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練剛剛讓零城系統將自己傳送出零號房間，就看見了一地的屍體。
面前是那種只有戰爭纔會出現的慘重傷亡，血與火正在零城內沸騰燃燒。
周圍的覺醒者開始瘋狂地向着白起傾瀉着火力。哨兵機甲……雷暴戰車……光束和導彈在空中橫飛，連天空都幾乎爲之遮蔽遮蔽。
但白起卻像是完全不受影響一般，只是淡定地一步步地走向前，隨意地揮動着手中的長劍。
每一劍落下，就是一片屍橫就地。
“該死的！白起！你瘋了麼！”
陳小練目眥欲裂，右手已經取出了石中劍，向着白起就衝了過去。
長劍重重劈下，一道金光虛影攜帶着山崩地裂般的威勢，從半空中轟然降下。
那虛影落下的速度快若雷霆，但白起卻仍舊有餘暇擡起頭來，望了望頭頂落下的巨劍。
然後搖了搖頭。
他手中的黑色長劍輕描淡寫地舉起，向着空中迎去。
陳小練劈下的長劍金光凝聚，長達數十米，但在和白起那細小的劍尖相交時，卻像是一個被針戳爆的氣球一般，發出了一聲輕響，消失於無形。
“你在做什麼？”
白起眉頭微微蹙起，望着陳小練，像是看見了完全無法理解的行爲一般。
“我在阻止你！！！”陳小練幾乎要咬碎了牙，再一次對着白起揮動了長劍。
白起這一次沒有出劍，而是隻伸出了左手，凌空對着前方的陳小練彈了一指。
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頓時將陳小練死死地壓住，像是身上壓了萬斤巨巖一般，再也無法動上半分。
“爲什麼？”白起踏出一步，腳步落下時，已經走到了陳小練的身前，蹲下身困惑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管這些人的死活。”
“那你又是爲什麼要殺人！”陳小練喘着粗氣，瘋狂地想要掙扎，卻怎麼也掙扎不起來。
自己明明已經得到了天刀的力量，跨入了準S級的門檻，但卻爲什麼……連白起都打不過？！
沒錯，白起在阿房宮時表現出的實力，的確強到恐怖！陳小練自己估計，至少是S級的實力。
但在被納爲了陳小練的戰魂之後，他的實力分明已經大幅度後退了。
陳小練本以爲，靠着吸取生靈之氣與死魂之力，雖然能讓白起的實力逐漸恢復，但還不知道要過上多久，才能回覆到阿房宮時的狀態。
更不用說……就算是直接面對阿房宮內的白起，陳小練知道自己就算用上了天刀的力量，長久戰鬥下來，的確也是必敗無疑。但在天刀的力量還能夠發揮作用的時間段內，至少……也不至於被白起秒殺吧！再怎麼樣，撐個幾招，還是能做到的！
而他剛纔憤怒之下，全力劈出的那一刀，卻連白起的半根毛都沒傷到，就被輕鬆擊潰！
而接下來，白起更是遠遠地只彈了一根手指，就將自己壓制得連動都沒法動上半根手指！
白起……絕對不正常！
“太弱了。”白起望着陳小練，緩緩搖頭：“而且就算是這麼弱的力量，也不是屬於你自己的，連你旁邊那四個都比不上。我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得到權限的。”
“什麼旁邊四個！”
陳小練被白起拉着衣領，一把拉起，纔看見了身前的四具屍體。
雖然其他人，陳小練並不熟悉，但唯獨羅德里亞團的團長容克，他在血裁的當日卻是見過的。
零城常駐團隊的巨頭之一，S級的高手！
那麼，其他三人……
“聽着，你擁有權限，我如果殺了你的話，會有些不方便。所以你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白起冷冷地看了一眼陳小練：“你不用等太久，這座城市的出入通道已經被封閉，我把這些人全部殺光，也用不了半個時辰。”
“你到底想做什麼！白起！這些人和你有什麼仇怨！”陳小練死死盯着白起，嘶聲道。
“這些東西，怎麼配和我有仇怨。”白起站起身，淡淡道：“他們只是等待收割的稻草而已。”
“你的名字是白起，對麼？”
藍海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在他的身後，近百個身穿刀山火海制服的覺醒者，已經排成了整齊的隊形。
他們並沒有排出什麼散兵線，也沒有任何的火力梯度。對於行伍出身的刀山火海而言，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他們只是排成了簡單的密集隊形，在街道上形成了一個狹長的方陣。
當團隊的成員集結完畢之後，藍海沒有做任何的動員。
他只說了簡單的幾句話。
“敵人強到不可思議，其他四個團隊的巨頭，都已經死在了他的手上。對外通道已經封閉，零城已經註定毀滅，我們刀山火海也不能倖免。
所以，你們只有兩個選擇，在這裡以戰士的姿態死去，還是在逃跑中以懦夫的姿態死去。這是最後一次的選擇，你們自己決定。”
然後，藍海轉過身，從腰間拔出了戰刀。
“選擇戰死的人，在我身後列隊，衝鋒。”
“藍海先生！”
陳小練望着快步衝來的藍海，與他身後的刀山火海衆人，嘶吼着叫喊了起來。
然後，他就看見白起站起了身，緩步迎上了衝鋒的隊列。
揮劍。
他甚至沒有回答藍海問題的意願。
陳小練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
“刀山火海！”
眼前的隊列迎着白起，齊齊發出了壯烈的吼聲。
第一劍落下，藍海的身體被驟然切成了兩段，倒在了地上。
然後，是第二劍，第三劍。
一具具屍體倒下，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機會衝到白起的面前。
而每一個人在倒下之前，都聲嘶力竭地喊着同樣的一句話。
“刀山火海！”
陳小練的眼眶已經溼潤。
但他卻做不了任何事。白起在他身上施加的不知是什麼禁制，體內那來自天刀的S級力量與之相比，簡直就像是被壯漢捏在掌心中的嬰兒一般。
零城完了，已經徹底地完了。
數以千計的覺醒者也好，大量的高等級裝備也好，S級的常駐團隊巨頭也好，在白起的面前竟然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陳小練的心裡，已經是一片絕望。
不過幾十秒，前方的街道上，除了白起之外，已經再沒有了一個站着的活人。
地面已經被鮮血沾滿，倒伏的屍體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有勇氣的稻草。”白起掃了一眼面前的屍體，雖然口中算是誇讚，但表情卻仍舊是冷漠如冰，看不出一絲讚賞的意思。
他擡起左臂，伸向前方，頓時無數的金屬球從屍山血海中飛了起來，齊刷刷地落向了他的掌中。
陳小練心中突然如同被閃電擊中一般，明白了白起在幹什麼！
從覺醒者和玩家身上掉落的，能夠將普通人變成漏洞者的那種金屬球！
白起殺人，只是爲了收集這玩意！
“白起！你要這金屬球做什麼！”陳小練衝着白起吼道。
然而白起卻連頭都沒有回，只是一步步向着長街的盡頭走去。
陳小練望着白起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長街之中，心中突然一動。
他想起了剛剛纔再一次經歷過的秦皇陵副本。
在副本的最後，自己身上的戰魂白起，將副本中的BOSS白起給吞噬了！
然後，戰魂白起在回到陳小練的系統之中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我需要一段時間的沉睡。等我醒來後，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那麼，難道這就是白起所說的，不同？
“零城！！！！！”
陳小練瘋了一般地大叫起來。
“我在這裡。”零城機械死板冰冷的聲音在陳小練耳邊響起。
“剛纔那個重新經歷的副本，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對白起到底做了什麼，才讓他變成這副鬼樣子！”
“我什麼都沒有做。我所作的，只是令你重新進入了那段時間線，進入了秦皇陵副本。而在那段時間線之內發生的事，並不是我所能夠操控的。”
“白起的變化，和你沒有關係？”
“沒有。”
“那麼剛纔他離開零號房間，又是怎麼回事！”如果陳小練現在可以移動，如果零城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會跳起來把它活活掐死。
“因爲你獲得了權限的關係，白起也同樣依附於你獲得了權限。正如我之前說過的，他的匹配程度，在某些方面甚至更高過你。在得到了權限之後，他就離開了零號房間，這是權限擁有者的自由，我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干涉，而你之前並沒有向我發問，所以依照既定的規則，我也沒有主動向你報告的義務。”
“你不是很智能的麼！你不是能像人一樣思考的麼！該死！”陳小練大吼着：“我不問，你就不說？他可是在外面殺人！他要殺光零城裡的所有人，你看不出來麼！”
“依照既定的規則，在權限者對我進行操控之前，我以常規模式運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滿足當前佔用者的需求。當權限者出現之後，常規模式關閉，我對之前的佔用者不再負有任何義務，也無需對其進行保護。”零城乾巴巴地回答道：“白起是當前正在這個空間內的兩個權限者之一，他選擇對之前的佔用者做出任何事，都是他的自由。”
“狗屁的自由！那是人命！成千上萬條的人命！”陳小練破口大罵：“你剛纔說過，他是依附於我才取得的權限對吧！好！那我現在命令你，取消他的權限！”
“指令無法執行。”零城冷冰冰地拒絕了陳小練：“當前白起擁有和你相同的權限。”
“狗屁！依附兩個字是你親口說的吧！既然我是主，他是從，爲什麼我不能取消他的權限！”陳小練死死咬着牙關。
“因爲邏輯上的悖論。”不知爲何，零城的語氣雖然仍舊機械冰冷，但陳小練卻彷彿從中聽到了一絲嘲諷的味道：“你所擁有的模板並不完整，而白起所擁有的模板也同樣不完整。但你們所擁有的模板卻正好互補，所以當你們兩人合二爲一時，才能夠共同獲得權限。當白起的權限被取消時，也就同樣意味着你的權限被取消。而如果你的權限被取消，那麼你就沒有資格取消白起的權限。我這麼說，你能夠明白麼？”
“明白！你的解說非常他媽詳細！我他媽非常明白！”陳小練咆哮着：“那麼你就直接點告訴我，你有沒有能力阻止他再這麼瘋狂地殺下去！或者解開他對我的束縛，讓我去阻止他！”
“抱歉，我沒有任何能力阻止白起這麼做。同樣，我也不認爲你有這樣的能力。”零城的聲音聽起來卻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關於你身上的束縛，我也沒有能力解開。不過……”
“不過什麼！”陳小練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之前白起曾經要求過我關閉零城的對外通道，看起來，他似乎很在意是不是能夠殺光零城中的所有人。當然，因爲常規模式已經終止的緣故，現在對外通道和城內的能源系統本就是關閉中的狀態。如果你願意重新開啓能源供應和對外通道的話，那麼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有一部分人逃掉。”
“那就趕緊開啓！還在這裡廢話什麼！”陳小練嘶聲道。
“但我要提醒你，白起當前和你擁有同樣的權限，所以即便你下令打開對外通道，他也可以重新要求我關閉。而對於你們兩人的命令，我都無法抗拒，因爲我只是一個執行管理程序而已。”零城淡淡道：“所以，如果你這麼對我下令的話，那麼或許接下來的情形會演變成你們兩人輪流對我下達相反的命令，而對外通道則會在你們的命令下反覆開啓和關閉。”
它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可以想象一下，當兩個臭棋簍子遇到了死局，來回走着同一步棋，卻死活不願意和局的情形。我不得不說，這種局面很愚蠢。”
“那就徹底打開！把它設置成無法關閉！”陳小練已經紅了眼：“告訴我，我有這種權限！”
“而你也將失去我，以及我將可以給你提供的一切資源，還有工廠內可以生產的全部裝備。”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陳小練大聲吼着：“現在，我一句廢話都不要再聽了！給我打開對外通道，並將其設置成無法撤銷！這是命令！”
零城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低聲道：“好吧，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