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奶奶的過身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死亡,而是被五行吞噬後的魂飛魄散。儘管爲她造了一座衣冠冢以表尊敬與悼念,可誰不清楚這樣的行爲是無用之功,頂多是給活着的人心裡一個安慰,又怎麼慰籍得了那不落九泉的亡魂。
堂下的弟子們不知這人間以外的爭紛,與楊存的唏噓不同他們心裡是真正的沉痛
。在座的誰不是自幼孤苦悽慘,若不是得恩師收留哪個會有今日,每天的錦衣玉食讓他們更是觸景生情,每每想起那循循教誨誰不是潸然淚下。
即是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也只是未到傷心處而已。
“主人快到了。”這時,一個丫鬟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開心的一呼打破了傷感的沉悶。
“終於到了。”楊存頓時精神一震,趕緊帶着衆人出門相迎。
高憐心是一女子之身,雖然高陽成案平反了但她依舊是一平民百姓。按理說貴爲國之公爺的楊存根本不必如此重視,可楊存這會竟然在這等待又出門相迎,這種重視讓堂下弟子們詫異之餘又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畢竟這是個男尊女卑的年代,風言傳高憐心已經被劉奶奶許配給了楊存。可自古是女尊夫而從之,習慣了大男子主意的男人們對於楊存這種行爲實在是難以理解,因爲這於他們而言是另一種離經叛道。
是男人心裡都覺得奇怪,感覺敬國公有點小題大作了。按理說這會楊存就該呆在府裡,等着高憐心梳洗過後正裝拜見,即使不以兒女之情,以高家之主的身份而言楊存也不必如此的重視。
高府門外,丫鬟下人,弟子學徒和一衆名醫站成了長長的一排。楊存站於最前面激動的看着官道上一輛馬車徐徐駛來,孤零零的大馬腳步緩慢,車簾子遮得嚴嚴實實的讓人恨不能這時衝上去將人迎出來。
馬車晃晃蕩蕩的來到了門前,下人趕緊拉住了繮繩。楊存上前一步拉開了車簾子,看了看車內那溫婉明媚的佳人,激動之餘柔聲的說:“你回來了。”
髮髻盤起,褪去了嬌羞的青澀,隱隱有幾分婦人的柔媚,那傾國傾城的容顏難掩久別重縫的欣喜。兩行清淚也是忍不住的落了下來,滑過那絕美無比的容顏,可饒是如此依舊掩飾不住那傾國傾城的天造之姿。
高憐心默默的流着淚,似乎是沒想到楊存會來迎接,驚喜之餘也有點惶恐,馬上點了點頭揉聲道:“相公,我回來了。”
她風塵僕僕,一件紫色的長袍在這寒秋入冬的時節有些單薄,俏美動人的小臉上隱隱發紅看起來是我見猶憐
。那清淚流落臉莢,柔媚無聲卻又道不盡的思念,這時只有晶瑩的淚水在述說着她的欣喜。
楊存一看有些心疼,立刻在她嬌羞的驚呼中一個橫抱將她抱了起來,滿面欣喜的說:“回來就好,我們先進屋。”
楊存霸道的抱着她,也不管她怎麼想的,直接邁着虎步走上了臺階直接入了府。
衆人楞了一下,或許是因爲這男女授受不親的年頭很少見這樣大膽的舉動。回過神來衆弟子曖昧而又善意的鬨笑一下,家丁們在後邊起鬨着,丫鬟們面帶羨慕之色,幾乎是難以想象得此郎君的高憐心眼下是何等的幸福。
“呀!”高憐心羞極,花般的容顏埋在了楊存的懷裡不敢再擡起來。
人比花嬌貌勝秋顏,落月之姿極是動人。即使以爲人婦但這過份的親密讓高憐心嬌羞不已,讓她欣喜,也讓她緊張到不行。婦人之媚,羞怯之態,這種楚楚動人的明媚讓楊存心裡咯噔了一下,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來到了主廳內,在高憐心溫柔而又陶醉的注視下將她放下,吻了吻她的額頭後高憐心的俏面已是紅得如火燒一樣。掙開了楊存的懷抱坐到了主位之上,只是走路時腳步都有點蹣跚,不知是不是幸福過頭了腳也有點發軟。
兩人眉來眼去的述說着思念,只是這時人前也不方便過份的親密,恨不能這時避開他人好好的述說思念之情。高憐心坐下後咳了一下想鎮定鎮定,雖然擺出了一副很是正經的模樣,可那滿面的俏紅還是讓她看起來分外的妖嬈。
這時,衆弟子們才排隊進來請安,按照各自的地位分坐兩旁。
“諸位,憐心年輕學淺,以後這高家的堂號還仰諸位多多的扶持。”高憐心自然不敢託大,畢竟眼前這批都是一方的名醫,所以她的語氣很是謙卑:“憐心才疏學淺,比不得奶奶那般妙手回春有奪天之術,還好有諸位傳承了奶奶的妙手杏術,才高家的醫術才得以發揚光大
。”
“恩師所誨,畢生不忘。”堂下衆人齊呼了一聲,眼光不約而同的看着掛在高堂上劉奶奶的畫像。
畫家的筆力登峰造極,筆下丹青可謂是栩栩如生,妙筆生花的將一個劉奶奶如同在世般的呈現在他們的眼裡。英容笑貌,那超世脫俗的慈意讓人一眼看去就不禁潸然落淚。
畫上的老人家依舊慈祥,那淡淡的笑意總是給人道不盡的溫暖,讓人回首前塵往事唏噓萬分,依舊不敢相信老人家西去的事實。
不少人眼眶都溼了,擦了擦發紅的眼睛不敢再看,這樣的睹物思人最是傷感,刺痛了他們心裡最柔弱的地方。
高憐心和這幫神醫交談了一陣,謙虛的以晚輩的口吻和他們虛心的討教着,這副嚴謹的態度倒是贏得了一堂之彩。儘管他們對高憐心都很陌生,但也知道眼前這位是恩師是孫女,是高家醫術的嫡傳,自然也不敢有半點怠慢。
楊存在一旁笑而不語,看着嬌美無比的高憐心此時認真的模樣,越看越是喜歡。
劉奶奶的去世讓人傷感,但畢竟逝者西去,節哀順便後還是需要生活的。衆人都刻意不再提起這個話題,怕是觸景生情,可若不是心內感念的話,又怎會如此的悲痛。
高憐心雖然強顏歡笑着,不過眼裡也有淚水在打轉,短短時日,那份親情的珍貴只有她才懂得。
時至傍晚,在時敬天的建議下高家各堂號開粥場佈施十天,救濟寒冬裡無家可歸的乞丐給他們一份溫飽。一是宣揚高家善堂的名號,二也是爲恩師九泉之下積陰德。
這個建議自然得到了衆人的一致支持,當下衆人紛紛告辭,回去爲開粥場準備着。
畢竟在這講究名聲的年頭,哪怕是死後留名都是一件美事。哪怕是人間九五都不能免俗又何況他們,在他們看來恩師死後以她的名義做善事也是一件孝道,這乃是弟子該做的事,這樣的事自然是義不容辭。
夜裡的杭州城外,高家莊在短暫的熱鬧過後回覆了安寧。
大紅燈籠在風中輕輕的搖曳着,透着一股子溫暖和寧靜,讓人說不清的心安
。
小別勝新歡的道理誰不知道,沒多一陣弟子們也識趣的告辭了,留過這對天成佳人那敘述思念的時間。
後花園的主院內,丫鬟和下人們全被秉退了,安靜的二人世界裡。高憐心此時卻是坐立不安,目光忐忑而又緊張,坐在亭子內始終混身不自在,就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
這時,主屋內楊存正裡裡外外的忙碌着,上身只穿着貼身的素衣但卻是大汗淋漓。在這臨冬的時候屋內一個火盆子雖然提高了溫度,可穿得如此的單薄,高憐心也是滿心的擔憂,這要是害了風寒的話怎麼辦。
無奈楊存一不准她動手,二不准她靠近。一向溫和的楊存難得的板起臉來讓高憐心不敢不從,畢竟嫁夫隨夫的思想在作祟着,儘管她心裡很是不安但卻不敢忤逆楊存的話。
在門外,高憐心癡癡的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眼裡隱隱有些溼潤了,這個男人,曾經在那個世界裡爲了自己連生死都不管,他高高在上卻對自己是萬般憐愛,甚至是連命都可以豁出去,這情份叫自己這福薄之人如何消受啊。
楊存在屋子內好一陣的忙活,忙得不亦樂乎。沒多一會才擦着滿頭的大汗站到了門口,開心的笑道:“好了憐心,快過來嚐嚐吧。”
“您呀,怎麼能這樣亂來啊。”高憐心這才鬆了口大氣,可她急得幾乎要掉淚了。慌忙的跑過來拉起一件披風爲楊存披上,又拿着手絹擦着楊存面上的汗水,關切的言語裡盡是嬌嗔之意。
“呵呵,我經常亂來的,你不習慣而已。”楊存溫存的笑着,享受着愛妻此時的體貼關懷,這種平淡的溫馨讓人感覺很是舒服。
“可您這樣,叫憐心怎麼見人啊?”高憐心心裡暗喜但又忐忑,擔憂的嗔道:“自古是女敬夫尊,女子當操持家中之事。您可是堂堂的楊門國公,讓您親自下廚被人知道的話那不得罵我不賢。公爺,以後您別這樣了,這樣會折煞憐心的。”
“我喜歡就好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楊存哈哈的一樂,摟住了她的香肩擠眉弄眼的說:“這可是閨房之樂,不亞於那牀第之歡,箇中美妙只有我們知道,不足爲外人道也。”“您啊。”高憐心興奮而又癡醉的笑了,溫柔的摟住了楊存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