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界內,真真坐在天道碑下,正凝神修煉,突然心有所覺,緩緩張開雙眼,正看到葉信笑吟吟的走了過來。
真真的視線落在葉兄胸前,隨後搖了搖頭:“受了傷還笑得這樣開心,你怕是已經被打傻了……”
“只是吃了些小虧而已,值得。”葉信說道:“以前走進天路時,心中始終惴惴不安,天路中那麼多能人異士,動輒就是修煉了千年萬年的老精怪,與他們抗衡,真的能行麼?嘿嘿嘿……可現在發現,原來我也是很牛的!”
“廢話,也不看看他們修煉的是什麼?你修煉的是什麼?“真真撇嘴道:“怎麼可能被他們比下去?!”
“你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葉信惱了:“我在外面拼生拼死的,回來想聽你誇我幾句就那麼難?“
“我不是怕你驕傲麼?”真真淡淡說道:“好吧,和我說說你是怎麼捨生忘死的?”
葉信呆了呆:“算了,一點興致都沒了。”說完轉身要走。
“等一下,讓我看看你的傷。”真真說道。
葉信走到真真身邊,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的恢復能力驚人,外面的肌肉已經癒合,裡面被擊碎的胸骨也在恢復之中,其實他回到小天界的主要目的是淬鍊那幾個劫者元神,真真幫他治好傷,他可以全心全意淬鍊,如果賭氣不治了,也沒太大影響。
真真湊近,用指尖輕輕撫摸着創口,她的神情變得安靜了,雙眼一眨不眨,而葉信心中一軟,他太瞭解真真了,每次真真進入這種徹底安靜的狀態,就代表着她在生氣。
“誰幹的?”真真輕聲說道。
“問這個做什麼?”葉信愣了愣。
“我呆着無聊,也想去天路中走一走呢,或許能碰上那個傷到了你的傢伙。”真真說道。
“我的姑奶奶,你還是老老實實在這裡呆着吧。”葉信有些急了:“你是浮城的根,萬一你有個好歹,我們就亂了!你看,每次我在外面遇上危險,想起家裡有個能讓我滿血復活的神級奶媽,心裡就安穩得很,什麼都不怕,你跑了,讓我們怎麼活啊?以前在證道境,大家都被打散了,找不到你的那段日子,知道我有多迷茫麼?!”
“你說我是什麼?神級奶媽?乳孃麼?”真真瞪起了眼睛。
“不是不是,我們那地方的方言,神級奶媽就是曠古絕今、舉世無雙、超級超級大丹師的意思。”葉信解釋道。
真真遲疑着,葉信口中的方言,對她來說一直是個迷,但這樣也好,與乳孃沒關係就行,否則她一定要葉信好看。
“你下次再遇到他,有把握麼?”真真說道。
“我們暫時會合作的。”葉信說道,隨後他頓了頓:“至於以後是敵是友……還不好說。”
“不是吧?你連敵友都分不清了?”真真說道。
“該怎麼說呢……他那種唯我獨尊的習慣性思維讓我沒辦法忍受,如果我願意忍的話,倒是有可能成爲朋友,但我絕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託到他人手中。”葉信嘆了口氣:“到處都有階級固化啊……”
“什麼意思?我聽不太懂。”真真說道。
“舉個例子說吧,一個國主,突然發現了一個各方面能力都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才,他會不會馬上搬來一張椅子,放在自己身邊,然後對那個人才說,來來來,坐這裡,以後我們兩個一起治理這個國家?”葉信說道。
“當然不會。”真真說道。
“對啊。”葉信說道:“這屬於一種把自己當成世界核心的思維方式,遇到人才,通常只會想幾個問題,這個人我能不能控制,能不能用,有多大用,其次纔是評估品格性情,而第一個問題永遠最重要,如果第一個問題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後面的問題都毫無意義。”
“很正常的嘛,在那個位置上坐久了,都一樣,否則爲什麼叫孤家寡人?換成你也差不多。”真真說道。
“我的心胸可是非常開闊的!”葉信叫道。
“喲……還真沒看出來……”真真說道。
“我成立董事局的時候,實力並不比千代無雙強多少,最後我是不是把她拉進來了?還有計大哥,難道你以爲我想過要去控制計大哥?我瘋了?”葉信嘆道:“真真姐,以你的小肚雞腸,真的沒辦法理解我的心胸和格局!”
“爲了證明我的小肚雞腸,我是不是應該現在就揍你?”真真斜着眼看向葉信。
“我該去閉關了。“葉信轉移了話題,隨後露出狐疑之色:“對了,真真姐,我這傷你也看過了,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
“你只是骨肉傷,外面看起來很嚴重,其實沒多大事,自己養一養就好了。”真真說道。
“自己養一養……我可以理解成打擊報復麼?”葉信嘆道。
“你怎麼想是你自己的事。”真真說道:“反正我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好吧……”葉信無奈了,其實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傷勢並不影響什麼,否則真真就算再生氣,也一定會幫他療傷,而且也算是自作自受,誰讓他嘴欠呢……
進入天道碑,葉信坐在了巨樹前,收斂心念,凝神平氣,準備閉關,他不知道還有多少場戰鬥等待着自己,眼下先要煉化那幾個元神,讓自己重新恢復巔峰狀態。
葉信取出一顆九轉金丹,含在口中,隨後把自己的神念凝聚在元府中,幾個劫者殘留的元神被他的意識海團團包裹着,猶如擺放整齊的美味佳餚。
前後用了三天,葉信把幾個元神全部淬鍊成最純粹的元力,融入到自己的元府內,但他並沒有急着出關,上一次鍾馗的事情,已經讓他生出了心病,隨後他用神念反覆在意識海中掃動,尋找一切可疑的信息。
果然,在他的意識海最深的地方,發現了幾道隱隱約約的光帶,葉信有些吃驚,立即用神念鎖定光帶,並且把光帶卷出了元府,懸停在他面前。
這是什麼東西?葉信皺起眉,接着他全力運轉神念,試圖探查光帶中蘊藏的秘密,但過了十幾息的時間,什麼都沒發現。
葉信讓自己再次進入定境,隨後緩緩凝聚神識,就在神識探入一縷光帶的瞬間,他突然看到了搖晃不定的地面,好像是一個人在奔跑,而他看到的是那個人的視野。
葉信心念一動,視野中的時間開始飛快的流逝,那個人應該生活在四季明顯的地方,忽而春暖花開,忽而白雪皚皚,片刻,一個穿着白袍的老者從空中降下,落在身前,葉信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那個人是個孩子,因爲他只能夠到那白袍老者的腰。
接着那個人被白袍老者帶到了一座大院子,在院子裡奔走打鬧的都是七、八歲的小女孩,那個人的視野轉來轉去,最後落在了一個靠在牆角,怯生生的小女孩身上,隨後那個人的視野走向那小女孩,停下片刻,應該在交談,片刻,那小女孩把手伸了過來。
接下來的畫面就是開始修煉了,其中還有少兒不宜的鏡頭,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長大了的女孩突然躺在了牀上,口鼻流血,顯得氣息奄奄,那白袍老者又出現了,時間不長,視野中緩緩出現了一隻顫抖的手,扣在了那女孩的顱頂,在葉信隱隱看到那隻手的指尖刺入女孩顱頂的瞬間,視野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當視野重新恢復時,那女孩已變得乾癟了,身形縮小了幾圈。
葉信看到了劫雷,看到了視野在天地間奔走,焉或在城鎮中游玩,到了最後的最後,葉信突然在視野中看到了自己。
良久,葉信收回神識,他明白了,這種光帶是最原始的生命烙印,不過,以前他怎麼從沒發現呢?是當時自己尚未淬鍊出神識,還是神念不夠強?或者是以前的對手都太弱了,元魂湮滅,生命烙印也會跟着消散?
葉信突然想起自己汲取元魂時,也曾經發現過記憶碎片,但和這種生命烙印不一樣,那些記憶碎片太雜亂,而生命烙印就像在看電影一樣,從小到大,一覽無餘。
如此,應該是最後一種了,元魂湮滅,那種過於弱小的生命烙印也會被絞散。
葉信沉吟起來,那乾癟的女孩昭示着什麼?那個白袍劫者吸收了自己雙修道侶的生命力?心性夠殘忍的……但反過來再想,女孩應該受了重傷,不能活了,那白袍劫者也會跟着死去,汲取雙修道侶的生命力,可能是白佛爲了彌補歡喜禪的破綻而締造出的一種法門。
思索片刻,葉信再次凝聚神識,卷向另一道光帶,隨後他呆了呆,光帶中什麼東西都沒有,一片空白。
這怎麼可能?!葉信立即把神識卷向第三道光帶,結果還是一樣,他撓了撓頭,重新把神識探向那白袍劫者的生命烙印,接着再次呆住了,什麼都沒有,難道他剛纔看到的都是幻覺?!
葉信極有悟性,錯愕片刻,一下子明白了,記憶得以保存的時間應該很短,在他思索的時候,所有的記憶都消散了。
“我真是……”葉信發出嘆息聲:“心好痛,象丟了十幾億一樣……”
那些劫者的記憶不知道隱藏着什麼秘密,就以那白袍劫者爲例,他知道了對方爲什麼顯得與佛院其他修士不一樣了,那屬於心死之後的絕對冷漠,而且吸收了雙修道侶的生命,實力應該遠超過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