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賀然醒來的時候還記得昨晚那個夢呢,他也沒當回事,只以爲是對方給自己的印象太深刻了,就在夢裡外又回味了一下,這種白天發生晚上做夢的狀況一般人都碰到過,沒什麼可奇怪的。
這天上班,施工隊伍開始準備爆破山體最前面的那一段,整個白天在做着最後的爆破總結,然後就得點火了,所以務必控制好爆炸的威力和爆炸過後碎石的走向,免得崩碎了之後飛的太遠在誤傷了人,一直到晚上纔算安排完,然後又回到了駐地進行總結,準備明天實施爆破山體。
晚間,開了會後,他們三人就開車回住的地方,上了車後賀然發覺了座位上放着的針線盒,就跟劉洋和徐偉說道:“把這事給忘了呢,今天不是說給人送東西的麼,忙了一天才有空,我都沒想起來”
劉洋無語的說道:“大哥,工程要緊還是送這個要緊啊?等等的吧,明天爆破完後有空再打聽下那個村子在哪”
徐偉撇嘴笑道:“就送個東西,急啥,你今天不送還能要你命不成?”
這個小插曲其實三人誰也沒當回事,總覺得晚送也不是個事,於是就這麼給掀過去了。
隔天,爆破山體施工地,經過一上午的最後測算和統計,覺得萬無一失了,於是開始實施爆破,施工的隊伍們都躲到了安全地帶,負責爆破的工程師開始倒數計時。
劉洋拍了下賀然的肩膀,小聲說道:“我他麼的,怎麼感覺右邊眼皮好像跳了好幾下呢”
“你別瞎說,右眼跳災,你說點好話不行麼”賀然小聲說道。
“三,二,一……準備,起爆!”
“轟!”“轟,轟”幾聲巨響之後,山體中間都被炸開了,一陣地動山搖後纔算平穩下來。
賀然就起身說道:“今個的活完事了,一會劉洋,徐偉你倆留下跟我……”
賀然一句話沒說完,從他前方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就急速的飛了過來,幾乎是擦着他的耳邊砸了過去,緊接着賀然就聽到身後傳來“噗”的一聲悶響,隨即一股溫熱的液體就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賀然下意識的就用手摸了下脖子,然後低頭一看手上沾着的白色的粘稠物,有點腥味,他狐疑茫然的轉過腦袋,就看見而他相隔不到一米遠的劉洋半邊腦袋都給砸癟了剩下的半邊頭顱裡還嵌着塊拳頭大小的碎石。
這工夫也就三五秒的時間,隨即劉洋的屍體朝後仰頭“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施工隊裡一片寂靜,足足寧靜了能有半分鐘,驚嚇的人聲才傳了過來,施工領導連忙喊道:“是爆炸的碎石,趴下,趴下啊……別動了”
施工隊的人全都趴在了地上,因爲這時候誰都怕還會再有落石砸過來,賀然離劉洋的屍體最近,他趴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劉洋的腦袋裡,腦漿混合着血液緩緩的流淌到了地面上,他剩下的那半邊腦袋上,一隻眼珠子還在睜着呢。
幾分鐘後,感覺差不多沒事了,地上趴着的人才起來,全都圍到了劉洋的屍體旁邊,賀然和徐偉四目茫然相對,兩人一臉震驚,平日裡他們三個幾乎天天都在一起,一直朝夕相處,不久前還和他們一起工作的同事就這麼死了,他倆誰都難以接受。
施工暫時停了,工地最怕出現事故,特別還是有關人命的事故,就不得不先暫停然後調查原因了。
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爆破山體的時候一塊碎石巧合的飛了過來把人給砸死了,這都是明擺着的,以往中鐵幾個局在施工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出過狀況,幾乎每年都有人員傷亡,所以處理起來也不是多麼複雜,畢竟這是國字頭的單位。
工程當天停了,全部回到指揮部開會,討論事故問題,而這一整天徐偉和賀然都還處於無法接受的狀態中,晚間睡覺的時候他倆都久久難眠,始終無法相信劉洋就這麼死了。
這天過後,第二天,由於工程停了人暫時就都閒了下來,賀然就跟徐偉商量道:“老劉走了,這時候咋傷心都於事無補了,他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呢,咱們到時候多扔點錢儘儘心意吧”
徐偉嘆了口氣,沉悶的抽着煙說道:“這到行,拿多少都沒問題,我他麼就是挺難接受的,小賀啊你說這人咋這麼脆弱呢,他死前還跟咱們說話呢,然後說死就死了……”
“世事難料,可能他命裡該着有此一劫吧”賀然掐了菸頭,說道:“咱倆下山一趟,去鎮子裡,我們那都有規矩,人死了之後晚上得燒紙,守靈,老劉的家人也不在,屍體又送到縣裡的殯儀館去了,咱們也去不了,就在山上給他燒紙吧?”
“行,走吧!”
賀然和徐偉跟領導說了一聲,要去山下的鎮子裡買點紙錢回來,施工經理也沒攔着他們,燒紙這都是正常事,人都死了你不得求個心安麼,就讓他倆下去了。
皮卡從駐地開出來,半個多小時後,順着山路就來到了一段懸崖峭壁附近,這就是標準的盤山公路,一側是山坡,一側是懸崖。
皮卡的車速不快,開這種路基本就保持在三四十左右,防止發生側滑什麼的。
車子在盤山路上開了沒多久,皮卡突然之間就熄火了,這輛車在山地裡跑了好幾年,車況也不太好,說趴窩就趴窩,讓人十分防不勝防。
“小賀,你下去推一把,我掛上檔位別一下,咱倆試試看能不能再開起來,不行的話,那就得讓隊裡開車過來給拖回去了”
“嗯,你慢點啊,腳下帶着點剎車……”
賀然從皮卡上下來,在後面推着車廂,徐偉一覺踩着離合把檔位推到了二擋上,然後一手擰着鑰匙門,就衝着外面喊道:“你推吧,速度上來後我就打火了,儘量使勁啊”
“唉,妥,你放心吧!”
賀然回了一句,然後低着腦袋,兩手用力的推着車身,漸漸的皮卡就走了起來,徐偉一腳一腳的踩着離合,等車速上來之後,手就擰了下鑰匙門。
“咔嚓,咔嚓”鑰匙門空響了幾下。
徐偉接着喊道:“不行,使勁,再使勁點推”
“啊!”賀然卯足了力氣,用力的推着皮卡,同時腳下蹬着地面,速度起來後,隨即就聽見車子發動機“嗡”的一下就被髮動了。
但同時,賀然也猛然感覺自己兩手一空,他踉蹌着往前衝了幾步然後順勢擡頭,就驚恐的發現,皮卡車的車頭居然朝着懸崖的一側歪了過去,直接就失控了一頭紮下了懸崖。
變故,來的太突然,太措手不及了。
懸崖下方,似乎隱約傳來了徐偉絕望的一聲驚呼。
幾秒鐘後,懸崖底下連續“咣噹,咣噹”傳來了幾聲巨響,最後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賀然當場懵逼了,人呆立着一動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