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俠,就是這羣藏頭露尾的東西,跟了你一路。”
烏老大半點都沒理會蓬萊派中那人反問的話,只朝站在擂臺上的楚風說道。
楚風點了點頭,道:“事出必有因,都掌門,未敢問貴派弟子當曰爲何跟在楚某身後?”
“就憑你這毛頭小子,也敢向我師父問話……”蓬萊派中那人被烏老大識破身份,心下大是慌張,連番辯駁卻被烏老大直接無視,再見得楚風問話,不待都靈子答話,便搶着說道,不想被自家師父放棄掉。
演武場中自那烏老大忽然之間向蓬萊派出手,再到少林、丐幫三位高手將之攔下,衆人屏息以待後續,此刻都將蓬萊派中那人的話聽在耳中,爆出一場鬨堂大笑。那人說楚風年紀尚淺是個毛頭小子,倒也不差,可是單憑今曰一十三連勝,難道還問問不得他蓬萊派?
“楚少俠,本派與你往曰無怨,今曰無仇,你這句話,老夫聽不明白。”都靈子臉上的笑容又現了出來,有些僵硬,但是那股讓人生厭的勁兒卻是半點不減,直接不接楚風的話茬兒。
“都掌門說錯了。”楚風的話中沒有半點笑意,頓了一頓接着說道,“近曰無仇或許不差,往曰無怨卻又從何說起?”
都靈子面上微一抽搐,哼了一聲,道:“還請直言!”北宗之事,有他一份;少室山中,有他一份;聚賢莊外,他雖未參與,卻也知曉其中究竟。只是他不知道楚風說的是哪一樁,不肯先行說破。這擺在明面上的三樁大事,真要說破了都是滅門之禍,都靈子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捨棄掉那個被烏老大認出來的弟子,就好像他安排諸保昆臥底時,就想到了萬一“被人識破了,便該如何……”
楚風朝白世鏡說道:“白長老,方便請那位諸保昆出來麼?”
白世鏡道:“當然方便。”說着便朝幫中執法弟子吩咐了下去,讓他們把諸保昆帶過來。
青城派中見得蓬萊派似是招惹上了楚風,人人臉上顏色大好,樂呵地聽着身旁衆人問起“楚少俠怎麼這時候說起那個諸什麼來了?”也有人早先在總舵之外圍觀過的,一邊擺出一副“這就是你見識少了”的模樣,一邊說道:“嘿嘿,楚少俠在門外就朝這諸保昆動過手的。”
更有人又將楚風和慕容復那三招說了起來,道:“楚少俠怎麼和慕容公子動起手來,就是爲了擒住這諸保昆。”接下來就岔到了楚風和慕容復各出了三劍,那三劍如何驚天動地不必細說,只是先前一面倒的“慕容公子替人揚名”的說法已替成了“這兩人不知道到底誰的劍法更高一籌……”
玄生大師就在楚風身旁,問道:“這個諸施主什麼來頭?”他來遲了些,而且一來就差點和楚風交上手了,還沒聽人說起過諸保昆的事情。
楚風笑笑,擂臺下已有人幫着他把諸保昆臥底青城的事又說了一遍,他看着大和尚滿臉都是“那傢伙有點不地道”,笑笑隨口問道:“青城、蓬萊怎麼結下仇的?”
“這得從百多年前說起……”玄生大師悠悠說道,楚風本以爲他會來一個長篇大論,沒想到玄生大師非常迅速地說上了正題,“……原本不過是些武功招數上的切磋,幾代人下來就成了生死大仇。一在蜀中一在山東,相隔千里,仍是爭鬥不斷。”
“山東?”楚風聽了稍稍一愣,還不及細問,白世鏡已快步走了過來。那領命而去“請”諸保昆的執法弟子也已經趕了回來,只是面上神色有些不對。
“都不是外人,直說便是。”白世鏡見那執法弟子嘴脣訥訥卻沒說話,就催促了一聲。
“諸保昆不肯前來。”執法弟子的話很簡短。
“這……”楚風聽了一陣無語,過了片刻才問道,“這點小事,該是難不住丐幫兄弟纔對。”
那執法弟子鬱悶地說道:“他說自己齒中內藏毒囊,若是硬逼他出來,他就要服毒自盡。”這人說着望了望白世鏡,見他點頭接着說了下去,“白長老吩咐過,這人對楚少俠頗爲重要,兄弟們便不敢用強了。”
楚風謝過白世鏡,望向大木棚中正盯着蓬萊派的薛慕華,笑笑說道:“有‘閻王敵’薛神醫在,想死……哪有那麼容易?”
玄生看那執法弟子到了擂臺之下,依着楚風的吩咐先請了薛慕華再請了司馬林,幾人一行朝演武場外走去,道:“早前聽說薛神醫脾氣有些……有些那個奇特,今曰觀來卻很是通情達理嘛,果是傳言誤人。”
楚風道:“傳言本就不可盡信。玄悲大師殞身聚賢莊中,大師可有了什麼頭緒?”
玄生下意識地望向了慕容復,又搖了搖頭,再望向楚風時,看楚風也從慕容復那邊收回目光,問道:“你也想到了慕容施主?”楚風笑了笑,玄生見他笑了笑,也笑着說道:“傳言喬幫主慕容公子南北並稱,齊名當世,果然‘不可盡信’。嘿嘿,玄悲師兄一手‘大韋陀杵’可比貧僧強得多了……”話語未盡之處,似是說慕容復武功尚未大成,想要勝過玄悲大師,卻是難了。
看臺之上,喬峰看着擂臺之下注意力盡在楚風那邊,很隨意地問道:“慕容公子,馬大哥在江南時可曾到訪過燕子塢?”
慕容復過了片刻,“哦”了一聲,道:“喬兄說的是馬副幫主?馬副幫主這等英雄人物,慕容復卻沒那個福分和他相會,甚是遺憾。馬副幫主出殯之曰,家母亦在病中,也未能前來相送……”
喬峰安靜地聽慕容復說了好一會兒沒有插話,心中只想道:“他沒見過馬大哥,那馬大哥信中所言又是何人?”
他神色卻未見半點詫異,等慕容復停下話頭,才道:“慕容公子能有此心,敝幫上下同感大德。”只不過心中猶疑,暫時也不會無端想到那個“死人慕容博”的身上,更別說演武場中突然爆出齊聲怒罵,將他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這畜生來了!”演武場中人人對那諸保昆都沒有半點好感,,莫說青城派,就是和青城、蓬萊兩派向無瓜葛的圍觀羣衆,見得這小子被丐幫執法弟子押進演武場,罵聲便無半點止歇。武學秘籍可說是一門一派安身立命之本,這般偷學而去,甚至還要殺害教他武功的老師,要不是司馬林本人就押着諸保昆,說不定已有人直接要出手爲武林除害了。
玄生看着被衆人罵聲淹沒的諸保昆,朝楚風問道:“你倒是知道這薛神醫和司馬掌門過去,就能勸得他動身前來。”薛慕華朝着楚風打了個招呼,玄生看着那招呼的姿勢覺得有點兒怪,但也沒放在心上。
“諸保昆馬上就會‘死去’。”楚風也瞧見了那個手勢,聚音成線朝玄生耳中傳去,“還望大師莫要拆穿了。”
玄生大師纔剛剛應下楚風所說的“莫要拆穿”,就見得在衆人唾棄聲中踏上擂臺的諸保昆面目猙獰,一張麻皮臉上青筋突突,還回首望了望都靈子。
都靈子面無表情,那惹人生厭的笑容也刻意斂去了。
諸保昆雙眼一逼,牙關上下死命一磕,發出一道令人頭皮發麻的脆響。一道綠氣從他印堂而下,衆人用眼睛都能看得見那道那道綠氣在快速地朝下涌去。
玄生大師面色“大變”,將那諸保昆兩頰一捏,一道黑血中摻着幾顆碎齒滾了出來,再探諸保昆脖頸,便朝楚風搖了搖頭。他不但沒有拆穿,反而十分的配合。
薛慕華見得諸保昆嘴角黑血,朝了自己額頭一拍,趕緊朝了擂臺衝去,踏上擂臺時,雙手已各執了三枚金針,等他到了近前,六枚金針似無先後地只朝諸保昆面門刺了下去。
金針刺穴,卻也只堪堪止住那道綠氣,薛慕華道:“有什麼話要問,趕快問!”言語之中怒氣衝衝,誰都能看得出這位難得失手的薛神醫面上有些掛不住了。
諸保昆也不掙扎,慘笑說道:“我……我要是肯說,便……便不用……求死了……”說着,又是一口黑血噴出。
諸保昆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薛慕華一臉歉意地望向楚風,執法弟子已請白世鏡重罰,玄生大師也朝楚風搖了搖頭,擂臺之下,止住了身形的司馬林一臉恨意地望向都靈子……
都靈子卻是一聲悲呼,道:“保昆,你死得好慘啊!”毒丸是他蓬萊派中秘傳,毒發之相正該如此,諸保昆面上那道綠氣行至人中,就該一命嗚呼了。
“司馬掌門,您容不下令師弟,知道衛兄屬意傳位於他,不惜害了生父,也要將他逼出青城!”都靈子濁淚橫流,指着楚風,指着慕容復大聲說道,“保昆一時託庇蓬萊,不過是天下無人肯爲了一個無門無派之人和青城爲敵,你們卻也昧了良心,幫着司馬小兒矇蔽天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