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解釋什麼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在這件事情上,也是如此。
“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冷總何不乾脆點,和我離婚娶了齊林?”寧心笑得柔和,冷翼恨透了她這種表情,一步,一步,欺近她,將她,抵在了窗上,“你膽子夠大,耍心眼耍到我頭上來了?”
“我這膽子,冷總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四年前我躲開了你,四年後,我照樣能過回我想要的生活!”脣邊的笑,收住。寧心冷眸,挑釁的凝着他,冷翼眼角抽動,薄脣,危險的抿成一條弧線,他擡手,揮拳,打向了她!拳風,帶着股凌厲,掀起了她的髮絲。
寧心本能的偏過臉,眼瞼,因爲害怕,緊緊的閉着,連帶着那黑睫,也不可抑制的顫動着。
許久,都沒有聲響,更沒有疼痛襲來。眼睛,緩緩睜開。入眼的,是一雙猩紅的眸子,帶着傷心,失望,還有她看不明白的……痛苦。
他的拳,落在了她耳側,砸在了窗玻璃上,沿着拳心,裂開了道道碎縫,嫣紅的血,四散開來,觸目驚心,稀薄的空氣裡,瀰漫着點點血腥味,混合着他的怒氣,愈聚愈濃。
冷翼動了動脣,半晌,才啞着嗓子說出一句話,“我對你……很失望。”
“……”滿腔怒火,幽幽的化爲這句低迷的話語。他對她,很失望。失望……呵,又能怎樣?現在,她還顧得上他對她的看法嗎?寧心抿脣,面色平靜的看着他摔門離開,身子,軟軟的順着窗滑下,失神的跌坐在地。
心,一抽一抽的疼着,在難過什麼呢?這些,不正是她想要的嗎?又何必假惺惺的傷心呢?臉,埋在雙膝間。她蜷縮成一團,抱着身子哭了,不明所以的哭了。
冷氏集團的會議室,作爲顧氏員工的她,霸佔了很久,直到衝過來一個人影,揪着她的衣領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她才從痛心和愧疚中回神,打她的人,是冷母。
這遲來的耳光,終於受了,那來自臉頰上火辣的疼,稍稍,撫平了她的內疚,寧心捂着臉,緩了緩神,看向氣得優雅盡失的冷母,輕聲喚她,“伯母。”
“寧心,我真是小瞧你了,你這張嘴,真是能把死人說成活的,就算他們發生了關係,你跟他離婚的理由,還不是因爲顧義這個野男人?現在把所有的責任都往我兒子身上推,你夠能耐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的人都怎麼說他!”
作爲一個母親,冷母無論如何也受不得外人說她兒子半句不是,況且,寧心在法庭上對冷翼的指控,非但隱瞞了她詐死騙了所有人的不齒行徑,還將自己在這樁婚姻裡的責任撇的一乾二淨!要她怎麼吞得下這口氣!門外,七七八八的聚了許多人。正伸着腦袋往裡看。
不知被誰呵斥了句,立馬縮了脖子做猢猻散,一下子,清靜了不少,來人,是冷翼。
他看了寧心一眼,神情晦暗不明,徑自走向冷母,扣住了她再次揚起的手,“媽,這事我會處理,你別插手。”
“她都這麼對你了,你還護着她?”冷母蹙眉,悻悻的收回手,斜眼看向躲在門口的齊林,“你給我進來!”
“……”齊林顫了顫,扒着門的手緩緩鬆
開,邁步,一點一點的挪到冷母身側,“伯,伯母……”冷母剜了她一眼,冷着臉將她往寧心身上推,“我是說過讓你怎麼亂怎麼來,但沒讓你把冷家的臉丟到太平洋去了!你給我說說,這視頻是怎麼來的?!你知不知情?!”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齊林慌忙擺手,小心翼翼的覷着冷母的神色,“伯母,冷翼哥喝醉了,我就扶他回房間,你也知道的,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很容易就發生……那個的,何況,我又不是傻子,沒事拍這種東西幹什麼……”
齊林委屈的紅了眼眶,冷母半信半疑,齊林這丫頭心思沒那麼深,這視頻,是寧心提供的,既然她當年有詐死的本事瞞過所有人,想必,這個視頻也是她的傑作了,鼻音,譏誚哼出。
冷母看着寧心,那眸光,似在審一個無惡不作的犯人,“這視頻,是你親手拍的吧?”
寧心深吸了口氣,迎上她咄人的目光,“是誰拍的,怎麼拍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視頻裡的內容,伯母,我知道你喜歡齊林,既然她跟你兒子發生了關係,那麼,煩請你勸勸你兒子,讓他同意離婚吧。”
“放心,這婚他自然會離。”
“你就這麼想離婚嗎?”冷翼冷然的截了冷母的話,深邃的眸,緊鎖着她這張清清冷冷的小臉,“即使不擇手段到這種地步也在所不惜?”
“是。”回答,很利落。一絲猶豫都沒有。也間接認了這樁罪,寧心粉拳緊握,背脊,挺得筆直,而冷翼,那張精心雕琢的硬朗容顏,頃刻,煞白成灰,薄涼的脣,緊抿,又鬆開。
那雙漆如點墨的眸子,不再風平浪靜的無波無瀾,也沒有驚濤駭浪的怒氣,有的,只是暗沉心痛的失望,極力隱忍的哀傷,許久,他才苦笑着勾脣,“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是你不知道回頭,那就別怪我。”
“……”寧心挑眉,半知不解。冷翼最後看了她一眼,拉着冷母往外走,腳步,在見到杵在門口的冷不知和寧布丁時,生生的頓住,他們童稚的臉上,凝着沉重,讓他詫異。
寧布丁的懷裡,抱着那日贏來的水槍,他的眸底,凝着淚光,愣了幾秒後,邁着小短腿直直的撲進寧心的懷裡,在寧心矮身之際,他驀地轉過身,邊哭着邊拿水槍射擊冷母,“壞人!你打了我媽咪!大壞蛋!我要讓小爸爸消滅你!!!”
水柱,毫無規章的襲擊而來,冷母往後躲了躲,冷翼鎖眉擋在了她身前,神情複雜的看着
寧布丁,小孩子的感情,表現的最爲直觀,他的媽咪被欺負了,所以,他要保護他媽咪打倒壞人!一個人堅強慣了,往往就是這麼不經意的瞬間,會讓人的精神防線,頓感崩潰。
寧心眼窩酸酸的,忍了忍淚,蹲下身制止了寧布丁,“丁丁,不可以這麼沒禮貌,向奶奶道歉。”
“我不要!她打了我的女人!我不喜歡她!她不是我奶奶!”寧布丁哭的厲害,抱着她趴在她肩上哭得一顫一顫的,忽的想到什麼,吸了吸鼻子摸着寧心的臉抽噎着問她,“媽咪,疼不疼?”
“媽咪不疼,丁丁乖,不哭了……”寧心心疼的抹去他臉上的淚,“媽咪帶你回家不好?”
寧布丁搖
了搖頭,軟軟的縮進她懷裡,“媽咪,我們去找小爸爸吧,有他在,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在寧布丁的心裡,顧義纔是他的爹地。他會保護他的媽咪,會摟着她警告那些壞人……這是我的女人,誰敢動她?
所以,他纔會有樣學樣,在壞人面前,要保護媽咪的時候,就警告那些壞人,這是他的女人,別人不可以欺負她!寧布丁淚眼漣漣,寧心心中百般滋味,捏了捏他肉肉的臉蛋柔聲道,“小爸爸很忙,我們過幾天再去找他好不好?”
下週,審判結果應該就能出來了,到了那時,她就帶着丁丁去找顧義,一起回家看父母……只要,顧義還肯原諒她。伸手,將寧布丁抱起,寧心微沉了口氣,看向面色難看的冷母,以及,神情莫測的冷翼。
“我先帶他過去。”頓了頓,她又看向默不作聲的冷不知,“小知,你是現在跟我回去還是遲一點讓你爸爸送你回去?”冷不知仰着小腦袋,堅定的點了點頭,“媽媽,我跟你回去,不過你先等我一下。”話落,他走向齊林,擺着嚴肅的臉認真的對她下着最後通牒,“阿姨,我爸爸不喜歡你,就算媽媽不要爸爸了,我爸爸也不會要你,請你不要再破壞我的爸爸和媽媽了。”
“小知,”齊林怔住,冷不知鄭重其事的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遞給她,“以前是我小不懂事,收了你好多禮物,現在我把那些東西折現還給你,請你以後不要纏着我們了,吶,給你。”
“……”十塊人民幣,攥在那雙小手裡,齊林看着,不知道是該接還是不該接。似乎,有些事,並沒有想的那麼簡單。齊林有些泄氣,下意識的看向冷母,而後者,蹲下身將冷不知拉了過來,“小知,跟你媽媽待了那麼幾天,連說話都這麼不着調了?”
“奶奶,我看到你打媽媽了,爺爺說過,不可以隨便打人,媽媽沒有錯,你卻打了她,請你向媽媽道歉。”
“……”冷不知的話,條理清晰。冷母被狠狠噎了口。滯了滯,她開口,“誰說你媽媽沒有錯?小知,你知不知道你一生下來就被她拋棄?她要了丁丁不要你!”
“我相信媽媽是有苦衷的,我不怪她。”
“……”話,落地。四周,鴉雀無聲。冷翼詫異,而寧心,忍不住落了淚,這幾天,她總是那麼感性,像要把一生的眼淚都流乾一般,見她掉淚,寧布丁用手背輕輕抹去,“媽咪,你怎麼又哭了?”
寧心吸了口氣,搖頭,適時,冷不知走了過來牽住她的手,“媽媽,我們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
……寧心走後,冷母支開了齊林,偌大的會議室裡,只剩下了她和冷翼。撣了撣衣服上的水珠,冷母拉開椅子坐下,擡眸,看向冷翼,“這婚,你離不離?”
“離。”冷翼靠着桌沿,動作利落的抽了支菸出來點上,深吸了口,那雙眸子,垂着,看着腳尖出神,聽他這麼說,冷母壓在胸口的那股氣順了不少,思忖了番,試探着問他,“那齊林……”
到現在冷母還想着齊林的事情。
冷翼總歸是她的兒子,哪個母親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打一輩子光棍。
特別是爲了,寧心這樣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