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上,太極宮的一隅,一個少女正跪着飲泣。旁邊陪着的,正是年輕的北風劍客孟居生。
少女叫孟思璇,是孟丘皇的幺女,也是孟居生的小妹。
她如今居然還在這裡,原因爲何,說起來,實在讓北風劍派滿門蒙羞。
孟居生心疼妹妹,輕聲道:“思璇,你還是去後面休息一下吧。我和元康師弟說過了,他暫且把他的房間讓出來,今天起,給你單獨住。”
孟思璇抽泣道:“讓我在這兒跪着恕罪,我心裡舒服些。”
清風真人已經下葬,此時此刻,太極宮大殿裡面供奉的,是紫陽真人、清風真人兩尊牌位。
以尹雲鶴爲首,衆武當弟子正在等,他們要等代掌門雲非凡,等雲非凡將天慈大師尋回來,然後召集其餘各派掌門,當着各大掌門的面,由天慈大師主持,處死慕容家叔侄以及北風劍派的內奸,以告慰武當兩位掌門在天之靈。
孟思璇,是塗小荷的女兒,很多天以前,清風真人還沒出事那會兒,孟丘皇作爲武當重要的人物。本來,孟思璇和孟居生一樣,即便重新回到武當,武當弟子對他們倆,還是以禮相待。
那時候,只是親生母親將要被處死這一件事,孟思璇和孟居生不能接受母親孤零零被丟棄在武當山,因此折返。。
只是,折返了又怎麼樣呢?除了眼睜睜看母親被關在鬆屋,他們什麼也不能做。因爲,違抗紫陽一派命令的人,極有可能成爲武當的叛徒,而做了武當叛徒,北風劍派滿門都會遭到懲處。如果北風劍派成了武當的棄子,日後江湖名門之中就再無“孟氏”這一號人物。
孟思璇竭力爭取,只想在母親塗小荷還沒有被處死之前,陪伴在母親身前,已盡作爲女兒的孝道。因爲這份孝心,引來了另一個大禍。
因爲文境先生慕容悠採的侄兒慕容軒和她一個想法,絕不拋棄自己的叔叔,獨自離開武當。
孟思璇和慕容軒——這兩個人分別給自己的親人守夜,從而竟然有了兩個共同相處的夜晚。
謠言一開始是從紫陽一派的年輕弟子中興起的。
慕容軒號稱江湖三公子之首,很早以前,便是全武林年輕一輩高手中的翹楚。武當年輕弟子中,諸如凌元鬆是武當年輕一輩中的老大,鹿元聰是老二,武當是名門中的名門,這些人一向自視甚高,但是名氣上沒有一個抵得過慕容軒,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
至於孟思璇嘛——本來,師尊清風真人是武當掌門,就算師尊要金盆洗手,掌門之位也要順着傳下來,傳給紫陽一派的尹師叔,或是他們當中哪一個纔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師尊非要把掌門傳位給孟師叔。孟師叔接了掌門位置,小金剛一脈就會水漲船高,成爲武當的正宗。那他們紫陽一派算什麼?凌元鬆、鹿元聰等多數人,對孟思璇、孟居生自然不會有好感。
表面看起來,兩下里都禮數週全。
但是,孟思璇、慕容軒室外“共處”兩夜的事情,在紫陽一派年輕弟子當中傳播起來,扭曲發酵,當真不好聽得很。
有個叫曹元豐的弟子,當着孟思璇和慕容軒的面,譏諷他們:“孟塗氏出自武陵坳,說起來,你們兩個根源上還是有很深的牽連。孟師妹以前大約也經常聽到慕容三公子在武林中的盛名吧,是不是很崇拜?這兩日日夜相對,忍不住也心動了呢?”
孟思璇性格火爆,當場就要發作。
慕容軒從不和別人交惡,這時候不僅沒有生氣,還攔住孟思璇,勸孟思璇:“孟姑娘,你我問心無愧便好了。”
慕容悠採被關在鬆屋裡,透過門縫看在眼裡,連連嘆氣:“我這侄兒,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呆氣。”往日裡沒有任何陰險算計,單純的慕容軒只給人以清澈見底的純粹感。這樣的侄兒,自然很好。可是,在這時候,還要保持那份純粹,是個江湖人,都要被認作傻了!
慕容軒自認身在武當,只要謹遵禮法規矩,一定不會有錯。但是,就在第三萬,孟思璇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了,突然眼前一黑,接着,心裡面深深埋藏的一層感情就控制不住,突然洶涌澎湃,傾瀉而出。
實際上,曹元豐說得並沒有錯。在塗小荷身邊長大的孟思璇,還沒及笄那會兒起,就經常聽塗小荷提起武陵坳中的慕容三公子。
武陵坳,是塗小荷從未放下的故里。
武陵坳中的慕容三公子,則是心心念念那個地方成長出來的翩翩佳公子。
“思璇,再沒有地方比哪裡更恬靜,更美好,”每每三四月,北方的天遲遲沒有暖和,塗小荷就對孟思璇說,“三十里桃花,灼灼簡直就像仙境一樣。阡陌縱橫,雞犬相聞,少年孩童,伴着白髮翁媼,歡聲笑語,炊煙裊裊,更是隻能用‘極樂人間’方能形容。生活在那裡的人,大多都是平和的,而慕容三公子,更是平和中的平和,好像一脈水,也如同武陵坳中的春風。”
那一夜的月色恰好不是很好,午夜過後,便被雲完全遮去。慕容軒端坐樹下,閉目打坐,突然,芳心躍動的孟思璇悄悄靠上來。
慕容軒嚇了一跳:“噢,孟姑娘——”
夜色中,他可以看到孟思璇眼波流轉。孟思璇伸手欲抱住他,口中喃喃:“三公子,我知道你很久了,很早以前,我娘就一直在我面前講你。我對你很神往,這兩日又在此處共處,我想,我真的已經喜歡上你。”
鬆屋中,塗小荷透過門縫看着,很是莫名,但更多的還是期待。
慕容悠採卻連連頓足:“傻子,傻子,這兒是什麼地方?怎能發生這種事情?”
塗小荷聞言甚是不快:“你說誰是傻子?我配不上你,我女兒可是北風劍的親生女兒。受你連累,丘皇沒做上武當掌門,但是我在這裡,我保證不連累上他一絲一毫。慕容世家和武當派,武林名聲完全旗鼓相當嘛,我女兒喜歡你侄兒,有什麼不可以?”
慕容悠採隔着窗戶指指她:“瞅瞅你,瞅瞅你——”
“瞅我什麼?”
“這麼多年,也沒改你這個臭脾氣。”
“我的脾氣這輩子都改不了了,武陵坳養大了我,可我就是沒學到武陵坳人的好脾氣。”
“所以,我當初怎麼會看上你?”
“後悔了?噢——”塗小荷驀地大聲叫起來:“所以我很謝謝你讓我下定決心離開你,從而離開武陵坳。你這個慕容世家的二少爺,除了滿山找些藥草,實際上什麼用都沒有。我沒被你大哥接納,沒進入你慕容家,的的確確是我塗小荷的福氣。”
慕容悠採被她這副大嘴巴氣死了,不停打手勢暗示:“小聲點,你小聲點。”就在這時,外面變故橫生。
一把雪亮的長劍分開孟思璇和慕容軒,爾後劍氣一圈一圈盪漾開,最後彙集成濃濃的陰雲。月亮這會兒從雲層後探出來,慕容悠採和塗小荷同時看得真真的,失聲大呼:“清風掌門!”
陰雲纏住了慕容軒。
堂堂武當掌門的無爲劍該有多麼厲害?即便是厲害如慕容軒,也無暇講一個字,唯一能做的就是摸索劍氣來處,攀高俯低。
長劍屢屢切斷身邊的松枝,更有一劍凌厲無比,直直扎進一棵松樹的樹幹。
樹幹爆裂,木質和樹皮四散激射。巨大的聲音一下子震醒了孟思璇。迷亂的思緒潮水一樣褪去,孟思璇大腦恢復一片清明。
起先,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看着突然出現的清風掌門,和正竭力在無爲劍下尋求保命的慕容軒,忽然,她竟然又回憶起不久前自己做出的一番荒唐事。
孟思璇羞急不已,恨得當場挖個洞,自己好跳下去。但是,這事是她引起的,可是,現在背黑鍋的成了慕容軒。慕容軒是她真心喜歡的人啊,她又怎能忍心把這個黑鍋全甩給他呢?
孟思璇不顧塗小荷阻止,大聲對清風說:“清風掌門,是我的錯,不管三公子的事,是我喜歡三公子,是我情不自禁……”
塗小荷急了,扯高了嗓門厲聲喝道:“不關我女兒的事,是慕容軒見色起意,意圖不軌!”
…………
眼見慕容軒被追殺得全沒了退路,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全被紫陽劍氣給包裹住。這會兒,慕容軒必須做一個選擇:是受死?還是力爭?
他立掌當胸,若水功迅速凝集於掌上。
再多的劍氣,都只有一道纔是真的。
只要他出掌出得準確,必然可以劈實清風的長劍。
慕容世家隱訓:萬不可和江湖名門正派發生實質上的交鋒,萬不可讓慕容家的子孫成爲江湖上難以忽略的名人!
將清風掌門的劍劈歪了,不管他有沒有被刺中,這個隱訓都將被打破。
無爲劍席捲而來,帶動起慕容軒散落下來的幾縷頭髮。慕容軒突然閉起眼睛,雙掌一分,擡起,又揮出。若水功碰上紫陽功,兩股柔勁劇烈迴旋不斷碰撞。相持之時,一個實實在在的硬物直撞進來,慕容軒未及正眼,兩指一夾。然而,這一夾,觸感完全不對。他信手反握,把一把劍的劍把握在掌中,堪堪睜眼,一個巨大的陰影迎面撲來。
清風真人直直撞在那把劍上,鮮血射出,噴在慕容軒身上。
孟思璇、塗小荷、慕容悠採誰也沒看清楚,只覺得真的是慕容軒奪劍、殺人!他們三個,全部捂着嘴巴,嚇得魂不附體!
孟思璇作爲直接目擊證人,被當成了給慕容軒定罪的關鍵人物。因爲自己,害得清風真人誤解,又因爲自己,害得慕容軒淪爲武當新的階下囚。
孟居生很心疼妹妹,很想讓妹妹在萬般自責中略微輕鬆一些。孟思璇自覺自己罪孽深重,哥哥的好意,她又如何能夠接受呢?
武當山下,還是那間客棧,自從雲杉主動去找雲非凡之後,她和上官劍南就再也沒有交集。
雲非凡是不是真的要做武當掌門了——
這件事情,對於這位劍莊莊主而言,似乎慢慢變得不是十分重要。
他心平氣和地坐在庭院裡,還給自己泡了一壺茶,一邊喝,一邊鑽研一份琴譜。鑽研得興致高昂,便取出琴來彈一彈。絲絃悅耳,嫋嫋甚有意境。上官劍南閉眼品味,彷彿已經完全不在這一波已然掀起很大浪頭的風潮中。
唐見心來見過他幾次。這個唐四公子,仗着唐門的厲害,好死不死問了好幾次關於燕素素的事。
“上官夫人是爲了雲姐姐是您女兒的事,一氣之下才走的嗎?”
“上官莊主,你怎麼一點都不在意夫人離開這裡的事呢?”
“茶有這麼好喝?彈琴有這麼開心嗎?”
上官劍南邀請唐見心喝茶,也教唐見心彈幾手琴聲,結果唐見心既品味不了茶的淡雅,更不耐琴聲有一下沒一下那般無聊。最後,唐見心藉口有事,匆匆而逃。
雲杉是個不簡單的孩子!這一點,上官劍南終於不得不承認。只是,在他想來,雲杉此次手段再怎麼神奇,也還有一點,最終還是得求助他。
喝茶、看書、彈琴,都非常能消磨時間。
上官劍南決定不着急。
也就是因爲他這麼不着急,最後,他如願等來他要等的人。
一直和他劃清界限、不承認和他有父女關係的雲杉,這一天午後,從外面翩然而入。
在上官劍南的印象裡,上一個有仙人之姿的女子還是年輕的鳳凰教主肖靜瑤。只不過紅顏易逝,讓她傷情傷心,最終要在斷天崖追隨丈夫而去,上官劍南只能無奈地暗暗贈一個“可惜”。
女兒是他看到的第二個高貴又很飄逸的女孩。
雖然出生那會兒不被他接受,但是,畢竟她的啓蒙之師是武當派的嫡傳大弟子。後來,她更有奇遇,碰到了當今皇上的二皇子,而這個二皇子,竟然還是渺渺蓬萊洲的王!以至於這個女兒初入江湖,處處和別的女子不一樣。
喜歡一個人,純粹就是一種感覺。
上官劍南無需作假,臉上浮起笑容,招呼:“過來坐。”一邊說,一邊新沏了茶。
顏色醇厚的茶水,香氣浮動。
雲杉飲了一口,放下茶杯:“今天我來,是有事情和你說。”審視上官劍南滿面笑容,頗有興致,她低頭思忖,半晌,扶着桌子緩緩跪在地上。
上官劍南成竹在胸,微微一笑:“這是何說?”
“一直沒有順應您的話,認您做父親,此時此刻,身爲女兒,理當請罪。”說着,雲杉略微欠身,“爹爹在上,受女兒一拜。”
上官劍南仰面大笑:“哈哈哈哈……”伸手將她扶起來。扶雲杉重新做好,上官劍南才說:“我知道,你並不是單純要來認我。”捻了捻鬍鬚,“不過,既然咱們父女已經相認,好歹這件事情對於我來說,算是圓滿。”凝視雲杉,“女兒,你相信緣分嗎?爹爹和你近二十年沒有相認,剛剛得知你身份的那會兒,其實我,就很想將你留在連雲山上。”
雲杉冷哼一聲:“已經過去的事情,那就不用再提了吧。其實,爹爹您是一等一聰明的人,我先前不想認父,是因爲我覺得對於我而言,你這個父親有等於沒有。不過,現在不同了,我需要是您女兒這個身份——我得上武當。”
上官劍南做點頭狀,沒有打斷,也不接話。
雲杉便自顧說下去:“慕容三公子屢次於我恩,最早可以算到連雲山南北武林大會,然後便是在胡氏莊園前後那些日子。您也知道,嶽州一役之後,我成爲全江湖的公敵,除了逸城公子之外,還會施以援手的,只有慕容三公子。所以,此番我要救他出來,勢在必行!”
上官劍南依舊沒有接茬。
雲杉只好再說:“但是,我也不能把雲非凡供出來。不管清風道長被殺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只是雲非凡這個人一手策劃的,雲非凡是我的義父。即便他曾經冒犯過我,但是將被母親遺棄的我撿回去,又撫養我長大,在很漫長的一段時間裡,他疼愛我、照顧我,我從小沒有父母,他就是我的父親。”頓了頓,接下去,“這件事情必須要有一個說法,承擔這個說法的人我已經找好了。慕容三公子必須無事,我義父非凡劍客,也必須成爲下一任的武當掌門。”
“嗯——”上官劍南應了一聲,尾音拉長,頗意味深長,“真應了有句老話:養育之恩大於生養之恩,在你心裡,除了雲非凡,還有那麼多重要的人,那麼,我倒是好奇,你爹爹我,到底排在哪裡呢?”
雲杉微微一笑:“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從現在開始,你的會是我的,而我的,當然毫無保留,日後統統都是你的。”說到這裡,她掏出一個包袱,打開,裡面有一個方盒。雲杉打開盒子,把盒子開口轉向對面。上官劍南瞄了一眼,整個人從座位上站起來。
“這個——”
“位於全國各處的地契、房產,這兒總計良田上千畝,房屋數千間。另外,女兒還有大量存款在和順居銀號中,現提現用,江南十六堂從此不幹活,上上下下我可以養十年。”
“這……爲什麼?”上官劍南自負見識不小,這時候也免不得結巴起來,“誰給你這麼大財富?”
“誰給我的不重要。”雲杉把盒子合上,“現在,爹爹心滿意足您在女兒心中份量會有幾何了吧?”
武當派。
大弟子凌元鬆和二弟子鹿元聰急急奔入太極宮,對暫代太極宮主事的師叔尹雲鶴說:“師叔師叔,大師伯回來了。”
尹雲鶴脊背一僵,少頃,方纔轉身。
凌元鬆、鹿元聰喜氣洋洋,率一衆年輕弟子目光齊齊往大殿門口投去。但見諸多前來憑弔的人之後,非凡劍客正伸手相邀,隨着邀請的手勢,少林方丈天慈連同緊隨其後的一個人先後跨入太極宮。
大殿上人很多,去而復返的華山派、青城派二位掌門目光炯炯注視門口,不見後來進殿的人也就罷了,一看這個人,這二位掌門頭頂立刻躥出熊熊火苗。
青城掌門歐陽木通性子更暴躁一些,抽出劍來,青氣一晃,便往那人的要害扎去。鄭曉峰動得慢了些,而就在他猶豫的檔口,一片光幕打開,十幾朵劍花拖出歐陽木通先後刺出來的十幾劍。劍莊莊主上官劍南,回手一記虹字決,將歐陽木通逼於殿角,再輔以攢字訣,劍光紛飛如花林落英,攔住妄想趁機偷襲的華山掌門鄭曉峰,二次再用虹字決,又將鄭曉峰逼至歐陽木通身旁。
峨眉掌門素離不信邪,怒氣衝衝對上官劍南道:“上官莊主,這是怎麼個意思?要說這是在太極宮,就算你依仗九花落英劍厲害,在這裡,也輪不到你來主持局面吧?”
“沒錯!”歐陽木通、鄭曉峰異口同聲。
鄭曉峰說:“我要殺這個女人,爲我兒報仇。歐陽兄也是一個意思!”
上官劍南冷冷一笑:“你們要爲你們的兒子報仇,我不攔你們。可是,現在你們要殺的這個人,她可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失散多年,親生女兒——在我面前,殺我女兒,你們不是存心要和我上官某人過不去嗎?再說,你們要爲你的兒子報仇,假如真讓你們將我女兒殺了,那我豈不是還要爲我女兒報仇?既然遲早都要報仇,還不如先將二位掌門的頭交給上官某!”
“你說什麼!”歐陽木通、鄭曉峰震驚不已之下,差點被上官劍南的狂傲氣死。
雲非凡適時站出來:“各位,今天不是你們討論兒子女兒的日子。今天我請方丈大師回來,當着大家的面,要把擱置已久的兩件事一併處理掉。”說到這兒,他對凌元鬆說:“元鬆,你和元聰一起去,把慕容軒給帶上來。”
凌雲鬆、鹿元聰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被關押在第三座鬆屋裡的慕容軒便被帶到太極宮來。
大約從來沒被異樣的眼光看過,從小到大,一直順風順水的慕容三公子此刻面對衆人,頭顱低垂,目光絲毫不敢和任何人相觸。耳中聽到一聲關切的呼喚:“三哥。”他驀地一驚,轉頭看去,原是雲杉,不由眼睛一亮。
凌元鬆和鹿元聰故意折羞,推搡他:“快點走。”
雲杉非常生氣,快步上前,攔住他們:“你們現在就把慕容三公子交給我。”
凌元鬆、鹿元聰眉毛一豎,剛要發難,雲非凡開口了:“也罷,事情未明瞭之前,有人想先討了三公子去,也由得他。”
凌元鬆、鹿元聰不服:“大師伯!”
雲非凡擺擺手:“左右還在這太極宮,方丈大師和列位掌門都在這裡,無妨!”
凌、鹿二人方纔罷了。
雲杉這才順利將慕容軒奪在自己身邊。好多天沒見,終於能夠看到慕容軒安全,雲杉又是開心又很感慨:“三哥,你還好吧。”
慕容軒緊緊握着她的手:“謝謝你,這會兒還來看我。”
他被冤枉,又被囚禁,原本多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這會兒竟憔悴得很。雲杉嘆了口氣,低聲說:“我不僅僅是爲來看你的。”側過身,正對大殿,隨後大聲道:“剛纔列位都聽到了,從現在開始,我已經正式成爲劍莊莊主的女兒。劍莊莊主複姓上官,這以後,我自然也複姓上官。今天,我要向大家說明的是:慕容世家三公子慕容軒,絕對不可能是殺害清風真人的兇手!”
接下來的話,都是她單獨去找雲非凡的時候,和雲非凡商議好的。
那日,在雲非凡的房中,她直言不諱:“三公子慕容軒宅心仁厚,我長這麼大,也見過許多人,我就從未見過一個本性純粹如此、簡直一點邪惡的雜質都沒有的人。以我對他的瞭解,他絕不會殺清風真人。但清風真人確實又死在他手上,那麼,只有一個解釋:劍,是有人遞給三哥的,而清風真人,也是那個人指使,撞在那把劍上。’
“能夠指揮動清風真人這樣的高手,光靠迷魂降遠遠不夠。施展這個迷魂降的人,得了解清風的武功,把握得了清風的修爲,還能夠窺透慕容世家武功的漏洞,讓清風自己把劍送入三哥手中,再讓清風自己撞上去。這個人,除了義父你,我真想不出第二個人’
“但是,你不用擔心,我知道秘密,卻不會把秘密說出去。我替你找了一個背黑鍋的!”
而這個人,就是被慕容懿德和孟頌誠抓來的楚清幽。
雲杉站在太極宮的大殿侃侃而談:“你們不知這迷魂降的威力,凡是中了這種降頭,端是施法人讓幹什麼,中招者一定就會幹什麼。對於這種結果,假如不信,我還有一個佐證,證明清風真人中降頭那會兒,施法人其實一直跟在左近。這個佐證,就是北風劍客孟大俠的女兒——孟思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