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夢羽的亂竄，終於被止住了。
被止住了的，還有夢羽撕心裂肺般的喊叫。
夢羽深深喘着粗氣，身子還是一抽一抽的，似是驚魂未定。
琴江知道，夢羽肯定是被嚇得不輕。二話沒說，直接起身，來到夢羽身邊，把夢羽橫抱起來，走到牀邊坐下，等待着夢羽自己平靜下來。
芸絲上，閃着淡淡的黃色，暖暖的。
這是琴江在用自身靈力，疏導着夢羽體內亂竄的真氣，不安的心緒。
接收到來自琴江的靈力，夢羽彷彿是在外漂泊的遊船，找到了一處可以停靠的港灣。
“...主人，鬆開小羽吧！”
緩了須臾，已經“平靜”下來的夢羽，無力地看了琴江一眼，沙啞道。
“小羽，你...”
看着夢羽這個樣子，琴江甚是放心不下，一臉的憂心忡忡，生怕夢羽是爲了不要讓他擔心才如此胡謅的。
“主人，小羽剛剛只是受了驚嚇。現在好了，鬆開吧！很疼的！”
夢羽委屈地癟了癟嘴，央求道。
爲了以防夢羽傷到自己，琴江的確是下手重了些，芸絲勒得夢羽手腕一片通紅。
看着夢羽恢復了平靜的眸子，琴江這才放下心，給夢羽鬆綁。
“唰~”的一下，夢羽身上的芸絲，就像是聽話的小孩一樣，一聽到召喚，就消失不見了。
“小羽，你剛剛是怎麼了？從來也沒見過你那般失態的樣子。”
琴江憂心地把夢羽朝着懷裡攬了攬，一邊給夢羽被勒紅了的手腕按摩，一邊不住地擔憂道。
“是因爲陰兵斥候。”
夢羽無神地看着牀柱，沉聲地一字一頓道。
“那陰兵斥候究竟是什麼來頭？竟惹得你如此失控？”
琴江感到不解。
自己的失神，是因爲從未聽說過這陰兵斥候的名字，以及看到由影齋發送的那隻魔鴿，感覺到情況不容樂觀。但很顯然，夢羽和自己失神的原因是不同的。
“自然是大有來頭！只是不知道，這陰兵斥候的主人是誰。主人不同，威力自是不同。”
夢羽滿含憂慮地說道。
“這是何意？不過，就是個小小的斥候，怎會如此嚴重？”
琴江本想尋求答案，卻又得到了一個謎題。
在琴江的印象裡，這陰兵斥候應該就和那種軍隊裡的斥候差不太多，應當就是做前鋒，在前面探路的。就這樣一種功效的人，也能讓夢羽失態？事情恐怕不僅僅如此吧？
“主人聰明，小小的陰兵斥候，的確不足爲懼。可怕的是，這陰兵斥候背後的力量，那可是不容小覷的！”
夢羽點頭認可道。
“不容小覷？”
琴江蹙了蹙眉。
“主人，我們遇到了很強大的一隻力量，只是不知這個力量歸誰所有。現在，恐怕我們真的是被捲入了一個巨大的風暴中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恐怕是難以脫身了。自從我們拿到第一顆晶石開始，噩夢也就開始了。”
夢羽目露恐懼，身體顫抖。
“啊？不會吧！”
夢羽的話，在琴江看來，似是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連起來，似乎又能夠聽懂意思。
故而，感到疑惑。
並且，夢羽的這幾句話中，看似意思並不相連，但又有隱隱的聯繫歸於其中，感覺甚是讓人不安。
琴江感到有幾分驚訝。
“主人，你還記得小羽曾經說過，這晶石不是什麼吉利的物什嗎？”
夢羽提示道。
“記得。難道就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嗅到了風暴的味道？”
夢羽提起舊事，琴江立刻就想到了他和夢羽在碧霜潭竹屋中的對話。那個時候，就是這樣奇怪的感覺。
似是而非，霧裡看花。
琴江肯定地答道。
“或許因爲小羽是靈體的關係，這直覺也較主人來得直接。”
夢羽提出了他得出那一番結論的原因。
“嗯，你當時還說，這晶石上有一股不乾淨的邪煞之力。”
琴江接着夢羽的思路往下說。
聽聞夢羽的話，琴江隱約覺得事情非同小可，心中不由暗沉。並且，夢羽提到了靈體這回事兒，那麼多半就和那些污濁之物有關。
當時的自己，的確有幾分疑惑。
爲此，還特地去好好觀察過，甚至用靈力探查過。確實如夢羽所說，晶石上面縈繞着一股不太乾淨的氣息。
自己修道已有數十年，對於氣息的辨認也不差。雖然自己及不上夢羽，但肯定也不會認差。得到那樣一個結果之後的自己，就覺得隱隱不安。現在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印證着這種不安。
難道自己真的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可...
“嗯。小羽自第一天見到晶石開始，就覺得不同尋常。若這晶石真的像傳說中的一樣，是一件寶物，那就應該是純淨得一絲不染的纔對。並且，越是純淨的物什，就越是對小羽有吸引力。小羽最怕污濁的東西了。偏偏那個晶石上，擁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邪煞之力，這讓小羽十分抗拒。而且，小羽覺得，晶石上擁有很強的力量，恐怕是一件災禍。不僅僅是對主人來說，也是對景廷派來說。”
夢羽異常認真地分析道。
當然，在這一點上，夢羽說的也是實話。作爲靈體，對於各類靈力的感知，要超越六界當中的所有生靈。那是一種可以稱之爲本能的東西。並且，自幼生活在沒有任何污濁之氣的天界，使得夢羽對於那種污濁之氣的感知更爲敏感。
“何出此言？”
夢羽的一通分析，前面的，琴江還能夠理解。但到了後來，提到會爲他自己和景廷派帶來危機，琴江就有些不太能夠理解了。既然有不太乾淨的氣息縈繞，帶回崑崙山淨化，不也就行了嗎？爲什麼會帶來災禍呢？而且，這東西還是景廷一派的法寶啊！怎會如此呢？夢羽不會是在說胡話吧？
“小羽覺得，晶石的力量太過強橫，恐怕不是一般的修道者能夠控制的。”
夢羽很篤定地給了琴江一個結論。
“...師父那樣的，也不行？”
夢羽的這個結論，着實令琴江嚇了一跳。
什麼？
不是一般修道者能夠控制的？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的...
“小羽不知道！小羽只知道，力量太過強橫的物什，不容易被掌控不說，反而還會帶來無窮無盡的禍患。主人，你就不覺得嗎？”
夢羽搖了搖頭，接着反問道。
其實，夢羽心裡清楚。就憑藉當時感知到的晶石的力量來說，想要控制這晶石，沒有人仙級別的能力，別說控制了，別被反控制就算不錯了。不可否認，道英真人的修爲雖然確實很高，但仍舊沒有已臻化境，遭遇雷劫，然後晉級仙界，獲得仙位。自然還算不得仙人，就更別說是人仙級別了。讓道英控制，完全是無稽之談，倒是琴江還有可能。畢竟，琴江的未來，可以算是無可限量。但對道英來說的話，就幾乎已經走到了高深修爲的盡頭了。
但夢羽並未否認道英的能力，算是讓琴江感到還有期望吧。
有些時候，若是所有微弱的希望都被全數熄滅乾淨的話，這日子還有什麼過下去的意義呢？
“這...”
琴江頓時感到前路迷茫。
“主人，你看，我們下山纔多久啊？這死的死，傷的傷。主人，這可是有史以來最爲嚴重的一次了！難道主人認爲這一切都是意外？”
看到琴江迷茫的眼神，夢羽便很不留情地潑了一盆冷水。
似是爲了證明自己口中的災禍一事，夢羽挑了挑眉，反問道。
“意外倒是不像，只是這磨難倒是經歷了不少。”
琴江的目光微微有些閃躲，給了一個委婉的答案。
其實，琴江很少會以委婉的話語來描述一件事情，他向來是個一針見血之人。若是出現了這般情況，那就是比讓琴江糾結不語更加嚴重的事情了。並且，這也是琴江的一個特點。往往琴江用一個委婉的說法來描述一件事情的時候，這件事一定是既定事實了，而且還是琴江不願承認的事實。
“主人，現在不是傲嬌的時候！說實話，不會死人！”
夢羽自是瞭解琴江的這個特點，但夢羽並不想放過這麼一個機會，遂沒什麼好臉色地沉聲道。
“好吧，的確如此。”
夢羽這麼說，倒是讓琴江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己這是在自欺欺人了。
現在這種情況，還自欺欺人，也真是夠了。
似乎承認是唯一的辦法。
琴江閉了閉眼，似是做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緩慢地點了點頭。
“剛開始還只是四股力量，這下可好，又來了一股！”
瞧着琴江承認了這件事，夢羽便緩了緩臉色，接着便又一次眼神渙散道。
“小羽，你怎麼確定是新來的一股力量？而不是現在既有勢力中的其中一個？”
夢羽口中的四股力量，這倒令琴江不難理解。
無非不過是景廷一派，蓉薴一派，曦鉞一派，以及官府和野心勃勃之人所組成的烏合之衆一派。
但夢羽所提出的又來了一股力量，倒讓琴江有些難以理解了。憑什麼這陰兵斥候不能屬於其餘三股力量中的一股呢？
“主人，你莫要着急，且聽小羽慢慢道來。”
夢羽閉了閉眼，沉靜道。
這倒不是夢羽在故弄玄虛，着實是事情說來話長。
“說吧，我耐心聽着便是。”
琴江看到夢羽難得這麼沉靜的樣子，也知夢羽接下來的話很重要，遂也迫使自己放平激動的心緒，認真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