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那名白甲的女騎士不是別人,正是來自北都的郡主,也可能是烈蠻未來的大嫂雪然。
本來烈蠻對雪然參加戰鬥並被二哥賦予如此重要的任務是持反對態度的。並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按草原上的習俗,女子上戰場被視爲不祥,因爲這從另一個方面反應出一隻部落缺少足夠的男性參加戰鬥。而在軍中知道此次作戰計劃的並和烈蠻持相同觀點的軍官不在少數。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奈蠻居然破天荒的同意了雪然的要求。後來烈蠻從其二哥的一名親隨處得知,原來這名北都來的郡主實在是一名難纏的主,奈蠻幾乎用盡了一切手段想要使這隻難以馴服的母豹子能降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可不曾想這郡主居然是個軟硬不吃,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最終的結果是奈蠻不但沒有把對方降服,自己卻終於被降服在對方的淫威之下。想到這烈蠻有些暗自發笑,高傲如鷹的奈蠻居然也會碰到自己的剋星啊。
或許是爲了服衆雪然當時居然挑戰了奈蠻手下的第一勇士赤峰澤羽。赤峰澤雨是一名高大的精壯漢子,以脾氣火爆力大無窮而聞名,善使一隻碩大的雙手戰錘,而他的名字在蠻族語中有火焰神之意。面對這樣一個人即便是烈蠻手下最善戰的赤蠻也不一定有把握能擊敗他,可是那名來自北都的郡主卻只用了半個對時的時間便將其擊敗了。
雖然烈蠻一直懷疑赤峰澤雨在角鬥過程中有放水的嫌疑,但從剛剛雪然的表現來看,雖然赤峰澤雨始終不能逃脫放水的嫌疑,但是雪然自身所擁有的實力也是不能小視的。現在看來,這位來自北都的雪然郡主之所以要參戰並不是因爲一時興起而衝動,而是在自身有足夠的實力並在經過深思熟慮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這使烈蠻對這位一直以來被他認爲嬌生慣養的郡主突然產生了一絲好奇。
想到這烈蠻向那名郡主剛剛所在的位置望去,想要看看這名郡主在得勝後到底是個什麼樣。
但他卻發現那名高傲的郡主此刻已經不知所蹤,只看見他的伴當,半吊子的隨軍醫師雷馳正在剛剛郡主所在的地方收拾着隨身醫療包。當他看到烈蠻詢問的目光時,他向烈蠻無奈的顛了顛肩,然後以一個漂移的眼神爲烈蠻指明瞭方向。
隨着雷馳的目光,烈蠻驚訝的發現那名郡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青狼軍的旗手身旁,只見她高昂着頭以一種高傲的姿態命令那名旗手道:“把旗幟給我。”
而那名旗手則以一種求助而又無辜的求助眼神向烈蠻望去。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雪然趁着旗手分神的功夫一把奪過了戰旗,然後拍馬轉身就走並在身後留下了銀鈴般的笑聲。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烈蠻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眼前的這個女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做事情會經過深思熟慮的那種類型的女人。
而此刻,夕陽西下,黃金色的陽光撒在大地上,金色的日光中騎着戰馬奔馳着的白甲的女騎士、那張揚而奔騰的黑色長髮以及她手中那柄隨風飄揚的白色的青狼戰旗卻給一種異樣的說不出的暖洋洋的感覺。這種感覺中充斥着一種平淡而溫馨的味道,使人發自內心的產生一種平淡的幸福感。好像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能看到這一幕一般。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癡了。也不知誰先爆發出一聲高昂的喝彩聲,緊接着所有因戰鬥而一身疲態的士兵們都跟着沸騰起來。在這一刻雪然用其特殊的方式鼓舞了士氣,同時也使自己在這一刻成爲了這片草原上最耀眼的明星。
要是時間能永遠都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啊,烈蠻情不自禁的想。
就在這時,不知什麼時候奈蠻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烈蠻的身邊。
“美嗎?”他輕聲的問。
沉溺在幸福感中的烈蠻本能的點了點頭。
“想要她嗎?使她成爲你的妻子?”
在本能的驅動下烈蠻再次點了點頭。
“想要也不給你。”奈蠻突然哈哈大笑的說。
這時烈蠻才反應過來向自己發問的是他的二哥,看着滿臉洋溢着微笑的二哥,烈蠻只能略顯尷尬的笑笑以掩飾自己的失態。就在這時烈蠻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見二哥的臉上露出如此真摯的笑容。或許桀驁如鷹的二哥真的愛上了這名來自北都的郡主吧,烈蠻心中暗想。
四個月後,青陽冬季草場欒印草場。
嚴冬正在逐漸的離開,積蓄了一個冬季力量的植被在春風的呼喚下紛紛的破土而出,大地開始回春。被嚴冬折磨了一個冬季而略顯瘦弱的牲畜們因爲春季的即將到來,而顯得格外活躍。
烈蠻坐着他心愛的馬兒立在離營地不遠的一處小丘上眺望着在不遠處忙碌的牧民們。
這個冬季無疑對於整個青陽部來說是一次莫大的考驗。僅管青陽的內亂在冬季到來之前結束了戰鬥,但是仍舊耽誤了最佳的遷徙時機,大批的牛羊牲口凍死在了遷徙的路上,這對初經叛亂的青陽來說無疑於雪上加霜。不過好在,最終青陽人挺了過來,而接下來的問題是對牲口數量的補充,儘管到了夏季牲口欄中春季受孕的母畜將會出生一批新的生口,但是對於牧民們來說這些牲口的數量遠遠無法已經發生的損失。要擺脫這些危機,目前的青陽只有一條路可走,發動針對其他部族的資源掠奪戰,而其結果即可能是青陽的壯大,也可能導致青陽的滅亡。
在這種時候,把希望寄託於北都的德爾鷹是不明智的,過度的依賴德爾鷹只會使青陽成爲其附屬,而且等於變相的完全把青陽綁到了德爾鷹的戰車之上,這種情況即是奈蠻也是烈蠻所不願意看到的。因此想要保證青陽擴張戰的順利進行,青陽就需要新的盟友的幫助,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與東陸的北秦王族結盟成了擺在青陽面前唯一的選擇。
一陣馬蹄聲響起,是赤蠻,今天是奈蠻和東陸使者談判的日子,雖然身爲青陽士子,但對於這種場面烈蠻一直都很不適應,而且那名東陸公主看像二哥的眼神也好像因爲聽說了其在戰場上表現的如何神勇而顯得異樣。由於實在受不了場上的氣氛,所以烈蠻就留下了赤蠻繼續留意經過自己則出來透透氣。
“談判結束了?”
“是。”赤蠻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雙方的條件是什麼?”
“東陸每年向青陽提供五百套全新的全身覆蓋式騎兵重甲,加上由北秦兵器司打造的一千件兵器,同時每年還會提供越十萬金株的軍費。”
“這麼優厚的條件?他們要什麼?”
說實話這樣的條件在東陸根本連個郡長都看不上,但是在除了草原和動物,在生產技術極其低下的北陸來說,這樣的條件已經算的上是十分優厚的了。也正是因爲以上這些原因爲了生存,北陸的各大部族長年互相征伐,大的部落兼併小的部落,小的部落兼併更小的部落,由此也就產生了以掠奪爲生的胡圖族。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北都城的建成和七大部落議會制度的產生之後纔有所好轉。
“他們要求我們青陽在入主北都後,組織蠻族大軍侵入北秦。”赤蠻始終是那種勃然不驚的語氣。
但這個消息卻使烈蠻大吃一驚,哪有本國皇室要求別國入侵自己國土的?
“他們還提了個要求,還要求以你爲質,以保證將來的青陽不耍約。而奈蠻答應了。”
這個消息卻比剛剛那個消息更令烈蠻感到震撼,不過很快烈蠻便回覆了鎮定,既然身爲青陽世子,他理所當然的做好了成爲政治交易的犧牲工具。但當這一刻來到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一股怨恨感頓時在心裡產生。
“是嗎?這個時刻終於來到了啊。”烈蠻冷冷的說。
實際上近一段時間,由於在奈蠻率領青陽王庭與赤爾奈的戰鬥中取得了勝利,這使得其在青陽部族中的號召力近一步的上升,而本身就在部族中沒有什麼威望的烈蠻在這一刻裡就好像是被忽視了的存在。
有幾次烈蠻甚至聽到有人私下議論,奈蠻有可能成爲青陽之主之類的話。
“如果士子你願意,赤蠻會讓奈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說這話時,赤蠻始終保持着慣有的冷峻。
“殺了奈蠻?”聽到這個提議的時候,烈蠻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但卻沒有震驚。實際上,這個設想在他自己的腦子中存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以目前青陽的形式來說卻是萬萬不可行的。
暫且不說刺殺奈蠻後烈蠻是否能令那些掌握着青陽實際權利的奈蠻的伴當們成服於自己。就以現在的青陽來說,剛剛經歷過赤爾奈叛亂的青陽已經經不起第二次內亂。而且,從感情上來將烈蠻並不想與自己的二哥決裂,在經歷過大哥的叛亂之後,此刻的親情在烈蠻的心中比任何時候的分量都要重。
“不,這條提議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都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似乎是爲了使赤蠻知道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的態度,烈蠻在用語上顯得格外重。
赤蠻驅馬向前塌了幾步,似乎想說些什麼以便勸勸烈蠻不要婦人之仁。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烈蠻。”
是奈蠻,今天的他穿的十分的隨意,只是穿了一件做工精細由皮子做成的衣服,而在武器和護衛方面,他除了一直隨身攜帶的蠻刀甚至連一名親衛都沒有帶。
看這孤身一人前來尋找自己的二哥,烈蠻很清楚這是二哥想向自己表達善意的一種姿態。
就在這時,烈蠻在赤蠻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冷酷的殺意。
“你先回營吧。”烈蠻以一種命令的口氣向赤蠻道。他知道如果這時候不約束住赤蠻,他很可能不會放棄這個在他看來近在咫尺的機會。
聽到烈蠻的命令,赤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甘,他張口預爭辯什麼,但是卻發現烈蠻用一種凌厲的眼神盯着自己。這使得他明白世子的主意已定,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第一次這名以冷酷著稱的血性漢子感到自己產生了一絲無力感。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