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以劍相托
白子辰身上汗毛根根立起，劍光已經及體。
就在身上道袍將被劍光刺破，留下無數個洞孔時，他張口一吐，有道稚嫩劍光衝出。
外界所有劍光定格，失了色澤，像是進入灰色世界。
稚嫩劍光緩慢前行，就似在泥濘地中艱難攀爬，遲鈍艱澀。
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將影響範圍擴散到了途經的每一寸角落。
沒有力量能夠抗衡，甚至敵我不分，不管是來自哪邊的劍光一視同仁的墜落。
“光陰劍意！”
劍皇面色冷峻，身上每處穴竅都有一道劍氣射出，前仆後繼的朝着光陰劍光轟去。
只爲磨損掉它一絲一毫，以數量取勝。
“光陰爲劍，時光不敗！”
白子辰手足不住顫抖，識海清空，只剩一道貫穿永恆的光陰劍光。
丹田氣海中的小白元嬰繃緊麪皮，有絲絲光陰真意從四面八方投來，從身後有的時光河流中匯聚。
整個人高度集中，眼中只餘一物。
踏入光陰大道多年，但真正的利用方法相當有限，只能發揮皮毛。
主要還是靠着青帝長生劍這個載體，轉化成光陰之劍。
這就是光陰大道的特殊之處，換做其他大道，早就能夠使用純熟。
今日揮劍成功，既有劍皇給到的壓力，也是那麼多年的修習，已經在光陰大道上有了足夠的積累。
兩人實力都控制在結丹層面，這個時候又反過來限制住了劍皇。
結丹層次的劍光，如何能面對光陰劍意，數量再多也是徒勞。
等到光陰劍光突進身前三尺，照出他發白鬢角，眼中滄桑，終於是拔出了那口斷玉飛劍。
只有半截，劍身略彎，和正統飛劍全然不同。
斷劍處同光陰劍光一碰，劍身被蕩的微微擡起，總算將劍光止住。
啪嗒！
時間重新走動，一切恢復了正常。
“光陰劍意，光陰劍意，好是無情……白小友能將此道融入劍中，難怪能斬了安期生和大荒。馮某習劍千載，終於明白人外有人這個道理，原來真有人能在人間界將劍術做到這個程度。”
劍皇長嘆一聲，劍氣頓消認輸。
整個人好似老了一圈，不知是在劍道上落敗受了打擊，還是被光陰劍意影響，又衰老兩分。
“不過仗着光陰劍意，要論劍術精妙，前輩勝我多矣。”
白子辰體會一番光陰劍光的感覺，良久才說話。
這一戰當中，他可以說是有了重大突破。
今後可以慢慢將光陰真意用於實戰，即便在沒有青帝長生劍的情況下。
最終形態，便是隨手一劍即等同青帝長生劍，根本沒了蘊劍時間上的限制。
光陰成劍，劍劍催人老。
“馮某有一事，想求小友。”
劍皇猛烈咳嗽一陣，長長呼氣說道。
“前輩請講。”
從目前看起來，劍皇真是二魔三仙中唯一抵住道胎轉世誘惑的化神。
在劍道上邊的成就，堪稱恐怖。
在沒有接受太白劍君對劍道革新的理論前提下，悟得如此玄妙劍意，幾乎以一己之力走通了太白劍君的道路。
要知道，祖洲的劍道發展本就比西海要好許多。
而且，太白劍君從妖族得了洞玄戮神劍經，有着重大外力相助。
且看那最後一式，再給劍皇千年，真有可能讓他走出一條前所未有的光明大道來。
“劍道之路，波瀾壯闊，馮某是真想一直走下去看看，修到盡頭，修到上界是怎樣一幅場景……然道胎重生，既不屑爲止，看不上在人間界中續命苟活。”
劍皇緩緩道來，袒露心扉。
“一旦用了道胎秘術，就再無圓滿飛昇可能，只是無意義的重複活上數千年有何意義。當年意外身殞，我師尊施展秘術，借一具道胎將我復活，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馮某所求，是真正大道，而非苟活小術！”
隨着劍皇口述，白子辰才明白了這段故事的來龍去脈。
劍皇的師尊是萬年前的化神，同樣多次轉世，每回新生的壽元都越來越短，都快不滿千年。
心中已經清楚，再這樣下去，即便元神不散，也撐不住兩世。
算起來，劍皇還是他同族後裔，又是最得意弟子可傳承衣鉢，把心血都投入在了他身上。
可惜劍皇志不在此，苦修劍道的同時又習了一門輪迴真靈訣。
據說有千分之一的機率，能夠輪迴成功，覺醒前世宿慧。
這可不同九元道胎玉津術，沒有任何隱患後遺症，只要能成就等於真正的重來一世。
劍皇想做的，就是通過這機會洗去道胎轉世的印記，去拼化神圓滿飛昇上界。
“先不提這輪迴能否成功，西海之上已經無馮某值得學習的劍道……想請白小友帶着這口劍去了祖洲，上邊留有我的一絲氣息，這樣就有機率輪迴投胎到了祖洲。”
在劍皇口中，完全感覺不到他說的是一件縹緲無影的事情，從未有真正成功的修士站出來證明過。
生有宿慧的修士不少，可大多是虛假編造，就算爲真也難以確定和輪迴真靈訣有關。
劍皇用平淡語氣講述着自己身死後的安排，將手中斷玉飛劍遞出：“能培養出小友這樣劍修的祖洲，馮某甚嚮往之……等小友回了祖洲，我會盡快兵解。不管結果如何，這口飛劍就是此事的報酬。”
“前輩已做決定？”
白子辰微微一頓，沒想到劍皇所謂的請求是這件事情。
聽着非常簡單，對他來說沒有任何難度。
本就要回歸祖洲，就是順路的事。
不走煉製道胎之路，而是在茫茫輪迴中等待天地青睞，搏那一線機會，更是最正統不過的行爲。
他雖然不認可這種行爲，但也表示尊重。
“早就定了，見到小友後更抓緊幾分罷了。要是真僥倖得成，第二世活在西海，恐也難在劍道上有新的突破。”
劍皇的平靜話語，自有一股力量蘊含其中。
“好，前輩之託我會做到。”
白子辰本想說，待在西海起碼能早做準備，留下遺贈給輪迴之身。
真到了祖洲，可就沒那待遇。
但想到對方可是年歲自己幾倍的化神劍修，這點小事怎會考慮不到，逐收口不談。
接過斷玉飛劍，才發現這口斷劍居然是正常五階飛劍。
斷玉鉤，太乙元精和萬年寒精相淬，本爲堅硬無比的飛鉤。
因過去硬抗開天靈寶全力一擊，斷成兩截，前半段碎成齏粉。
僅餘半段飛鉤，依舊保留五階階位，能格絕大多數真意，阻攔在外。
“此劍……”
白子辰輕點着斷玉鉤，應該是有提前溝通加上目睹兩人交手過程的關係，劍靈表現的相當平靜，沒有任何抗拒。
“馮某隻有兩個不成器的記名弟子，這劍留給他們也未必守得住，在小友手上才能發揮最大作用，免得明珠暗投。”
劍皇似是看出他想說什麼，直接開口道。
“五階飛劍太過貴重，何況對我們劍修……此珠名爲輪轉金珠，能護轉世真靈不昧，正合前輩使用。”
斷玉鉤當然想要，可白子辰又不想搭上這樣重的因果，劍皇要是沒能成功，沉於輪迴，說不定還會影響到這口飛劍來。
反正這枚輪轉金珠新得，自己又不準備使用，根本不考慮來世。
乾脆就給了劍皇，等於是以物易物。
“輪轉金珠！小友剛入淨明宗，居然就得了如此神物。”
劍皇瞳孔圓睜，看着這顆佈滿金絲的圓珠挪不開視線。
輪轉金珠在西海的名頭不小，只在淨明宗出現過數回，早在萬年前就說絕跡。
“其他東西也就罷了，輪轉金珠對馮某來說太過重要，能多一絲概率都是好的……原本還想將這劍埋於衣冠冢中，萬一真有重修得道那天，再回來取走。現在正好一併給了小友，赤條條上路，方是正理。”
“小友別忙拒絕，輪轉金珠對我來說是救命稻草，就算換了全部家當都願意。真要隨便得了，反而對兵解時的心境有礙。”
白子辰見劍皇態度堅定，且有輪轉金珠送出，勉強可以算成一珠換兩劍，不算白得饋贈，才收下了劍皇遞來的第二口飛劍。
“祝前輩得償心願，再攀大道。”
兩人交談幾句，劍皇灑脫離去，完全沒有一個要決定兵解輪迴修士的沉重。
“前世虛妄，來世不可捉……唯有今生如何，是由自己走出。”
洞府中只剩一人，這場同劍皇的比劍讓白子辰收穫良多。
不光是劍道上邊，還有對來世的態度。
堂堂化神後期，修爲冠絕古今的劍仙人物，到了生命盡頭，只能將希望寄託於輪迴來世。
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悲哀。
白子辰寧願今生轟轟烈烈，倒在長生久視的道路上，也不想等所謂的來世機會。
“劍皇前輩的飛劍全是異類，一口比一口古怪……”
不知和來西海的先賢有沒關係，第二口五階飛劍同樣造型奇古，呈半劍半戈的樣式。
太皓戈，同飛劍一般，運用自如。
御使時候可分成雙戈，即便在自身真元耗盡的情況下，也可架住對方，不致傷己分毫。
這雙戈一架，某種意義上接近絕對防禦，連六階飛劍都能擋住一擊。