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雁丘自上了楊家的馬車後,一路上並未再過過楊氏夫妻,皆是那喚秋菱的小姑娘在一旁與她說話。
她看出來了,這姑娘不知是接了誰的命令,一直在拖着她的時間,早看出來那雙夫妻眼皮抽風,不知私底下打的是什麼鬼主意,她到要看看這人究竟有啥打算,難不成還是個孫二孃。
向來以路見不平,不出聲,該出手時就出手,宰了壞人往家走的雁叫獸,翹起二郎腿,靜靜的看着那秋菱沒話找話的胡扯。
忽然簾子一掀,楊夫人那張皺紋能夾死螞蟻的臉迎了上來
“姑娘您看,這天色已晚,現在你一女孩子家住店也不安全,不如就在我們楊府上住一晚如何,明日我讓老頭子給你去打探父兄下落。”
雁丘不動聲色的活動下腰,學着那女子的樣子呲牙一笑“好阿。”
隨即跟着一這幾人自後院處的一個小門入了府裡。
話說這北燕的府弟與西樑還是有些區別的。
因某些歷史的侷限性,北燕在建國初便和並了一些戎族和狄族。
北燕建國初期,太宗皇帝曾下令
故而房屋建築上頗有些綜合了兩族的風格。
院內許多僕人皆在掃地彈灰,有的則是掛幔結燈,似要裝點一新,來迎接某個重要場合的人。
過了第三重花門便見院中一大水缸,那水缸有半人高的距離,裡面蓄滿了水,那楊管家婆子匆匆帶着她們幾個向着內院走去,一邊走一叫低聲叫着
“快些,別衝撞了貴人。”
穿過第三重花門外的遊廊便到了她們所住的地方,管家婆子指了一旁的淨房道
“幾位遠道辛苦,勞駕移步淨房,稍後會有丫鬟帶姑娘們去吃飯”
言畢招手示意那負責盥洗的婆子,以下點點了她的方向。
雁丘百無聊賴的扣着手,將那兩人之間的小動作視而不見,丫的,當老孃是瞎子?
你眼皮抽風阿,到要看看你們兩個婆子打什麼主意。
戌時正
泡在浴桶裡的雁姑娘正半閉着眼睛懶洋洋的享受着VIP按摩級待遇,忽然她眼睛一睜,抓着那過身後那隻手狠狠一拉到身前,擡手便劈在了那女子的脖頸之後。
她笑了笑將那丫鬟手中的東西拿了出來,一顆白色的蠟丸。
她指尖一彈,東西便滾入了角落。
“想偷襲老孃,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斤兩。”
她胡亂的挽起頭髮,換上那丫鬟的衣服,將那丫鬟三下五除二的給脫乾淨,放在桶裡,再三確定不會被淹死時,方纔悄悄出了門。
那所謂的貴人應該是自那處水缸向西,那麼她只要反着方向走就行拉。
剛向外走了三步的雁姑娘,以原封不動的倒退了回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阿,好奇心,好奇心!
她四下打量,見周遭無人,便施展輕功直直向東院走去。
忽然聽得前方一陣稀疏的腳步聲,有人向院外走去,在那透過那扇桃心門,便見東院燈火闌珊,自那盡頭處傳來笙笛鳴響,杯盤相撞之音,隱隱還有女子嚶嚀,男子肆意歡笑聲。
雁丘見那燈火闌珊裡外人影錯錯,想來是護衛,人數還不少,這人不見也罷。
準備起身離院,剛一回頭,便嗅到一股奇異的香甜,那香味分散均勻並不是從何處飄來,到像是自身上這件衣服散發出來的,她當下一驚,大呼上當,暗罵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不該穿這女子衣服。
其實這丫鬟的衣服本也沒什麼,只是普通丫頭所薰的沉水香,整個虞城盛產沉香,而太守老爺更是對此香鍾愛,故而每月分發此香。
怪就怪在那楊申的媳婦身上,這楊氏家裡早年是做香料發家的,善於調製各種香料,並暗地裡經營一些其他勾當。
她叫秋菱下車,便是往她的水中加了一種苜蓿粉,那粉無色無味,平常人喝了並沒有任何異常,但是一旦遇見了沉水香,便會讓人產生頭暈昏迷等症狀,換句話來講,就是高級的蒙汗藥。
想來那楊婆子是讓這女子給自己按摩的空嗅一嗅那香氣,直接在淨房裡下手了,沒想到洗了多半時候自己還沒症狀,那丫鬟便要將那另一種迷藥給她下在洗澡水裡,被自己發現,沒想到被打暈。
準備逃跑裡,竟然陰差陽錯的換了那這件衣服,媽的人點背的時候真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縫阿。
她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扶着那巨大水缸坐了下來,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小星星漫天飛舞。
“在哪兒呢?快找找,貴人馬上就下席了。”
“快看,在那呢,在那呢。”
雁丘苦笑一聲,奶奶的,老孃枉老孃自負聰明,真真是陰溝裡翻了船。
接着便有人擡着小轎子過來,將她扶在了轎子內。
昏昏沉沉裡,聽見轎子兩邊有人說“嬤嬤,她中的這東西沒事吧。”
接着便聽見那管家婆子欣喜的聲音“放心,放心,這香只會讓她暈半個時辰,之後便沒事,到時候半個時辰也過了,她也見到了那貴人了,保不準……哈哈”
她恰到好處的一頓,立即發出引人遐想的笑聲。
不記得如何被擡起房間裡。
只覺得入內後,便一股沁涼芳香。
一刻鐘未到,牀上的人霍然睜開雙眼,她警覺坐起身,打量着四周環境,入眼便見那處後窗半掩着,當下心中一喜,剛要起身,便聽門外有人聲而來。
“吱呀”
一聲門響,一角玉竹錦紋的袍子,同色的馬靴,那人行至牀前稍稍一頓,雁丘心道不好,這傢伙發現了塌底下的她。
虛空裡只聽咔嚓一聲輕響。
雁丘接着飛身從那牀榻之下出來,未來得及看那牀榻如何,便揮手將那桌上的燭火打滅。
黑暗裡與那人交手,橫劈,掃腿,出掌,不想那人竟然似知道她的套路一般,竟然生生近不了身,反而步步被那人牽掣。
雁丘當下一急,也顧不得男女之防,手、肩、肘、膝,統統往那人身上招呼,近身搏鬥什麼招式也用不上了。
那人似不想自己會如此拼命,稍稍後退了半步,雁丘心中一喜,有這半步便夠了,想來那人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圖,寸步不讓,生生將生路堵死,如此這半步,恰恰是她所需的。
她縱身一起,直直向那半掩蓋的窗下飛去,行至半空忽然覺得腰間被什麼東西纏住,低頭一看那牀上的紗幔不知何輕繞在自己的腳踝上。
突然被那人使巧勁一拉,連人帶布直直衝向牀榻上。
還未反應過來,那人便壓了上來,一股淡淡的茵犀香於空中氤氳開。
一雙溫熱而急切的脣狠狠覆上,帶着蝕骨的思念,帶着報復的快感,帶着連日來的心神不安……
輾轉,允吸,啃噬,撩撥……
粗重的喘息之聲噴薄於少女嬌嫩的肌膚之上。
待兩中口中血腥之氣淡淡而出裡,方纔稍稍停歇,他將下巴放在她的肩窩,輕輕調息着已亂的呼吸聲。
身下女子沐浴過後的芬芳,宛如一條火舌一般舔舐着他內心深處的壓抑,與思念。
雁丘輕輕別開臉,額頭輕輕冒着細密的汗,兩人便這樣曖昧的姿勢抱在一起。
鳳蕭睜着眼睛,於黑暗裡看着她圓潤飽滿的耳垂,恍惚想起那日忘川河一起放燈……
見那女子始終不肯將頭轉過後,頓時一股怒氣而生,張口便咬住了她的耳垂。
“哎喲,你屬狗的阿。”
某人很煞風景的沙啞着嗓子叫出來,美目似嗔似怒,對上那雙清冷若古井的眼眸。
她的心微微一顫,這雙眼睛除卻那冷漠與疏離,竟然還帶着一股濃的化不開的憂傷之色,僅僅是不到一月未見……
剛剛憋在口中那那句罵人的話,被生生嚥下,她便這樣看着他。
“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這是睽違一月之久後,第一次聽他說話,男子脣齒之間帶着淡淡的酒氣,眼底卻是清明如斯。
“你爲何爲來此處?”
雁丘小心的試探問道。
鳳蕭眼底一絲失落微微閃過,那失落刺的她心頭一痛。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爲何會跑到我房間來。”
“你先起來,你起來我再告訴你。”
她推了推身上那人,依舊紋絲不動。
鳳蕭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回答我的問題。”
雁丘看那架勢大有不說出讓他滿意的話來,絕不起身的意思。
想着自己剛發育起來還未達到34B的咪咪,她乾笑兩聲
“我是誤打誤撞進來的。”
鳳蕭依舊冷冷的看着她,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壓得更深。
那雙清冷的眸色更淡了幾分,被她這麼一看,雁丘當即覺得有些屈辱,這特麼算什麼,不就是想讓自己承認,自己想見他了嘛,有那麼難!
“那什麼,我,我垂涎你的美色已久,特來潛伏在此準備採花,你滿意了吧!”
肩窩傳來一輕嗤笑,聽起來這個答案比較讓他老人家滿意,但是既然滿意了爲毛還不起身,你知不知道,您老人家的很沉,知不知道俺的胸纔剛剛發育,會給壓出問題滴阿。
鳳蕭拿起她綹頭髮,纏繞在手指上,頗有些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後。
“說你很想我,就這麼難。”
雁姑娘當即惡從心底起,恨向膽邊生,也不懼怕那人壓咪咪之痛,立即反駁道
“我爲什麼要說,明明錯的人是你!”
鳳蕭苦笑一聲“對,錯的人是我,可是拋下我遠走高飛的是你!不給我任何機會解釋的是你!沒給我時間處理問題的是你!從未給我交心談那些話的也是你!如此,也不能得到你一句……”
這四個是你,滲透着這一個月的蝕骨相思,浸染了這一個月的風霜雲變,粉碎了這二十四載的高高在上。
雁丘仰着頭,忽然覺得鼻根一酸,這傢伙說的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眼睛一熱,便有東西自眼中滾落下來,燙的兩鬢灼熱的疼。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不雖然心軟但是言語上絕對不對輸了陣勢
“我以爲你都知道。”
“知道什麼!你以爲我會讀心術。”
雁丘癟癟嘴強硬道“我以爲你閱女無數!”
肩上那人嗤笑一聲,再次附身上來,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嘴脣
“唔,你……什麼”
她生氣的將那人推開安全距離,奈何這姿勢太過曖昧,她只能盡力閃避
“這可是老孃的初吻。你賠我”
那人嗤笑一聲,眼底那點點疏離在幾句玩笑之後盡數散去,寵溺的看着身下懷中那人脣若點珠,目似含情,腮邊飛霞……很美
“那我的初吻誰來賠。”
“嘎……”
那人挑目,眼神質問
“別告訴老孃你還是個處男。”
鳳蕭當即失笑“你現在便可以過來驗證。”
說着便要再次附身下來,等待驗身。
“哎哎,等等。”
鳳蕭笑問道“雁姑娘不是要在下驗身嗎?”
“那什麼,那什麼,誰要給你驗身,你先起來,快把我壓死了,吃什麼長的,才一月不見,胖成這樣。”
鳳蕭悻悻想着自己這一個月來茶飯不思,一心忙於朝政處理扳倒太子之事,整個人清減了不少,到這女人嘴裡就成胖了。
他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雁丘終於忍不住求饒道“秦王殿下,在下真的不跑,這不腳踝上還栓着繩子呢。”
她擡起腿,揪了揪那紗幔布條,再次塞到鳳公子的手裡。
“你爲何爲來此處?”
“北燕乃西樑附屬,我來巡查,只不過是藉着十一的名字。”
“哦”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躺在牀上,黑暗裡睜着兩雙眼睛,看着頂帳。
“你呢?”
“嗨,我被人販子拐賣,估計是送給你做暖牀的嘍。”
鳳蕭嗤笑一聲。
雁丘白他一眼,以手肘搗他一下“你笑什麼。”
鳳蕭捂着肋骨“哎呦”一聲
雁丘當即一驚想着這傢伙可是有傷在身的,自己下手又沒個輕重,不會真的給搗傷了吧。
她趕忙起身問“怎麼了,可是傷了哪裡?”
猝不及防被拉住了懷裡,那人以下巴放在自己頭頂,將她摟在懷中
“無礙,可能碰到舊傷了。”
“快給我看看,傷不重不重”
那人輕輕一笑,絲毫不曾放手
“我一直有件事情想問你,你可要老實回答我。”
雁丘還一直在搗傷的愧疚之中,十分好好說話
“你說?我老實回答你便是了。”
“千秋萬代一統江湖是何意?”
“……呃,就是要問這個?”
頭頂那人極其鄭重的點點頭
“嗯”
雁丘不懷好意的笑了笑“知不知道我前幾天殺了個人?”
鳳蕭道“被你吊死在城樓上的那個太監朱世鉸?”
“正是他,他之前還不是個太監,是被我後天變成了。”
然後她說話這句話後,清晰的感覺到了身下的人抖了抖,然後摟着她的胳膊更緊了些。
“這千秋萬代一統江湖嘛?嘿嘿,你想阿,變成了太監,也就沒了子孫,沒了子孫可不就是一人千秋萬代嗎?哈哈……”
懷中那人放肆一笑,自蟲聲新透的綠窗紗裡,見那女子秀麗而纖柔的眉目,映帶於月清皎輝裡,那片銀光乍泄如水的年月,似瞬息之間被照亮,出同樣照亮了身下那風華男子的眼睛。
那輕忽然靈巧翻身,再次附身壓下,將那女子的笑聲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