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楊傑會有什麼反應？”龍倩看到佑尹從圍牆裡跳出來的身影，輕聲問道。
“希望他會有反應吧！”佑尹看了看身上在路燈下顯現出來的血跡，微微皺了皺眉頭，說，“不過，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儘快離開這裡。”
遙遙地，傳來了一陣警車鳴叫的聲音。圍牆外的二人相互凝視一眼，沉重的表情上都露出了一絲笑容。只是這絲笑容裡，卻帶着更爲深沉的諷刺。
他們離開了這個別墅區，爲了避開懷疑，佑尹帶着龍倩跑了一段路。等他們安全無恙地回到酒店時，時間纔不過十二點過一點。佑尹走進衛生間換了一套衣服。在擊碎怨鬼宿主身體的時候，他的衣服上都沾滿了血跡，如不是他速度夠快，讓人見了，恐怕得懷疑他幹了什麼壞事。
“如果你是鬼聖，”佑尹一邊提上褲子，一邊從衛生間裡出，問道，“你會有什麼反應。”
龍倩聽到開門的聲音就朝佑尹看過去，正好見到這個傢伙在拉褲子的拉鍊，臉上微微有些無奈的表情。
“如果我是鬼聖，”她試着將自己當成鬼聖來考慮，說，“我會對那個怨鬼的死非常高興。”
“因爲怨鬼沒有同伴，對吧？”佑尹走到龍倩身邊坐下，微微點頭同意了後者的話。
他們相繼無言地沉默了十分鐘。龍倩試着繼續站在鬼聖的角度上去思考可能性，而佑尹則完全放空了意識。後者從來都認爲：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所以，他也一向習慣於在完全找不到對策時讓自己什麼都不想。
“我想你去看一下楊傑的反應。”龍倩忽然打破了沉默，要求道。她語氣中的肯定和嚴肅讓本來準備說個笑話讓她放鬆一點的佑尹也嚴肅了起來。他知道，要是這時候說什麼笑話，龍倩不但不會笑，反而還會厭惡他。
“我這就去。”佑尹點點頭答應道。他當即就坐直了身體，天眼在話音剛落的同時就飛出了酒店。現在是十二點過，不到一點，如果和以前一樣，楊傑和郭心應該還在睡覺。不過，佑尹心裡在外放出天眼的同時，突然有種自己會發現什麼的預感。
果不其然，在楊傑的家裡，楊傑並沒有睡覺。他面帶着喜色地坐在沙發上喝酒。彷彿是忽然間感覺到了佑尹的視線，這個猝不及防的人渾身輕顫了一下。
就是這輕易發現不了的輕顫，以及他眼神中一閃而逝的驚訝和恐懼，讓佑尹非常肯定，這個傢伙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視線。他臉上的愉快和輕鬆，在這一下輕顫之後，就又重新出現在了臉上，如果佑尹不是預感到自己即將發現什麼，所以刻意留神去觀察每一個細節，他恐怕也看不到楊傑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變化。那變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幾乎是眨眼間就完成了整個變化。
楊傑這個鬼聖的心裡反應能力之強，佑尹是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他想，以後要是
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楊傑恐怕連剛剛那種極快的驚訝表情都不會有流露了——如果還有以後的話。在這時，楊傑是鬼聖這一點，佑尹已經完全不懷疑了。
都已經感知到佑尹的視線的楊傑，肯定不會再有什麼反應讓佑尹看到了。如果他真的有什麼大計劃，自然不會讓對方抓住一絲線索。佑尹猜，楊傑必定以爲自己沒有能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變化，因爲很有可能，連楊傑都不知道自己出現過那個表情。再監視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發現的。佑尹這麼想着，收回了監視的視線。
“楊傑果然是鬼聖。他能明顯地感覺到我的視線。”收回了意識的佑尹看向坐在牀邊的龍倩，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坐得離自己這麼近的，他略帶着有些疑惑地語氣說，“你說過，鬼聖是具有實體的。”
“對，”佑尹睜開眼的一瞬間，龍倩緊緊盯着他的眼睛就移開了，她的臉上泛着微紅，說話時，就像是剛剛纔去跑完步一樣，“鬼聖的標誌之一就是他們凝聚出了真實身體。”
“這麼說，原本的楊傑呢？”佑尹緊接着問道。
“原本的楊傑？”龍倩忽然反應過來，心道：“爲什麼我沒想到這個問題？”她愣了愣，隨即猜測道：“有可能已經被鬼聖殺死了。”
“可以排除根本沒有楊傑這個人的可能嗎？”
“大致吧。”龍倩不知道佑尹爲何會這麼問。不過仔細一想，對於鬼怪來說，要僞造一個人的身份，按理來說也並非多麼困難。所以，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佑尹的問題。如果要說楊傑這個人從來就沒有過的話，那關於楊傑的一切經歷，恐怕就都是鬼聖一手編撰出來的。
“我想應該可以排除這個可能。他沒有必要製作出一個沒有的身份出來。相比較全新制作出一個身份，直接利用一個已有的身份更輕鬆，也更合適。只要把這個原來就有的人殺了就行了。”
“有可能。”龍倩點點頭，承認佑尹的分析比較合理，“那真的楊傑，恐怕就已經被鬼聖給殺了。”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大橋底下發現的屍體？”
“你是說，那個……”
“他身上有郭心的身份證，所以我們就認爲他是郭心。但事實上，我們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們判定他是女的，也是因爲他的衣服。”
“只是衣服的話，其實並不能真的判斷出死者的身份。”
“可惜的是，那具屍體已經火化了。”佑尹嘆了一口氣。郭心的父母來找他們的時候，就告訴了他們，屍體已經火化。如果屍體還沒有火化，他們還可以通過一些方法來確認屍體的性別。
“我猜，那個屍體多半就是楊傑的。”
“殺了真身，還讓他變成愛鬼爲己所用，這確實是最有可能的情況。”佑尹點頭同意道，他也正有這樣的懷疑。
沉默，又一次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了。又一次的，佑尹完全放空了自己的意識；龍倩完全沉浸在了思考當中。
“有一個問題我們一直沒有搞清楚，”龍倩想了一陣，在試着將整件事的過程連續起來時，她忽然發現，他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沒有解決，“鬼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對於鬼聖來說，他們最希望得到的東西是什麼？”佑尹反問道。對於鬼聖的瞭解，他幾乎沒有。到目前爲止，他只知道鬼聖就是可以凝聚出實體的怨鬼。至於這個傢伙到底有多厲害，又是什麼地方厲害，他完全不清楚。不過，從鬼聖能夠察覺到他的視線這一點來看，鬼聖的境界恐怕並不比他弱。也就是說，那個傢伙很可能是在煉精化氣境界以上。不過，他也不太可能是在更高的煉氣化神，因爲這個城裡最強的男人，就是煉氣化神。如果他是煉氣化神，那麼他就完全不用顧慮這個男人，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隱蔽。
他的警慎讓佑尹更加的覺得這個傢伙肯定是在謀劃什麼大事。於是，他決定不論如何，也要去和他見一見了。
“我想我明天得去會會這個鬼聖了。”佑尹見龍倩回答不了他的問題，一臉憂鬱的樣子，他猜這個女孩知道的恐怕也不比他多多少，於是便說道，“你問問你爸爸，他應該知道，對於鬼聖來說，什麼東西是他們最想要的。”他輕輕拍了拍後者的肩頭。但是，他猜錯了。
在開始猜測楊傑是鬼聖之後，龍倩就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當佑尹問出“對於鬼聖來說，他們最希望得到的東西是什麼？”這個問題時，她終於想明白了。她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全是自責。她說：“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了。”她的語氣裡充滿了自責，就好像是她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樣。聽到她的這個語氣，佑尹的心裡非常難受。
“是什麼？”
“鬼聖真正強大的地方並不是自己的實力。他們強大的地方，是可以把天地間的怨氣直接凝聚成怨鬼，爲己所用。因爲我們一直沒有發現他的怨鬼大軍，所以，我把這個忽略了。”
“你不用這麼自責。”
“……”
龍倩皺着眉頭看向佑尹的眼睛。後者溫柔地微笑着朝她點了點頭。就在這時，本來滿臉愧疚的龍倩忽然慌張了起來。她從牀沿站起來，背對着佑尹走到了窗口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麼說，他很有可能是想在這個城市召集他的大軍？”佑尹尷尬地問道。
“很有可能他是一隻新成形的鬼聖，根本就沒有什麼大軍。爲了儘快收集怨鬼大軍，所以纔會直接代替凡人，成爲大富豪。”
“以前幫他收集怨氣的方式，現在也會幫他收集大軍。果然是不錯的想法。”佑尹點頭同意龍倩的猜測。接下來，他還是決定要去找找那個監視他們，也是他們所監視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