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慧真才一摔倒,玄生大步邁過,就想將他扶住。
誰知楚風身形一動,已搶在玄生身前,順手將他肩上包袱取下,止住慧真順着長階向下翻滾之勢。
玄生有點意外地看了看自己肩頭,沒想明白楚風是怎麼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將他包袱搶過。雖然他和楚風已經相熟,並未對他有半分戒心,可是習武多年,按道理莫說楚風朝自己出手,有人靠近都應該有所防備纔是,怎麼會在他把包袱扔出去之後,纔會發現包袱被搶了呢。
玄生更奇怪的是,在少林寺中除開應對神山上人時,楚風一直也算彬彬有禮,怎麼會突然朝自己出手呢?而且楚風雖然沒讓他去扶慧真,可搶下他肩上的包袱明明也是爲了護住慧真。
楚風看着已經止住身形的慧真,鬆了一口氣,迴轉頭來,就看到一臉問號的玄生,很認真地說道:“小心有毒。”
楚風道:“我來前兒遇着了星宿派的門人,這事兒好像對你說過啊,你忘了?”
玄生聽了頭皮一麻,道:“慧真他遇着星宿派的人了?”說着還是朝慧真走了過去,可是怎麼都不敢直接用手直接去將他扶起了。
玄生就在道旁古鬆折下幾根樹枝,把慧真翻了過來。慧真還活着,只是面容扭曲,好似昏迷中還難忍受身上的痛楚。玄生將他胸口破損處挑開,幾點藍瑩瑩的火光猶自閃亮,就好像將這僧人血肉點燃了。
“好惡毒!”玄生一時也無他法,“楚風,看來得辛苦你再跑一趟了,我在這邊看着慧真師侄……”
楚風問道:“你認不認識這是什麼毒物?”
玄生很肯定地說道:“星宿派的鑠心丹,你曰後見了要多加小心,千萬不可硬接。”
“是鑠心丹就好辦了。”楚風遞過一粒蠟丸,道,“外敷就好。”
玄生雖是接過蠟丸,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不相信楚風身上有對症的藥丸,只是呆呆看着楚風。
楚風看了他的表情,笑着說道:“薛神醫所贈……”
玄生“哦”了一聲,將那蠟丸捻碎,灑落胸前碧炎之上,遺毒自消。
玄生看那慧真面上表情慢慢緩和下來,顯是身上痛楚稍減,也是鬆了一口氣,朝楚風道:“你還真是福將,佛祖之前得你相助,現在又救了慧真師侄一命。”
楚風擺擺手,道:“湊巧湊巧,要不是那星宿門人使的是這一門毒物,我可沒有救人的本事。”他也覺得有點奇怪,就那天那一矮一胖的表現,這鑠心丹怎麼都算不上殺傷力一流的毒物啊,更別說還未見過的那些腐屍毒,三笑喪命散之類神奇的玩意。
“楚風,你是在這裡等等我,還是先下山去?”玄生問道,“我還是把這小子送到薛神醫哪裡瞧瞧,順道還得給方丈師兄說一聲。他孃的,什麼妖魔鬼怪都摸上門來了。”
楚風想也不想就答道:“我就在山腰‘一葦亭’候着大師吧。”萬一到了山下,遇着丁春秋這老怪物欺負玄生的徒子徒僧,那是幫忙還是逃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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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生也不多想,就選了一條粗些的松枝將那慧真挑起,朝了山上疾奔而去,卻是不敢去挨那慧真的身子。
楚風看了那一包袱的書,很有意識地無視了,從那包袱側邊繞了過去,朝了山下慢走。
少林寺畢竟遠在山中,雖則名聲在外,可是這午後辰光,楚風慢慢走來也沒見到幾個香客,更神奇的是昨天一隊一隊的僧兵也沒見到幾人。不過這樣也好,沒有玄生這種老一輩和尚壓着,那羣慧字輩的要是再上來找麻煩,楚風也不知道到底欺不欺負他們。
一葦亭除開沒有昨天那幾個等着惹事的和尚,風光如故,可也正是沒了那幾個和尚,楚風纔有心情去看這一道風光吧。楚風靠了欄杆,從懷中取出玄生強力推薦的《參同契》來,準備先琢磨琢磨。
玄生大師的字不錯,這是楚風的第一個感覺,很老老實實的楷體正書,乾淨利落,每一個字楚風都認得。
書是看不懂的,這是楚風的第二個感覺。雖然每個字都認得,連在一起勉強也能讀的通,可是想要從中驗證“凌波微步”那就還是算了吧,再怎麼說那“凌波微步”還有個配圖版呢。
不知道是不是那位靈境老和尚要求的,玄生謄寫這本書的時候,很是實在的將序文等等都一併謄寫下來了。望着序文中那的“命參同契,微覽其端,辭寡意大,後嗣宜遵”、“委時去害,依託丘山。循遊寥廓,與鬼爲鄰。化形而仙,淪寂無聲。百世一下,遨遊人間”,楚風覺得這作者貌似是本着成仙去的。
比起原文更多的是玄生旁書的“註釋”,也可以算作讀書筆記了,這一塊兒倒是很好懂:
“初聞易道,不勝歡喜,當勇猛精進。”這是序文下面的。
“不懂,師伯言‘存疑’。”
“不懂,師伯言‘存疑即可’。”
“不懂,師伯不語,吾知‘存疑即可’,不必問矣。”
……
楚風跳過原文,看了下去,如此月餘,玄生連篇的“不懂”之後,有了點變化:
“似懂非懂,再問師伯,大怒:‘不懂裝懂!’謄寫正經四十九遍,合大衍之數。”
“有所得,相告師伯,大喜道:‘孺子可教!’復謄寫正經三百六十遍,合周天之數。”
……
基本上,這本書正文楚風看不大明白,玄生旁書的讀書筆記,絕對就是一部血淚史啊。只是楚風堪堪將這一本小書翻完,玄生還未下來,反倒是一葦亭下的山道上熱鬧了起來。
楚風就在一葦亭中,朝下看去,就見十餘名僧人圍成一圈,將兩個俗家打扮的男女圍在其中。
其中一名僧人識得楚風,見了他端坐一葦亭中,合十詢道:“楚施主,你有沒有遇着慧真師弟?”這僧人在大雄寶殿上第一次見得楚風,知道他和少林關係不錯,更與師門長輩交好,是以言語間頗爲恭敬。
楚風站起身來,說道:“是那位中了鑠心丹的大和尚麼?”
那僧人點了點頭,楚風便接着說道,“玄生大師帶他上山醫治去了。”
那被圍在的女子疑道:“你是誰,怎麼會認得本門神物?”一身紫衣,嬌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