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是黑暗的,皮膚是雪白的,美人是嫵媚的,偷窺是不對的。
被偷窺者渾然不覺,仍舊在那裡討論着自己腰上剛剛長出來的那麼一點點的,可以忽略不計的肉。
順便手腳麻利的將衣服換上,一回頭剛陛下臉色有點不對。
嗯,臉上有點紅,有點羞澀,有點……
在看到銅的那一刻,某人瞬間炸毛
“臭不要臉!”
陛下只覺得頭頂上的茅草震了震,摸摸鼻子一臉無辜“抱歉,我不知道這裡有鏡子……”
“……”
簾子一掀,某人怒氣衝衝走了出去。
見院子裡那對祖孫,驚詫的模樣,瞬間切換了一副無辜模樣,剛纔那河東獅吼,不是俺吼的。
“可還合適”老嫗有些尷尬的問道
“合適合適,不能再合適了。”
她亦然尷尬的笑笑,順手接着那少年遞過來的瓷碗。
一邊若無其事的坐在那小板凳上,對緩緩從屋內走出來的人視而不見。
視而不見……
哼,雁姑娘覺得自己吃虧了,被這傢伙看光了,早知道自己也看回來呢,想到此處,瞬間目光灼灼如同X光線,企圖穿透美人身上那件灰白粗布麻衣,看盡那衣衫後的風華瀲灩。
美人陛下對她突看過來的目光有點不解,再次低頭檢查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確認沒有哪裡破洞,露出不該露的地方來,方纔放心的坐下來,坦然接着她的目光洗禮。
鳳蕭同學認爲,這女人八成是覺得自己吃虧了,想看回來,自己要不要給她個機會呢。
這麼一想,面上就表現出來,換得腳下一陣劇痛,他眉峰一挑,也不低頭,迎上她的挑釁的目光,淺淺—一笑。
一笑,魅惑蒼生。
於是某人受不了,敗下陣來,趕忙扒了兩口米飯,順便轉移話題“老夫人,這平時,只有你與虎子兩人嗎?”
老嫗得了錢財,又覺得這兩人談吐不凡,自是有問必答“他娘在他十歲的時候,得病死了,他爹阿,不知從哪裡聽信了什麼起死回生之術,帶着他孃的屍骨就跑了,這個混賬阿,留下了我們,老的老,小的小,若不是這孩子爭氣,怕是現在在就餓死了。”
帶着屍骨跑了!
這一句話不亞於晴天霹靂。
雁丘兩人相視一眼,默然不語。
虎子只顧着自己吃飯,並沒有看到這兩的異常。
他奶奶就更不用說了,眼睛不好,又提到了她的兒子,一直絮絮叨叨的說着各種不孝順之類的話。
飯畢,兩人稱想去轉轉,看看有沒有僕人的消息,便向着回來的海灘方向走去。
臨近午時,太陽有點毒辣,照的人皮膚髮膩。
兩人尋了一處礁石坐了下來,看着潮起潮落的海面,腦海上不停的回放着老嫗那一句,帶着屍骨跑了這一句話。
鳳蕭冷漠的看着長天之外,那海天一線處,有一條若隱若現雪山線,綿延千里
“若是我猜的沒錯,虎子他爹就是去了塔爾。”
雁丘想了想“這個地方,本就是個三不管地帶,居於此處的多半是在三國犯了罪的逃犯,或者是流放於此的庶民。能做出這種拋子棄母的事情也不足不怪了,只是我不明白,帶着個屍骨做什麼?”
被海邊太陽曬的有些頭暈,她隨手拿起一片掉落的棕櫚葉,扇了扇,隨即一驚,腦中恍惚回想起誰給他說過的一句話
“若是平民想入塔爾,需帶着至親的屍骨,穿越過恆河,方得入國境……”
“我知道了……”
她目光遼遠的看着海平面上遙遙生起的那一線雪山。
這裡之所以會有人生存,一則是靠近東渝國最北端的流沙之地,那裡雖是被流放之所,卻也因有常駐人口,形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縣城,這裡的一概生活用具,貿易往來,怕都是從流沙之地的卡羅集市得到的吧。
而這處海灣之地所產的沙丁魚也因自極北雪山之巔游來,到此處,已筋疲力竭,在水中的速度也降了下來,到了下游體力被給得當,速度又回到了之前。
故而這座海島之上以捕撈沙丁魚爲主。
在剛剛從沙灘上過來時,雁姑娘便已經注意到了,幾乎每家每戶門前籬笆上晾曬的沙丁魚乾。
一陣海鷗聲自天際傳來,起風了。
……
彼時,東渝首都漳洲皇城。
納蘭瑾炎看着手中呈上的軍報,手指一用力,將那封火漆密封的信給捏碎。
從掉落的碎片來看,那是兩封筆記不同的密函。
他煩躁的將身上的外袍扔在地上,已是初夏天氣,大殿裡還有些陰涼,他有額頭之上,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水珠。
身後的宦官連滾帶爬的從身後跑來,將那一件極品繡娘花費數月才繡制的九龍螭紋的皇袍拿到懷裡,小心的打了打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午時,大殿裡的光線有些晦暗,穿堂入戶的風,自堂前那樹梧桐細葉中卷帶着甜膩的香氣而來。
他的臉氣便沉溺於那個變幻的光影裡,看不出喜怒來。
身後的宦官卻抖了抖,眼前這位登上九五之尊的人,是當初誰也不沒有想到的被流放的三皇子。
這位常年不在宮裡,沒有任何根基與實力的人,是如何能掌握大權的二皇子及惠妃娘娘手中奪取皇權的,他也算爲數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新帝與老皇有許多不同之處,雖爲父子,卻一點也不像。
老皇不怒自威,自骨子帶着一種威嚴之氣,讓人不敢靠近,而新皇則不同,他見誰都笑嘻嘻的,據說是醫神之徒。
宮裡的人都慶幸,有一位仁慈之主,但唯有他知道,其實並不是那麼回事阿,便是從前幾日開始,新皇就交給了一個,一個殺頭的任務……
於海的皺皺巴巴的臉上涌上一絲的痛苦之色,唉,這壓根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主。
“於海”
“老奴在”
他顫顫巍巍的上前一步,恭敬的跪到他腳下。
納蘭瑾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知道朕爲何把從後宮調到前朝來伺候嗎?”
於海心中咯噔一聲,心想完了,接下來的話,肯定是讓他連還嘴的餘地都沒有的。
“老奴……老奴不知。”
他將頭埋的更深了。
納蘭瑾炎嗤笑一聲,眼角帶着一絲戲謔,一副浪蕩公子哥的模樣“那,要不要朕再給你重複一遍呢。”
於海後背一緊,趕忙道“不用,不用,老奴都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笑了笑,納蘭瑾炎蹲下身,將他扶起來,笑眯眯的看着他“那既然如此,你該知道怎麼辦了吧。”
於海看着眼前這一張無限放大的俊俏的臉,終於痛苦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