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美的東西越危險,就像大自然裡的毒蛇和毒蘑菇一樣。
外表的色彩越是豔麗,內在的毒性就越是猛烈。
而在這裡,一切,都很美。
然,她的心,卻不安。因爲,冷翼消失了。他沒有陪在她身邊。那種置身陌生壞境中的不安感,被緊張的神經瞬間放大,有一種依賴,在點滴中滋生,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形成。
猶如,那可怕的習慣。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寧心環顧着四周,那不安閃爍的眸光,一直搜尋着冷翼的身影,然,這裡,除了花草,就是樹木,什麼都沒有。
直到,一個陌生男人的出現。他戴着面具,優雅的踱步到她身前,伸出手,邀請她起舞。錯愕間,她木訥的將手交給他,交錯間,身影舞動,步伐輕快,隨着小提琴的伴奏,節奏,時而輕快,時而幽緩,男人帶着她,而她,卻顯得心不在焉。
“這裡是哪裡?”她問。男人彎脣,以着不太流利的中文回答她,“你夢裡的地方。”發音,像是韓國人。難道這個,就是冷翼要她見的人?那個……能讓她開心激動的人?寧心困惑,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是誰?”她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韓國友人。
男人輕笑,並不回答她,待一舞完畢,才紳士有禮的放開她,而後,摘下自己的面具,對她伸出手,“你好,我是車珉豪,很高興認識你。”
車珉豪!大長腿……歐巴!韓劇男一號的熱門人選,風靡全亞洲的韓國花美男——車珉豪!
她熱衷看韓劇,自然也是車珉豪的超粉,此刻那麼突然的見到他,她有些手足無措,但,第一時間,她想到的卻是,“他把你請來的?”
“他?冷先生?”
“嗯。”
“他說他的妻子很喜歡我,每天看完我纔去睡覺,所以,希望我來一趟,不管多少錢都可以。”車珉豪暖暖一笑,現實中的他,比電視上更帥,然,寧心見着他真人,並沒有冷翼想象中的開心,沒有尖叫,也沒有索要簽名和合影,她只這麼靜靜的看着他,眸光,有些恍惚。
“你的每部作品我都看過,我很喜歡你演的角色,很深入人心。”……冷翼花重金買了車珉豪兩個小時,然而,寧心只和他交流見面了半個小時就放他回去了。這一點,不得不讓他感到訝異和困惑。
“你的妻子,很特別。”這是車珉豪在冷翼面前給寧心下的定論。兩人面對面坐着,享受着午後閒暇的時光。冷翼抿了口咖啡,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她很喜歡看韓劇,更喜歡看你,我給了你們兩個小時單獨相處的時間,她怎麼捨得這麼快放你下來?”
“她跟我說,她很喜歡我演的角色,很深入人心。”冷翼細思着他這句話,車珉豪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我想,她並不是喜歡我,而是喜歡我演的角色,至於是哪個角色,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想了解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可以去看看我的作品。”
“她還說了什麼嗎?”“沒有了,不過……”
“不過什麼?”
“她看着我的時候,感覺像是透過我看向另一個人,換句話說,我演的其中一
個角色,可能是她心中某個人的複製品。”他演的人物,是她心中某個人的複製品?這句話,一直盤旋在他腦海裡。那個人,會是誰呢?她的心裡,還藏着他所不知道的人嗎?他是不是,漏掉了她的什麼事?
……車珉豪走後,冷翼並不急着去找寧心,而是點了支菸緩緩抽着。眼眸,半垂。似在凝思着什麼。
霍枝開門走了進來,“冷少,寧小姐一個人在花園裡坐着,要我去把她接過來嗎?”
“不了,我過去找她。”指尖,微動。菸頭的星火,摁滅在水晶菸灰缸裡。冷翼起身,擡步,經過霍枝身邊時放慢了步伐,“將車珉豪參演過的作品收集起來拷到U盤上給我,今天晚上之前。”
“是。”
……園子裡,鮮花競相綻放。然,最嬌豔的,還屬那朵坐在鞦韆架上安靜的享受午後美好時光的美人花。人,比花嬌。時光,彷彿回到他和她在冷家的那個晚上,她蕩着鞦韆,他半跪在她身前,溫柔了一地的月光。
繞過樹藤,冷翼悄聲來到她身後,指尖,夾着剛摘下來的花瓣。她回頭,他輕笑,遞上那花瓣,“不跟他多待一會兒?”
“待久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寧心夾刺兒的回了他一句,冷翼聽出她字裡行間的酸味兒,脣角漾開的弧度更深了一口,“怎麼個控制不住法?”
“車珉豪,讓所有女人瘋狂癡迷的完美男人,爲了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我自然要端的得體些,最讓人念念不忘的,是短暫的意猶未盡的相處,若是待久了,我怕我會看着他流口水,所以,自然讓他早點離開了。”
“是麼?”未必吧。冷翼也不戳穿她,緩步踱到她身前,而後,彎膝,蹲下。以着仰視的角度,看她。寧心垂眸,面容輕淡,唯那不經意間自眸底溢出的流光,出賣了……她此刻並不安淡的心。
“怎麼才能讓你開心起來?除了解除勞動合同。”
“我只想解除勞動合同。”
“晚上有個慶功會,慶祝冷氏收購了雜誌社,等會我直接帶你去會場,至於丁丁和小知,你讓那個音樂老師照看一下。”
“……我不想去。”所謂的慶功會,是她賣身成奴的日子,她去參加,慶祝自己賣身成功麼?寧心別開眼,不去看他,冷翼凝了她幾秒,擡手,將她微僵的小臉扳了過來,“這是老闆的命令,你身爲下屬,只能服從。”
“那你這個大老闆親自接我這個下屬去會場,是不是太折煞我了?”
“不會,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把你當老婆對待的,接你去會場,自然是分內之事。”
“那作爲你的老婆也挺可憐的,不想去還要被逼着去。”
“目前而言是這樣,若不逼着你,你又怎麼可能成爲我的老婆?所以,這是一個良性循環,也是個惡性循環。”
“……”什麼歪理!寧心下意識的咬脣,剛要反駁,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她不管做什麼,他都會以上司的身份來壓她,索性,就乖乖閉嘴聽話好了。
對付他,想必,沉默是最好的辦法。這麼想着,她也這麼做了。不管冷翼說什麼,她都一副逆來順
受的樣子,一點脾氣都沒有。簡而言之,便是冷暴力發。她就這麼,跟他冷了一下午。
直到慶功宴前,他帶她去挑禮服試妝,當他的魔爪,得寸進尺且明目張膽的擱放在她的胸上時,她真的是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了!這個殺千刀的……混蛋!爲!老!不!尊!
“冷總!你夠了!”寧心抄手打他,冷翼靈敏往後一躲,那半勾的脣角,挾着一抹促狹,“生氣了?我還以爲我做什麼你都這幅無所謂的樣子,看來,對身體還是很在乎的。”他的語調,漫不經心,卻聽的寧心氣不打一處來。提起湖綠色裙襬,踩着七公分的高跟就往外走,她想就此賭氣瀟灑的閃人,怎知,走了兩步,卻被自己的裙子絆倒了,伴隨着“呲拉”的聲響,禮裙迸裂,連帶着她的整個身子都往前傾。
意外,來的太突然。冷翼伸出去的手,堪堪擦過她輕薄的衣料,錯過了相握的機會。無法,只好讓自己在她之前倒下,當個無償的人肉墊子。她趴在他身上,欲起不能,而冷翼,緩了許久背部的疼痛,等那股勁兒過了,才奇怪的看着正上方那張紅得嬌豔欲滴的小臉兒,“還趴着?不起來?”
“……”寧心咬脣,磨蹭了很久才輕聲嘀咕了句,“我衣服破了,這兒人多,你讓他們迴避下。”衣服破了?破哪兒了?喉結,不自禁的滾動了下。
“別看!”寧心捂住他的眼睛,冷翼低低笑出聲,身子,就這麼懶懶的躺在地板上,“丫頭,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欲擒故縱這個把戲,學得可真好。”她輕微的一動,簡直磨死個人!冷翼的呼吸重了,藏在披肩下的手,緩緩覆上她纖細的腰肢,“抱緊我。”
“呃?”“不想被別人看到就抱緊我。”
“……”寧心失了主動權,自然只能聽他的話,雙手交纏,勾着他的脖頸,緊緊的。她的臉,貼在他的肩胛處。顯然,是窘迫極了。並不想被別人看到這樣的她。
冷翼十分享受着她如此乖順的樣子,腰間用力,抱着她,緩緩坐起,而後,起身走進了那擺放禮服的圓臺上,隔簾,隨着他手的揮動,而迅速垂下。
隔絕了外界的眼光。
這裡,只剩他和她。
冷翼鬆開她,這一次,主動的,紳士的轉過身背對着她,順手,脫下了西服外套丟給她,“穿上。”那衣服,不偏不倚的罩在了她頭上。他是無心,在她眼裡,卻是有意。
寧心癟嘴,邊心裡罵着他邊穿上了他的衣服,而後,將手中的披肩,以牙還牙的丟到了他頭上,“謝!了!”冷翼取下那披肩,好看的皺了皺眉,“我突然覺得你這丫頭邪的很,果然,近墨者黑,是我把你帶壞了。”
“……”這麼損自己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寧心摸了摸鼻子,那湖綠色的長裙被她改了樣兒的系在腰間,冷翼不說話,她也就這麼站着,等他開口發號施令。十分盡職的做好一個“下屬”該做的本分。
又回到這種君臣的關係她還是比較適應的,畢竟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是利益關係。
以這種關係開始,再以這種關係結束。
仔細想想也沒有什麼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