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聽到我的喊聲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用力一踩油門,車子一聲轟鳴,呼嘯着向前衝去。
與此同時,轟隆隆一陣巨響後,“砰”的一聲,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一瞬間地動山搖,雖然人在車裡,但是我還能感到劇烈的震動。
車後的隘口霎時塵土飛揚,車子已經被大奎停穩,大家連忙下車查看。待到隘口塵埃落定,我們發現,那裡散落着幾塊半人高的巨石,地面被砸出一個大坑,看樣子應該是一整塊巨石從山峰落下,然後摔成了幾塊。
看着地面的大坑和碎石,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如果再晚一秒,我們連車帶人都會被砸的粉身碎骨,真是太過驚心動魄了。
大奎看着巨石拍着胸口說:“好險!這一路經過無數山峰,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意外,還好袁兄弟你發現的及時,不然大家都得被砸成肉餅了。”
安薩黎皺着眉,望向山頂,目光閃爍的說道:“真的是意外嗎?”
我不禁也隨他向上看去,雖然不知道他從哪裡看出問題,但還是能感到一絲怪異之處。那就是,現在的天氣風和日麗,這麼大的山石是如何掉落的?
除非是有壞天氣,遇到狂風暴雨,這樣也許會造成岩層侵蝕後,山頂的沙石松動,而無法支撐山石,最終導致墜落。
其他人也對此表示懷疑,但想要徹查就得繞到後面上山,前面的山勢險峻根本無法攀登。
但是,看着這座山體的龐大程度,等我們繞過去最少也得幾十分鐘,那時候還上哪找人去,所以只得放棄尋人的打算。
大奎悻悻的罵道:“又是該死的青蛇!你們給老子走着瞧!”
安薩黎卻說:“這不一定是青蛇乾的,也許另有其人。”
大奎有些被他說懵了,問道:“爲什麼不是青蛇?不是他們還會有誰?我們好像沒得罪過其他人吧?”
安薩黎問他:“你忘記我們在蒙古,進入地宮前的遭遇了嗎?襲擊我們的極端組織和我們有仇嗎?”
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問道:“你是說,又是青蛇在借刀殺人?”
安薩黎點頭道:“青蛇也是最近纔來的這裡,而且他們要直接對付我們的話,哪用這樣費事。況且這裡的地形地勢,也只有當地人才能瞭然於胸。得知我們的行程後,能快速做出安排,這必須要對附近的山區非常瞭解才能做到。你認爲,青蛇不借助外力,能做到這些嗎?”
我立刻想到,難道這裡也有人想阻止我們找到穹窿銀城嗎?他們是什麼人,目的又何在?
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擋我們的腳步,反而激起了這些人心底的傲氣,勢必要與下黑手的人周旋到底。
我們謹慎的沿着山路,向半山腰的穹窿銀城走去,從這裡開始,每過一處都能讓人感受到,一股歷史的滄桑感。山體已經嚴重被風化,有些地方的岩石佈滿了孔洞,用刀柄輕輕一碰,就會變成渣滓簌簌的掉落。
隨着山風的吹過,一些孔洞多的山石,還會發出嗚嗚的聲響,如歌如泣,像是在哭訴着這座偉大雄城的悲涼遭遇。
西藏是一個篤信萬物有靈的地方,長期與羣山、湖泊、草甸、藍天爲伴,與駿馬、雄鷹、獒犬、牛羊爲友,自然界的一切在藏民眼中都是神的子民,渾身充滿了神性。
西藏人認爲石頭是具有靈性的,是能夠聯絡上天的,他們熱衷於在石頭上刻畫,祈求上天保佑自己和家人。
在西藏,人們敬畏神山:岡仁波齊、南迦巴瓦、珠穆朗瑪,都是宇宙中最神聖的彼岸;人們崇敬聖湖:瑪旁雍、羊卓雍、納木錯,都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家園;人們鍾愛石頭:天珠、珊瑚、瑪瑙、硨磲、綠松石,都是神的靈氣聚結的慧根;人們珍惜植被:煨桑時從草籽、松枝、柏木、青稞、糌粑中升起的靄靄煙霧,寄託了對上天的無限景仰。
於是,在西藏,每一塊石頭,每一滴水都有她的故事,每一個生靈都有她的傳說。
每當經過山口、關隘、江畔、村落、牧場抑或天葬場,總會與一座座用石塊壘積成的瑪尼堆不期而遇,藏族稱之爲曼扎(意爲曼陀羅)或石供。虔誠的人們在這些石堆上面插上經幢,掛滿經幡,或者擺置犛牛頭骨,焚香禱告。
一直以來,在藏民心中,瑪尼堆就是一個航向或者路標,被放置在轉經或者行走的山口或者路口上,爲行人標記着行走的路線,指引着歸鄉的方向。
試想,在廖無人跡的高原,四周都是高山草甸,懸崖河谷,時而還會遇到猛禽野獸,見到瑪尼堆,不僅可以提示路線,更可以撫慰內心的恐懼。飄揚的經幡和沉靜的石堆,似乎就是神對子民的眷顧。
因此,藏民每每走到瑪尼堆跟前,總會隨手撿起小石子往上堆積,以爲誦經一次,然後口中含着“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圍繞馬尼堆轉上一圈,視爲念過一千遍經文。
銀城之下我們就遇到了一個巨大的瑪尼堆,之前遇到的瑪尼堆,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石塊堆積而成。而這個巨大的瑪尼堆,已經完全堆成了一個建築羣,前面一道猶如城牆,全是由一些巨石堆疊起來的,每一塊石頭都帶着不同的顏色和刻紋。
這些石塊上的經文,多是六字真言或是苯教的八字真言,氣勢非凡色彩斑斕,精美的如同一件件藝術品,放眼看去,無邊無際,使人眼花繚亂,不得不感嘆於藏民們恆久的堅持,這是多麼浩大的工程啊。
這道圍牆有三米多高,從遠處看去,後面還有更高的石堆。想要進入銀城,就要從這些瑪尼堆穿過。
我們懷着朝聖的心理,一步步接近這些充滿靈氣的石堆。石牆後還有另一堵相同的石牆,兩面牆之間有幾米的間隙,形成了一條狹長的通道。兩面牆之間牆頭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風馬旗。
以前只是走馬觀花,並不知道這些風馬旗和彩色的經幡是何物,現在近距離觀察才發現,這不只是普通的彩旗,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經文,和精美的神話圖案。
走到一半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一陣古怪的聲音,類似於祈禱或者是誦經的聲音,語調卻又非常怪異,時而慷慨激昂,時而哀傷悲憤,充滿了神秘的韻律與獨特的節奏。
我看向其他人,低聲的問道:“這是什麼聲音?好像與藏傳佛教的誦經聲不同。”
安薩黎說道:“雖然我也聽不懂,但是,這種聲音帶給人的感覺,很像是我們族中大薩滿,在住持祈天祭祀時的誦文類似,難怪有專家推測,薩滿教也起源於象雄苯教。”
轉過這條通道,來到了一個小廣場,那古怪的聲音卻忽然消失了。
這裡有幾座高大的瑪尼堆,比牆面要高出許多。當我們走到中間的時候,卻發現最大的瑪尼堆前站着一個人。
這人背對着我們,身上的衣服五顏六色,頭上長髮垂肩,戴着一頂黑色的帽子,這帽子十分獨特,與清朝皇妃們的頭飾外形差不多,兩邊還垂着一條條假髮般的黑絲。
從服飾和背影上看不出男女,但我直覺還是認爲這是個男人,他似乎聽到我們的腳步聲,猛然間回過頭來。
雖然他面對着我們,但我並沒有看到他的臉,對着我們的竟是一個面具,而當大家看到這個面具後,全都後退了一步,倒吸一口冷氣。
我立刻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大喊一聲:“鬼面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