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母女緣薄
這天爺爺抱着玉成上街玩兒，路遇了孫半仙，爺爺就把孩子抱給孫半仙看了看。
孫半仙看了面相，又問了生辰，皺眉不語。
爺爺說：“這孩子長得瘦弱，不知孫大仙能不能給想個法子啊？”
孫半仙沉吟了半天才說，“此女乃是討債鬼投胎，非是你家之人，我看你們還是不要在她身上花費太多心思！”
爺爺大驚，趕緊抱回孩子：“孫大仙，你今天怎麼這樣說話？！好好的我家的孫女怎麼不是我家之人？”
孫半仙嘆氣說：“你們這些人就是太癡，說你命中有富貴就說我算的準，說的妙！說你們命中的劫難，從來都說我是胡說。胡說不胡說，不久即見分明。少則五月，多則半年。該女必將無疾而終！”
說完一拱手轉身走了。留下一臉愕然的爺爺。
爺爺將信將疑的看看玉成，孩子雖然瘦弱，可是雙眼有神，一看就是個聰明孩子。
想着孫半仙的話，爺爺晦氣的吐了兩口口水，“呸，呸，大白天的說晦氣話！”可是經他這麼一說，爺爺也無心逛街了，轉身回家把玉成交給奶媽，自己回屋了。
馬老爺躺在榻上，左想右想心裡都不是個滋味兒，就差人叫來了在家休養的天青，看大兒子的身體有了起色，心情稍稍放鬆。
馬老爺和兒子說起了家常。閒聊了幾句，馬老爺忽然問起張燕對玉成咋樣，天青不以爲意的說：“玉成這個孩子生下來就弱小，張燕挺爲她操心的！”
馬老爺嘆了口氣便把今天孫半仙的話說給了天青，天青頗爲生氣的說，“他必是要你向他求開解之法，故意這樣說的！他即這麼說，我們偏要多上點心，把孩子養的白白胖胖的，做滿月的時候請他來喝酒，臊一臊他！”
馬老爺見兒子這樣說，猶豫道：“可是孫半仙的話也不可不聽啊？！”
天青說：“好，就算玉成是討債鬼投胎的，她來討債，我們必要連本帶利的算給她，難不成還留點根兒讓她下次再來討要不成？”
馬老爺說：“算啦算啦，當我沒說!就盼他不信則無吧！”馬老爺怕天青說久了氣虛，便讓人送大少爺回去休息了。
天青回去後想着孫半仙的話，自己心裡多少有點影響，心裡便有些放不下這個孩子，於是自己精神好的時候，便讓奶媽抱她過來，自己看護她。
張燕見了，還怕孩子影響天青休養，讓奶媽抱走。天青謊稱自己逗逗孩子心情好。張燕便不再阻攔，只讓天青多注意休息。
可是這個孩子也怪，別人抱着都還乖巧，只要看見張燕就開始鬧騰，張燕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急了就會脫口罵道：“你個小討債鬼！要鬧死我嗎？！”
天青心裡有事，見張燕這樣說，就趕緊讓奶媽把孩子抱走。孩子抱走了，張燕才能靜下心來處理家中事務。
這天玉成又鬧了一場被抱走了，張燕手扶額頭道：“生了這麼多孩子，怎麼這個這麼難伺候？！偏還身子不好，長得弱小，讓人操心！”
天青說：“你也覺得這個難伺候？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孫半仙怎麼說她呢？!”
張燕扭頭問：“哦？怎麼說的？”
天青便大致的把孫半仙的話說給了張燕。
張燕一驚，“什麼？至多半年？玉成眼看着就要滿百日了呢！”
天青見張燕有些相信的樣子，忙開解道：“江湖術士的話怎麼能聽？我們非要想辦法把孩子養壯實了，去打他的嘴！”
天青這樣一說，張燕的心略放了放，“是哦，好好的孩子怎麼會無疾而終？可見是胡說！”
可是玉成滿了百日後，奶忽然就喝的少了，有時候逗引着多喂點兒，轉頭就吐了。請來大夫查看，只說脈息稍弱之外，並無其他毛病。
大夫胡亂給孩子肚子上貼了點暖胃助消化的膏藥也就走了。奶尚且不能克化，大一點兒，其他餵養孩子的東西更不敢亂餵了。
每天只敢喂點蛋黃，玉成也就是小貓一樣的舔舔就算吃了。身體本已經見好的大少爺見玉成這樣，一時又不敢就走，索性想孩子熬過半年後再走。
平日裡除了照顧鋪面的生意，就多方想辦法調理玉成的身體。
張燕一邊操心家事，一邊操心玉成，身體明顯見瘦。天青見了很心疼，又怕張燕病倒，便先打伏筆道：“玉成眼看着不成了，只怕還真是討債鬼來討債的，你自己心裡也有個數，不可太癡心！”
張燕一聽眼淚就流了下來，“什麼討債鬼？！她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兒！就是來討債，也該討我的命，沒有討債的還來白白送命的！我的可憐的成兒啊！……”張燕嗚咽不已。
天青也難過的說不出話，只好搖搖頭出去。
唉聲嘆氣的天青在花園裡碰上馬老爺，回明事由後，馬老爺嘆氣道：“少不得還得去求孫半仙給個化解之法！”
天青見無計可施，只好讓馬老爺去求孫半仙。
孫半仙收下厚禮之後道：“凡事皆有因果，今日之果乃是當時之因，此事我也無法。你即請到我來，我少不得要出些主意。只是這個孩子我卻救不過來了，現今之計，我只能做法讓她早些了斷，早登極樂，以了塵緣。也好讓你們家人早些解脫。”
馬老爺同意了，回去和張燕夫婦一說，張燕首先急了，“怎麼，他要害我孩兒？！萬萬不可！”說着抱着玉成躲進了裡屋。
天青也不同意，孫半仙說：“我並不是加害於她，只是做法催她早些上路，了斷塵事。否則，她也不過是多個幾日，多受些苦楚罷了！”天青將信將疑的看了看他，孫半仙篤定的點了點頭。
最後還是馬老爺做主，“既然這個孩子註定不是我家的孩子，那麼就請孫大仙早日超脫她上路吧！”
孫半仙見張燕對女情深，便允許由她抱着孩子在裡屋，這邊還讓天青進去守護，這裡就布了個壇，點起了香燭，嘴巴里絮絮叨叨的說起了咒語。
只見孫半仙手執佛塵繞着香燭低語，忽然大喝一聲吹熄了蠟燭，用手捻滅了香。裡屋傳出張燕驚呼孩子的聲音，“成兒？成兒？成兒！……”張燕聲嘶力竭的哭聲響起，孫半仙收勢下壇，寡淡的說道：“馬老爺你們給孩子料理後事吧！該女雖是夭亡，卻是你馬家的債主，你們得厚葬之，以買平安！”
馬老爺爲難的說：可是不知能埋在何處啊？祖墳裡是萬萬不可埋的！”
孫半仙說：“先送寺廟超度，然後買地葬之。”
馬老爺一一記下。
張燕早已傷心過度不能理事，幸好天青尚在家中，料理了後事。天青見張燕悲傷不已，不敢就走，便陪在身邊安慰。可是確並不得法，無奈之下請來張燕的師傅開解。
師傅爲張厭說因果，說因緣，慢慢說通張燕。
師傅見張燕氣虛體弱，便提出帶張燕回庵裡休養，天青提出庵裡清苦不是調養之地。
師傅淡然道: “我帶她走是要養她的心，她的身子還得你來養！我帶她回去定兩日，待她心靜神和我就送她回來。”師傅帶走張燕，由着張燕親自爲女超度後，了了母女的情分，才送她回來。
天青見張燕雖然少了悲慼之意，但是身子羸弱不適宜即刻理家，便推遲了回山的日子，幫助料理家事。又怕張燕閒處胡思亂想，便讓下人無事就把孩子們送到張燕面前分散她的精力。
金龍玉鳳還小，並不是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有富有仁確有些知曉，這日有富還伏在張燕的膝頭勸解母親，“娘，小妹不孝，惹娘傷心，娘還是要多保重身體，不要再爲不孝的小妹難過了！”
張燕一驚，問道：“你這是聽誰說的？”
有富說：“我聽說：爲人子女者，就該爲父母分憂解難，倘若做不到就得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讓父母擔憂。如今小妹早逝惹娘傷心，不是大大的不孝嗎？！”
張燕攬過有富，“好孩子，爲娘不去爲小妹傷心了。倒是你，我看得請個先生好好的教你學問了！”
五十二章 牢獄之災
天青回來後，張燕把有富安慰自己的話告訴了天青，天青也感到驚奇，“這麼小的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想不到！我看給他請個好老師，將來會有一番作爲的！”
張燕聽了，嘆氣說：“能有什麼出息？不過是個生意人！”
天青反駁道：“生意人怎麼了？小則售賣貨物，以發家致富爲念。豈不聞，生意人中也有售賣天下，以造福天下爲念的嗎？！”
張燕聞言趕緊用手掩住天青的口，：“要死了，這種話也敢亂說！依我說，要是這個孩子是可造之才，不若抱送給不從商的族人，讓孩子將來可以讀書參加科考，封妻廕子！”
天青說：“要是這樣話，這個老師就得好好考慮了。我們以前讀書都請的是重商的老師，傳授的都是生意之道。若想走科考的路，就得請精通四書五經的學究了！”
兩口子思量來思量去，決定請鎮上的馬秀才做有富有仁的啓蒙老師，因其中正善學，不僅可以教孩子讀書，還可以教孩子做人。
請來老師後，天青偷偷的瞄過老師授課，見兒子們坐得中規中矩，心裡很是高興。
天青見兒子們的老師也請了，張燕也從喪女的陰霾中走了出來便想着早日去山寨換回二弟。
二弟走的這幾個月，弟媳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看到大哥大嫂夫唱婦隨的樣子就更加難看起來。
以前張燕沉浸在喪女之痛中，她還忍住不說，如今見張燕也好了起來，便隔三差五的探問大哥何時回山裡去。
這天她又說：“哎呀，這天看看就要涼了，不知天白在山裡知不知道及時添加衣物呢？！”
天青和張燕對視了一眼，笑着說：“弟妹不要焦心，這兩日我就去山裡換回天白。”
“真的啊！那太好了！”弟媳說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由得羞紅了臉，
“也不知道他在山裡有沒有照顧好山寨裡的生意呢！就怕他辦事沒有大哥老道，誤了事呢！”
這邊天青在準備回山寨要用的貨物，還沒齊備，天白卻忽然回來了。
回來後也沒顧上寒暄，直接拉着大哥進了裡屋，“大哥，大事不好了！胡爺被官府的人給抓了！”天青一驚，忙問詳細。
才知道山寨運轉良好，引起他人的妒忌，便去官府告密，說胡爺是土匪出身，官府自然拿人。
天青聽後十分焦急，見家中諸事都好，便趕緊打點行裝趕回山寨。
臨行前，叮囑張燕先把山豹找個妥帖的人家安置起來。張燕遂把山豹送到自己的表姐家寄養。張燕爲天青準備了銀兩，雖不算很多，也是鼎力相助了。
天青趕回山寨，山寨里人心惶惶，胡嫂看到天青就哭了，“大少爺，這可怎麼是好啊？！當山匪時沒有被抓，如今做回了良民反而被抓了！天啦，這就不讓人好好活啊！……”
天青安慰了哭天抹淚的胡嫂，召集了山寨裡其他理事的人瞭解情況。
胡嫂見天青在做事，自己也強忍住哀傷下去等候消息。
天青見府衙內來拿人是悄悄而來，抓走後也沒有張榜告示，心裡便揣測知府留有餘地大概是爲了多斂些錢財。
於是帶上些銀兩去府衙探聽消息，因爲先前山寨裡也有人拿錢來疏通過，所以胡爺在獄中不怎麼太遭罪，也不曾用刑。
只是羈押在牢中，不說放也不說不放。天青找人搭上了知府一個幕僚的關係，便於酒樓中請這個幕僚吃飯探聽案情。幕僚這種事見的多了，吃飯中只是打太極，並無一句實在話。
天青便把五十兩紋銀奉上：“師爺，您每天忙碌，願意抽空賞臉，是在下的榮幸。您看，我們山寨沒了胡爺支撐，都快乾不下去了，寨中匱乏，實在拿不出什麼像樣的禮物，還請師爺代爲周旋，放我們胡爺回來，將來山寨經營好了，必有重謝！”
師爺不動聲色的將銀兩揣入懷中，“胡爺人也不錯，若不是我早有周旋，你如今來哪裡還能看到一個囫圇人？！早打殘了！若是吃不住痛，胡亂應了，現在只怕已經人命不保了。”
天青聽了，心中便有些數了，再問，師爺就不再多說。天青只好曲意作陪，把師爺喝得興高采烈的送回了家。
這邊天青趕緊去牢中探視胡爺，叮囑他一定咬死自己是個良民，山匪之事是人誣告。
胡爺點頭答應，獄中還在操心要出欄的豬，天青讓其不要焦躁，山中之事一切有他安排。
回去後，天青和大家一說情況，人就炸了鍋，“這樣就花了五十兩啊？！咱們的山貨還沒有出手，到時候拿什麼去周旋啊？！”
天青沉吟了半響，“衙門裡是個無底洞，不能輕易拿錢去填，若是胃口喂大了，他獅子大張口，我們拿不出來反而害了胡爺。下次去就帶着山貨去疏通，一來他們吃個新鮮，二來，我們也拿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