人,那麼現在屬於她的都會化爲泡影,那種無依無靠,被世界遺棄的生活,她無法繼續下去,“那,那有沒有可能,記憶被調換了?既然能克隆人,這些也能做到啊,是不是?”
天空現在居然有着一種身爲劊子手的感覺,他在一點點抽離白凝的生命,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這是他第一次有着這樣的感覺,而且還是對他‘熟悉’的人親自下手.但又不得不去做,否則他們不在身邊時得知的話,後果會嚴重數倍,至少現在還能保持白凝在視線之中.
“我也不願相信.但是之前我遇到過人造人,有着最大的區別.雖然人造的身體和人體完全相同,而且無法探查出分別.血型,體態,聲音,相貌都可以模仿.但是有一點無法改變,這對熟知對方的人來說多少都能發現的.”
天空嘆了口氣,這也是他結合秦子君的事情才發現的,否則他對白凝也僅僅是懷疑,而無法確定她就是人造人,“人造人是被植入的記憶,所以只會按着原有的性格和記憶處事,而且會在無形間放大一些.而你正是如此,把白凝的特點表現得有些過了.”
“轟.”白凝腦中一片混亂,思維也陷入了停頓.像是失去神智似的,雙目無澤呆愣地坐在那兒,與身邊人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被無盡的黑暗吞噬着.連天空的樣子也在逐漸模糊.
“白凝,白凝!!”幾女在一旁輕喚着她,白凝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活死人似的.必須儘快讓她清醒過來,否則任由她這樣傻下去,很有可能因爲受到致命打擊而永遠變成這個樣子.雖然她是人造人,但畢竟也是生命的一種延續.何況在這些相處的日子中,天空也不會看着她就這樣下去的.
輕晃着白凝的雙肩,她像是木偶似的任由擺佈.雙瞳逐漸恢復了焦距後,衆人才暗中鬆了一口氣,擔心的就是她選擇自我封閉,不與外界溝通.那樣她們也沒法讓她恢復過來.只要能有着神智,就還有邁過這道坎的希望.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你們都是騙子,騙子!!別碰我!!”白凝不知道哪來的力量忽然掙脫了衆女,猛然站起來,發瘋似的尖叫着,“我是人造人,是他人的替代品,你們高興了吧!!讓開!!”
衆人怎麼會讓她離去,幾人呈合圍之勢將白凝堵在中間不讓她離開.現在絕不能給她獨處的空間,否則還不知道她會做出怎樣更爲瘋狂的事情.只有在衆人的視線之中才是最安全的.而且現在白凝只是一時間還無法接受,只要等她這股勁頭髮泄而出,就會軟化下來.
畢竟這只是脆弱的掩飾,在展現出來時,纔是衆人安慰她的時間.
白凝眼中的世界被淚水模糊了,她好想找個地方安靜地呆着,舔着傷口.誰也不想見,但是現在她被衆人圍堵住,失去理智之下也不知道如何使用十星的實力,怎麼也無法從中掙脫而出.每個人的表情都像是在嘲笑她似的,讓她的無助在心中逐漸蔓延開來.
“我只是人造人,你們讓我離開吧.回到屬於我的地方,這裡不是我的家,我也沒有家,從一開始也沒有人關心過我.讓我走吧,讓我走吧.”白凝逐漸軟化了下來,淚水珠簾似的滴滴落下.呢喃的聲音不停地從脣間無力地吐出.
秋絲輕輕撫摸着白凝柔弱的粉背,柔聲勸慰道:“我的身體也是人造的,這也沒什麼,不是麼?只是另一種存在而已.”在她看來既然天空沒有避開瑾姨她們,想來也可以適當的告訴她們一些.何況,她的身體是人造的事情,如果繼續和她們相處下去,早晚有一天也會被知道的.
“啪.”白凝本能地將秋絲碰觸她身體的手打掉,冷着臉毫無情感地道:“至少你還不是他人的替代品,你的記憶是屬於你自己的.而我的一切都是虛構出來的.”
秋絲也爲之語結,白凝說得不錯,她的身體雖然是人造的,但畢竟記憶是她本身的,並非像白凝一樣是她人的替代品.
瑾姨始終保持着冷靜,看着白凝從瘋狂到無情冷對衆人的轉變,之前她不是這樣子的.可見她的心性並不壞,只是這打擊對她來說太大了.“你是人造人,記憶,身體都是.可這又怎樣,你的記憶只是一個引子,之後與天空在一起相處,和大家相處的時光,不都是屬於你特有的記憶麼?爲什麼不能正視,你也可以是獨有的自己.這即便是那個白凝,也沒有你的記憶.爲什麼你不可以把替代,轉變成持有!”
“這樣又如何?!!哈哈哈哈!!”白凝忽然狀若癲狂地大笑了起來,連俏臉都有些走形,“腦中的記憶都是虛假的,從一開始就沒任何人在.我卻像個傻子似的還細心呵護着它.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你們讓開!!!”
衆人看得白凝又再次要衝出去,立即加大了力氣阻止她.只有着雪兒的實力差了太多,不過她卻是俏臉憋地通紅在阻擋着,沒有退後一步.她雖然不知道是他人替代品是怎樣的滋味兒,但她知道如果她世界中唯一的人也是虛幻的話,她可能比白凝好不到哪兒去.從前她一直人爲自己是最倒黴,被遺棄的人,但見過了太多的人之後,她才發現,她只不過是萬千人中,最普通的一個.
“天大哥從沒將你看做是替代品,你只是你.只是你一直在說自己是替代品!!”雪兒梗着脖子說道.“如果你是白凝,天大哥也不會將你帶到這裡,也不會告訴你這麼多事情.因爲那個白凝是黑龍組織的人,所以從一開始天大哥就將你當作是另外一個人.一直都是你在認爲自己是他人的替代品!!”
雪兒的話讓白凝爲之一愣,像是被施法無法動彈似的僵立在原地.她想要拋棄的記憶又不由自主的回憶了起來,和天空剛纔說的話對比起來.好像真的是這樣.她不愚笨,如果白凝是那個害天空昏迷,被上百個殺手追殺的人.天空回來時,會將她送到白氏,而不是帶回了這裡.
想到這兒,小腦袋緩緩轉向天空,悽然地看着他,生怕這也是幻覺.但是在看到天空露出那熟悉的笑容點了點頭時,白凝嗚嗚一聲毫無形象地哭泣着衝進了天空的懷抱.
她此刻脆弱無比,再也經受不住任何打擊.她只想找一個避風的港灣好好休息,一切都不用去想,只想靜靜地呆着,聽着暖心的話.可是,唯一那個讓她想到的人就只有天空.這是她記憶中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