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究竟是誰對曹玉義下了毒手,尚沒有審問出來,展開韜從始至終都保持沉默,但是,在曹玉義還活着的時候,就已經有人知道了曹玉義的死因,他們潛藏在葉信的護法府中,時刻準備嫁禍給葉信,那麼答案已經是不言而明瞭,縱使展開韜不是下手的人,他亦是主謀。
玄戒太上當衆宣佈,廢掉展開韜的修爲,把他遣送至思鄉城關押,永世不得離開。
其實被廢掉修爲的展開韜,壽命至多隻有十幾年了,甚至會更短,從雲端跌入泥土中,身份的巨大變化,來自其他人的羞辱、嘲笑、謾罵,生活狀況的極度惡劣,在這些條件下,他熬不了多久。
轉眼過了三天,葉信已差不多完全恢復了,玄山太上是老字號的大宗師,論起煉丹製藥,整個證道世也找不出幾個人能與他相比,他親自爲葉信煉製的丹藥,確實有奇效,僅僅三天,被切斷的正脈就已經癒合了,當然,這與葉信本身的恢復能力也是脫不開關係的。
這一天,周星野從外面走進後院,看到葉信正坐在院中與清瞳聊天,他笑道:“葉兄,看樣子你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還好。”葉信說道:“周兄怎麼有空跑到我這裡來了?這兩天都在忙什麼?天天都看不到人影。”
“還不是忙着審那兩個奸細。”周星野嘆了口氣:“你在這裡養傷,所以不知道,幾位太上現在都很緊張呢,天天追問我,我每一次審過他們,都要拿出一些新東西,才能讓幾位太上滿意,否則真是張口就罵、擡手就打啊。”
在葉信的左護法府,一共找出了七個奸細,其中四個是被展開韜買通,用來陷害葉信的,另外兩個確實是其他宗門派來的奸細。
“那兩個奸細都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葉信問道。
“一個九曲會的修士,一個是雲高山的修士。”周星野說道:“九曲會麼,還不算什麼,他們與我們太清宗作對了千百年,誰都奈何不了誰,可雲高山居然也懷着叵測之心,就有些麻煩了。”
“雲高山很厲害?”葉信問道。
“比我們稍微強了一些,但強得不多。”周星野說道:“原本大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能是因爲三年前那件事,讓雲高山對我們有了敵意吧。”
“哦?是什麼事情?”葉信說道。
“說來話就長了。”周星野說道:“在我太清宗西北方三十餘萬里開外,有一片雲海,被稱爲雲海之地,到處都是雄奇巍峨的山嶽,不適合俗人居住,只有零散的獵戶,雲海之南,被稱爲雲高山,雲海之北,被稱爲雲臺山。”
“三年前,我太清宗的玄山太上和玄明太上去雲海採集靈藥,正好遇到雲高山和雲臺山的修士爆發衝突。”
“說起這個,還要往前說,雲高山與雲臺山原本以雲海中的雲眼爲界,雙方互不往來,誰知雲臺山突然出現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傢伙,創立雲臺點將閣,盡收周圍各地公國的帥將雄兵,實力暴增,一統雲臺,雲臺山原來的修士,願意跟着他的,可以繼續在山中修煉,不願意跟着他的,都被趕了出去。“
“雲高山與雲臺山原本是一脈相承的,不過因祖上起了爭執,才鬧得各過各的日子,老死不相往來的,見雲臺山被人鳩佔鵲巢,心中自然惱恨,而且又擔心雲臺點將閣實力做大之後,對他們不利,所以決定趁着雲臺點將閣的羽翼尚不夠豐滿,立即出手,毀掉雲臺點將閣。”
“也是湊巧,玄山太上和玄明太上不熟地界,誤入一處險境,幸虧雲臺點將閣的修士聞訊而至,把他們引了出去,結果剛好遇到雲高山的修士發起了突然襲擊。”
“雲臺點將閣的人雖然是雲高山修士的幾十倍、上百倍,但大多修士只有小乘境,甚至更低,他們根本擋不住,被殺得片片潰敗,玄山太上和玄明太上看不過去,便出面說了幾句公道話。”
“僅僅是幾句公道話,就讓雲高山的修士懷恨在心了?”葉信笑道:“恐怕兩位太上是動了手吧?”
“不清楚。”周星野說道:“不過玄明太上的脾氣向來剛烈,他倒是很有可能出手。”
“你繼續說,然後呢?”葉信說道,他心中浮現出一種古怪的感受,雲臺點將閣?明明是與他無關的,卻顯得隱隱有些熟悉,就好像本應由他去實現的理想,被另一個人提前實現了。
“玄山太上和玄明太上只是適逢其會,偶然管管閒事,而云高山的修士卻以爲雲臺點將閣早就有了防備,最後不得已退出了雲臺山。”周星野說道:“從那時候開始,雲高山應該就把我太清宗視爲仇寇了,但一直沒有表現出來。”
“雲高山的實力那麼強……僅僅兩位太上,應該不足以讓他們退縮吧?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葉信皺眉道。
“自然是因爲雲臺點將閣的閣主了。”周星野輕嘆道:“據說,此人有大智大勇,智則機謀百變、防無可防;勇則橫行不羈、履險如夷,雲高山的修士退回去之後,此人爲了給死難者報仇,數次單騎出擊,闖入雲高山,殺得雲高山血流成河,當時玄山太上和玄明太上在雲臺點將閣住了一段時間,本來是想與他結交一番,看到這番手段,便匆匆告辭了,玄山太上回來之後說過,說此人惡業滔天,他不能與這樣的人結交,也不敢與這樣的人接觸太深。“
葉信暗自籲出一口氣,這應該就是道不同不相爲謀了,如果換成他,他肯定會留在雲臺點將閣,創立自己的基業,征伐天下,這是何等快意的事情?有機會與這樣的人成爲朋友,他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這個人姓什麼?”葉信問道。
“姓蕭。”周星野說道。
“蕭?”葉信差一點跳起來:“他叫什麼名字?”
“雲臺點將閣的修士都叫他蕭副閣。”周星野說道。
不是蕭魔指……葉信心中感到一陣失望,從同一個浮塵世走上來的人,已經全部失散了,爲了找到同伴,不但不會更改自己的名字,還要想辦法讓自己的名聲傳播出去,就像他葉信一樣。
難道只是同姓麼?可從崛起時間上推算,又給他帶來了一點期盼。
“對了,葉兄,你什麼時候去審那個奸細?”周星野說道。
“再過兩三天,等我傷勢再恢復一些。”葉信說道:“否則我不敢動用元力,怕鎮不住他。”
“也好,那我等你。”周星野說道:“我還有一件事,聽說展開韜馬上要被送到思鄉城去了。”
“我知道。”葉信說道。
“展開韜身上還有很多秘密。”周星野用無奈的口吻說道:“只是他曾經身爲上清,如果刑罰過重,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所以只能先把他趕到思鄉城去了。”
葉信沉默片刻,突然說道:“你來之前,是不是見過玄戒太上?”
周星野愣住了,隨後露出苦笑:“葉兄,怪不得幾位太上都說你厲害,果然不假……這都能猜得到麼?”
葉信當然清楚玄戒太上打的是什麼主意,展開韜雖然已被廢掉修爲,但畢竟曾在太清宗外門豎立過一定的威望,最後像一條死狗般被人拖來拖去,承受各種拷問與折辱,等於玷污了其他上位者。
所謂刑不上大夫,某個上位者做了錯事,受懲罰的只是他自己,可如果幹脆不把他當人了,想盡方法拷問,傷的是所有上位者的面子。
只是,玄戒太上很不甘心,何況展開韜還有一些秘密,不把秘密拷問出來,他寢食難安,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他葉信頭上,希望葉信出馬,截住展開韜,動用私刑,一方面讓葉信報仇雪恨,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葉信得到展開韜隱瞞的秘密。
“我會在思鄉城外把展開韜截住的。”葉信說道。
“好,那我就等葉兄的消息了。”周星野鬆了口氣。
當週星野離開之後,清瞳忍不住問道:“主上,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葉信笑了笑。
“他們這不是在坑人麼?”清瞳急道:“找誰去不行?爲什麼一定要找你?萬一事泄,你可是要擔關係的!”動用私刑,這種事好說不好聽,真的傳揚出去,葉信就成了睚眥必報、不擇手段的小人。
“你知道什麼樣的臣子更容易獲得君上的信任麼?”葉信淡淡說道。
“不知道,是什麼?”清瞳問道。
“是故意做錯事,捧着把柄送給君上的臣子。”葉信悠悠說道:“掌握了把柄,君上不論何時何地,都能一言以決生死,對這樣的臣子,君上自然是很放心的,如果玄戒太上沒打這個主意,我不會自己往上湊,可他已經這麼想了,我就要讓他遂意,惜名如金,這是太清應該考慮的,我還沒到那個分量。”
清瞳不說話了,她心中突然感到陣陣發寒,人心真的有如此險惡麼?爲了獲得更多的信任,還要自己故意送上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